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月兒?」
耳畔嘈雜之音不斷,有細弱的從頭頂上落下,靳月徐徐睜開眼,微弱的視線裡,有模糊的人影晃,一個、兩個、三個……
「月兒!」靳年老淚縱橫,「月兒,你終於醒了!覺得如何?」
靳月皺了皺眉,隻覺得渾痠疼,想抬手,卻是半點氣力都試不出來,連睜眼都格外吃力。眼皮重新合上,腦子倒是漸漸清晰起來。
「夫人?」霜枝和明珠急了。
靳年搖搖手,示意們不必著急,靳月能醒轉,就說明再次適應了金針的存在,隻要的毒被扼住,就不會再有命之憂。
「月兒?」靳年聲輕喚。
「爹……」靳月發出細弱的聲音,「水……」
霜枝慌忙去端水,「夫人,水!」
水是生命之源,這話真是半點都不錯。
潤潤的覺蔓延至咽,靳月便覺得好似有了些許氣力,再次睜開了眼,總算能瞧清楚眼前的眾人,不知,自己這一睡,真是將所有人都嚇死了。
「清醒了嗎?」靳年問。
「爹,你哭什麼?」靳月嘆口氣,「我還沒死呢!」
明珠麵驟變,直勾勾的盯著靳月,心頭砰砰跳。
「呸!」靳年麵陡沉,「沒心肝的東西,你爹差點去了半條命,你一睜眼就胡言語,怎麼,嫌爹年紀大了拖累你,以後不打算給我養老送終?」
靳月愣了愣,有些晃神。
「夫人?」霜枝戰戰兢兢的輕喚,「您好點了嗎?」
靳月掃一眼眾人,腦子裡有些零碎的東西不斷往外湧,關於夢中的一切,忘得所剩無幾,唯一記住的就是那一句:給我一籠饅頭,我跟你走!
「給我饅頭……」自言自語。
靳年翻個白眼,「剛剛醒轉,怎麼能吃饅頭,聽話,喝點粥先養著,等你好些了再吃饅頭,不管吃什麼餡都,行不行?」
靳月定定的看他。
「子重要!」靳年叮囑,「你等著,爹去把粥熱一熱,順便看看四海的葯煎得怎麼樣了?不許起來,好好躺著,什麼時候爹覺得你可以起來了,你再起來,聽見沒有?」
靳月張了張,委實沒什麼力氣,便也不與爭辯,隻是無力的用指尖勾了勾靳年的角,「等我好些,我有話想問你。」
「!」靳年知道要問什麼。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若是歷經此番大劫,還不明白其中緣由,那八是在當年跳崖的時候,把腦子都丟懸崖底下了。
目送靳年離去的背影,靳月半垂著眼簾,昏昏睡。
「你……」還不待漠蒼開口,霜枝就把他推開了。
小丫頭氣鼓鼓的盯著他,「不許說話!」
漠蒼了紅腫的麵頰,就因為被打得鼻青臉腫,所以這丫頭就如此不待見?果然是淺,庸俗,以貌取人的臭丫頭。
「你說話不中聽,最好閉!」霜枝如同老母似的護犢,張開雙臂堵在床前,「還有還有,不許靠近夫人,老實在桌邊待著,否則我……我讓靳大夫把你毒啞!」
漠蒼咬咬牙,小丫頭片子囂張得很嘛!
