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貪心 蓄意勾引。
寧酒和喬柏林從滬市啓程前往嶺城, 正值盛春時節。
嶺城屬西,山勢連綿,城依山脊而建, 近幾年制造業發展迅猛,隨可見忙碌的貨車和正在吊裝的鋼架。
雖說算是度假,但寧酒臨時接下了聖地亞哥的考察項目, 提前要完的任務不。
因為存在時差, 不得不在清晨與那邊的教授進行視頻討論, 在路途中也要隨手記下突然閃過的思路。
“嗯嗯,好,好,我都記下來了。”
寧酒一邊應著劉晴蔓的語音,一邊飛快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要點。
喬柏林側遞來一塊切好的蘋果,見沒空擡頭,幹脆直接喂到邊。
條件反地張口, 邊咀嚼邊鼓鼓地說著“謝謝”, 話音還沒落, 聽筒裏傳來什麽,寧酒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
喬柏林下意識擡眸看, 聽見輕快道。
“所以,月黎也能去嗎?那太好了,我們倆正好可以在項目結束之後好好玩一玩——”
最後一個字還沒落下,寧酒忽然像是意識到什麽,略微底氣不足地朝喬柏林的方向看了一眼, 又在與他視線相撞的那一瞬間飛快移開,連忙找補道。
“當然啦,還是以考察為主, 嗯嗯,盡早完盡早回來,我在滬市還有別的安排呢。”
“好,那就八月份聖地亞哥見咯。”劉晴蔓聽出了話裏的意思,語氣裏含著笑,“你們現在到嶺城了吧?好好放松一下,假期愉快。”
掛斷電話,車也在此時緩緩停下。
嶺城的春日總是多山風,車門一開,街頭的喧囂立刻撲面而來。
寧酒收拾好東西下車,向周圍因許久不見有些陌生的景象。
街道兩側是低矮的廠房和斑駁的鐵皮圍擋,空氣裏混著機油和鐵屑的味道,往前走幾步,地面便開始雜起來,塑料袋在風裏翻滾,角落裏隨手丟了幾個喝空的易拉罐和被踩扁的紙盒。
店鋪的招牌麻麻地在一起,幾個小孩從巷口跑出來,腳上拖著快要掉底的鞋,手裏還抓著沒吃完的糖葫蘆,笑聲尖亮又野。
喬柏林走在寧酒旁邊,在有孩子從旁跑過時,不著痕跡地側擋了擋。
擡眸時,發現寧酒正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其實不需要這樣的。”的眼神總是很亮,睫又長又翹,笑起來像個致得近乎不真實的洋娃娃,語氣卻是截然相反的冷靜,“如果時間倒退十年,剛才跑過的小孩子裏面,大概也會算我一個。”
“他們現在經歷的生活,是我再悉不過的了。”
地面坑窪不平,積著雨後未幹的水漬,一個修車攤還沒收攤,老板蹲在地上煙,旁邊的收音機裏傳出老舊的歌,寧酒停下腳步,目落在街角盡頭那棟翻新的建築上。
原本的黑外牆被刷了亮眼的橘黃,頂上掛著巨大的“24小時連鎖超市”招牌,燈刺得人睜不開眼。
“現在變超市了啊。”看了幾秒,輕輕嘆了口氣,“本來還想帶你去看看的。”
喬柏林問道:“酒吧以前就開在這裏?”
寧酒輕哼了一聲,算是肯定。
街口傳來一陣吵鬧,一個小男孩手裏的塑料球被風刮偏,直直滾到他們腳邊,男孩慌慌張張地追上來,一腳差點踩進旁邊的水坑。
寧酒手接住那顆球,順勢半蹲下來,把它了,笑著舉起來遞回去。
“知道這兒路吧?下次玩球可得小心點。”
孩子“哦”了一聲,抱著球跑遠,背影瘦小而有些倔。
看著那孩子的背影兩秒,角彎起,手朝超市某個盡頭指了指。
“以前我和聞弈就在那兒經常搞事,那時候酒吧還在,我們倆趁大人不注意,往調酒裏加辣醬,還打賭看誰敢喝。”
“結果客人第一口下去差點噴出來,整個吧臺一團,被我爸逮個正著,我們倆就這樣一人拿一塊抹布,從吧臺拖到門口。”
風從街尾吹來,帶著一點汽油味,也吹了耳邊的發,似乎是提到了某個人的名字,寧酒角的笑意淡了下去。
正在這時,旁邊忽然傳來一個略微沙啞的聲音。
“寧...酒?”
