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願 願做的上上簽。
寧酒從沒想過, 自己有一天會因為胃痛痛暈過去。
耳邊像隔著層水，咕咚咕咚晃不停，約聽到有人在說什麽“急胃痙攣”“長期飲食不規律”之類老生常談的話, 以往聽袁良景說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沒事的，”眼皮重得像灌了鉛，只能覺腦袋空的, 幾乎是憑潛意識說話, “老病了, 別聽他...瞎說......”
嚨了，到邊說出的只是含混的氣音，下一瞬，一點清涼的意掠過額頭，手被人握著，力道并不重，但掙了兩下也沒能睜開。
再一次眨眼的時候, 眼前的才逐漸聚焦。
鼻尖是消毒水的味道, 天花板是醫院一貫的慘白, 燈冷得宛若窗外的薄雪。
喬柏林低著頭，一只手撐在膝蓋上, 另一只手握著的，指節微微發白，像用了太久的力氣又舍不得松開。
寧酒了手指，他微微擡眸，眼下是罕見的烏青, 寧酒微愣了會兒，看了眼外面的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醒了？”他聲音很輕, 比往常還低些。
點頭，發現嗓子發幹說不出話來，只是朝他眨眨眼。
喬柏林俯，從床頭拿起一杯溫水，墊著紙巾放到邊：“先潤潤嗓子，醫生說你是胃痙攣。”
他喂得很小心，怕燙到，寧酒仰頭抿了兩口，又緩了一會兒才開口。
“京市比賽比得怎麽樣？”
“你確定我們現在要說這個？”
他的嗓音較往常沙啞很多，彼此僵持了會兒，喬柏林先敗下陣來。
他親了親紮著針孔印記的手背，低下頭，的碎發徐緩過的小臂，一下又一下。
“寧酒，你下次能不能別這樣......”
他的發尾垂至眉骨，遮住眼眸中翻湧的緒，握著的手越來越，就像是流沙似的，一不小心松開就會流走。
“別這樣嚇我......”
這是寧酒第一次見到這樣患得患失的喬柏林。
也是在這時，聞弈前幾天說過的，從未有過清晰地印在腦中。
你真的以為能和他一直走下去？他那樣的家庭背景，你們之間的差距擺在那裏，一畢業現實就會把你們拆開。
承認聞弈的話在心裏起了些波瀾，但那只是影響緒的一環。
寧酒明白，更深層的原因，在自己。
寧軒和袁姝的教訓告訴，一段再濃烈的也不可能維持天長地久。
也許年的喜歡會更純粹長久，但那種長久只是相對于步社會後的快餐而言。
青春能讓很多東西看起來珍貴，并不意味它真的能抵住時間。
倏的，李銘源和袁良景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及時打破了兩人凝滯的氛圍。
寧酒了喬柏林的手腕，示意他松手，後者仍握著，直到門外的李銘源踏病房剎那才松開。
李銘源一進到病房，就因為喬柏林罕然疲憊的臉嚇了一跳，很快反應過來喬柏林應該是連續一周外地競賽回來太累了。
“叔叔，酒...寧酒就在這間病房，醫生說只是胃痙攣引起的暈厥，問題不算嚴重，輸點休息一下就好。”
袁良景輕嘆一口氣，說了聲謝謝想要過去，被寧酒邊站起來的年吸引了注意。
穿黑外套的年形拓，肩背線條利落幹淨，眉骨高，僅僅一個浮掠影的側臉就讓人過目難忘，氣質有種說不上來的惹目。
他下意識放緩腳步，一莫名的悉湧上來。
可越是回想，越覺得模糊，始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只能作罷。
“我的姑，這件事我和你說過多次了，”兩個男生走後，袁良景坐到寧酒邊來，“要不是今天有同學及時送你到醫院，你知道後果有多嚴重嗎？”
他原本想說得有氣勢點，可聲音一出口就了下去，眼神也洩了氣。
“明天我再去找醫生詳細問問況，這幾天你哪兒都別去，先把養好，你現在年紀小，扛得住，不代表以後不留下病。”
寧酒猛地擡眼。
“馬上就期末考試了，我才不要請假。”
袁良景苦惱地了眉心：“行吧，你要上課可以，那我也得加盯著你，從今天到期末，每天我都親自來接送，學校門口等你，不見人我就打電話。”
“飯卡不吃飯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了一頓飯你就等著聽我念經吧。”
“......”
