第73章 恨意 第二十三次循環!
第73章
兩個消息, 一個比一個驚駭。
對于梁越與蔣游而言,前者更加可怕,後者無非是赤盞蘭策又在算計什麽, 他這樣一個人, 總不能為了紅,真願意說出最大吧?
而對于葉惜人與嚴丹青而言,則更是心驚,兩人對視一眼,滿臉不可置信。
怎麽會?
赤盞蘭策這一次循環明明沒見過, 怎麽會記得?!
即便是在哪裏聽到葉惜人的名字, 想起關于的記憶,也會在一轉頭之間忘記, 赤盞蘭策緣何記得且還要見?
兩人的呼吸同時變得急促,心中一瞬間冒出無數的念頭。
梁越幾步下來,拿起劉多喜手上的信迅速掃過, 一陣陣心驚膽寒, 下意識看向蔣游:“赤盞業為什麽會在淮安渠?”
蔣游站在後看完信, 他張了張,半晌才發出聲音:“若是赤盞蘭策不準備回去, 淮安渠北燕軍確實需要一個坐鎮的北燕王子……”
他心裏突然産生一個奇怪的念頭。
之前張元謀假造信,以北燕冊立新太子誆騙他,真的毫無據嗎?
應昌平面沉重, 又道:“陛下、蔣相,赤盞蘭策還說,若是我們真想知道實,就盡快決定要不要易,只有今日, 今日一過,易便作廢了。”
今日?
一旁劉多喜又氣又惱。
他赤盞蘭策已經淪為階下囚了,怎麽還要挾起他們大梁了?
他還有什麽資本?!
“三月初六晚,撤軍手書送往淮安渠,三月初八,前來和談的北燕太子赤盞蘭策卻死在大梁南都,北燕冊立新太子赤盞業,蓋著太子印的撤軍手書作廢。
“而赤盞蘭策是北燕得天佑的聖子,聖子死,北燕怒,大軍境……”
隨著他一t個又一個字落地,衆人心中大駭。
葉惜人瞬間想明白了!
赤盞業一直在北燕軍中,卻而不發,瞞消息,他究竟在等什麽?
……等赤盞蘭策死。
將因為聖子之死引起的,以及北燕王庭各支勢力的躁,都變對大梁的憤怒,北燕齊心,殊死一戰,為天授聖子複仇。
而那道手書本目的就不是撤軍,就像兒沒有糧草拿來易一般,所謂撤軍手書,不過是給赤盞業的暗號!
赤盞蘭策死,該進行下一步了。
甚至,葉惜人懷疑,赤盞蘭策在北燕同樣留有後手,赤盞業要做什麽,祭祀的目的又是什麽?
這一環扣一環,赤盞蘭策不達目的不罷休。
猛地看向嚴丹青,聲音輕:“赤盞蘭策要死在南都!”只差這一環了。
蔣游與梁越早已變了臉。
赤盞蘭策只活今日,所以,便只有今日。
“你可留有人看好他?”蔣游說完,面煞白,便想著急趕去北燕使館,“不能讓他現在就死在大梁。”
聞言,應昌平忙回複:“臣離開時,讓徐在一旁看住他,以防自絕,早已對他搜過,沒有任何能威脅命的兇,徐找來了太醫,也檢查過赤盞蘭策,為他號脈,雖傷勢頗重,但并不致命……”
他不傻,當然懷疑過赤盞蘭策想自絕,提前做好準備,他們如此防著,他怎麽死?
離開之前,他甚至讓徐將人手腳綁住,在一旁不錯眼盯著,即便赤盞蘭策想自絕,也沒得可能!
應昌平杜絕了所有死路,但看著赤盞蘭策平靜的模樣,心中仍是不安,前來求見聖上與蔣游,拿個主意……
蔣游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葉惜人。
此刻嚴丹青拉著,且應昌平才提到“葉二姑娘”,他不至于扭頭就忘,只是,他想不明白赤盞蘭策見葉惜人的目的是什麽。
梁越對赤盞蘭策此人已經很是厭煩,呼吸急促,咬牙切齒:“他又在算計什麽?易?一而再、再而三,次次易都是謊言!”
