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早晨，梁以煙睜眼時剛過七點。
酷暑時節，天亮得早，晨過尚未遮嚴的窗簾隙，在地板上灑下一束淡黃的帶。
房間里影微弱，還在醒神的梁以煙勉強能看清男人睡的側臉。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不過幾日景，竟從這張臉里看到幾分不同往日的沉穩和。
一張結婚證對一個人的改變真的就這麼大嗎？
換了一重份，恍如換了一個人。
不對。
還有一點沒變。
這男人上那該死的征服。
狗男人，自從嫁給他後，連續好幾天晚上沒讓好好睡覺了。
也不知他哪來這麼多力，昨晚他開完會已經是10點過，本以為他忙碌一整天後會消停一下，結果又折騰到凌晨兩點。
梁以煙想到這，恨不得把他一腳踹下去。
緩神幾分鐘後，全酸痛地想要從他懷里爬起來，結果子剛使力，就被一只大手攬了回去。
“起這麼早干嘛？”
男人的嗓音帶著剛起床的慵懶和啞沉，灑在梁以煙耳畔，傳來微微麻。
梁以煙蹙眉，語氣里還暗藏對昨晚的埋怨，“今天不是要去你姐姐家？”
為康茉慶祝，提前一周就說好了的。
“那也不用這麼早，9點起床也來得及。”
韓漾說這話的時候還閉著眼，臉頰直接撲在梁以煙的肩上，貪婪地嗅著獨屬于的一種淡香。
梁以煙被他呼出的熱氣灼得不自在，想要退開些，卻被男人牢牢鎖住，兩得嚴合。
“不行，我還要化妝，要準備帶過去的東西，還要幫念寶收拾打扮……”
“都不用。”
梁以煙一邊掙，一邊解釋，話剛說一半，就被男人直白打斷。
男人抬頭，在額上印下一個輕的吻，嗓音溫沉，“你平時怎麼樣就怎麼樣，實在想要打扮，化個淡妝就行。”
“東西我已經讓劉媽準備好了，你帶上你自己給康茉的禮就好，念寶更不用管他。”
梁以煙明顯不贊，“我們結婚後第一次去你家，會不會太隨意？”
韓漾卻彎起角輕笑一聲，“相比這些表面功夫，我更希我老婆多睡兩小時。”
“可……”
“好了，快再睡會兒。”
梁以煙的話再度被截下，男人將摁進懷里，直接堵住的。
溫熱的大手在背上安了兩下，無奈，只得閉上眼，重新睡。
然而，再次睜眼并不是九點，而是快十點。
梁以煙看到空空如也的左側，大腦懵了一下。
這男人，怎麼不？難不一個人去了？
正想著，臥室門被推開，韓漾穿戴整齊走進來，見醒了，溫聲道：“醒了？睡好了嗎？睡好了就起來收拾。”
梁以煙一臉不可思議，帶著微微怒意，“你怎麼不我？這都幾點了？”
“九點四十，還來得及。”
“……”見他神平靜，不慌不忙，梁以煙也不打算爭辯了，反正是去你家，失掉禮數可別怪。
氣鼓鼓地穿鞋，又邁著小碎步去了衛生間洗漱，進去前還丟下一句，“我要化妝打扮，遲到別怪我。”
韓漾角上揚，淡定點了點頭。
知道去早了也無聊，還不如卡著飯點過去。
帶著給康茉選的禮，一家三口11點才從家里出發。
劉媽把人送到門口，順便把手里提的東西放在後備箱，笑臉盈盈，“先生，太太，東西已經放好了，你們路上慢點。”
梁以煙局促地笑著點頭，沒說話，只有韓漾應了一句。
自從兩人領證後，劉媽對的稱呼就改了，從以前的“梁小姐”，突然就變了“太太”。
聽了幾天，還是沒適應。
前幾天還會不由自主地臉紅，這兩天稍微好些，能相對大方地應對。
韓漾似乎察覺到的別扭，手搭在的肩上，打開副駕車門，極其自然地把帶了進去。
與此同時，又笑著對劉媽道：“那我們走了。”
劉媽見兩人甜，如膠似漆，自然是打心底高興，連連點頭，再度叮囑路上小心。
車子總算駛出景園。
念寶一帥氣打扮坐在後面，手里是他送給康茉姐姐的禮——他媽媽的親筆簽名小說。
