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意識到不對勁,明珠慌忙斂了神,握劍的手稍稍鬆懈,隻是脖頸的青筋依舊繃著,清晰可見。
靳月斂眸,權當沒瞧見,疾步走到了虞戍跟前,「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確定是殺你的人留下的?」虞戍急聲追問。
靳月點點頭,「是!」
「離魂閣……是離魂閣!」虞戍麵如死灰,死死抑著心的驚懼之,可眼中的波瀾還是出賣了他,「離魂閣的殺手,都配有這樣的暗。這些暗與別人的不一樣,每個銳口見過之後,在亮中會泛著一點點的猩紅,殺得人越多,上麵的就會越濃。」
聽得這話,靳月快速接過虞戍手中的柳葉鏢,對著亮細看,之前從未將這東西,以……從下往上的視角去看,自然無法發現銳口的痕跡。
更可怕的是,發現自己似乎拿錯了,現在拿在手裡的這枚,應該是之前從燕王府挖出來的,姐姐的那枚柳葉鏢。
下一刻,靳月快速取出了另一枚柳葉鏢。
沒有……
不管怎麼看,都沒有那一抹。
「你為何有兩枚?」虞戍詫異。
「你看看!」靳月將柳葉鏢遞過去。
沒有,要麼是這枚柳葉鏢還未見過,要麼……並非離魂閣專用之,所以,當日要殺的到底是不是離魂閣的人?
不過,可以肯定一件事。
當年離魂閣曾經出現在姐姐邊,甚至於,可能一度威脅到了姐姐的安全。隻是,江湖門派與燕王府的統領作對?
似乎有些,不符合常理……
問題,出在哪?
「這枚不確定是不是離魂閣的東西。」虞戍皺了皺眉頭,之前那枚,他倒是肯定,絕對是離魂閣之,但是現在這枚……不太好認定。
靳月輕嘆,默默的收回小包,「能與我說說離魂閣的事嗎?」
「可以!」虞戍點頭。
二人繼續往前走,靳月仍是著樹枝,左劃拉一下,右拉一下。
後,霜枝也跟著拉,隻是小丫頭聰慧過人,時不時的用眼角餘瞥著明珠,早就發覺明珠不對勁了,隻是夫人不說,便當不知道。
「離魂閣是人見人惡的邪門歪道,原本是烏合之眾,後來因為有心人的聚攏挑唆,凝了一力量,組建離魂閣。離魂離魂,可想而知,是以殺戮為目的!」虞戍環顧四周,視線止不住的隨了手中的樹枝。
這解釋,靳月可以理解。
「他們無惡不作,一度猖狂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隻要有錢,不管對方是誰,老弱婦孺,無一放過。」虞戍一聲嘆息,好似想起了什麼,竟是扶樹站定,「朝廷原是不管江湖事的,但是此次倒是積極得很,竟然讓燕王率兵去清剿。」
靳月仲怔,「是哪位靳統領出馬吧?」
虞戍苦笑,「誰說不是呢!巾幗不讓鬚眉,說的大概就是如此。」
說這話的時候,虞戍眼中浮現出滿滿的欽佩之。
許是察覺了靳月異樣的目,虞戍慌忙斂眸,「不好意思,沒忍住!沒忍住!」
「後來呢?」靳月跳過這檔子,畢竟頂著一張與姐姐相似的容臉,容易把人帶誤區。
虞戍回過神來,嘆口氣繼續道,「後來,離魂閣消失了!徹徹底底的從江湖人的視線裡消失,有人說,是靳統領滅了整個離魂閣,也有人說離魂閣被打散,暫且蟄伏,隻待東山再起。」
「那究竟是那種?」靳月追問。
虞戍瞧了一眼,角已經無法維持,最初的笑意,「後者!」
靳月瞪大眼睛,「離魂閣的人,殺回來了?」
「是!」虞戍點頭,「挾持了燕王妃,要求燕王把靳統領的腦袋出來!那時候,燕王府的人也曾猶豫過,猶豫過……」
虞戍著靳月,眼中散著些許火,淡淡的,卻泛著猩紅,「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殺了靳統領?」靳月隻覺得心頭鈍痛,「可為了燕王府辦了這麼多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又不是牲畜,說殺就殺。」
「寒心之,正是如此。」虞戍雙手叉腰,彷彿有些懊惱,狠狠的撓了撓頭,「單槍匹馬的闖了匪窩,殺了歹人,救出了燕王妃。那種勇氣和魄力,我都未必敢、敢麵對這麼多,窮兇極惡之徒!那一戰之後,足足在床榻上躺了半個月,渾是傷。」
「哢」一聲響,靳月猛地低頭著手中樹枝,竟是用力過猛,連樹枝都被折斷了。
嗬……燕王府!