殺了嚴丹青便和談是假,撤軍手書是假,糧食也是假,赤盞蘭策的“易”已濃濃謀味道,毫當不得真。
蔣游看著葉惜人,眼神深邃,聲音輕輕:“不管是真是假,讓葉二姑娘去看看,或許能拿到一點線索?”
北燕的落在赤盞蘭策上,不管他讓葉惜人去的目的是什麽,只要去了,無論結果如何,都能有新的思路……
即便失敗,死的是葉惜人,并不影響大局。
蔣游的眼神說明他的態度。
“他在做夢!”嚴丹青眼神一冷,擋在葉惜人前面,“定又是一場謀算計,不管他今日是真死還是假死,都不能讓他得逞!”
他死死盯著蔣游,若是這一次敢著葉惜人去死,他不會放過他!
葉惜人拉住嚴丹青袖,突然開口:
“我去。”
的聲音微,但眼神堅決。
嚴丹青不可置信回頭,對上葉惜人肯定的視線,耳邊是不再抖,更加有力的答複:“我去看看。”
嚴丹青面霎時一變,若是蔣游與梁越要去,他能阻擋,可竟是自己要去!
他剛想反對,葉惜人拉住他的手腕,往外走去,“我們出去說,陛下,我與春晝單獨說幾句。”
蔣游搖搖頭,眉頭鎖。
殿陷安靜,梁越怔怔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兩人之間的分歧與別扭,竟那般悉……腦海中,似有些片段一閃而過。
下一刻,痛徹心扉,梁越信,讓自己在原地勉強站穩,保持清醒,眼下局勢他不能倒下!
而門外,嚴丹青第一次對葉惜人冷了臉,手握拳,繃,寒月之下,聲音刺骨冷厲:
“我不同意你去,我們都知道赤盞蘭策不安好心,他的易極可能會搭上命,葉惜人,你沒有下一次循環了,任何有風險的人都不能靠近。”
他們現在差信息,若是還有下一次循環,犧牲一次沒關系。
但他們沒有了!
這是葉惜人的最後一次機會。
“我知道,春晝你聽我說。”葉惜人擡頭看向他,聲音輕,“阿婉姐姐的第十五次循環沒有記載,我們不知道大梁是怎麽輸的,你去上戰場,就一定能贏嗎?萬一呢?”
白皙的臉上滿是認真,烏黑的眼睛依舊幹淨,裏面倒影著廊下的燈籠,天上的明月,面前的嚴丹青。
“我們不能承擔失敗的可能,大梁與北燕并非只有淮安渠一戰,我們明知道北燕瞞著一個影響最終勝負的,為什麽不去查?如今朝中還有不人惦記著和談,民間百姓不懂這些,只知道和談對他們有好,我們得讓他們清楚,北燕絕無可能和談。”
葉惜人手指抓著袖裏面的手劄,聲音越發輕輕:
“赤盞蘭策那裏,是我們能知道真相的唯一途徑,距離真相已經如此之近,我們可以嘗試的。”
只要弄明白真相,勝負就能頃刻間逆轉。
嚴丹青低頭回視,眼眶已經泛紅,咬著牙一字一句:
“葉惜人,你這個決定非常愚蠢!
“明知道赤盞蘭策有算計,你要是去了,中了算計怎麽辦?這是最後一次,你死了,前功盡棄,若是世界重開,又當如何?”
他從未對葉惜人說話如此嚴厲,甚至抖著瓣用上“愚蠢”二字,從前都是葉惜人罵他“愚忠”,今日一切轉。
他們之間出現了分歧,發出這一場爭執,寸步不讓。
嚴婉的手劄之中,與梁越也産生了分歧,梁越想活,而想大梁勝,恰如此時。
但是,會說服嚴丹青。
葉惜人搖搖頭:“不,不會前功盡棄,只要接近真相,哪裏會前功盡棄?”
