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前夕 宛如某種悄無聲息的蛇類近獵……
五年後。
滬市一家頂樓咖啡店, 輕的爵士樂低緩流淌在空氣中，桌上燃著一盞香薰蠟燭，緩緩洇出和的。
靠窗的位置坐著一位打扮時尚的生, 栗卷發用小巧發夾別到耳後，出一枚簡約小巧的碎鑽耳墜，椅側放著一只灰藍小方包, 細看能看出手工的痕跡。
裴月黎手裏輕輕搖著一杯焦糖瑪奇朵, 眼神時不時向手機, 又不聲地掃一眼咖啡店口，致明豔的面孔浮現出淡淡疑。
已經比原定時間晚了八分鐘，寧酒又不是會遲到的人，肯定是有事耽擱了。
剛關掉屏幕起，準備去找寧酒，就聽見咖啡店門口忽然傳來一陣不小的靜。
門口的服務生想上前制止，西裝革履的男人一把推開他, 笑著走上前, 自信攔住寧酒的去路。
“別急著拒絕我啊小酒, ”他把一只手進西裝口袋，另一只搭在前的欄桿上, “我說的都是為你好，你考慮考慮我。”
面乖巧的被擋住去路也不惱，緩緩擡眸，琥珀眼睛澄澈明亮，眼尾輕挑, 邊浮起一抹溫和的笑意。
“考慮你？”話鋒一轉，“可是我有男朋友了。”
“對啊，考慮我。”
男人意味深長地看著寧酒, 臉上是勢在必得的笑意。
“學妹，咱們也算是本校人，我就不跟你繞彎子了，你男朋友蘇銘滬大才剛畢業，還準備繼續讀博，你這邊又說要創業，他那種小地方出來的，哪有什麽像樣的人脈和資源，說句實話，本幫不上你，我就不一樣了——”
他不經意出手腕上名牌的腕表，指尖開始嘗試寧酒的手腕，被寧酒躲開。
“我現在手裏就有三個項目在談，其中一個就是心理學方向的，你要是跟了我，平時還能跟我一起出席圈子裏的酒會見見世面，到時候你就會知道，蘇銘那種人......”
歪了歪頭，聲音輕地打斷男人的話：“抱歉學長，你又是哪種人？”
本來懶得理他，但這人從出校門開始就和牛皮糖一樣跟著自己，實在是煩了。
“表倒是塊好表，百達翡麗的鸚鵡螺，2006年限量版......你在你五歲的時候就買的？”
目落到他手腕上，角揚起很淺的笑。
“這西裝看著是款，肩膀撐不住，料子輕、又太亮，平時穿還行，真要穿去酒會就有點勉強了。”
出中産偏上，有點家庭資源，依靠父母進某些場合，但自見識和氣質跟不上，還喜歡逞強撐場面的自以為是金融男。
“你喜歡我很正常，因為我也喜歡我自己。”
寧酒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溫。
“但學長，你要是想帶個聽話又得的伴去酒會，起碼自己得先拿得出手吧。”
裴月黎趕到門口的時候，就看到金融男憤憤離去的背影，與在一旁安靜帶著的乖順。
想起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也和別人一樣，認為寧酒是和外表一樣溫聲細語、好說話的格，但結果——
真正的格實在...是太合的胃口了。
“就這點水平還裝英男，看著就來氣。”裴月黎在門口的時候也依稀聽到了兩人的對話，挽著寧酒的手走向咖啡店臺，不忘吐槽，“本那麽普通還那麽自信，有男朋友了還來挖牆角，這些男的有自知之明嗎？”
高中時期的寧酒，更多是糯乖巧的模樣，如今臉上的嬰兒褪去，乖氣未減，卻偏生添了幾分難以言說的氣，雪白的皮配上琥珀的瞳孔，只需要輕飄飄地人一眼，就有一種不聲的勾人。
也是因為這樣的長相，在大學之後邊的追求者幾乎沒斷過，直到後來了男朋友，這種況才稍微安靜點，誰知道最近這群人又開始蠢蠢了。
兩人坐回座位，寧酒和往常一樣不喝咖啡，只是點了一杯檸檬茶，神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的，直到旁的裴月黎咳了咳嗽，才回過神來。