就在漠蒼捋起袖子準備手時,一柄冷劍慢悠悠的擋在了他麵前,不溫不火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先過我這關!」
漠蒼脖子一,嗓子裡的口水咕咚嚥下,「好男不跟鬥!」
霜枝翻個白眼,真能往自己臉上金。
屋子裡暖洋洋的,靳月躺在那裡,半睡半醒的,覺得跟做夢似的,卻又能清晰的聽清屋的呼吸聲,一個兩個三個……
直到天大亮,熱粥下腹,湯藥,靳月終於徹底的清醒。
「夫人?」霜枝將餞遞上。
靳月撚了一枚餞,心事重重的塞進裡,鼓著腮幫子,抬眼去坐在床邊為搭脈的靳年。
「很是平穩,甚好!」靳年收了手,「好好休養便是。」
「爹,傅九卿來過嗎?」許是因為咬著餞的緣故,的聲音很輕。
這話一出口,霜枝和明珠麵麵相覷,靳年保持緘默。
倒是那不知死活的漠蒼,扯著嗓門沖著喊,「沒有沒有,鬼影子都沒見著一個,你在這要死要活,人家不定在哪瀟灑快活呢!」
「閉!」
三人異口同聲。
霜枝和明珠旋即垂眸,靳年輕咳一聲,又各自安靜下來。
「我……」
還不待漠蒼開口,霜枝快速對著明珠使了個眼,明珠咻的起。
漠蒼是被明珠敲暈扛出去的,作又快又狠。
霜枝走的時候,知識趣的關上了房門,知道夫人肯定有話要跟靳大夫說,所以乖乖守在了外頭。
屋子忽然空了下來,唯剩下火爐裡的炭火,偶爾脆響。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問吧!」靳年往後塞了墊子,讓能靠坐得更舒服點,「脖子上的傷並不嚴重,但是你莫用力,有東西。」 語罷,靳年收起脈枕,起走到了桌案前坐下,顧自倒了杯水。
過疼痛的心口,靳月眸微沉。
爹說,有東西?!
「爹,我沒有姐姐對嗎?真相到底如何?」靳月神思倦怠,聲音極力放緩。瞧著平靜,其實心翻湧,怕……可又那樣好奇,想知道事的真相。
靳年喝口水,淡淡然開口,「真相?真相就是,你的確是燕王府口中的靳統領,我靳年這輩子也就你這麼個閨,所謂的長姐,不過是騙騙你罷了!」
「因為不想讓我記起來?」靳月愕然扭頭。
靳年了手裡的杯盞,眉心皺川字,「你當年被得跳崖,原就是九死一生,我好不容易把你找回來,又怎麼捨得讓你再虎?欠燕王府的那條命,你早就連本帶利的還得乾淨。」
腦子裡,什麼都沒有。
靳月有些不知所措,還是沒記起來,隻是恍惚間做過一些奇怪的夢,如今想來,那些噩夢應該是舊憶,烙印在骨子裡的東西,怎麼可能說抹去就抹去!
「爹,我就是靳月,靳統領?」
靳年線抿,手中杯盞重重擱在桌案上,發出令人心驚的悶響,「你是靳月,但靳統領已經是過去的事,現在你是傅九卿的妻子,傅家的兒媳,太後娘孃的義,跟他燕王府沒有半點關係!」
聽得父親義憤填膺的話語,靳月忽然笑了一下,眼神裡亮漸起,「我是靳氏醫館,靳大夫的兒,還是知府衙門的靳捕頭!」
「月兒!」靳年張了張,言又止。
靳月嘆口氣,神有些直愣愣的,「沒想到,那些事都發生在我上,可是爹……我什麼都不記得,想記起來又怕記起來,你們口中的靳統領,經歷過的鮮淋漓,是我暫時無法想象的事。」
說別人容易,落到自己上,大概誰都接不了吧!
靳年倒不是怕記起來,是怕又「」起來,「傻」起來。理智這東西每個人都有,可在某些時候,被本能和習慣所控,像被狗啃了一樣,變得七零八落。
「那就不用想,老天爺給的安排,自有其道理。」靳年垂著頭,舌從後槽牙掠過,轉頭沖笑道,「月兒,你相信緣分嗎?」
靳月點頭,「信!」
「那就好!」靳年放下杯盞,起走到床邊坐著,「不管發生什麼事,答應爹,不要跟宋宴在一起。此非良人,禍害良多,不妥!」
靳月噗嗤笑出聲來,旋而捂著脖子吃痛的皺眉,「爹,我是傅九卿的妻子,跟宋宴有什麼關係?他雖然是小王爺,可如今我也是公主了,稀罕他作甚?」
「爹是認真的!」靳年就怕覆轍重蹈。
靳月點點頭,「我應你,就算天塌地陷,我都不會跟他在一起。」
歷經此劫,恨不能一腳將宋宴踹到天邊去,半點關係都別扯上。
「爹!」靳月深吸一口氣,「你真的是我爹嗎?」
「不就是時將你弄丟了嗎?怎麼,一覺睡醒,爹都不認了?」靳年麵慍怒,「沒心肝的東西,白養你了?白救你了?」
靳月當即拽住了靳年的袖子,眨著眼瞧他,滿臉委屈,「爹呀,人家就說說而已,你一個當大夫的,心眼比針鼻兒還小,還跟重傷剛醒的兒計較……」
得,重傷!