「這是在被選為小王妃之前,還是之後?」靳月低著頭問,將掰斷的樹枝,默默的清理乾淨。
「你都猜到了,還需要我解釋什麼嗎?」虞戍繼續往前走。
霜枝趕將手中的樹枝遞上,「夫人,給!」
靳月愣愣的接過,眼眶有些發紅,鼻子酸得厲害。
那算什麼?
大概,算施捨吧!
為了堵住悠悠之口,說明燕王府沒有恩將仇報,而是仁義至極,念救命之恩將一介奴僕變了兒媳,傳出去真是仁義的典範,世人的楷模。
此前猶豫不決,此後當機立斷。
果然是一手好棋!
「夫人,您別想太多。」霜枝低聲寬,「這些都是過去的事兒,咱們現在是來找王家命案的線索,您說是不是?」
靳月先是仲怔,俄而腦子瞬時清明起來。
對,對!
「京都城的人,或多或都知道這事,後來靳統領了小王妃,便無人再提個中。」虞戍指了指不遠的位置,「那裡有個捕夾,你莫走過去,免得傷著。」
「捕夾?」靳月眼前一亮,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上去。
「哎哎哎,小心小心!」虞戍急了。
隻聽得「吧嗒」一聲脆響,捕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合攏,樹枝的末端,瞬時被夾斷。這若是腳過去,隻怕是連骨頭都能斷在裡頭,從此經過,必定難逃一劫。
「這裡的捕夾,是否都是附近的獵戶佈置的?」靳月蹲下來,仔細瞧著捕夾的位置,用斷裂的樹枝輕輕撥開捕夾附近的落葉。
虞戍點頭,「往常也都是擱在這些地方,不會往主路那邊延,畢竟也怕傷著人。」
「你們是如何發現的?」靳月仰頭他。
虞戍指了指書捕夾不遠的小樹,「看見樹榦上的紅點了嗎?那就是危險的意思。看不懂這些印記,這些印記是專門留給,過路之人看的。」
「原來如此!」靳月線抿,俄而又眉心皺,「這不是連環夾,說明附近的獵不多,要麼就是有大個的在佔地盤。」
「夫人,您還懂這些呢?」霜枝詫異,握了手裡的樹枝。
靳月站起,環顧四周景,「我以前在衡州的時候,悄悄的跟著附近的獵戶上過山,看著他們埋捕夾。獵多的地方,用的連環夾,不多……就說明附近的獵,要麼被趕盡殺絕,要麼就有個大塊頭佔了地盤。我看這裡的地勢,倒像是後者!」
「大塊?」霜枝瞪大眼睛,張的靠近明珠,「明珠,你說會是什麼大塊頭?」
「狼和豺狗都是群結隊的出沒,適用於連環夾,但現在……」明珠凝眸,目銳利的掃過周遭,「可能是黑瞎子之類的東西。」
果不其然,就在捕夾的不遠,有一堆的糞便。
「小不了!」靳月極是肯定的說。
「靳捕頭倒是什麼都懂。」虞戍拱手,心裡有些懷疑,須知這些東西,原是行走江湖之人,才曉得的經驗,沒想竟也懂得?!
靳月了手中的樹枝,緩步走進林深,「父兩個相依為命,總要懂點自保的本事纔好。」
「明珠,待會要是冒出個什麼玩意的,你一定要保護夫人!」霜枝左顧右盼,怕得要死。
壞人再壞那也是人,大不了衝上去打一頓,掛點彩!可黑瞎子那些玩意,它不是人,但是會吃人,簡直是太可怕了。
「你跟我就是!」明珠冷眼環顧周遭。
然則下一刻……
「啊……」霜枝赫然踩空。
「霜枝?」
「霜枝!」
明珠眼疾手快,縱一躍,快速拽住了霜枝的腳腕。
銳利的倒刺,與霜枝的麵門隻剩下毫釐之距,差一點,隻差一點,就會被馬蜂窩。
「沒事吧?」明珠倒掛在陷阱上方,拽了霜枝的腳腕。
好險!
