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怎麼可能沒心呢?
這麼久的日夜相,饒是傅九卿生涼薄,卻護在掌心。
靳月不是傻子也不是聾子,能看見也能聽見,是有些沒心沒肺,平素也是大大咧咧的,可誰對好,心裡清楚。
他的指尖沿著的麵頰廓,緩緩而下,許是沒氣力了,最後的最後,也隻是涼涼的撓下顎,幽邃的瞳仁裡,湧著冷,「怕當寡婦?」
「怕!」靳月如實回答。
傅九卿收了手,「扶我起來。」
靳月當即拿了墊子,想讓他坐靠著,能更舒服一些,整個人幾乎在了他的膛上,單手將墊塞在傅九卿後,另一隻手從另一邊穿到他後背,努力拉直。
如此姿勢,宛若主抱他。
馨香忽然湧鼻尖,傅九卿渾然一震,的胳膊從他的腋下進去,因著左右手分工合作,袖口被著捋起,出一截白皙的皓腕。
他低眉,溫熱的呼吸正好吹到的耳鬢邊,銳利的角不自覺的鬆懈,連他自己都未能察覺,這彎彎的弧度,像極了天邊的月。
因著耳鬢邊的溫熱,靳月當即直起,長長的羽睫止不住的抖,明亮的眸直勾勾的盯著他。
角帶著邪笑的男人,眼睛裡凝著狐貍該有的魅,如同綴滿了星辰,攬盡夜空月華,那一笑,傾瀉萬丈流,直教人挪不開視線。
病態中的蒼白妖冶,最是致命的邪魅無雙。
靳月間滾,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心口蠢蠢,幾破冰而出,惹得熱沸騰,好似連呼吸都無法自主,耳子更是燒得滾燙。
「你、你幹什麼?」舌頭打結,臉上也跟著滾燙。
心頭暗罵了一句:該死的狐貍!
「月兒的臉怎麼紅了?」傅九卿輕輕靠在墊上。
靳月當即捂住臉,接忙別開視線解釋,「還不都是因為你,兩個火爐燒著,整個屋子就跟火爐似的,我的臉自然是被熏燙的。」
「是嗎?」某人眸微斂,明知故問,「既然這麼熱,為何我還是這麼冷?」
「你還覺得冷?」靳月仲怔。
屋子裡的溫度,已然讓暖出了一薄汗,要是再熱,怕是要熱鍋上的烤了!
「尤其是手冷。」
靳月拭一把額頭的汗,毫不猶豫的握住了他的手,「那我幫你捂捂?」
傅九卿神淡然,低聲應了句,「好!」
大概是他的手委實太涼,怎麼都捂不熱,靳月輕輕了,的力道有些重,眼見著他白皙如玉的手背上,起了一道道紅印。
靳月愣了愣,駭然抬頭去看。
還好,還好,傅九卿正閉目養神,沒發覺異常。
如釋重負的鬆口氣,靳月彎腰,將捂在掌心裡的手,湊到邊,輕輕哈了兩口氣。
溫暖的氣流,就像是植心口的魔種,快速生發芽,出的藤蔓,無可遏製的長在中。沒有親經歷過,大概無法描述個中奇妙。
兩個人心中的暖,逐漸彙集到一。
傅九卿睜開眼,瞧著低頭哈氣的人兒,從這個角度看去,能看到潔的額,圓潤的鼻尖,飽滿的微微張開,約還能看到的舌。
嗓子裡略略發,他深吸一口氣,狠狠閉了閉眼,盡量不去想。
可腦子裡,卻不斷的浮現著,的舌。
「為什麼還是這樣涼呢?」靳月自言自語。
抬頭瞧著傅九卿,他依舊閉著眼,莫不是睡著了?
輕輕的將傅九卿的手,塞回被窩裡,靳月無奈的嘆口氣,仔細的為掖好被角,這才起離開。
手邊的溫暖消失,那種逐漸回復的冰涼,讓傅九卿頗為不悅。睜眼,屋哪裡還有靳月的蹤影,大概是嫌伺候太累,所以開溜?!
真是個,沒心沒肺的人!