「得得得,一次問個夠。」靳年拿沒辦法,他還不知道這丫頭的小九九嗎?想不起來沒關係,問清楚也是好的。
「爹,我是不是中毒了?」
「……」
靳年沉默了半晌。
「我的是黑的,您騙不了我。」靳月歪著頭看他,「毒哪兒來的?我的腹痛之癥,是因為毒發,您給我吃的到底是什麼葯?傅九卿也知道這些,他……來過了吧?」
靳年角,「你一下子問這麼多,我、我先答哪個?」
「那您就先回答我,傅九卿呢?」聲音細弱,耳子有些泛紅。
平素有點風吹草,傅九卿都是第一時間趕到,這次傷這樣,霜枝和明珠都守著不敢走,傅九卿沒道理不來看,除非他也出事了。
靳年是詫異的,盯著許久。
金城所致,金石為開?
「你是希爹怎麼回答你?他子不好,你會擔心嗎?」靳年試探著問。
靳月抿,「自、自然是要擔心的,他畢竟幫了我那麼多次。爹,他到底怎麼了?」
「等你好些,我再告訴你,不然你也是白擔心一場。」靳年無奈的笑了笑,「月兒,珍惜眼前人,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靳月木訥的應了聲「哦」,沒別的反應。
「那你……」
「爹,你還知道多,關於我以前的事?還有還有,我的毒,到底是怎麼回事?」靳月其實想問,這毒會不會要命?可又怕一開口,就等於要了爹的命,便按捺下來沒敢問得太直白。
靳年嘆口氣,「這毒……是孽,說起來,還得怪宋宴那混小子,以及顧若離那個毒婦!」
靳月很看到父親咬牙切齒的模樣,現在卻是真真切切的看到父親眼底的憤恨。
這種,是裝不出來的,是真的恨!
「昔年宋宴貪,顧若離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招得宋宴跟著團團轉。」靳年娓娓道來,卻是字字帶,「夜侯府的,容貌絕艷,溫婉,是百裡挑一的名門閨秀,多王孫公子眼的想娶回去,宋宴也不例外。」
靳月皺眉,顧若離的確生得貌如花,這點不可否認。
「皇帝選秀,顧白宮為妃,這夜侯府門庭更是了不得,顧若離的價更是水漲船高。別看這人外表溫婉,實際上是個正兒八經的蛇蠍毒婦,不幹壞事會皮。」靳年磨著後槽牙,「所以遭了報應,中了劇毒,命懸一線。」
靳月著脖頸上的繃帶,也不知怎麼的,就口而出,「七日斷腸散?」
「對,就是上次小郡主宋嵐打算用來害你的東西。」靳年雖然是個大夫,可算賬也在行,一筆筆債記得清清楚楚。
靳月鼓著腮幫子,「沒有解藥嗎?」
「那東西原就不是咱們大周的,是從外邦傳,後來又被江湖人一通瞎折騰,弄了劇毒。」靳年極是鄙視的咂吧著,「聽名字就知道了,七日就斷腸,名字就夠唬人的!可惜,當時我不在京都,等傅……等別人找到我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語罷,靳年輕輕睨了一眼,這丫頭正努力去抓回憶,全然沒注意到他的紕,提起的心徐徐回落。
「據說,是你……你主要求為顧若離試毒!」靳年直勾勾的盯著。
靳月瞪大眼睛,以手自指,「我……我主?我活膩了?」
「可不!」靳年扯了扯角,「活膩了!」
靳月翻個白眼,氣得說不出話來。
「哎哎哎,別氣,還病著呢!」靳年發現這大氣,當即聲寬,「上還有傷,可不敢隨便怒,要不然我就不說了!」
靳月著心口,一遍又一遍,「好,我、我不生氣!我不生氣!不生氣……」
氣得咬牙切齒,氣得要死!
誰要替顧若離試毒?那人死不死的,關屁事!