踮起腳尖,在嚴丹青耳旁低語幾句,據嚴婉的手劄,有一個猜測,而這個猜測,讓有賭一次的籌碼……
“讓我去試試。”葉惜人眼神堅定。
嚴丹青還是搖頭,後退兩步,聲音越發艱難:“不,你這是用命去試,我不同意,你要是死了怎麽辦?被世界抹殺,又該怎麽辦?”
葉惜人眼眶泛紅,裏面是恐懼,但更多的卻是……憤怒。
仰著頭,眼神堅韌:
“只要能接近真相,我不怕死。”
“葉惜人,你從前不是這樣的。”嚴丹青看著,搖搖頭,“之前的死都不是真的死,你尚且知道惜命,如今,面對一個不一定能拿到的真相,你要上自己回不了頭的命嗎?”
從前,是嚴丹青願意為大梁犧牲。
葉惜人說過,不是這樣的人,會努力活下去,而為這個目標,已經死了二十二次啊!
這一次,明明有糧有希,值得去冒險嗎?
葉惜人從袖子裏面出軍輿圖,打開嚴婉的手劄,將第十四次循環的“結果”拿到嚴丹青面前,艱難開口,聲音一點點哽咽:
“在見到阿婉姐姐手劄之前,我不會去,但現在,只要能贏,我願意犧牲一切,我不怕死,只要大梁最終能贏,將北燕攆出去。”
嚴丹青看向手劄,看向嚴婉第十四次循環的結果……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沒有你們那麽多忠君國的信念,我也沒有為大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神,陷循環,一次次奔忙,我一開始只想救葉家,後來,我要救你。”
葉惜人神堅毅,眼神果決有力,聲音嗚咽卻字字清晰:
“國朝將傾,我依舊是個普通人,不想將這個國家扛在我瘦弱的肩膀上,更說不出那麽多大道理,我想活。”
嚴丹青視線定格在手劄上的那句話,眼神驚駭,葉惜人早已將那次循環的“結果”刻腦海,此刻滿臉淚水,一字一句,緩緩念出:
“南都城破,三十萬大梁人沉河,兩腳羊,爛骨蓑,護水河中,滿目鮮紅,盡是人頭浮落。”
與嚴婉,連同三十萬大梁百姓,在南都破城之後,死于沉河!
北燕聖子死在南都,北燕人有多信仰,就有多恨意,他們不惜生命踏破大梁,沖南都,就是要大梁人為他們聖子殉葬。
三十萬百姓被沉了護水河啊!
葉惜人氣得渾抖,牙齒打:“我想活,但我更恨!他北燕憑什麽吃著我大梁的糧食,踐踏著我大梁的土地,最後殺我大梁人?
“侵的狼,就該打出去!
“春晝,從前我一直想不明白,循環是為何而開啓?如今,我想我明白了,嚴婉循環開啓于北都被屠城,t我的循環開啓于南都三十萬百姓沉河。”
北都屠城,所有留在北都的百姓一個不剩。
南都沉河,所有此刻鮮活的南都百姓,都會化一骸,沉于生養這片土地的護水河中……
北都怎能甘心?
南都怎能甘心?!
所以,有了嚴婉的一次次循環,有了的一次次重開。
“大梁不能敗,你必須贏,為了你後的大梁百姓,為了葉家,為了我,而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幫你,哪怕是上我的命。”
葉惜人雙目通紅,一字一句:
“我從前斥你愚忠,螳臂當車,今日,我仍然不懂什麽是家國大義,我沒親眼見到如今北地殍遍地,十室九空的場景,沒看過北燕踐踏的土地,從十六州到白平原、渭水城,乃至淮安渠。”
“但我見過城外的流民,讀過嚴婉手劄,知曉失敗後的結局,我恨啊,我葉惜人就是死,也不要死在護水河中,更不要三十萬人都沉了水,化為白骨錚錚,我寧願用這條命博上一回,拉著他北燕人一起去死!”