不過,他委實虛弱得很,無力的靠著床柱,閉著眼養神。
約莫過了一刻鐘左右,房門「吱呀」一聲響。
傅九卿原就沒睡著,聽得靜依舊閉著眼,沒有他允準,誰敢踏這個房間,除非是某個「沒心肝」的人。他懶得,亦是虛弱得不願,誰知邊忽然一暖。
心下驟,沐浴過後的香氣,混合著獨有的氣息,就這麼毫無遮掩的湧鼻間。
靳月力氣大,但作的幅度卻很小,幾乎是抱著傅九卿,慢慢的將他放下來。瞧著隻是個小作,可的額角已經張到出汗。
屋子裡熱火朝天,穿著單薄的中亦覺得悶熱。
待傅九卿躺回了被窩,這才鬆了口氣,輕輕的為他掖好被角。
趴在床榻上,單手枕著臉,歪著頭去看他緻的側。許是因為病著,傅九卿的近乎白得明,整個人瞧著像是瓷娃娃,隻要輕輕一便會就此碎裂。
「生得這麼好看,為何總是冷冰冰的?這麼冷,誰敢靠近你。」眨了眨眼,終是難敵倦意。
聽得耳畔均勻的呼吸聲,傅九卿睜開眼,側過臉去看趴著睡覺心頭好,長長的睫在下眼瞼,大概是因為呼吸不暢,一張臉紅彤彤的,像極了剛煮的蝦子。
不,應該是快要剝殼的蝦子。
畢竟,這蝦子泡過水了。
白日裡東奔西跑,所以靳月睡得很沉。
夢中,好似又看到了那樣的畫麵,行至懸崖邊,卻在即將墜落的那一瞬,突然被人拽住了手腕。一抬頭,那張驚世絕艷的容臉,赫然出現在的視線裡。
「傅九卿……」
懷裡的某人,夢囈不斷。
耳近前,傅九卿眉心蹙。
「傅九卿……抓我……」
擁著的手,愈發收,將牢牢的摁在自己的懷裡。
他的下顎抵在的發心,恨不能將碎了,融在自己的心口,低聲應了句,「嗯,抓了!」
明知道在做夢,什麼都聽不到!
有些事,本就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晨曦微,從窗外滲進來。
金點點,著深秋的寒,卻毫不影響屋的暖意。
靳月睡意朦朧的往前拱了拱,鼻尖好似蹭到了涼涼的東西,眉心一皺,眼眸驟睜。
果然,又是這樣!
習以為常的,仰頭,他低頭,四目匯。
若是沒睡飽,某人睜開眼的時候,會一言不發,若是睡飽了,自然而然會耳發燙,這是這些日子以來,傅九卿發現的小竅門。
顯然,今日的靳月,的確是睡飽了。
快速垂眸,默默的將他搭在腰間的手挪開,然後小心翼翼的往床壁溜那麼一下,每次都是這樣,今兒也不例外。
傅九卿沒攔著,習慣了!
醒過神來,靳月一溜煙爬起來跑了。
傅九卿還是沒攔著,習慣了!
待梳洗完畢,靳月一襲青站在床邊,瞧著纏綿病榻的傅九卿,曦落在眼底,溢開迷人的微,連鼻尖都泛著點點的金。
輕聲問,「你覺得怎樣?」
傅九卿靠坐在床榻上,神淡漠,盯著不說話。
心裡了,靳月不敢直視他的眼,總覺得被他這麼一瞧,瞬時脊背發寒,好似心裡的那點小九九,都被他瞧了去。
「去吃早飯吧!」
半晌,傅九卿才開口。
靳月點點頭,等著他下一句。
可是……
霜枝和明珠杵在門口,心裡有些發,公子病著,會讓夫人離府去衙門嗎?
「還不走?」傅九卿低低的咳嗽著。
靳月孩子氣的抿,角彎彎如月,「相公?」
隻有在有求於他的時候,才會著聲音喊相公,每次都不例外。
「嗯?」他一副不明所以的神。
「相公。」靳月陪著笑臉,眉眼彎彎,微微出的貝齒,瞧著很是討好,「你還覺得哪裡不舒服嗎?那個,我、我就是想……」
「想去府衙?」傅九卿問。
靳月連連點頭,是!
「月兒,你知道的,我是個生意人。」傅九卿的言外之意何其明顯。
靳月抿,這是讓拿什麼來換?這些日子,他子不痛快,所以在某些方麵委實沒再欺負,怎麼他現在又想了嗎?