全套的。
梁以煙的禮在手邊，一臺特別適合生的輕便相機，江星苒陪去挑選的。
江星苒說，康茉格灑，喜歡好事，喜歡經營自，有這樣一臺相機，肯定高興。
梁以煙雖然對自己挑選的禮還算滿意，可一想到接下來會面臨的場景，心緒仍有些復雜。
不是怕見到韓家人，也不是不愿意，只是純粹的有些無所適從。
父母早早離世，之前的二十幾年人生，也從沒有過人教該如何應對這樣的場面，該如何與關系本就尷尬的婆家相。
加上自己本就不是那種會討好人的子，更沒有什麼把握能應付好接下來的局面。
今天之所以想早點起來準備，已是能想到的自己為數不多可以做的事。
可連這一點計劃都被韓漾打。
韓漾雖一直對說不著急，讓慢慢收拾，可眼見時間越來越晚，也不能真的任到過了十二點人還沒到。
于是真的就只是化了個淡妝，穿了一件大方得的子就下樓了。
韓漾側目將的緒看在眼里，騰出一只手去了的腦袋，“回自己家還打扮得這麼漂亮，想給誰力呢？”
梁以煙“啪”的一下將他的手拍開，小聲嘟噥，“別弄，好不容易梳好的。”
韓漾暗自嘆氣，又求助後視鏡里的念寶，“韓念一，你說你媽媽今天漂亮嗎？”
“漂亮！”念寶回答地毫不猶豫，滿眼真誠，“爸爸，我媽媽每天都很漂亮，不只是今天。”
韓漾角揚起弧度，用贊賞的目和念寶對視了一眼。
果然還是兒子會哄媽媽開心，這一句話，瞬間讓梁以煙眼角含笑，臉上的張緒也舒緩不。
韓漾順勢將的一只手握住，在手背上輕了兩下才收回。
當著孩子的面，他沒開口說什麼，但這兩下作，顯然在告訴，“有我在，別怕。”
梁以煙長舒兩口氣後，心里的確平緩了一些，看著車子駛一條似曾相識的道路。
越接近目的地，越覺得眼，有些驚訝，“這里我以前來過。”
韓漾轉頭問，“什麼時候？”
“去年，我陪師兄來這附近買糕點。”說到這梁以煙立馬回想起當天發生的事，故意道，“還看到你了，在一家咖啡店里，和另外一個人。”
韓漾聞言擰眉，快速在腦海里回想他什麼時候在這附近喝過咖啡，還和另外一個人？
三秒後，一個久遠的畫面浮現眼前，令他面微凝。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有一次和念寶的兒園老師約在這附近談了點事。”韓漾語氣淡淡，試圖敷衍過去。
梁以煙恍若沒聽見似的，自顧自道：“你家人應該喜歡那位溫老師吧？我是不是應該提前向取取經？或許能教我該怎麼討好你爸跟你姐。”
韓漾聽得出語氣中的故意，眼眸暗下，不敢反駁，只能哄著道：“你不必討好他們，你做你自己就行了，你怎麼樣他們都喜歡。”
“是嗎？可是我覺得那位溫老師好的，適合做你們家兒媳婦。”
“你要做的是我老婆，不是誰的兒媳婦，你和完全不一樣。”
韓漾一邊哄，一邊暗自嘆，果然，兩個人在一起後，沒有一筆舊賬是躲得過的。
梁以煙“哼”了一聲，把頭轉向窗外。
“媽媽，我爸爸不喜歡溫老師的，只有我姑姑喜歡。”
聽著念寶突如其來的話，韓漾兩眼一黑又一黑，我的兒耶，你可別說了，多說多錯。
梁以煙卻好奇轉過頭，看著念寶，“是嗎？那你姑姑說什麼了？”
“姑姑說……”
“咳……那個，一一，到了。”
韓漾心虛地打斷兩人的對話，快速將車子駛別墅區，在梁以煙還沒準備好的時候，平穩靠邊停下，然後湊過去在邊親了一下。
“乖，下車了。”
一套作下來行雲流水，有效地轉移了梁以煙的注意力。
梁以煙看了看旁邊的房子，“這里嗎？”
“嗯，前面那一棟。”
“那怎麼在這停著？”
“還有兩百米，我們走進去，順便帶你看看小區環境。”
梁以煙本來覺得有些莫名奇妙，但轉眼又覺得這提議也不錯，走一段路，也可以提前適應一下。
