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重現 最後一次循環!
第79章
葉惜人一怔, 錯愕地看向蔣游,原來,他站在冰棺一側想的不是大梁要贏了, 而是……大梁要如何贏。
這是辦事的人, 看得遠、看得清。
梁越騰地站起來,霎時變臉:“蔣相,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親自去北燕,你還有命回來嗎?”
蔣游跪在殿上,神恭敬, 聲音擲地有聲, 鏗鏘有力:
“臣知曉。陛下,臣走後, 戶部尚書葉沛為人耿直忠誠、才幹上佳,可拜相,由參知政事劉多喜輔佐, 葉沛此人過于耿直, 劉多喜此人又過于圓, 皆不可過度放權。
“幸而兩人都忠君國,一心為民, 若能讓他們配合主政,定能相輔相,于國朝有益。”
“禮部尚書、戶部尚書, 可由趙闕與于之擇接任,工部尚書一心鑽研奇技巧,不可過于提拔,但工部必要留在此人手上,由他鑽研、進大梁匠藝。
“變法需得由聖上牽頭, 葉沛、劉多喜、白、鄭文覺皆為助力,葉長明、黎前、苗明琨,以及今科選出來的進士,好生栽培,皆是可造之材,尤以葉長明為最,他有其父忠貞、又不失圓……”
他將朝中大事,放不下的員任命,一一道來,留給梁越參考。
今日若是不說完,就再沒有說的機會了。
梁越搖搖頭,從龍椅快步下來,階梯之上險些絆倒了腳,語氣急切:
“那你呢?蔣相,你從裕王府迎朕出來時說過,‘大梁如今艱難,往後亦是不易,你我君臣二人,將一起刮骨療傷,護著萬萬百姓’,如今,一切才剛剛開始,你就要留朕一人嗎?”
【裕王殿下,您可想好了,今日跟我走了,往後你我君臣二人,就要與這大廈將傾的大梁朝,生死與共了。】
曾經的話歷歷在目,蔣游何至于此?
“正是因此,我才要去北燕。”
蔣游擡頭看向皇帝,眼眶泛紅:
“臣明知嚴丹青無罪,卻私自攔截他六封信,又將其下獄,要以他的命換大梁與北燕和談,三月初一,臣授意禮部尚書,意圖以葉長明考場t舞弊陷害葉家滿門抄斬,三月初二,臣命令陸仟陷害葉家,試圖推和談,三月初三,臣殺嚴丹青……”
梁越想說什麽。
蔣游搖頭,聲音輕:“臣不後悔,若是和談功,大梁與北燕不起戰事,保下江山,臣所作所為,無懼審判,不怕天譴。
“但臣錯了,信任背棄百姓的張元謀、收攏賣國賊陸仟、一力推和談、殺忠勇侯……樁樁件件,臣都罪該萬死!”
他險些害了大梁!
這幾日,他總是做噩夢,若是他的籌謀真的功了,大梁還在嗎?如今這天下又該變什麽樣子?
每每驚醒,一陣後怕揮之不去。
“臣知道,若是重來一次,看著空的國庫,拿著徐州、州信,臣恐怕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蔣游滿臉淚水:“可臣大錯特錯!”
“陛下,臣已經釀過大錯,總要做一件對的事。”他眼中閃過殺意,翻湧著驚濤駭浪,“嚴丹青只帶了一批糧草上戰場,他不能輸,北燕國強、大梁如今勢弱,若能從部攪北燕,只這一樁,就可斷其後路,免數萬將士之苦!”
“既我一人去往北燕就能換,為何不為?”蔣游反問。
梁越張了張,說不出話來。
“悟以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臣說過,此生不為名垂千古、功勳卓著,只求守好國、護好民。”
蔣游俯下,字字鏗鏘有力:
“求聖上應允!”
殿陷安靜,葉惜人站在一旁久久無言,而殿上兩人,一個站著一個跪著,也都沒說話,安靜到了極致。
窗外,落日西下,餘暉如。
許久許久之後,梁越轉過去,終于開口,聲音哽咽而抖:“好,朕應了,待擬好議和書,朕會蓋上玉璽……”
蔣游緩緩支起來,鄭重取下烏紗,放在一旁,角上揚:
“臣,遵旨。”
他最後往下重重一磕,揚聲道:“蔣游,拜別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說完,他站起來,轉大步離開。
“蔣相!”梁越回頭,往前走了兩步,急急開口,“你還要什麽,朕一并賜給你。”
蔣游想了想,朗聲笑道:“那陛下就賜給臣一匹馬,伴我上路,盼我一路順風,馬到功。”
梁越閉上眼睛,輕輕頷首。
蔣游袖一震大步離開,紫袍袖寬大,劃過文德殿門檻,隨著他走之間,搖搖晃晃,他沿著南都皇宮狹小的走道,昂首闊步,走向盡頭。
長長的走道上只有這一人,夕落下,拉他的影子,漸漸遠去,越來越小。
葉惜人愣愣看著他的背影。
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說這人,他可以當一個相、惡人,將國朝存亡,看得比什麽都重要,這一路上,他可以做許多錯事,手染鮮。
但也確實如他所說,只要能守國護民,死而無憾,那可以犧牲的人裏面,就包括他自己。
“這人可真是……”
喃喃,又不知該如何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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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蔣游帶領的使團便出發了,不同于赤盞蘭策帶了許多人來南都,蔣游沒帶多人去北燕,只堪堪能保證安全、看好赤盞蘭策冰棺。
一路上為了趕時間,先乘船,再轉馬車,快馬加鞭,盡可能快地趕路,直奔北燕。
至于葉惜人為什麽知道這些……
哦,跟來了。
留在南都,只能看到葉家人因的痕跡而痛苦,無能為力,倒不如跟出來,去看看蔣游要怎麽做,最好是能看到北燕生、大梁勝!