轉念一想,反正他子不舒服,就算自己應下,似乎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吧?
深吸一口氣,靳月默默的出一手指頭,鼓著腮幫子看他。
「去吧!」傅九卿神淡然,好似真把這個當做一場易。
咬著,靳月瞧著自個的手指,撇撇走出房間,這種事也能拿來易……真是市儈!
靳月一走,君山便進了門,「公子?」
「如何?」傅九卿掩低咳,雖然仍是虛弱,但較之昨兒,委實好了太多。
君山業已習以為常,躬行禮道,「昨兒下半夜的時候,南王已經拿下了那些人,除了漠蒼,全部都押回了刑部大牢,這會應該在審訊。」
「嗯!」傅九卿垂眸,「漠蒼在哪?」
「王爺說,關在了東山別院,公子子好些就可以過去。」君山低聲應答。
了眉心,傅九卿的麵仍顯蒼白,「更!」
「是!」君山頷首。
他就知道,公子一定按捺不住,絕對會過去的,方纔不許夫人離開,多半是戲弄夫人罷!
東山別院。
今兒太極好,風也大,傅九卿裹了上的大氅,依舊渾微涼。攤開手,骨節分明,白皙修長,卻沒有沒了此前的溫暖覺,真讓人惆悵。
「公子!」君山在前麵領路。
手指微蜷,抵在前輕咳,蒼白的麵上浮起瘮人的冷之。
幽暗的地牢。
有男子雙眼被遮,牢牢的綁在木架上,彈不得。
「漠蒼!」
被人喊出了名字,漠蒼赫然僵在那裡,沒敢吭聲,一顆心砰砰跳,已然跳到了嗓子眼。誰,到底是誰?為什麼會知道他的名字?
天曉得,他踏大周境地,統共不過數月,來到京都城半月不到,按理說不可能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東西在哪?」
漠蒼雙眸被遮,本不知道眼前是什麼人,隻聽得那聲音涼得瘮人,就像是寒冬臘月裡的一盆冰水,夾雜著鋒利的冰渣子,從頭至腳澆下,颳得人鮮淋漓。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漠蒼驚呼,「我不知道什麼東西,你們想對我做什麼?」
沒人知道他帶著那東西,這人莫非是鬼神?
「南玥細作已經被一網打盡,你是想負隅頑抗,抵死不說?」傅九卿坐在帷幔後麵,裹著厚厚的大氅,側臉瞧著火盆裡,燃燒得正旺的炭火。
嗶啵一聲,火花崩裂,赤金之,委實好看!
「我、我不知道什麼南玥細作,你、你弄錯了!」漠蒼呼吸急促。
他說得一口流利的大周話語,練習了那麼久,就算在京都城行走,也未必有人識得他的南玥口音,所以對於這一點,他有絕對的自信。
「那就當弄錯了!」傅九卿低低的咳嗽著。
君山快速遞了溫水,「公子?」
傅九卿搖搖頭,君山便將杯盞落回案上。
「既是弄錯了,你們就放了我!」漠蒼忙道,「我這人很是大度,絕對不會追究。」 「是嗎?」
漠蒼頓了一下,隻覺得這聲音更冷了,凍得人舌尖都打,有些話到了邊,愣是沒敢再吐出來。恍惚間,他有種上斷頭臺的錯覺,好像脖子上架了一把刀,隻要他敢說錯一個字,那刀就能讓他濺三尺。
「我……」漠蒼猶豫了一下。
「還沒有人,能活著走出這裡。」君山開口,「既是錯了,那隻能將錯就錯,就此罷了!」
「你們什麼意思?」漠蒼駭然,「你們要殺我?」
君山覺得自己說得夠清楚,奈何這廝竟然沒聽懂。
「是!」君山應答。
這回,足夠清楚了吧?!