點了點頭，“嗯，那走吧。”
韓漾暗吸一口氣，下車後，把念寶從後座抱下來，順便小聲提醒：“別在你媽媽面前提溫老師的事，也別說姑姑的事，知道嗎？”
念寶圓溜溜的眼珠子似懂非懂地看著韓漾，又似懂非懂地點頭答應。
代完後，韓漾這才打開後備箱，把要帶去的禮提上。
念寶一蹦一跳走前面帶路，心眼見地開心，韓漾一手提禮，一手牽著梁以煙，兩人走在後面，看著念寶。
旁人看來，這就是再尋常不過的去走親戚的一家三口，幸幸福福，羨煞旁人。
梁以煙也不知道這一兩百米的路程中，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也許一團麻，也許全然放空，直到看見念寶鉆進一扇紅院門時，那種真實才瞬間撲面而來。
從19歲到27歲。
真的跟韓漾回他家了。
以他妻子的份。
在離院門還有十來米的時候，韓漾再度用大拇指輕的手背，沒說什麼，但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梁以煙穩了穩心神，下一秒，就看見康茉第一個沖了出來，笑著朝兩人大喊：“舅舅，小舅媽，你們來了！”
梁以煙還沒來得及回應，又看見韓姿和老公走了出來。
見到兩人那一刻，明顯覺到韓漾握著的手暗暗收，子也上前了半步把護在後面。
韓姿多一個人，不是看不見韓漾的小作，只是選擇視而不見。
和梁以煙短暫對視了一眼，雖笑容略僵，但還是盡量表現自然，“回自己家還帶什麼東西，你們就寵著吧，快快快，快進來，飯馬上好了。”
康承文也溫和地笑著打招呼，“快進來，知道你們要來，今天你姐親自下廚。”
兩人走上前，韓漾主介紹，“以煙，這是姐夫。”
“姐夫。”梁以煙和康承文第一次見，禮貌打了招呼。
“以煙是吧，快別客氣了，進來進來，當自己家一樣。”
在康承文的招呼下，韓漾和梁以煙總算踏進了院門。
而剛走進去，抬眸就看見形瘦小的韓有華站在幾米開外的地方，滿是皺紋的臉上布滿笑意，眼神里既是期待又是慨。
韓漾牽著梁以煙的手走過去，“爸，我和以煙回來看看你。”
說完他手上了，提醒梁以煙打個招呼。
“叔叔，好久不見。”
梁以煙收到暗示後下意識了一聲，可剛出口便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抬眸看了眼韓漾，見他只是輕輕笑了笑，并沒打算糾正什麼。
韓有華還不知道兩人已領證的事，自然也不在意什麼稱呼，趕點頭應聲：“誒，進去坐吧。”
韓有華不是能說會道之人，里說不出什麼熱的話，只能笑臉相迎，把人往家里請。
所有人都出來迎接後，又陸續進了屋，韓漾給梁以煙拿了一雙全新的拖鞋換上，將手上的禮放在客廳。
梁以煙對康茉道：“康茉。聽說你考取了心儀的大學，這是我送給你的升學禮，祝你學業有，前程似錦。”
康茉還沒回過神，先聽到韓姿在一旁道：“你看你還給買禮，好不容易來一趟，太破費了。”
梁以煙淺笑：“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我的一點心意，康茉不嫌棄就好。”
康茉看到包裝袋時已兩眼放，滿臉驚喜地接過禮，“哇，我好喜歡這個，我就想要一臺這樣的相機，還是我偶像送的，唔～我要哭死了～謝謝偶像～唔～”
在眾人聽到“偶像”這兩個字還都一頭霧水的時候，韓漾已經冷沉糾正：“好好說話，什麼偶像，舅媽。”
“唔～謝謝小舅媽～我發誓，永遠是我舅媽最忠實的讀者。”
這幾句話信息量太大，在場幾人各有各的疑。
韓姿正在收拾桌子，皺眉問：“什，什麼讀者？”