“長,你怎麽又不暈船又不喊累呢?”葉惜人蹲在白馬旁邊,出手,然而并未到,“長你肯定很無聊吧,都沒人騎你,我也是會騎馬的,雖然技不佳,但我可以在路上認真學!”
長,是聖上賜給蔣游的一匹白龍駒,原是想取名“長風”,一路順風之意,但想了想,梁越還是改“長”,收的。
果然,蔣游很是喜歡。
葉惜人也喜歡。
但路上實在是太太太無聊了!
趕路的時候待在馬車上,停下休息時,便與長說話、長的白極為好看,烏黑的眼睛滴溜溜,像是能看一切,偶爾會看著。
蔣游一把年紀,當然不可能還上馬趕路,要真是這樣,恐怕都活不到北燕,長就一直跟在馬車旁邊,當個吉祥。
“長,你和我說說話吧。”葉惜人繼續念叨。
白龍駒像是看了一眼後,打了個響亮的響鼻,邁著腳步跟上車隊,一扭一扭,只留了個屁給。
葉惜人:“……”
有時候真懷疑,這馬能看到!
葉惜人趕忙追上去,爬上馬車,只要上了馬車,就能跟著一起走,也不知道是什麽奇怪現象。
車,蔣游正啃著幹糧,琢磨去了北燕之後的應對之法,深思慮。
每每寫完一摞後,立刻點火燒掉,不留痕跡,葉惜人有時候看著都嘆,這一大把年紀還要如此勞,怪不得看著比實際年齡更老……
一路還算順利,蔣游只送了信說歸還赤盞蘭策首,沒說時間與線路,一路上也不斷打著掩護,安全達到北燕境。
而到了這邊,況就有些不同。
隨著距離北燕國都越來越近,北燕王與赤盞蘭策部下大抵收到了消息,開始出來不斷截殺他們,想要毀滅跡,幸而蔣游早就去信北燕大部族,一邊避開危險,一邊由著他們接應,險險避開北燕王。
即便如此,他們路上仍然不斷換馬換車,丟了許多的東西,唯有棺材與長被蔣游死死護著,順利進北燕國都。
“嚴小將軍與北燕軍三戰皆勝,還搶了他們一部分糧草,如今北燕新太子赤盞業避戰!”
這消息還是十天前的,如今恐怕大戰已經開始。
葉惜人騰地站起來,滿臉驚喜。
蔣游更是再也控制不住,拍著一旁的馬車狂喜,角高高揚起:“甚好,甚好!”
如此,他這趟就更有信心了。
蔣游抖了抖袖,深吸一口氣,擡著下,跟著北燕接應他們的部族大步走向北燕王帳,後,冰棺被車拖著,一點點靠近。
“聖子的首?”
“心疾而死,未必是聖子。”
“噓!王上不許胡說,還沒查看呢,萬一是那些大梁狗胡說呢?”
“無論如何,可惜了我們蘭策殿下,沒有殿下,北燕如何贏?”
……
側議論之聲清晰。
葉惜人走在兩行人中間的異國草原上,很有些不自在,但看到前方蔣游擡著下,目不斜視,擺出一臉心高氣傲的樣子,便跟著擡了擡下,起膛。
又沒人能看到,怕什麽?
葉惜人幾步上前,走到最前面去,昂首,還朝著路兩旁的北燕人揮揮手,無視他們充滿恨意與殺氣的眼睛,笑著打招呼。
蔣游聞言,從袖子裏面取出聖旨高高舉起,揚聲道:“我大梁宰相蔣游,奉聖上旨意,前來議和,你們若是殺我,就是與大梁不死不休了?”
“胡言語!”赤盞褐奴罵道,“你大梁怎麽可能議和?定是前來生!”
說完,他眼神一厲,不管不顧便要手,為他最心的兒子報仇。
葉惜人倒吸一口冷氣,被嚇了一跳。
蔣游始終擡著頭,毫不見心虛,刀懸在他上空,赤盞褐奴被北燕其他人攔住,七八舌勸著。
“王上,聽聽他要說什麽吧。”
“是呀,他們送蘭策殿下回北燕,此時不宜殺他們。”
“殺了他也不能打贏大梁,當務之急,我們是要好好想想,要不要議和。”
“王上,從長計議,莫要著急……”
……
他們將赤盞褐奴死死攔著,各部的首領更是一言不發,有人已經掀開了棺材,確定裏面就是赤盞蘭策,霎時面慘白一片。
葉惜人站在中間,能清楚看到王帳員眼中閃著的芒,以及他們之間眼神對視時,暗湧。
曾經大梁朝廷的象,主和派與主戰派之爭,已經在這裏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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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明天大結局(上)!
明天見啦![狗頭叼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