霜枝眨了眨眼睛,渾冰涼,一個勁的往腦門上沖,那一瞬的腦子空白,讓幾乎無法思考,更是答不上明珠的話。握著樹枝的手止不住抖,微微揚起頭,嚥了一口口水,倒掛著的覺可真難!
「我拽你上來!」明珠口氣。
「等、等等等會!」霜枝疾呼,「別!」
「霜枝?」靳月與虞戍也趴在了陷阱邊上,「沒事吧?明珠,拉上來。」
「別!」霜枝拚盡全力大喊,「別,我、我好像……」
倒栽蔥的姿勢,讓很難說出話來,熱上湧的滋味最難,整個腦袋都是脹脹的,耳朵裡都嗡嗡作響。
靳月皺眉,示意明珠拽別放手,顧自趴在坑邊,瞧著霜枝的舉。隻見霜枝用樹枝吃力的往坑邊兒上捅了捅,好似在找什麼?
最後,霜枝實在是不上氣來了,吃力的抬了抬手,「救……」
「拽上來!」靳月忙道。
明珠二話不說便將霜枝拽了上來,快速抱著坐在樹下,「怎麼樣?」
「遭大罪了!」靳月快速手,輕輕著霜枝的肚子,「回頭我讓我爹給你開點活的葯,否則突然的拉扯,明天你會渾疼,尤其是和肚子。」
霜枝麵呈紫黑,著大氣點頭。
「喝口水!」虞戍遞上腰間的小水壺。
「咕咚」、「咕咚」兩口水下,霜枝終於緩過勁來,額頭上的汗終於滲出,這代表的確沒事了。出了汗就好,出了汗就氣運轉正常了。
「夫人,下麵有!」霜枝開口一句話,直接讓眾人驚在當場,「就在坑邊上,那些草掩著,本瞧不出來,我也是用力捅了捅,才發現泥土鬆,裡麵出個竹簾似的東西。」
虞戍猛地站起,第一時間衝到了陷阱邊上,快速趴在地上,努力的去看霜枝所說的位置,那個地方,的確有黃泥鬆,若不細看,本看不出來。
「好樣的!」靳月大喜,「你立大功了。」
霜枝剛剛被倒掛著,這會有些麻,扶著樹才慢慢的站起來,「奴婢不想立大功,但是能幫上夫人的忙,奴婢就知足了!」
「當年的懸案,可能因為你而破了!」靳月緩步走回陷阱邊上,瞧著麵黑如墨的虞戍,「因為這是陷阱,底下又都是倒刺,所以沒人會想到,下麵還藏著地道。尋常人看到陷阱,隻會避而遠之,他們利用了人與生俱來的,趨利避害的本能!」
虞戍點點頭,後槽牙咬,「這個陷阱很早以前就在,事發之後,我就發現了這個陷阱,可沒想到下麵竟然會有玄機。」
「心思不淺呢!」靳月深吸一口氣,旋即派人去通知羅捕頭和安師爺。
所有人趕回來的時候,都圍著陷阱站著。
在常人眼裡,偌大的陷阱坑是用來對付「野豬」、「熊瞎子」又或者其他大型猛,所以看到這種東西,隻會走遠點,萬一不小心掉下去,鐵定會沒命。
底下削尖的木樁,有幾還帶著乾涸的暗,可見的確有獵掉下去過。
「這陷阱,顯然有人經常打理。」安康生皺眉瞧著底下,「沒有一倒刺損毀,定是時常換新。」
羅捕頭已經讓人從馬車裡取來了繩索,一端綁縛在樹榦上,一端係在自己腰間,「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先下去看看!」