裴月黎觀察著寧酒的表，隨意問道：“怎麽了，自從前幾天回了趟江城，整個人就心神不定的樣子。”
兩人都是滬大的校友，但裴月黎從小生活在滬市，如果不是剛從黎回來，正趕上新職時尚公司要忙一堆手續，本來也是打算跟寧酒一起去江城看看的。
“沒什麽，就是見到了一些老朋友，”寧酒一筆帶過，似是想到什麽有趣的事，放下玻璃杯挑眉，“對了，我舅舅最近是不是和沈老師一起去墨爾本旅——”
“停停停，”一談到這個，裴月黎就開始抓狂，“甜酒我們先不談這個問題好嗎。”
進滬大心理系後，寧酒的本碩階段一直由沈芷瑩擔任導師，巧的是，沈芷瑩也是裴月黎的姨媽。
裴月黎在滬大讀的是服裝設計，因為這層關系，兩人在大學時期就已經相當絡了。
無論寧酒還是裴月黎都沒有想到的是，袁良景暑假來滬市看寧酒的幾個月裏，他居然和沈芷瑩一見鐘了，寧酒對這段倒是能接，關鍵是裴月黎。
倒沒別的想法，只是實在太震驚了，無法想象從小被捧為“別人家孩子”的姨媽，空窗多年，第一段居然選了一個僅僅幾面之緣的甜品店老板。
“我還記得我姨媽大學時候的理想型是那種像克裏斯·海姆斯沃斯的八塊腹型男來著。”裴月黎已經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現在對命運的嘆，“結果真正喜歡的人和理想型邊都不占。”
“對了，我今天約你出來，是為了談正事的，”換了正，“那個心理工作室你真準備接下來？”
自本科起，寧酒就跟著沈芷瑩從事心理咨詢相關的工作，到了碩士最後一年，沈芷瑩早年帶過的一個學生劉晴蔓因為準備移民，原本在滬市經營的一家心理咨詢室面臨轉讓，寧酒得知消息後，就主提出接手續租那間場地，打算在畢業前嘗試把它重新運作起來。
“現在這個環境，續租咨詢室不輕松，”裴月黎知道寧酒有自己的打算，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認真看著，“如果你過程中遇到任何困難，隨時告訴我或者姨媽，帶你這幾年一直很看好你，不會袖手旁觀的。”
即使之前做過心理咨詢的相關工作，但工作室的客戶資源卻不是一蹴而就的。
寧酒明白裴月黎的意思，先前回江城也是因為這件事。
心理咨詢室原本的客戶大多集中在江城和滬市，但臨時更換負責人并不是件容易讓人接的事，回江城那幾天，名單上的來訪者一個接一個被劃去，幾乎沒有能順利續約的。
最近因為理這件事，寧酒也是忙得幾天沒有睡好覺，眼瞼下依稀可見淡淡的烏青。
“我再試試，”還是更希這件事由接手，就由獨立完，“江城的沒有希，滬市還有幾個客戶，我看看能不能約出來。”
和裴月黎聊完，對方爽快地說要開車送，一下樓，老遠就能到那輛顯眼的祖母綠定制款瑪莎拉，只是一眼寧酒就知道裴月黎又換新車了，這次的新車還是一如既往十分符合的審風格，一看就寫著裴月黎的名字。
剛上車，寧酒就到包中一陣振，是蘇銘的電話。
他那邊有些雜音，約能聽見儀運行的嗡鳴聲，間或夾雜翻紙和敲鍵盤的靜，應該是還在實驗室。
前方的主幹道好像出了個小事故，寧酒拍了拍裴月黎的肩，示意小心些，拿起手機放在耳邊。
“喂。”
“小酒。”那邊慣常了一聲名字，接著便是短暫的空白，好像有些猶豫。
寧酒趁著間隙擡頭看去，發現裴月黎開得近了，事故是一輛白貨車與藍轎車相撞，轎車側面被撞得變了形，車頭幾乎陷進了護欄，看起來還嚴重的。
警已經趕到，正忙著指揮疏散，現在有些嘈雜，寧酒沒聽清蘇銘那頭說了什麽，但也大概猜到是EZGT流峰會名額的事。
這幾天忙著聯系心理工作室原有客戶的緣故，只好拜托蘇銘幫跑了一趟校的外事審批，替先把部分出境材料了上去。
“如果是峰會那邊的事，我現在馬上回去，我們面對面說。”
