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亮得到想要的東西後,便沒什麼顧慮了。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梁以煙,那道藏的目,仿佛在期待接下來的反應。
沉默幾秒後他平淡地說了三個字,“你父親。”
“??”梁以煙幾乎是瞬間皺眉,“你說誰?”
投來的目帶著質疑和震驚,顯然不相信這三個字就是答案。
葉家亮又重復了一遍,“就是你父親,梁勝國。”
“是他親自示意宋京澤這樣做的。”葉家亮面無表道,“也是你父親親自告訴宋京澤,讓他以後有機會就毀了韓漾的前程,別讓他有爬起來的機會。”
“……”
梁以煙臉部逐漸變得僵,眼神里全是難以置信的憤怒,攥拳頭,咬著牙關,用全的力量來屏住呼吸。
葉家亮的表和語氣都不像在說謊,可怎麼都不愿相信這個事實。
突然想到,或許這就是葉家亮為了易,故意杜撰的一個無從查證的版本。
畢竟當事人,一個死了,一個在牢里,他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想到這個可能後,梁以煙才冷冷一笑,“你以為我會相信?”
葉家亮知道不會這麼容易接這個事實,他只淡淡道:“信不信由你,不過你父親是什麼樣的人,我不相信你不了解。”
葉家亮直接破往事,“如果我沒記錯,當年韓漾的父親,就是被你父親斷了活路的吧?”
“就因為這個事,韓漾家里失去了生活來源,也因為這事,韓漾才在大學的時候到接外單賺外快。”
“你知道他那段時間每天睡幾個小時嗎?說實話我不是特別喜歡他,但不得不說,那段時間我也佩服他的。”
葉家亮說完,哼笑了一聲,悠然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他沒再看梁以煙,只覺到投過來的目已經從憤怒的抵逐漸轉為黯淡的沉默。
“你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嗎?”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又聽到對面梁以煙的聲音。
葉家亮放下茶杯後抬眸看過去,看到一張極度沉的臉。
他覺得這個問題很好笑,“這種事你要問我嗎?”
說著他忍不住嗤笑一聲,“你們有權有勢的人,不是生來就應該知道答案嗎?”
“梁以煙,我真的很討厭你們這樣的人你知道嗎?”葉家亮出一副自嘲的表,“像我這樣的人,可以卑劣地坦坦,可你們呢?明明都快把人玩死了,還作出一副無辜的表來問為什麼?”
“與其問我,還不如問問你自己。”
梁以煙的指甲陷進手心,臉白得慘淡,整個人都在微微的抖之中。
和葉家亮對視了片刻,最後冷冷開口:“你說的事我會守約,你可以走了。”
葉家亮笑著點了點頭,既然梁以煙說了這話,他沒理由不相信。
他起,“茶錢已付,我就回去等你消息了。”
剛邁出兩步,他又突然頓足。
腦袋里仿佛想到什麼,猶豫了兩秒,又回頭對梁以煙道:“對了,看在本次的愉快合作,提醒你一件事。”
“宋京澤這幾天就要出來了。”
葉家亮說完這句話就邁步走了,至于其他的話,他猜梁以煙應該能懂。
周圍變得安靜,梁以煙仍坐在那里一不,葉家亮最後說的那句話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就被擱置在一邊。
現在腦海里全是父親對宋京澤說的那些話。
當初以為父親答應了送韓漾出國留學,就會安安靜靜把他送走。
以為的妥協,已經為韓漾爭取了一個好的前程。
以為父親在兒面前,至是守信的人。
哪曾想,即便已經如此退讓,他依舊不愿給韓漾一條活路。
他為什麼要讓人把他打得半死,不就是怕出國那段時間節外生枝?
他就這麼不信任?
就因為他的不信任,寧愿使用這種殘暴的手段制止一切可能。
打一頓就算了,為何還要讓宋京澤去毀了他的前程?這是最讓到頭皮發麻的一句話。
從小到大,盡管父親偶爾會對嚴厲,但在心中,他始終是值得尊敬的人。哪怕後來他反對和韓漾在一起,心中對他的尊敬也從未改變過。
可一直以來都尊敬的這個人,卻輕輕松松說出要毀掉別人一生的這種話。
那一瞬,覺心底有一個東西突然崩塌,得全不能彈。
梁以煙在茶坊坐了許久才離開,沒有立即回家,而是一個人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著車來車往的大街,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劇烈的割裂。
一方面為父母被人陷害意外亡而到悲痛和惋惜。
一方面又因為父親的殘忍和無而愧和憤恨。
既後悔當年把韓漾卷的生命中,又後悔當年這麼容易就放手和妥協。
如今回想,人生做的每一步選擇,仿佛都是錯的。
當初,不管是方嘉楠,司靜月,還是邊其他同學和朋友,人人都羨慕的家庭,人人都羨慕的鮮亮麗。
可事實呢,才是那個無論怎麼樣,都不能活得坦坦的人。
那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家的,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房間里沒開燈,也不打算開,一個人在沙發上坐了許久,突然接到了韓漾打來的電話。
“喂。”
“在做什麼?”
“沒什麼。”
韓漾在那邊頓了頓,“你聲音怎麼了?不舒服?”
“沒有。”
梁以煙說不出此刻的心,不是悲傷,也不是憤怒,只是突然對人生有一種深深的難以抗拒的無奈和無力。
越來越能理解當初許媛說的那句話,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在一些無形的力量面前,無論你貧窮富貴,無論你麗丑陋,都渺小得不值一提。
“以煙。”察覺到的不對勁,韓漾在那邊了一聲,“你現在在哪?”
“在家。”
“那我跟你視頻。”
“不要。”在韓漾想要掛斷電話時,梁以煙反應過來,立馬制止了他,“我不想視頻。”
韓漾沉默了片刻,問:“今天發生什麼事了?還是說見了什麼人?”
“沒發生什麼,就是昨天喝了酒,狀態不好。”
“知道難了?”韓漾在那邊指責加警告,“以後再敢喝酒,被扔大街上我也不管你。”
梁以煙聽到這句話莫名笑了笑。
但笑著笑著又沉默了。
“韓漾。”
“嗯?”
垂下腦袋,輕聲問:“因為我,你這些年,過得很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