「等會!」靳月將樹枝遞給羅捕頭,「先用這個試探一下,開門的時候閃開點,萬一裡麵有什麼暗,容易誤傷。」
「還是你想得周到!」羅捕頭接過樹枝。
果不其然,竹簾被捅開的時候,突如其來的三支箭,著羅捕頭的耳鬢間飛過,深深紮在對麵的坑壁上。眉心突突跳,羅捕頭沖著上麵的靳月豎了豎大拇指。
用力的拔掉臨近坑壁的倒刺,羅捕頭終於安然站在了地道門口。
「我來!」虞戍迫不及待的下去。
「夫人!」
「夫人!」
靳月也想下去,卻被霜枝和明月雙雙拽住。
「你別下去了,就算下麵真的有道,時隔多年,是否還在使用尚未可知。」安康生也不同意下去,「我瞧著那幾倒刺很是鬆,想必當年,那些人就是從這兒下去的。」
靳月抿,蹲在了坑邊瞧著底下的景,「是蓄謀已久。」
「自然。」安康生點頭,「要挖這麼一個坑,所需費時,何況還得修道。隻是不知道,這道會通往何?裡麵到底是什麼況。」
不到半個時辰,羅捕頭和虞戍便回來了。
「沒想到這道竟儲存得極好。」羅捕頭欣喜過,「哎,你們說,為什麼這麼久了還沒銷毀罪證?」 「安排得這麼周,要是能銷毀這條道,那就是神不知鬼不覺。」虞戍也覺得詫異,「而且我們剛纔在裡麵走的時候,發現儲存完好,似乎是經常使用。」
靳月雙手環,「這還不好解釋嗎?我若是主謀,定然會要求底下人把證據銷毀,但這麼長一條道,肯定所修費時,底下有人捨不得,私自佔為己有。欺上瞞下,就說得通了!」
「對!」安康生表示贊同,「所以這條道的存留,那個主謀應該還不知道。」
眾人麵麵相覷,約明白了什麼。
「盡頭是何?」靳月問。
「山中村。」羅捕頭指了指前麵,「那個村子原就人不多,如今更,大部分人都遷居山下,不是太遠。」
虞戍深吸一口氣,「我當初也去村子裡轉過,沒發現什麼異常。」
「因為糧食都囤在了地道裡,你自然發現不了異常。」靳月上下打量著他,「你最好不要去,畢竟長年累月的在這條路上走,誰不認識千裡鏢行的鏢頭?」
「這話委實沒錯!」羅捕頭點頭,「就給我和安師爺去吧!」
想來也是,虞戍去了隻能打草驚蛇。
「那就給二位了!」虞戍拱手作禮。
「那我呢?」靳月皺眉。
「你可以回府衙等訊息。」羅捕頭笑了笑。
靳月翻個白眼,「你這是瞧不起子!」
「我可不敢瞧不起你,論口才論腦子,你絕對勝過我,而這次的事又是霜枝瞧出了問題。」羅捕頭輕嘆,「但是呢,萬一起手來,吃虧的還是你們!」
安康生點頭,「這點,我支援羅捕頭,靳月,你回府衙等著!」
「看吧!連安師爺都這麼說了。」羅捕頭又道,「說不定今兒會有人去府衙找你。」
「誰?」靳月詫異。
安康生想了想,「應該是林氏綉莊的莊主吧!」
羅捕頭仲怔,「你又猜到?」
「罷了,那你們小心!」靳月心裡其實很清楚,他們是擔心會有衝突,有危險,所以讓先回去。
兩個大男人不好意思婆婆媽媽,便以最直接的方式保護……趕走!