「爹,你繼續說唄!」靳月咬著後槽牙,沖著靳年笑。
不笑還好,一笑……靳年就覺得脊背發涼,渾發,笑得忒驚悚。
扶了扶額,靳年繼續道,「事都是道聽途說,未必是真的,因為當時我不在,等我趕來的時候,顧若離的毒已經解了,也不知道他們從哪兒弄來一個方子,竟然功了!」
「那我的毒呢?」不是功了嗎?為什麼上還有?
靳年麵鐵青,「一遍遍的試毒,那些毒素便漸漸的滲骨髓,七日斷腸散的劇毒可解,但此前試藥留下的毒卻重新結合,了比七日斷腸散更可怕的東西,所以顧若離活了,你……」
「那解藥呢?」靳月忙問。
還不想英年早逝,還想好好活著。
「解藥是燕王府所給,方子……被大火付諸一炬,你上混合的各種劇毒,沒辦法解。」靳年的聲音愈發低弱。
可恨當年他未及時趕到,不知遭這般苦痛,劇毒發作的時候,怎樣撕心裂肺,何等痛徹骨髓,隻有自己知道。
靳月愣愣的盯著他,「爹,那我死定了?」
「呸!」靳年狠狠啐一口,「說什麼胡話?你不好好的?有你爹在,能讓你出事?爹護著你,看哪個王八犢子還敢再打你的主意。早前他們就是欺負你,沒爹孃在邊,現在他們還敢來,再敢禍害我閨,我就算拚了這條老命,也得找他們算賬!」
靳月紅了紅眼眶,攥了父親的袖,「爹,那方子沒了,我怎麼辦?」
「爹在找,還差最後一味葯,這七日斷腸散的解藥便算是齊全了,到時候再用上九尾草……」靳年咬咬牙,「就算不能徹底解毒,也能延緩毒發,隻要有足夠的時間,爹一定能救你!」
九尾草?
「可是爹,我都離開燕王府兩年了,要是能解,應該早就解了吧?」靳月不是傻子。
爹有多大本事,心裡知道,現在這麼說應該隻是寬吧?顧若離解毒完畢,方子就丟了,然後被立為小王妃,這是什麼意思,還不清楚嗎?
燕王府的人,都在等死!
名正言順的死去,名正言順的娶顧若離進門。
「什麼狗屁小王妃,不過是做給人家看的。」靳月冷笑。
靳年點頭,「外人不知,都以為你的毒也解了,隻覺得是顧若離欠了你一個人,此後你為妻為妾,饒是份尊貴,亦是委曲求全,有有義之人。」
言外之意,這小王妃的位份,還是顧若離全的,名門貴自降份為妾,真是人至極。
如此,顧若離了眾人眼裡,有的溫婉賢淑之人!
「好事都讓佔盡了?」靳月冷笑,「就因為我以前份卑賤,所以活該幫試藥,活該中毒不治,連給個小王妃的份,都覺得是天大的恩賜。嗬嗬,誰稀罕!」
頓了頓,靳月微微直起,「爹,跳崖是怎麼回事?您說一點,還有,是哪座崖?您說過我以前手裡有一支子軍,現在們在哪呢?」
靳年表示很頭疼,這十萬個為什麼,他該怎麼回答呢?說不知道吧,聽著就像是騙人,可他的確不知,這些年隻顧著救治,還得忙著演戲,別的……委實知道不多。
「月兒!」靳年搖搖頭,「為父當年把你從山崖下撿回來,你可知道自己是什麼模樣?你說的這些事,我一點都不知道,我這些年一直待在衡州,刻意離京都遠遠的,為的就是讓你重新開始生活,不再為過去所擾。你明白爹的意思嗎?」
靳月定定的他,「爹……」
「月兒,放下過去。那些事爹不曾參與過,所以爹滿心愧疚,但是以後爹會陪著你!」靳年輕輕拍著靳月的手背,「你已經死過一次了,以後為自己活著!」
靳月狠狠點頭,「不管我是誰,我都是爹的兒,燕王府那幫混賬東西,再敢欺上門來,我一定打得他們滿地找牙!爹,你是不是覺得以前的我,特別蠢?怎麼就看不明白,這幫人的黑心肝呢?」
「人隻有到了一定的年齡,才會懂得一些道理,否則怎麼說是不更事呢?」靳年起,「好好養著,這條命來之不易,定要珍惜!」
靳月抿,「爹,最後一個問題。」
以前的事都可以不問,那現在的事兒,可以問嗎?