漠蒼沒有再說話,但他能清晰的覺到,對方的耐心似乎已經用盡,或者說,對於他而言,對方本就沒有耐心可言。
周遭愈發寒涼,測測的覺,讓漠蒼覺得,上的汗立起。
驚懼至極,心慌至極。
「你們、你們敢!」漠蒼呼吸微促,「我、我沒犯錯,沒犯法,也沒得罪過你們,你們到底想怎樣?我、我是無辜的,我跟那些什麼,南玥的細作,沒有任何關係,你們找錯人了!你們找錯人了!」
「南玥有巫醫,大巫醫是你師父,你背叛了你的師父,走了南玥的至寶……九尾草。」傅九卿慢條斯理的轉著,拇指上的玉扳指。
黑羽般的長睫半垂著,火爐裡的亮落在睫端上,愈顯得他目鬱,涼薄無溫。
君山以眼角餘,瞄了自家公子一眼。
公子角的銳利,昭示著他心的不耐。
想來也是,除了夫人,公子對任何無關之人,都沒有一一毫耐心。
傳說,南玥至寶九尾草,生於塗山,有活死人白骨,解奇毒的作用。因著被人採摘殆盡,所以在大周境,已經沒有九尾草可尋,但幸運的是,當年九尾草被傳南玥,竟在南玥皇宮存活繁衍。
因著九尾草生長週期太長,從生到發芽,需要整整三年時間,再從長到開花有需要三年時間。
唯有頂端開花時,九尾草的效用才能發揮到極致。也就是說,唯有開著花的時候採摘,纔算是極好的解毒良藥。
一株九尾草在花謝之後,會掛出一顆種子,然後凋零枯萎,以待三年後重新發芽,三年後再次開花。三年又三年,耗時太長,所以在南玥皇宮,九尾草亦是作為宮廷葯被珍視。
南玥皇帝特意建造了九尾宮,甚至派了重兵看守,除非皇室族人,或者位高權重者,否則誰都沾不著這些南玥至寶。
偏偏,大巫醫手底下出了個叛徒,就是現在的漠蒼。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背叛了大巫醫,但是他離開南玥的時候,帶走了南玥的至寶——九尾草。 可惜,他剛到京都,就被南玥的細作抓住了。
南王宋烈帶著人圍捕細作的時候,漠蒼正被五花大綁塞在佛龕底下,雙眼被係著。當時宋烈讓人把漠蒼拖出來,原封不的塞進麻袋裡,送到了東山別院。
既然是傅九卿要的,直接打包送走。
「我沒有九尾草,你們抓我的時候應該搜過了,我若是上有,也不至於把我關到現在!」漠蒼心裡慌,麵上卻強裝鎮定。
既然他們有所求,那自己就有談判的價值。
「那就沒什麼可說了。」傅九卿起。
漠蒼聽到了椅子挪的影,伴隨著微沉的腳步聲,「吧嗒」、「吧嗒」的響起。似乎是有人要往外走?他們放棄他了?不要九尾草了?
這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樣,說好的談判價值呢?
「你們……」
還不待漠蒼開口,冷冰冰的刀子已經架在了他的脖頸上。
有人冷笑兩聲,「公子說,這人沒什麼用了,拖出去埋了做花。」
「等等!」漠蒼急了,額頭瞬時有冷汗涔涔而下,「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要殺我?我自問沒得罪過你們,我也不是南玥的細作,你們……」
「你的確不是細作,但南玥的人要殺你,你卻不知道給自己找個靠山,如此蠢笨不堪,活下來又有什麼意義?」君山站在門口,「下輩子投個好胎!」
腳步聲漸行漸遠。
「我知道九尾草在哪!」漠蒼歇斯底裡。
鋒利的刀刃,劃開了一層表皮,脖頸上有滾燙的東西徐徐而下,那是從裡湧出的鮮,但凡他晚開口一會,刀子會真的要了他的命。
那個男人,不是在跟他開玩笑,是真的要把他殺了,拉出去做花!