寧酒微微偏過頭，用手掌護住手機聽筒，盡量避免噪音的幹擾。
裴月黎已經掉頭往另一條路開去，剛駛岔口，另一車道的黑商務車突然掉頭，完全沒注意到周圍車輛。
呲的一聲，商務車車尾直接上了裴月黎車的左前側，發出一聲悶響，泛著閃的祖母綠車漆被劃出好長一條劃痕。
“我上周剛提的新車！”
裴月黎低罵一聲，開了雙閃就要下車和對方理論，寧酒和蘇銘短暫說明況後掛了電話，快步跟了出去。
黑商務車駕駛座上下來一個形魁梧、穿著西裝的大漢，臉上就寫著“別惹我”三個字，氣勢洶洶，奈何裴月黎氣場也不弱，一番理論過後，副駕駛座的車門被推開，一個戴著墨鏡的卷發人下了車，摘下墨鏡，語調調笑地用一口滬市口音道：“喲，這不是黎黎啊？”
裴月黎看著眼前致妝容的人幾秒，大腦宕機三秒。
“Linda阿姨？”
李琳達只是笑道：“這幾年忙著跟我家藝人到飛，阿拉全世界跑，儂小時候見過阿姨一面，儂還記得啊，真難為儂啦。”
既然都是認識的人，裴月黎只好尷尬一笑，兩邊先把車停在附近的便利店門口，Linda說好不容易看到小時候一直跟著姨媽屁後頭跑的小姑娘，要在附近聚一聚，裴月黎連忙擺手，說要送自己朋友去滬大。
“哦，那下次再約，你和你姨媽一起。”李琳達的目隨即落在一旁良久未出聲的寧酒上，“你朋友？小姑娘長得蠻乖的哦。”
“我們公司正好就在滬大邊上，你車阿姨先送你維修好伐，我載你朋友一塊去那邊。”
寧酒和裴月黎還沒有來得及回應，李琳達就熱地挽著寧酒的手臂去商務車的後座，的手剛到車門把手，還沒用力，車門“咔噠”一聲，從裏頭被人先推開了。
“對了，忘了和你說，我們家藝人還在裏面。”
不同于初見時展出的淩厲鋒芒，李琳達此刻開口的聲音溫緩，帶著在生意場上歷練出的游刃有餘，讓人不自覺放松下來。
“你說不定認識呢，我們家藝人這幾年還算有點小關注，前陣子公司總部從滬市搬去了京市，最近才剛搬回來，今天剛落的飛機。”
寧酒擡頭，對上那雙悉的含著笑意的丹眼，心一陣無語。
何止認識。
特麽的微信號都拉黑了八百十個了。
聞弈與對視一秒後，若無其事地移開，李琳達就站在車門外，還以為寧酒和其他追星孩那樣看到自己偶像害，善解人意地寬。
“我們家Evan舞臺上表現得很高冷，實際上私底下還是很好相的，不用張。”
聞弈？好相？
寧酒怎麽也無法將這兩個詞聯系到一塊去。
被李琳達笑推著上了商務座，後座空間寬敞，前方是升降式的晶屏和可折疊小桌板，空調調得剛好，將夏日炎熱了下去。
靠坐在座椅上，盡量將子離另一個人遠一些，三年前見到聞弈的時候他就與高中時有了很大差別，如今更是堪稱天翻地覆。
他的頭發像被心打理過，發尾挑染幾簇兩眼的海藍，上穿著一件看似隨意的淺灰飛行夾克，拉鏈拉到一半，領口微敞，應該是代言的品牌。
車窗被了私，看不到窗外的風景，車廂的香氣不濃，卻有種若有若無的清甜，像是的櫻桃混著一點點茉莉的尾調，在空調氣流中被和送鼻腔。
李琳達拉上車門，順手調了下後排燈，吩咐司機開車，笑著隨口道：“這香氛是Evan自己選的，他就喜歡這種果調偏甜的味道，說是聞著安心。”
頓了頓，眼角掃了寧酒一眼：“不過有的人聞不慣，嫌甜。你介意嗎？要不我換個清淡點的。”
寧酒迎上視線的同時，到另一道停留在自己上的目。
揚起乖巧的笑意：“不用了，謝謝Linda姐。”
車子很快駛悉的地段，窗外的街景逐漸變得親切起來，如李琳達所言，新裝修好的曜星娛樂公司就與滬大隔著兩條街。
臨走前，李琳達順手從包裏拿出手機。
“剛剛忙著說話忘記了，你微信多？有空來我們公司玩。”
寧酒蹙了蹙眉，拒絕的話到邊，一旁的聞弈卻像沒聽出的猶豫一樣，懶洋洋接了句。
“正好是心理系的，您之前不還說我心理狀況不穩定，要給我找個靠譜點的心理顧問？”
“......”
“......”