比如說……
「傅九卿在哪?」靳月仰頭他。
靳年站在床邊,眉眼間帶著淡淡的愁緒,「月兒,你這條命不隻是你自己的。」
語罷,靳年抬步離開。
房門吱呀一聲開啟,又吱呀一聲合上。
靳月眼底的歸於暗淡,霜枝和明珠進來的時候,正好瞧見一遍又一遍的著手腕,也不知是在想什麼?
「夫人?」霜枝聲輕喚,「您躺下吧,坐久了難。」
羽睫輕輕抖了一下,靳月依舊垂著眉眼,「從我嫁進傅家,他就喜歡拽著我的手腕,每次都很用力,好似生怕我跑了一樣。爹說,我這條命不隻是自己的,所以……」
深吸一口氣,靳月抬眸著二人,「他到底怎麼了?」
霜枝張了張。
「我要聽實話!」靳月嗓音微冷。
霜枝不敢吭聲,明珠了手中劍。
「讓你們說實話,就這麼難嗎?」靳月作勢要掀開被子。
驚得霜枝和明珠慌忙摁住,「夫人,靳大夫說了,十二個時辰之,您不能下床。」
「我不會來,畢竟命隻有一條,我惜命得很。」銳利的眸,掃過眼前二人,的指關節微微青白,「你們還不打算說嗎?」
「公子來過!」霜枝咬,低聲開口。
所以,靳月猜對了,爹不會無緣無故說那些話,傅九卿不會無緣無故的不管,在昏迷的時候,他們曾經拚盡全力。
瞧著夫人緒穩定下來,霜枝索將話說開,「當時公子怒氣沖沖的回來,進了屋就把所有人趕出來,連君山都不許進去。屋子裡發生何事,奴婢委實不知,但是公子出來的時候,臉不太好,瞧著很虛弱,至於去了何……更不得而知!」
「這話是什麼意思?」靳月惶然,「他沒回傅家嗎?」
明珠搖搖頭,「老爺到找人,一直沒找到。」
靳月呼吸微促,「傅九卿失蹤了?」
「是!」明珠俯首。
霜枝有些著急,「夫人您莫著急,公子有君山陪著,一定不會有事的。他肯定是有事耽擱了,又或者是別的什麼事纏著,他……」
「連自己都圓不下去,還來勸我?」靳月無力的靠在墊上,仰頭著床頂,「他一定出了事,否則不會躲起來的。」
連傅老爺都找不到人,說明……
這一刻,靳月恨不能上翅膀飛出去。
人就是這樣,在邊的時候毫無覺,丟了……才知道心裡掛著牽,越想越疼。
腕上空了,的狐貍丟了!
狐貍啊狐貍,你在哪呢?
有金針,靳月第二天便起來了,捱過了十二個時辰,就迫不及待的下了床。
脖頸上的傷勢並不嚴重,上的毒已被抑製,而金針原就是固定在,兩年時間早就適應了,此刻不過是重新固定,導氣歸元罷了!
「夫人,您怎麼起來了?」霜枝端著熱水進門。
明珠端著早飯,瞧著已然穿好裳的靳月,心下瞭然,「夫人是想去找公子?」
「我沒什麼大事,就是脖子上劃了一道,出門難看點!」靳月輕描淡寫,手裡拿著銅鏡,瞧著自個的脖頸上。
昨兒的繃帶上,約可見跡,看著委實驚心。今兒早上換了一下,便好多了,就是遠遠瞧著,有些脖子,不怎麼雅觀而已。
「夫人……」霜枝無奈的嘆口氣,「您這大病還沒痊癒呢!」
「我擔著心,也躺不住!」靳月把小鏡子放回隨小包裡,「走吧,去一趟知府衙門。」
霜枝愕然。
明珠深吸一口氣,「您是要報?」
「我自己就是捕頭,報什麼?」
…………
簷上雪,消融後滴滴答答的。
雪後初晴,整個京都城冷得凍骨,吸口氣都能涼到肺裡。這樣的天氣,尋常人尚且冷得瑟瑟發抖,何況是原就怕冷的某些人!