及至靳月離開,羅捕頭和安康生才鬆了口氣。
「看得出來,二位很是張靳捕頭。」虞戍道。
羅捕頭滿臉嫌棄,「一個人家,摻合這事作甚,都把男人的事兒幹完了,讓咱們幹什麼?」
這話,也有道理。
安康生點頭,「終究是傅家的五夫人,腦子和皮子也就罷了,手……還是免了,回頭磕著著也是個麻煩。」
三人對視一笑,心照不宣。
靳月坐在馬車上,霜枝和明珠作陪在側。
「夫人,您怎麼了?」霜枝低聲問,瞧著夫人悶悶不樂的樣子,多半也是猜到了,「是因為他們不讓您一起去嗎?」
「那倒不是,我自己有幾斤幾兩,心裡還是清楚的。」靳月托腮,「我就是在想,為什麼非得殺人呢?錢比命還重要嗎?就算不是親生的又如何?養隻狗也該又吧?」
明珠忽然低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霜枝不解,「我覺得夫人說的,很有道理。」
「有些人的心,是捂不熱的。」明珠說,語氣卻是那樣的肯定,「就算你用滿腔熱去澆,還是冷的!」
最冷不過人心,最涼不過人。
靳月之前就覺得明珠不對勁,如今聽得這話,好似……話有所指。瓣微抿,靳月試探著問,「明珠,是不是有誰傷過你?你說出來,我若是能替你做主,必定幫你報了!」
「沒有!」明珠搖搖頭,毫不猶豫的否定,「奴婢隻是隨口一說,夫人莫往心裡去。」
靳月沒說話,心裡有些莫名的抑,有種沉甸甸的覺。
「夫人多慮了,傅家雖然家大業大,可也是有規矩的。何況此前明珠是在京都城守舊宅,舊宅裡的人不多,吃不了虧。」霜枝笑著打圓場,「退一步講,就算以前吃過虧,如今有了夫人這座大靠山,誰還敢欺負明珠,不怕明珠一劍劈了他嗎?是吧,明珠?」
明珠麵微白的點頭,低聲了應了句,「嗯!」
「那就好!」靳月轉了話茬,「對了明珠,你對林氏綉莊瞭解多?」
心頭鬆了口氣,明珠麵稍緩,「回夫人的話,林氏綉莊在京都城算是數一數二的綉莊,往宮裡送了不綉娘,都是數一數二的好手藝。宮裡的織造有時候,專門去林氏綉莊挑人!」
所以能進林氏綉莊的子,在手藝上有極高的要求。
「綉莊的莊主,為人很是仗義,經常佈施周遭百姓,算是仁富之輩。」明珠娓娓道來,「他們跟咱們傅家的布莊有生意往來,尤其是傅家的江南五綵綢。」
靳月點點頭,「既是仁善之輩,想必不會背後搞小作吧?」
「奴婢不知。」明珠不敢妄下結論,「奴婢隻是把知道的都告訴夫人,其他的,請夫人自行判斷。」
靳月著眉心,「林氏綉莊,林氏……」
不過,靳月在府衙裡等了很久,也沒等到林氏綉莊的人過來,之前還是晴空萬裡,這會卻是嘩啦啦的下起了傾盆大雨。
秋日裡的大雨,將府衙門前的幾盆花打得花枝,雨風裹挾著瘮人的寒意,一個勁的往服領子裡灌。
一旁的霜枝止不住打了個噴嚏,鼻尖凍得微紅,「哎呀這雨,太冷了些!眼見著是要冬了吧?」
「待這些花凋零殆盡,就該到梅花盛開了。」明珠輕聲說。
靳月坐在椅子上,半個子都掛在茶桌上,無聊得連花生都不想吃了,「下這麼大的雨,他們在山裡,不知道會不會出事?」
「羅捕頭和虞鏢頭武功好,不會有事的。」明珠忙道,「又有這麼多的衙役盯著,夫人放心就是。再說了,誰敢跟知府衙門的人板,莫不是活膩了?」
坐直了子,靳月晃悠悠的起,站在簷下出手,簷上的雨水滴落在的掌心,沁涼沁涼,像極了傅九卿上的溫度。
腦子裡,是虞戍之前說的事。
姐姐覆了離魂閣,遭到了離魂閣的報復,那麼現在柳葉鏢重新出現,是否意味著離魂閣的人還蟄伏在自己周圍,因著這張與姐姐一模一樣的容臉,打算對下手。
會不會牽連到傅家?
「明珠,你說,離魂閣的人會不會以為,我就是當年的靳統領,所以……」靳月猶豫了一下。
明珠了子,目灼灼的盯著自家夫人。
「不會不會!」霜枝連連搖頭,「明眼人瞧著就知道,夫人不會武功,又怎麼可能是當初的靳統領呢?」
「可是自從了京都城,我便時常覺得有人藏於暗盯著我,那種覺……」靳月說不出來,好像是慌,又好像帶著恨,格外複雜。
明珠不止一次的聽到靳月提及此事,可派人在周遭查過,確實沒發現什麼異常。也與公子提過,若是真的有恙,公子怎麼可能沒反應?