車廂，空調明明沒打低，寧酒卻到周圍的氣氛莫名低了幾度。
錯愕只在李琳達的臉上停留不到一秒，隨即被很好掩去，意味深長的目在聞弈和寧酒之間逡巡。
“你們，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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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酒有時候真想把聞弈的上的。
今天的計劃都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小事故被打，寧酒趕到蘇銘做研究的實驗室時，天已經暗下來，室只剩幾臺機還亮著，裏面的人走得寥寥無幾。
蘇銘正坐在作臺前校對數據，聽見門響，擡頭看一眼，把眼鏡摘了下來，出清俊溫的五。
“小酒，你總算來了。”
他的臉比平時還疲憊，卻還是先去飲水機邊倒了杯水給。
寧酒接過水：“怎麽了？出境材料出問題了？”
蘇銘搖頭，將桌上的文件夾推過來：“不是材料，是人。”
“我們原本科技組這邊定了兩個代表過去，”他說，“結果臨行前一位接了國外研究所的offer，與峰會日期沖突。”
“主辦方那邊已經很不滿了，關鍵是這次換了新的投資方，風格特別果斷，剛剛發函要求校方重新確認參會代表，還要派人親自去他們公司做前期接洽。”
寧酒大概明白他的意思，聽蘇銘繼續說。
“沈教授和我博導最近都在國外，他們托我臨時接，我們正好都要去峰會，所以——”
“所以就拿我送人了？”
寧酒這句話是玩笑話，代表學校去做前期接洽的事不是第一次，已經很練了。
原本有些張的氛圍被的玩笑緩和下來，蘇銘看著彎起角，語氣比剛才輕了一點。
“不是拿你送人，是請你和我一起去救場。”
“況且，聽說這次投資方的背景特別，你最近不是剛接手心理工作室嗎？”他很誠摯地為著想，“趁這個機會認識一下他們，以後說不定客戶資源都不用發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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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和蘇銘穿著正式，按照要求準時抵達投資方公司。
據說這家幕後投資公司是一家立不過四年的初創科技企業，雖說是初創，但來勢洶洶，短短幾年間就接連拿下數個國家級重點科研項目的技供應合同，背後的融資陣容更是極其豪華，業一度傳言起步即頂配，這次強勢主EZGT峰會主投席位，也是它正在推進的“中歐科研産業橋”計劃的一部分。
“他們今年把研究方向從算法往認知智能那邊拓了，很可能是沖著心理科技賽道去的。”
蘇銘站在公司一樓前廳等登記時，低聲道。
“我們前期對話的時候，可以多往個人業務上靠一靠，看看有沒有什麽合作空間。”
會議室的談話比兩人預想的順利許多，對方是峰會負責項目對接的副總，姓齊，三十多歲，語氣利落卻頗有親和力，聽完寧酒的介紹，又看了蘇銘提供的技合作模型後，笑著點頭。
“你們思路很清晰，我們投資方現在也在找這類界結合的切口。”
他翻了翻手裏的材料，對寧酒道：“尤其心理這邊，心理咨詢和智能評估結合得很不錯，到時候心理專場可以考慮讓你們做聯合展示。”
說著，他視線在兩人之間打量了一下，忽然笑了笑，語氣帶著點玩笑：“而且你們配合默契的，一看就是吧？看著真好。”
蘇銘耳立馬紅了，條件反轉頭去看寧酒，後者也跟著笑了笑，沒有否認。
到最後一步簽合同，提起筆，卻在看到合同最後一行公司名字“Null-J Tech”時停下來。
“這是我們老板親自定的名字，”談起這個企業的創始人，齊副總也是一臉佩服的表，笑著解釋，“他最近在京市出差了，大概率今晚回來，你們如果晚來一些，說不定還能到他呢。”
簽完合同，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寧酒站起時不聲地皺了下眉，蘇銘很快察覺到的異樣，知道是的胃病又犯了，很自然地從背包裏拿出保溫杯去接水室接水。
寧酒驚訝他三伏天還帶著保溫杯，噗嗤一聲笑出來，蘇銘一邊接水一邊靦腆地笑了笑。
“新的，沒喝過。”
水聲在封閉的接水間裏流淌，潺潺的涓流，年蓬的小臂，兩人的呼吸聲，曾幾何時，好似也經歷過這樣的場景。
寧酒站在原地，想開口婉拒，忽然後腦一，一道灼熱而黏膩的目落在上，纏繞不去，宛如某種悄無聲息的蛇類近獵。
心髒跳一拍，回頭去時，走廊空空，什麽都沒有。
“小酒？”
耳邊傳來蘇銘溫和的聲音，寧酒微微回過神，應了聲。
“來，先喝一點。”他把水杯遞過來，擔心的目落在上，“撐到回去再吃藥。”
接過，低頭輕啜，剛剛那一瞬的恍惚也似乎被口的熱水緩緩熨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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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這章都市線背景多一些，下章兩人重逢
今晚21:00二更[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