“丁老師。”
寧酒怔了一下,轉頭向不遠年過半旬的老人,神是顯而易見的意外。
“竟然能在這裏到您,太巧了,”走上前幾步,向喬柏林介紹道,“這是我高一、高二在嶺城中學讀書時的班主任,丁懷山老師。”
丁懷山對的印象顯然很深刻,時隔多年仍一眼認出了這個特別的小姑娘,目轉向喬柏林,眼神裏多了幾分打量。
顯然,喬柏林無論是著還是周氣質,都不像是會出現在這片街區的人。
寧酒看出他的疑,朝他輕輕一笑,語氣輕快又帶幾分悉:“丁老師,您最近還好吧?還在學校帶課嗎?”
“就那樣唄。”丁懷山笑著搖頭,語氣裏有點慨,“現在的孩子聰明是聰明,但了點耐心,很再遇到像你那樣有天賦又真正學得進去的學生了。”
回想起寧酒上學的時候,自己擔任的理老師,那時候的寧酒就展現出了出衆的理科天賦,得知要轉學時,他心裏還惋惜了好久。
說到這裏,丁懷山問了寧酒近況,得知剛在滬大讀完研,現在在經營自己的心理工作室時,臉上出欣的笑容。
“正好今天嶺中開放日,要不要回去看看?”在寧酒和喬柏林之間逡巡了一圈,他的語氣帶著幾分溫和的邀請,“學校現在改造得多的,但老教學樓還在,你當年的教室也沒。”
兩人依言來到嶺城中學,寧酒循著記憶在三樓盡頭找到了當年的教室,教室依舊不大,牆角的漆被重新刷過,窗框上嵌著幾道細微的裂紋,玻璃卻被得幹淨明亮。
“今天可真巧呀,”寧酒的手撐著課桌椅,歪頭朝喬柏林笑,“年和年時期,一下都被翻出來了。”
“能走近那段我沒能參與的有關你的年,是這趟旅程最意料之外的幸運。”
喬柏林學著寧酒的樣子,青筋分明的手撐著課桌,下頜微微向上揚,向窗外被金浸的落日。
“那麽,寧酒同學,我可以更幸運一點嗎?”
夕過玻璃灑進來,映在他眉眼間,勾出幾分和的影,他清冽的嗓音在這片燙金的靜謐中響起,帶著晚風般的澄澈。
“我想了解更多的,有關小寧酒的事。”
雖然已經在高中就認識了寧酒,但喬柏林仍覺得自己不滿足。
他好像變得越來越貪心,想知道的不只是那個年的,還想認識更早的模樣。
年的、上學時的,恨不得把那些錯過的時一一追回,才能讓心底湧的憾平靜下來。
聽到喬柏林的問題,寧酒先是怔了怔,隨即笑了。
“你真想知道?”
“當然。”
輕輕眨了下眼,原本微彎的角忽地多了幾分狡黠。
靠在課桌邊,纖細的腳踝輕輕晃著,朝喬柏林勾了勾手指。
“你靠過來一點,我告訴你一個。”
喬柏林聞言,順勢俯靠近,兩人的呼吸纏一瞬,微甜的氣息拂過他耳側,帶起一陣麻意。
“其實,”寧酒輕笑出聲,“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討厭的。”
原以為喬柏林會出驚訝的表,誰知道他只是笑,寧酒反而愣了。
“你不問問為什麽嗎?”
喬柏林問:“要是我知道呢?”
要是我們那次不是第一次見呢。
“你怎麽可能會知道。”
看到他這個反應,寧酒不服氣起來,想說的話一下子全湧上來。
“我的年其實沒什麽好說的,就是在酒吧裏度過的。我爸媽當年確實是因為真結婚,在酒吧認識,到極致,幹脆用酒的名字給自己的孩子取名,”頓了頓,語氣帶上一若有若無的自嘲,“不過後來慢慢淡了,再加上我爸和聞叔之間的一些事,他倆就開始了無休無止的鬧離婚和冷靜期,最終以我媽搬去德國柏林長居,我爸賣了酒吧去江城結尾。”
“所以我在江瀾實驗第一次聽見你名字的時候,還沒見到你的人,就覺得你可討厭了。”
察覺到寧酒緒驟然的低落,喬柏林握著的手了些,問道。
“那見到我以後呢?”
寧酒笑瞇瞇地側頭看他:“更討厭了。”
“......”
寧酒認真思考了下,要不要告訴喬柏林自己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想玩他,但後來怕要是真說了,這人又會以這個為由在晚上大做文章,還是將到邊的話咽了下去。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你當時就是一副高冷學神,表面溫和實際裝裝的不好接近的姿態,我超級看不慣的好嗎。”
“所以你來招我。”喬柏林將摟得更了些。
寧酒有些心虛,還是沒忍住扣住他的手腕,輕咬了一口他的脈搏,哼哼道。
“你就沒來招我?”