一整個學期快收尾，寧酒千想萬想沒料到，像袁良景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連健卡都堅持不過三天的人，竟然真的做到了。
從出院那天起，袁良景幾乎每天準點在放學前二十分鐘抵達學校，甚至特地買了輛二手車接送，等期末考試考完那天，他也開著那輛老桑田在一堆家長中間等著，就算是接下來的下半學期也是如此。
在他看管愈發嚴的況下，寧酒只能選擇更“蔽”的時間和地點與喬柏林見面。發現，喬柏林似乎越來越喜歡黏著，有時候中午想和高鶴昕點份甜點，明明一切都做得蔽，連袁良景都騙過了，不知是哪裏出破綻，還是會被他發現作罷。
而在游戲裏，他漸漸展出無法掩藏的占有，更偏擁抱、咬頸窩，甚至是更過分的親昵的舉。
“你不會是有皮癥吧？”
仄的空間，寧酒舌發麻，雙有點，不知第幾次平複好呼吸，強下心難耐的燥熱，擡眸看他，卻被喬柏林抱得更。
“也許吧。”
他含糊說著，心思卻顯然不在這個話題上。
還沒等寧酒推開他，他就先發制人，長恰到好地卡住的作，再一次上來。
他好像越來越悉的了，做這樣的作也越來越輕車路。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恐怕也只有績公布前這段時間還能稍微松口氣。
高鶴昕本來想在暑假約寧酒去滬市的游樂場玩，奈何自己老爸管得，說這一年半就安心待在江城好好備考，而且滬市雖然離得近但過年期間人員流大，去了也是人人。
【鶴子】啊啊啊啊我那個超絕封建爹味老爸！！！
【鶴子】我計劃的滬市游就這麽泡湯了
【鶴子】斷網，勿聯[淚灑現場.jpg]
寧酒正在刷下學期的英語題，見狀連忙按停聽力，在手機上打字。
【寧酒】之前祁瑞衡在班群不時說要組織同學寒假一起去宣寺嗎？你去不去
宣寺是江城一座歷史悠久的寺廟，因祈願靈驗而聲名遠揚，尤其每逢考試季，前來上香的學子絡繹不絕，香火常年不息。
高鶴昕那頭安靜了會兒，很快回複道。
【鶴子】這個也可！正好期末考試績快出來了，考試績出來之前去拜一拜，而且聽說宣寺那邊的素面特別好吃！！！！！
兩人就這麽約好，寧酒也在班級群裏報了名。
沉音繞梁，山野彌漫清晨霧氣，他們清早出發，一路途中車窗外城市廓徐緩褪去，依稀變幻為片蒼綠與遠山縹緲。
登山路上偶有鳥雀騰躍，樹林幽深，能聽見溪流細碎穿林而過，石板路，應該是剛下過雨，腳步落下時還會發出細微的水聲。
走在前頭的祁瑞衡一邊拍照一邊回頭提醒後面的同學。
“我們還得快點，聽說那口鐘是在九點整敲響，搶在前面許願才靈。”
“啊？還有這規定？”
李銘源已經爬得氣籲籲，著旁邊的石欄桿抱怨：“你們都說得這麽神，我一口氣沒勻會不會就願不靈了？”
“你願不靈多半是因為心不誠。”高鶴昕翻了個白眼，順手把他背包的一側重新扯好，沒忍住又錘了一拳，“還有，誰讓你昨晚打游戲打到兩點，活該累。”
高鶴昕說完這句，回過頭想要提醒寧酒走慢點，視線卻猛地一頓——
寧酒正走在隊伍靠後的石階上，旁的生好像爬得沒了力氣兀地停下，寧酒到前面的影後晃了一下，失衡的瞬間，一只修長有力的手兀地扶住了的手臂。
“謝謝。”
拉住喬柏林的手掌很快站穩，道謝後趕上前面的隊伍。
暑假剛開始那會兒，喬柏林代表國家隊出國參加了IMO的競賽，前幾天才回國。
他們已經有兩周沒有好好說過話了。
喬柏林轉頭，想要說什麽，前面高鶴昕興的聲音先傳過來。
“甜酒你看，那邊好像有個古戲臺！”
撲哧跑過來一把拉住寧酒的手臂，興致地往山路旁的分岔小道拐去。
“之前聽我媽說這邊有文保建築，那部很有名的歷史劇就是在這取景的，裏面最出圈那個病人你知道嗎，就在這兒治好了病，這可是關鍵劇！”