康茉小心翼翼地看著梁以煙，用眼神詢問的意見，梁以煙淡然笑了笑，意思是沒關系。
都一家人了，也沒什麼可瞞的。
康茉得到允許後，總算說出藏了許久的，“媽，你知不知道我舅媽工作是什麼？我告訴你，我舅媽可厲害了，可是一位暢銷作家，我們好多同學都是的忠實讀者。”
康茉話落，不管是韓姿還是康承文都震驚了一下，紛紛把目投向了梁以煙。
還是康承文接了話，“那是真的很了不起了，早就聽康茉說喜歡的一位作家很有才華，原來是以煙，改天有空我一定要拜讀一下以煙的小說。”
康承文說話間，韓漾已經牽著梁以煙到沙發旁，讓坐著休息，又把一杯水遞到面前。
聽到康承偉的話，梁以煙謙虛一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道：“其實我就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作者，是讀者們過于抬了。”
韓有華對什麼作家什麼讀者似懂非懂，腦海里只有“舅媽”兩個字。
他在對面的沙發落座，有些言又止，“韓漾，你們……”
他疑地看著韓漾，想求證什麼，但上又笨拙，怕說錯話。
不過韓漾一眼明白韓有華表里的疑，拉著梁以煙的手很自然地通知了這一消息，“忘了告訴你們，我和以煙已經結婚了。”
眾人目再度投過來。
屋子里安靜了一瞬。
韓有華印證了心中猜想，雖然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反應過來，笑笑道：“結婚了好，你們兩個經歷了這麼多事，早應該把事定下了。”
“韓漾，雖然你們已經有了念寶，但人生大事，也不能敷衍，既然結了婚，婚禮的事就要放在心上，不能委屈了小梁。”
許久沒說話的韓姿也在這時開口：“婚禮的時間定了嗎？你們倆平時都忙，有需要家里做什麼，直接跟我說，我來安排。”
“我那店里請了人，我和你們姐夫時間也比較自由，隨時可以。”
韓姿從說這句話雖很不經意，但梁以煙仍聽出和以往的不同，說的“你們姐夫”。
角微，而後和韓漾對視了一眼，然後由韓漾作為代表說明：“婚禮的事我們暫時還沒有安排，可能會辦，也有可能不辦，看況吧，不急。”
一屋子人因為這句話再度安靜，像是不太理解只領證不辦婚禮這件事。
沉默須臾，康承文打破僵局，“那就按照你們的節奏來，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是百分百支持的。”
“只不過如果哪天決定要辦婚禮了，提前給家人說一下，我們也好準備。”
韓有華也跟著點頭，“是，是。”
這時，一直在旁邊玩玩的念寶突然抬起頭，大聲冒了一句，“我爸爸媽媽要給我生了妹妹才辦婚禮。”
眾人：“……”
梁以煙臉頰瞬間紅。
在大家紛紛投來確認及震驚的目時，倏地埋下頭，抱著水杯一頓狂喝。
臉上的紅暈蔓延到耳朵，韓漾想不注意都難，他一本正經問韓姿：“可以開飯了嗎？了。”
“……吃，可以吃了。”
“對對對，吃飯，都了。”
在韓漾警示的目下，韓姿和康承文紛紛去了廚房，韓有華也移開步子，再也不敢問一句話。
康茉反應極快，在韓漾冰冷的眼神即將要落在罪魁禍首上時，趕拉著念寶去了房間，“念寶，走，跟姐姐去拆禮。”
眾人散完，韓漾才心虛地瞟了梁以煙一眼，然後小心翼翼湊上去，拉著的手小聲道。
“老婆，這次真不是我說的，我也不知道這小子是從哪聽來的。”
梁以煙毅然回手，悶聲警告：“這一周都不準我，分房睡。”
韓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