嚴婉的第十五次循環沒有記載,不知道怎麽輸掉的,萬一以眼下局勢開戰,還是輸呢?所以,為前線更有把握,一定要去,只要距離真相更近一些,勝率就更大一些,上命也是值得的。
哪怕二十多次循環裏面,葉惜人接無數大梁員,有嚴丹青、葉沛他們這樣的忠臣,有張元謀那般愚忠之人,有如陸仟似的賣國之賊,還有為國家作惡的蔣游……
仍然不認為自己會變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更不認為自己的忠君國之心有多強烈,只是看到手劄,在夢裏見到沉河場景。
不甘,恨!!
嚴丹青張了張,竟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神沉重。
惜惜說,還是一個普通人。
可已經不是了,願意為了三十萬百姓去上生命,只求多一分勝率,嚴丹青不知道怎麽阻攔,因為,從前他如此,惜惜絕不會攔著他……
他有自己的追求,惜惜如今也有,如何攔?
葉惜人往前走了兩步,靠近嚴丹青,深吸一口氣扯了扯角,眼神期待,“我若能拿到線索,整個大梁就不必家家掛白,春晝,值得的。”
“那你呢?”
嚴丹青聲音抖:“這次循環失敗,你消失了,所有人都會忘記你……”
葉惜人聞言愣了愣,咬了咬,偏頭:“你還記得,不是嗎?”
嚴丹青綁在的循環裏面。
這一次都沒有忘記分毫,即便失敗了,也不會忘。
“其他人呢?”嚴丹青抿著,步步,“你的父母家人,他們都會忘記你,那些好的記憶全部消融,惜惜,真的要冒險嗎?”
他知道葉惜人是對的,如果是他,也會如此。
可這是惜惜啊,要是失敗了,他該怎麽辦?又要如何去面對?
嚴丹青好努力才克制住將拉走關起來的沖,拳頭攥。
葉惜人角扯出一個笑,滿臉淚水,但笑容燦爛:“沒關系,他們忘記我,但我不會失去他們,因為,我記得,我會永遠記得。”直到死亡那一刻,意識消散。
有過的家人,攜手同行的未婚夫,還有兒時北都,如今的南都,在記憶當中,出現過的、讓記憶深刻的一個又一個人……
嚴丹青背過去,不讓葉惜人看到自己掉落的眼淚,角咬出,指甲掐在掌心裏面,“你要去,就去吧……”
六個字,輕到飄散在風裏。
葉惜人手,從後面抱住他,臉頰輕輕在他背上,帶著眷念與溫。
嚴丹青再也克制不住,轉回來,將一把摟進懷中,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這世間,沒人不葉惜人。
膽小、驚慌的外表之下,是來自靈魂的堅定、果敢,一往無前。
“別怕,我會盡力護著你。”
哪怕手指抖,哪怕渾陣陣發寒,他依舊站在後,告訴,別怕。
葉惜人眼眶潤,在他懷裏重重點頭。
雖然知道赤盞蘭策有算計,前方有危險,但不意味著活不下來嘛!
“不怕。”
北燕使館
赤盞蘭策被綁在房間裏面,斜靠在榻上,側徐盯著他,就怕他有任何自絕的行跡,眼神滿是防備。
他渾不在意,只垂眸盤算著。
會來嗎?
赤盞蘭策一臉興味。
這時,腳步聲響起,再次擡頭看去,只見葉惜人與嚴丹青并排走來,側跟著蔣游與劉多喜,他昨日沒見到的大梁核心人,全都來了……
赤盞蘭策坐起來,一雙眼睛直勾勾看著葉惜人,只看著。
-----------------------
作者有話說: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