那些手段騙得了高中時期的寧酒,騙不了現在的。
現在回想起來,有好幾次兩人莫名其妙地擁抱、接吻,都是喬柏林在蓄意勾/引,當時的自己竟然毫無察覺。
“說完了我的,你呢?你的年時期又是怎樣的呢?”
天漸漸暗了下來,晚風順著窗隙吹寧酒的碎發,喬柏林和地替拂去。
“我?”
“對啊,喬總,喬學神,從小到大長輩裏的驕傲,同齡人眼中可不可即的存在。”
雖然是在問喬柏林,但只要腦海裏勾出他的形象,就大概能想象出他年時期的樣子了。
“不過猜也能猜到嘍,”寧酒他的臉,“小時候的喬柏林,大概也是那種,無論在合照裏還是領獎典禮上,都能一眼被人看到的,閃閃發的類型。”
“那你可真是冤枉我了,”喬柏林笑著用鼻梁蹭的臉頰,“我爸媽那會兒工作都忙,好不容易忙完也常常跑去度月,沒空管我,基本都是我爺爺帶出來的。”
“我小時候就覺得,只要把一切做到最好,就能讓他滿意,那時候的目標其實單純的。”
他頓了頓,視線落在窗外的場上。
“後來才明白,我的環境比大多數人好太多了,也正因為這樣,我有足夠的時間去學自己興趣的東西。”
“不過有時候知識就是枯燥的,一桶一桶往腦子裏灌,然後再一腦倒出來,時間一久,就能清楚所有規律,所以我又開始鑽研別的東西,比如馬拉松、網球。”
寧酒聽了失笑:“你可別告訴我,你的馬拉松和網球第一名都是課餘時間無聊鑽研出來的。”
夜一點點暈開,落日的餘暉徹底褪盡,窗外的亮被星影取代,拉著喬柏林在場上散步,晚風順著開闊的跑道吹來。
場外是一座低矮的山坡,草沒過腳踝,坡頂零星長著幾株歪斜的小樹,放學了的孩子們三三兩兩在那裏折騰,有人拿樹枝著地面挖蚯蚓,還有人拎著喝了一半的汽水瓶當作足球踢來踢去。
“如你所見,這就是我從小生活的地方。”
涼意沿著滲進深,寧酒不舒服地瞇了瞇眼。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爸媽的事確實對我有不小的影響。小時候的我始終想不通,即便一開始有了,也終究會隨著時間變淡,那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在發現不對勁之前,就把苗頭掐斷呢?”
說到一半時,喬柏林抱著寧酒的作陡然了些,頓了頓,繼續說道。
“你也看到了,無論是生活環境還是習慣方式,我們都完全不同,你站在這裏,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你不屬于這片地方。我以前也常常覺得,我們這樣不一樣的兩個人,不可能走得太遠。”
孩子們的笑聲還在不遠山坡上傳來,斷斷續續的,宛若一串輕快的風鈴,忽遠忽近地在夜裏回。
“但現在我知道了。”
寧酒擡起頭,琥珀的眼底映著星,踮起腳尖輕吻喬柏林的角。
“是你告訴我,原來那種長久的、深刻的、歷久彌新的,是真的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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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來臨時,南半球正值隆冬。
寧酒和裴月黎幾乎沒來得及休整,就馬不停蹄地踏上了飛往智利聖地亞哥的航班。
出發那天,喬柏林送到機場,一路上沒有任何異樣,直到寧酒開門下車前,冷不丁被旁的人拉了回去。
下一瞬,車門被關上,脆弱的脖頸傳來半痛半的意,寧酒終于反應過來,指尖著頸間的牙印,又氣又笑,只能無奈地推了推他。
“稚。”
四目相對間,喬柏林的神淡定,語氣平靜得近乎無辜:“防丟標記。”
等到了機場,裴月黎一眼就注意到寧酒脖頸若若現的那抹紅。
愣了兩秒,隨即笑得差點沒蹲下。
“哎喲,這誰家的占有啊?嘖,寧老師,你家那位真行。”
“閉。”
聖地亞哥的項目裏,寧酒負責項目中的心理支持,裴月黎則代表開麟參與文化展示的部分,整個行程安排湊卻不算繁重,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調研和準備最後的頒獎展示。
因為研究方向的原因,工作地點設在郊區一所合作大學的研究中心。
聖地亞哥與滬市的季節差異明顯,此刻的街道裏,兩旁的梧桐樹早已落盡了葉,從臺往外看,遠雪山的廓清晰得近乎不真實。
顧霽在第一天帶他們悉環境時就笑著介紹。
“這裏靠近山腳,現在正是雪的季節,再往北開四十分鐘,就是雪場。”
裴月黎提議空餘時間去雪場玩時,顧霽話鋒一轉,無奈地聳肩。
“往年都可以,只是今年那片雪場被一個劇組包了,暫時進不去。希等項目收尾,他們能撤場,到時候我們就能去一趟。”
幾天忙碌下來,工作漸漸步尾聲,寧酒在酒店浴室剛洗完澡,一邊吹頭發一邊整理第二天要彙報的文檔。
裴月黎則早早洗完,穿著松松垮垮的淺睡,整個人攤在寧酒床上,手裏拿著手機無聊刷著社。
忽然,咦了一聲,隨後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甜酒——”裴月黎拖著尾音,眼睛亮晶晶的,“你快過來,我好像發現了個不得了的東西。”
寧酒關掉吹風機,走過去一看,才發現裴月黎手機屏幕上打開的是一個聖地亞哥本地論壇,頁面上滿是游客分的城市夜生活打卡地推薦,配圖五十,標題一個比一個吸睛。
“......你所謂的不得了的東西,”挑了挑眉,“就是這個?”