寧酒被逗笑：“你還信這個？”
“信則有，不信則無嘛，”提起這個，高鶴昕想起寧酒上個學期被胃病折騰的事，“等會兒我們去求簽的時候也多拜拜，比起學習好，好更重要呀～”
寧酒被牽著看過去，突然那到手臂被人了，是剛才突然停下來的段初。
小巧的孩子留著長長的劉海，細的睫微微垂下，輕聲說了句對不起後兀自走開。
自從新學期開學，寧酒搬去學校宿舍住，高二八班加上剛好六個人住宿，被分到上鋪，段初睡在下鋪。
生平時話不多，周末也很回去，兩人一個學期說話也沒幾句，但能到段初人其實心思很細，也溫，反而是那種安靜又可靠的存在。
寧酒已經習慣了和段初的相模式，卻覺得今天好像格外不對勁，高鶴昕注意到的走神。
“甜酒，怎麽了？”
寧酒搖頭：“沒事。”
應該是多想了。
李銘源上說著“沒興趣”，腳下卻不由自主地跟著高鶴昕和寧酒上去，三人一起繞了個岔路走遠。
喬柏林自然地也正要往那邊走，剛邁出一步，被祁瑞衡拉住。
後者朝他搖了搖頭：“小心隔牆有耳。”
喬柏林順著他的眼神去。
隊伍末尾的董漪較往常安靜許多，沒再像之前那樣嘰嘰喳喳地和周圍人說笑，只是低著頭，眼神頻頻游移，若有若無地朝寧酒的方向飄過去，轉過頭想觀察喬柏林反應的時候，卻恰好對上年那雙沉靜烏黑的瞳孔。
“......”
不到一秒，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喬柏林收回眼神，重新看向祁瑞衡。
“走吧。”
幾人繼續沿著山道向上，石階被歲月打磨得圓潤，越往上竹林漸稀，古寺的檐角在雲霧間現。
穿過山門，一座高大的佛殿出現在眼前，殿門敞開，香煙繚繞。
佛像垂眸，菩提慈悲，金在裊裊香火暈染下泛著，幾名學生短暫會合後，取過香火，分散在各座殿前逐一參拜。
原本嬉笑吵嚷的學生，在佛祖面前，也不由放輕腳步，變得安寧虔誠。
喬柏林沒有立即走向香案。
殿香爐青煙裊裊，周遭香客寂靜如水，許願臺一位小僧見他獨自一人，主遞給他一支筆，一枚願簽。
小僧的年紀看起來不過十四五，眉眼清秀，手指指向供案前立著的一棵祈願樹，祈願樹的枝椏已經系滿手寫的願簽。
“這棵樹上結的，都是心願。”
小僧擡眼笑了笑，向喬柏林介紹道。
“願靈不靈，有時候也要看運氣，但我們這兒的願簽，運氣一向不錯。”
喬柏林向手中那片薄而長的簽紙，纏細長的紅繩穿過一角，紙面挲時仍能到些微刺，邊緣一圈是被香火熏染出的淡淡灰痕。
想起在被別人誇績好時，他總會推辭說運氣好。
運氣，願簽，在以前的他看來似乎都一樣。
不過是人們為了寄予某種希的托辭罷了。
只是現在，原本作為借口的說辭，喬柏林卻從未如此希這是真的。
如果真能實現，他希將自己所有的運氣都給另一個人。
拿過筆，修長白皙指骨在紙簽寫下一行字——
願做的上上簽。
放下筆的一瞬，宣寺鐘聲響起，回不息。
恰逢九時。
溫熱指腹剛到簽尾，輕薄的紙張卻被什麽牽引似的，悄悄卷起一角，那片刻的微極輕，卻落在一旁的小僧眼中。
“人心即簽，簽隨心。”
鐘音響徹時，佛普照間。
小僧雙手合十道。
“施主，此簽與你有緣，所願之事，終得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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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請大家多多評論，用營養澆灌棠棠吧[親親][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