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窈獨自登上公車,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并不知道,戴著口罩和帽子的賀晉南,在之後也低調地上了車,坐在了車廂後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他的目始終追隨著前方那抹纖細落寞的影,心又酸又脹。
這兩天的不對勁,下車時那聲疏離的晉南哥,讓他到一種強烈的不安。
就在這時,溫清窈包里的手機震了一下。
拿出來一看,是那個悉的網絡頭像,那個在過去迷茫時常給予傾聽和建議的網友。
N:【最近怎麼樣?覺好久沒聽你聊聊了。】
溫清窈看著這行字,鼻尖一酸,指尖在屏幕上猶豫地敲打。
窈窈:【是好久沒聊了,我……結婚了。】
消息發出去後,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帶著一自嘲的苦。
窈窈:【是不是很突然?應該恭喜我吧。】
車廂後座,賀晉南看著自己另一個手機上彈出的消息,眉頭皺了皺。
語氣很不對勁。
N:【恭喜。但……你的語氣聽起來,并不像很開心?】
溫清窈看著對方的回復,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陌生人的敏銳反而讓卸下了心防。
窈窈:【也許吧。但更多的,是迷茫。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甚至在考慮要不要離婚。】
“轟!”
離婚?為什麼這麼突然?是他哪里惹生氣了嗎?
後座的賀晉南只覺得心臟像是被重錘狠狠捶了一下,劇痛瞬間席卷他。
他幾乎要控制不住站起,想到面前問個明白。
但他解開領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艱難地打字。
【為什麼?他……對你不好嗎?還是做了什麼讓你傷心的事?】
他盯著前方的背影,生怕錯過的任何反應。
溫清窈搖了搖頭,仿佛對方能看見一樣。
窈窈:【不是的。他很好,非常好。會記得我的一切喜好,會在我無助時出現,會給我準備很多小驚喜,照顧我的緒,好到讓我常常產生錯覺。】
窈窈:【可是,他不我。我心里很清楚,他娶我,或許有責任,有同,甚至……可能只是為了安家里的長輩。他心里,一直有別人。】
賀晉南的瞳孔驟然收,呼吸都停滯了。
別人?他心里什麼時候有過別人?他從年時代起,眼里心里就只裝得下一個溫清窈!
他看著為顧硯池傷心難過,看著家庭遭遇變故,他選擇以沉默的方式守護,
以婚姻為紐帶將護在自己羽翼之下,他以為時間會讓明白,卻沒想到造了如此深的誤會。
N:【你怎麼能確定他不你?也許他只是不善于表達?或者,你說的別人,會不會是誤會?】
溫清窈苦地笑了笑。
誤會?
崔恩予那張明自信的臉,看賀晉南時抑制不住的喜歡,與賀家人字里行間流出來的稔是誤會嗎?
窈窈:【不是誤會。那個別人出現了,很優秀,和他很般配,我看得出來。而我,就像個多余的闖者。
這個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現在正主回來了,我該把位置讓出來了。更何況……】
下意識地用手護住小腹,後面的話沒有打出來。
更何況,現在還有了這個意外到來的孩子。
如果他不,這個孩子會為他的負擔吧?用孩子綁住一個不自己的男人,太可悲了。
窈窈:【算了,不說這些了,謝謝你聽我發牢。我快到站下車了。】
公車緩緩停靠站臺,溫清窈收起手機,起下了車。
賀晉南僵在原地,看著漸行漸遠的背影,巨大的心痛和恐慌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從未像此刻這樣後悔,後悔自己的沉默,後悔用那種閃婚的方式將留在邊,卻讓陷了如此深刻的不安和自卑中。
以為他別人?
賀晉南自嘲。
呵,這是他最無能的地方,竟然讓有這種錯覺。
溫清窈回到山公館時,天已經蒙蒙灰了。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傭人吳媽在廚房忙碌的聲音,更反襯出一種令人心慌的寂靜。
“太太回來啦?”
吳媽著手從廚房出來,臉上是慣常的溫和笑容,
“晚上想吃點什麼?先生剛才來電話說,今晚有應酬,不回來吃了。”
溫清窈心底那點微末的期待,像被細針破的氣球,悄無聲息地癟了下去。
扯了扯角,出一抹自己都知道很難看的笑:
“沒關系,吳媽,我沒什麼胃口,簡單做點就好……嗯,有點想吃酸辣的。”
下意識地了依舊平坦的小腹,那里似乎有種奇異的牽引,讓一些刺激的味道。
“酸辣的好啊,開胃!我給您做個酸辣湯,再炒個酸筍牛,怎麼樣?”
吳媽熱心地道。
“好,謝謝吳媽。”
溫清窈點點頭,拖著有些疲憊的步伐上了樓。
主臥依舊整潔得一不茍,冷調的裝修,如同賀晉南給人的覺,矜貴而疏離。
可知道,他冷的外表下卻是一顆炙熱而溫暖的心。
溫清窈下外套,走進浴室,讓溫熱的水流沖刷著,也試圖沖散心頭的紛思緒。
水汽氤氳中,往事一幕幕替浮現。
崔恩予,那個家世優越、明自信,和賀晉南從小一起長大的孩,才是所有人眼中,與賀晉南天造地設的一對。
溫清窈,不過是在溫家敗落、父母逝世時,被賀家出于道義接手的一個包袱。
賀晉南娶,大概也只是因為他是最合適的、且被長輩認可的人選,用婚姻這種最牢固的方式,完一份責任重大的托付。
他很好,好到無可挑剔。
記得的生理期,會提前讓吳媽準備紅糖水,偶爾提起喜歡某款絕版香水,隔不久就能在梳妝臺上看到,
深夜做噩夢驚醒,他即使被吵醒,也會下意識地將攬懷中輕拍後背安。
可這些好,是嗎?
還是僅僅源于他良好的教養和強烈的責任心?
尤其是在崔恩予回國後,溫清窈更傾向于認為是後者。
就像一個穿了別人水晶鞋的灰姑娘,午夜鐘聲敲響,一切終將回歸原位。
現在,真正的公主回來了,這個臨時演員,也該謝幕退場了。
溫清窈的手輕輕覆蓋在小腹上。
這里,正在孕育著一個意外的小生命。這個孩子的到來,完全不在計劃之,更像是一個麗的錯誤。
如果賀晉南不,那麼這個孩子對他而言,只會是另一個沉重的責任和枷鎖。
用孩子來捆綁一個不自己的男人,維系一段名不副實的婚姻,這樣的局面,想想都讓人覺得可悲。
離婚的念頭,一旦清晰起來,就像藤蔓一樣瘋狂滋長。
長痛不如短痛,在他開口之前,由來主離開,至還能保留最後一面。
可是,心為什麼會這麼痛呢?
像被鈍刀子一下下地割著。
是什麼時候,把這個沉默寡言卻無不在照顧的男人,深深放進心里的?
大概是從他一次次在不經意的時候出現,默不作聲地為撐起一片天開始的吧。
貪他的溫暖,是的錯。
溫清窈關掉水龍頭,用浴巾裹住自己。
鏡子里的人,臉蒼白,眼圈泛紅。
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
溫清窈,該醒了,不能再沉溺于這場用溫編織的夢境了。
把賀太太的位置還給本該屬于它的人,是你唯一能做的、也是最後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