“Of course,honey,”裴月黎朝眨眨眼,“你看這家——就在我們酒店旁邊,評價超高,說是本地人開的老酒吧,氣氛特別chill。”
“重點是,”裴月黎低聲音,壞笑著湊到寧酒耳邊,“人家評論都說——那邊的調酒師一個個都是純正拉丁洲帥哥,濃眉大眼、五立,還會唱歌,明天忙完最後一天,我們去看看吧?”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寧酒被裴月黎說得有些心,兩人又笑著聊了好一會兒,直到天不早,裴月黎轉哼著歌回自己房間,門咔噠一聲關上,房間重新恢複安靜。
靠在床頭,燈和地灑在漉漉的發梢,寧酒打開微信,發現喬柏林半個小時前給撥了語音通話。
這幾天,喬柏林幾乎每天都會挑寧酒有空的時間打語音電話。
聖地亞哥此刻寒意正盛,比滬市差了好幾個溫度,他怕涼,打電話時總會先提一句第二天聖地亞哥的氣溫,再夾帶幾句黏黏糊糊的想念。
雖然只是和裴月黎隨口聊了幾句,又沒真打算去看什麽帥哥,但心裏還是莫名泛起一做賊心虛的錯覺,暗嘆自己真是越來越沒出息了。
思考片刻,寧酒回撥了喬柏林的電話。
聽筒均勻地響起嘟嘟聲,等了十幾秒,直到電話自掛斷,才輕輕皺了皺眉。
又試了一次,依然沒有打通。
雖說聖地亞哥與滬市有時差,但寧酒算了算,現在滬市剛到早上,他還沒去公司,應該是有時間的。
是因為自己沒及時回消息,他才賭氣不接電話?
還是他真的在忙,可是以往明明再忙也會接電話的。
狗男人。
念頭在腦海裏一轉,方才那點兒莫名的心虛,反而顯得可笑起來。
寧酒冷哼一聲,看著第三次撥打的電話,拇指毫不留地往掛斷鍵上就要一摁——
電話突然被接通。
只是就算接通,另一頭也安靜地出奇,照往常來說,每次他都會先寶寶的。
心裏原本積著的那點火氣,被這點沉默愈來愈悶熱的燥意,也就沒注意到電話那頭輕微的息聲。
“寧...酒。”
停頓了片刻,喬柏林終于開口,只是的不是寶寶,而是的名字,聲音低得有些啞,語氣也怪怪的,聽不出是疲憊還是別的緒。
“呦,您那邊是在幹什麽,不是忙的?”的口吻是自己也沒察覺的刺意,“怎麽還有空接我電話。”
喬柏林的聲音有些無奈:“寶寶,我現在暫時有事,等會兒再——”
“等會兒可以,當然可以。”寧酒接得很快,“那今天就不要通電話了,明天也不要了,我怕妨礙你幹正事。”
電話那頭安靜一瞬,就在要掛掉之際,切換視頻通話的請求就被人切了過來。
寧酒蹙了眉,正要拒絕,耳邊傳來男人啞得不像話的聲音。
“不妨礙的寶寶,我現在就有空,你不是問我在幹什麽嗎,你看著我弄吧,這樣更快一點。”-----------------------
作者有話說:小喬同學那句“要是我知道呢”有伏筆,所以江城真的不是兩人第一次見面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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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23:00更~[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