傅九卿站在暖閣,與外閣隔了一道珠簾。
漠蒼跪在外頭,瞧不清楚這裡頭,隻能約看到裡麵有人影浮。 「公子不喜歡廢話,你知道什麼就說什麼,說錯了那就別怪咱不客氣,機會是你自己爭取的,不是靠別人給的。」君山站在珠簾,冷聲開口。
漠蒼白了一張臉,跪在地上,瞧了瞧左右兩側的壯漢子。
遮眼布被取下的當時,他更慌,滿眼都是陌生的場景,還有……握在別人手裡,沾了他鮮的刀子。明晃晃的寒,倒映著屬於他的狼狽不堪。
如俎上魚,隻能任人宰割。
傅九卿辦垂著眉眼,白皙修長的指,著鉗子,漫不經心的撥弄著炭盆裡的炭火,似乎沒有要開口的意思,神淡漠如常。
風從虛掩的門裡鑽進來,銀穿就的小米珠簾,被吹得左右搖晃,發出細碎的撞聲。
斷斷續續的窸窣聲,就像是午夜裡嗚咽的風,一個勁的敲打著耳,讓人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不知明日為何,不知刀子何時會重新劃開脖頸。
漠蒼跪在那裡,手腳愈發抖得厲害,他不知道閣裡的那個人到底想幹什麼?想拿九尾草,為什麼不對他言行供,又或者是想從他上探知別的什麼?
對方不開口,你本就猜不著,他下一步想幹什麼。
這種被撂在一旁的覺,纔是最提心弔膽,最讓人驚恐的。
「九尾草,我的確、的確是出來了,但是半路上我、我怕有人發現,所以給藏起來,沒帶在邊。」漠蒼戰戰兢兢的開口。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若是帶在上,早就被人找到了。
傅九卿依舊垂著眉眼,大氅覆在上,將細微的風,遮得一乾二淨。聽得漠蒼之言,他也隻是勾一笑,神淡然的放開手,火鉗「砰」的一聲敲在了爐壁上。
「拉出去!」君山開口。
漠蒼駭然,急忙掙紮道,「我說的是實話,是實話!那東西現在被我藏在很安全的地方,隻要你們不殺我,我就帶你們去找。九尾草尤為脆弱,你們既然想要,必定有所瞭解,必須以寒冰匣儲存,否則很快就會**。」
隔著珠簾,能聽到漠蒼急促的呼吸聲。
他沒有說謊,那東西的確需要特製的寒冰匣儲存,南玥氣候偏冷,一年唯有兩三個月不下雪,其餘時候一直都是積雪覆蓋,所以這九尾草能在南玥生存下去。
「東西放在哪了?」君山問。
漠蒼不傻,現在說出來,無疑是把脖子給他人。
「我可以帶你們去找。」漠蒼深吸一口氣,「你們要知道,九尾草乃是世所罕見的奇珍異寶,有錢有勢都未必能拿到,南玥與大周正在戰,所以你們若是能自己去南玥找尋,就不會抓著我不放了!」
「還不算太蠢。」傅九卿吐出一口氣,輕聲低咳,「給你一句忠告,這東西我勢在必得。」
言外之意,自然不言而喻。
丟了,就是死!
漠蒼了袖中的手,所以……這是答應了?
「既是來了京都城,你就該知道,為南玥人,在這裡是活不下去的。就算今兒不落在咱們手裡,也得落在別人手裡!你現在沒缺胳膊沒缺,是因為公子仁善,但若是到了別人的手裡,恐怕就沒那麼舒坦了。」君山掀開了珠簾,走到了漠蒼麵前。
漠蒼被人拽起,左右挾製,本彈不得。
「京都城,有的是……想要你命之人。」君山冷笑著,上下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漠蒼。
南玥和大周相鄰,捱得很近,所以在人種的區分上,有著很難鑒定的標準。
尤其是邊關附近的百姓,此前互通婚姻,又因著戰,邊界線紊,有些人娶不上媳婦,或者其他緣故,就悄悄的去邊關撿了個因為戰飢荒而流連的人,不管是哪國的,能安穩過日子就。
南玥的逃兵,有時候也會在大周邊關娶妻生子。
久而久之,五相近,也就不是什麼奇怪之事。
何況,南玥附近還有北瀾、西梁,諸國並列,有些國家與大周互通貿易,尤其是京都這樣繁華的天子腳下,往來帶著通關文牒,便於隨時盤查,再懂得大周言語,自可暢行無阻。
眼前的漠蒼,與濃眉闊目的南玥人還是有些區別的,生得格外瘦弱,除了深邃的大眼睛,筆的鼻樑,略顯黝黑,除此之外與大周人士沒太大的區別。
