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煙回國後第一場簽書會。
隊伍排得很長,戴著口罩,以作家“茵果”的份與讀者見面。
中途,原本安靜的簽售隊伍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剛想要抬頭,眼前突然出現兩只胖乎乎的小手。
“阿姨,能不能幫我姐姐簽個名?”
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說話也聲氣。
愣了一瞬。
暗暗定神後在口罩下出一個笑容:“可以啊,你跟姐姐……”
說話間移過視線朝小孩後看去。
然而抬眼的瞬間,臉煞白。
沒想到時隔六年再次見到這張臉,竟是在這樣的場合。
大學時往的那個窮小子,此刻正一高定西裝站在半米開外。
27歲的他依舊清俊孤傲,深邃疏離,站在那像一座孤獨的冰山。
有幾個生跟在後看,可男人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眼前的小孩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梁以煙意識到什麼後,口像是了一下。
心臟絞著疼。
整個人都僵在那了,從手心到背脊,全是冷汗。
注意到的視線,韓漾抬眼看過來……
“阿姨,你的筆掉了。”
周遭開始嘈雜,但耳邊只聽到這句話。
視線下移,只見眼前的小男孩在地板上撿起從手中落的簽字筆,又上前兩步遞給。
那雙黑溜溜的眼睛再次朝看過來,歪著腦袋,帶著天真的疑。
看著眼前這張和韓漾幾乎重疊的小臉蛋,那一刻,腦袋里有無數個片段同時冒出來,太突突直跳,刺得生疼,快要炸。
“阿姨?”
小孩又喊了一聲。
仿佛一弦突然崩斷,梁以煙慌忙起,轉頭就逃……
“啊~”
直到撞到一個服務員,一杯熱水燙在上。
不控制的才終于回了神。
“對不起,對不起。”
“茵果老師,你沒事吧?”
一時間,好幾個工作人員圍了過來。
“天啦,手臂燙了好大片,快,快……”
在一陣手忙腳中,梁以煙被人帶著往前走。
路過韓漾邊,沒有抬眼,男人的子也沒半分。
“爸爸,那個阿姨傷了。”
離開會場前,耳朵再次聽到那個稚的聲音。
工作人員開始維持秩序,安讀者。
現場也從嘈雜回歸平靜。
韓漾上前兩步,抱起韓念一,聲音平淡:“我們回家。”
司機在酒店外等著,上車後,韓念一坐在韓漾旁邊,兩顆葡萄般的眼珠子直溜溜盯著他爸爸看。
他也不知道爸爸為何突然就不說話了,明明答應康茉姐姐要來幫排隊簽名的。
“爸爸,你生氣了嗎?”
他扯了扯韓漾的角,聲音小小的。
“爸爸你別生氣了,剛才那位阿姨不是故意離開的,我們下次再去幫姐姐排隊好不好?”
韓漾空的眼神晃了一下,強忍著痛的心臟,偏過頭,垂眼看著只有五歲的兒子,努力扯出一笑,“好。”
韓念一開心地笑了。
他一笑,那雙眼睛更像那個人。
時隔六年,即便隔著一副口罩,即便只一眼,他也認出了。
可呢?
不想見他就算了,對自己的兒子都那麼狠心嗎?連一秒都不愿意多看。
景園別墅區。
司機將車子開進院,韓念一自己去和大金虎虎玩去了。
韓漾獨自上樓,把自己關在了書房。
書房的保險箱里有一個盒子,他取出來打開,拿出一張紙,和一張銀行卡。
紙上是韓念一的出生日期,銀行卡里有200萬。
五年前,梁以煙將這個盒子連同小孩一起送來韓家,甚至都沒到他手上。
留下這些東西後,這麼多年,音訊全無。
當初主來招惹的是,提出關系的是,提出的是,突然消失不見的還是。
就連懷孕生小孩,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知權。
梁大小姐,做什麼事都不會在意他的。
第一次把念寶抱在懷里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懵的。
既然生了為什麼要拋棄?
既然選擇離開,那現在回來又是什麼意思……
手機響了一下,康茉發來消息。
“舅舅,你別生氣,我不要簽名了,聽現場讀者說茵果老師被燙傷送去醫院了,簽名會也取消了。”
-
梁以煙今天穿的是一件白雪紡衫,輕薄面料,熱水剛好灑在了的右臂上,掌大的面積。
工作人員帶去衛生間用涼水沖了半小時,手臂還是火辣辣的燙。
只不過渾發冷,已經忽略了手臂的燙。
就連被送到醫院上藥包扎,再被送回酒店,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出版經紀人許媛走前一臉擔憂:“以煙,我看你臉不太好,不要吧?”
梁以煙僵搖頭:“沒事,謝謝媛姐。”
許媛還是不放心:“你手臂這幾天不能沾水,每天換藥,你一個人能行嗎?”
“我可以的,媛姐你去忙吧,實在不行我去樓下診所換。”
許媛這才點點頭:“那行,你先休息幾天,我們會給讀者解釋,簽書會改天再辦。”
“好。”
門關上,房間安靜下來。
梁以煙走到窗邊,整個人窩在窗臺的一角,雙彎曲,用好的那只手環抱著自己。
目著窗外,那兩張臉反復在眼前閃現。
努力想捕捉,卻一次次失敗。
每次當快要抓住一個影子時,另外兩張模糊的臉就會立馬浮現在眼前。
那麼的清晰。
用了五年時間,依然無法完全控制腦海里的那些東西。
呼吸越來越紊,眼角也出淚水。
就在手心快要被自己掐出印時,耳朵里傳來了敲門聲。
片刻後回過神,以為是許媛有事返回,梁以煙起,快速抹了下眼角的淚水。
門打開,那張怎麼也捕捉不到的臉,就這樣赤出現在眼前。
愣了一瞬,下意識要關門,卻被一道力量直接推開。
一雙黑眸深不見底,像千年寒潭。
韓漾視線掃過的右臂,短暫停留,又帶著一點恨抬眼。
對上那雙久違的桃花眼,仿佛要將整個人吞噬。
時間靜止。
就在梁以煙快要呼吸不過來的時候,一張卡遞到面前。
男人聲音沙啞冰冷:“你的東西拿回去,我們父子不需要大小姐的施舍。200萬,一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