許是夫人……
蘇立舟從雨中走來,饒是有人撐傘,這會也了肩膀和鞋,「這雨真討厭,說下就下。」
「蘇大人!」靳月行禮。
蘇立舟甩了甩袖口的水,麵鐵青的坐下,「外頭的訊息聽說了嗎?」
靳月愣了愣,「我今兒出城了,剛回來。」
「難怪!」蘇立舟點頭。
底下人奉茶,正好能讓他暖暖子。
「出什麼事了?」靳月不解。
蘇立舟抿一口清茶,狠狠皺了皺眉頭,大概是燙到了舌,用舌尖抵了一下牙齒,這才低聲說道,「南玥跟咱們又手了,朝上在議論出兵之事。」
「要打仗?」靳月駭然。
戰火連綿,死的是將士,苦的是百姓。
對於一個國家來,開戰意味著。
贏了,勞民傷財。
輸了,家國破碎。
「其實一直都有手,平素都是小打小鬧,這次好似鬧得厲害的。」蘇立舟放下手中杯盞,「的原因,本府暫時不知,不過朝廷既然決定要出兵,燕王府怕是要……」
提及燕王府的時候,蘇立舟下意識的稍頓,「反正都是那些事,同你也沒多大的關係,今兒下這麼大雨,你若是沒什麼事,早點回家去。反正羅捕頭和安師爺都不在,估計一時半會的也回不來。」
提起回家,靳月才記起,傅九卿還病著,的確該回去看看。
行了禮,靳月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夫人您仔細腳下,雨下得太大,您別踩著水坑,容易……」霜枝愕然咬住舌頭,撐著傘的手,極是僵的了。
傾盆大雨,狠狠打在傘麵上,那砰砰砰的聲響,如同敲在耳上,震得人腦子發昏。
燕王府的馬車,就停在府衙門口。
拂秀撐著傘站在馬車邊上,見著靳月出現在府衙門口,微微躬以示敬意。
傘麵微抬,那雨水順著傘麵嗶哩啪啦的墜地,拂秀笑道,「燕王妃久候多時,五夫人,請!」
「夫人?」霜枝擔慮。
「沒事,別怕!」靳月想了想,「應該是蘇大人說的那件事,應驗了!」
霜枝心悸,蘇大人方纔說的是兩國戰,燕王府可能會……燕王爺是要領兵出征?可這跟自家夫人有什麼關係?燕王府的人,為何這般魂不散?
「王妃!」靳月在車外行禮。
大雨傾盆,車窗開啟,燕王妃含笑,「月兒,你進來。」
「是!」靳月垂首。
其實一點都不想進去。
燕王府的馬車委實奢華,其裝飾與傅九卿的馬車,截然不同。
傅九卿怕冷,所以馬車以溫暖舒適為主,而燕王府的馬車,則是為了彰顯份的尊貴,在本質上有絕對的區別。
尤其是馬車的熏香,也不知是什麼味,格外的濃重。
靳月原就鼻子教靈,還沒坐下,就被熏得頭疼腦漲的。
「王妃!」靳月行禮。
「坐過來!」燕王妃含笑。
靳月麵微白,依言走到燕王妃麵前,垂眉順目之態,極盡恭敬。
「來!」燕王妃握住靳月的手,讓坐到自己的邊來,「你別那麼拘謹,我來找你不是因為宴兒的事,別怕別張。」
靳月能不張嗎?
傅九卿、蘇大人,一個個都是耳提麵命的讓遠離燕王府,可見燕王府裡的人,各個於算計,稍有不慎定會踩坑。
「王妃今兒前來,有何吩咐?」靳月低聲問。
燕王妃笑了笑,「月兒,你爹對燕王府,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心頭咯噔一聲,靳月呼吸微窒,修長的五指微微蜷起。
得,在上找不到突破口,現在找上爹的麻煩了!
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王妃娘娘何出此言?」靳月皮笑不笑,默默的回手,聲道,「我爹行醫救人,不分貴賤,不論份,不知是哪裡做得不好,讓燕王妃誤會了?鄉野草民不知禮數,王妃份尊貴,應該不會同他計較吧?」
燕王妃驚了一下,麵上盡量保持最初的平靜,委實沒想到,靳月會反將一軍,用的原話來駁自己,還拿份作文章。
車的氣氛,瞬時變得詭異起來。
靳月視線微冷的盯著香爐,這香味……真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