「我若是……若是投靠你們,你們能護著我嗎?」漠蒼猶豫再三,「我是真的不想回、回南玥,不想被抓回去!若是被抓回去,我隻有死路一條,他們會燒死我的!」
「那得看你有多誠意。」君山笑了笑,「你竟然不帶半點南玥口音。」
「我母親是大周的子,從小就教我大周的話語。」漠蒼垂首。
提及母親的時候,漠蒼眼底裡湧出了些許晶瑩,又被他快速斂了回去。
君山權當不知,繼續道,「公子言出必踐,答應不殺你,你便能活下去,在京都城好好的活下去。」
音落,漠蒼麵一,撲通又跪在了地上,「你們、你們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隻要你們能答應我的條件,就算要我這條命,我也無怨無悔。」
這事,君山做不了主,必須請示公子。
「你且說說看,是什麼條件?」君山皺了皺眉,扭頭著輕輕搖曳的珠簾。
「你先答應我,我才能說。」漠蒼也是個骨頭,否則不至於逃出南玥,跑到大周的都城。所謂條件,大概比他命更重要。
傅九卿淡淡然的聲音,穿過珠簾,涼涼的漫出,「所謂的條件,就是你背叛南玥的理由吧!」
漠蒼駭然抬頭,張了張,不知該說些什麼。
「公子問話,如實回答!」君山道。
漠蒼深吸一口氣,低低的應了聲,「嗯!」
「跟你母親有關?」傅九卿拂袖坐在窗前,蒼白的指尖,輕輕過杯口。
他子不好,不能喝太多茶,所以很多時候,都隻是泡杯茶擱在案頭看看而已,就算喝,也隻敢淺呷兩口,過過癮便算了。
「是!」漠蒼點頭。
傅九卿指尖的作稍稍一滯,側臉瞧著明亮的窗戶。明明是極好的天,偏生這般寒涼,連心都涼了,饒是炭火燒得旺盛,也暖不骨子裡的冷意。
罷了!
「說吧!」
深秋寒涼,風不斷的從門裡湧,珠簾搖得愈發熱烈。
漠蒼瞧著閣裡的人,墨的大氅將他籠在其中,隻留下模糊的背影,隨著珠簾的搖曳,愈顯得神莫測,這人似乎很冷,即便隔著一段距離,也能察覺到閣裡,帶著死氣的詭異平靜。
母親說過,越是冷靜的人越可怕,他們是雪山上的冰刀,能殺人於無形。
「我奉母親命,找一個人,他柳千行。」漠蒼斬釘截鐵,「我一定要找到他,有些事需要他一個解釋!」
指尖夾著的杯蓋,輕輕落回杯口,傅九卿沒說話,隻是瞧著歪歪斜斜扣在杯沿上的杯蓋,「柳……千行?」
「對!」漠蒼點頭,繼而上前一步,「這個人消失了十多年,現在不知道是死是活,但是……不管他是死是活,我都一定要找到他!」
「他是你什麼人,仇人?至親?債主?」傅九卿尾音拖長,帶著些許輕蔑,「若是真的死了呢?」
漠蒼咬咬牙,「若是死了……若是真的死了,我也什麼可怨的,也不枉費我來大週一趟。」
「就因為這個,背叛了南玥?」傅九卿顯然是不相信的。
漠蒼苦笑,「父母之恩,恩重如山。母親命,我漠蒼就算是死,也得為完!」
君山眉峰微挑,倒是個重義的孝子。
「母親臨終前與我說過,此行兇險,所以我做好了必死的準備。九尾草是我最後的保命符,我竊取隨帶著,就是希南玥的人抓到我時,能拖延一些時間。」說到最後,漠蒼麵鐵青。
他心裡清楚,就算自己不說,眼前這人早晚也會查清楚,與其被查出來,倒不如自己說了,興許還能換得一些信任。
孤敵國,他委實需要一個靠山,否則單憑他一己之力,別說是找人,就連自保都了問題。
「我替你找人,你去拿九尾草!」傅九卿淡然開口。
漠蒼欣喜,「真的?」
「公子開口,豈能有假?」君山訓斥,「還不快謝過公子!」
漠蒼畢恭畢敬的行禮,「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隻要能找到柳長行,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待漠蒼被帶下去,君山快速轉回閣。
「公子……」
君山的聲音一滯,見著公子的指尖在桌案上比劃,似乎是在寫什麼?
「柳……千行!」傅九卿指尖一頓,眸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