靳月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門口的衙役一,轉就往門沖。
待進門,蘇立舟和安康生已經領著眾人在院中等候,有那麼一瞬,蘇立舟是後悔的,這到底是福還是禍呢?此前他一直想著怎麼把踹出去,如今……更想踹!
以前是個捕頭,好歹是自己的直隸下屬。現在捕頭變了公主,重不得輕不得,整個知府衙門還不得了的? 「公主!」眾人行禮。
靳月驚了一下,眉心狠狠皺起。
「夫人,您現在是公主,他們理該行禮!」明珠低聲提醒。
靳月深吸一口氣,「進了這道門,我就是靳捕頭,不是什麼公主,還蘇大人和諸位同僚莫再行禮,我不習慣也不喜歡。」
「是!」蘇立舟直起。
雖然應了,可心裡頭還是敬畏的,今時委實不同往昔。
「你們能不能別這樣?」靳月嘆口氣,「我這還帶著傷呢!能不能給點麵子,大家笑一笑,就像平時那樣打打鬧鬧也,不然多沒意思!」
「公……」
「我名字!」
不待安康生開口,靳月打斷他的話,抬步進了堂,「你們如果喜歡這麼抑的氛圍,那我也沒法子,回頭我就定個規矩,每個人見著我都得三跪九叩,我倒是要看看,知府衙門會不會被我鬧得,飛狗跳,烏煙瘴氣?」
蘇立舟搖搖頭,安康生和羅捕頭倒是笑了。
「靳捕頭!」安康生隨其後。
「這纔像話!」靳月一屁坐下,傷勢未愈,習慣的手去脖子。
羅捕頭皺眉瞧,「這脖子了好大一圈,瞧著都快趕上你的腰了!」
「去你的!」靳月狠狠剜了他一眼,「安師爺,我想讓你幫個忙。」
蘇立舟和羅捕頭悄悄豎起耳朵,獨獨找安康生幫忙,看樣子事不簡單,關係不簡單呢!
「你們作甚?」安康生了眉心。
「我相公丟了!」靳月抿,「想……」
「我還有公務在!」蘇立舟站起往外走,他可沒工夫陪著人家找相公。
須知,傅家是做生意的,保不齊是小兩口鬧了部矛盾,所以傅九卿跑出去樂嗬樂嗬,要是一不小心在花街柳巷被找到,撕吧起來……那可就好看了!
所以這種家務事,蘇立舟堅決不手。 羅捕頭撓撓頭,意味深長的說,「我、我可能不太適合幫你找相公,畢竟我子急!」
「羅捕頭,這跟子急有什麼關係?」霜枝很是不解。家公子丟了,難道不是大事嗎?為什麼一個個都是這樣的表?
「走了走了!」羅捕頭擺擺頭,大步流星的離開。
靳月翻個白眼,「想著裡的黃泥!」
聞言,霜枝的臉瞬時紅到了耳。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相公丟了?」安康生低聲問,他也覺得這是傅家的家務事,不太方便手,而且用府衙的人幫著找,的確不太像話。
公是公,私是私,總要分清楚。
「這次我與燕王府的事,外頭鬧得沸沸揚揚,你多知道點吧?」靳月開口。
安康生點頭。
「傅九卿子不太好,這次因為我的事犯了舊疾,所以躲起來了!」靳月說得有些晦,「大概是不想讓我看到,他虛弱的樣子,整個傅家的人都出去找了,仍是不見蹤跡,我委實放不下心!」
說到最後,咬下,聲音細若蚊蠅。
「那你……為何找我?」安康生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任何的緒。
靳月眼角眉梢微挑,「因為,我發現了你的!」
心頭咯噔一聲,安康生驟然轉頭看,神微恙。
安康生定定的看著靳月許久,也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他不,靳月也不,高手對弈,講求的是以靜製,必須得看清楚對方的後路,才能先發製人,否則會過早的將破綻暴在對方麵前。
霜枝和明珠在旁屏住呼吸,不知這兩人大眼瞪小眼是什麼意思?不就是找人嗎? 若非公子未曾下令,告知夫人有關於東山別院的事,不然何續如此麻煩,明珠早早說出口便是,瞧著這兩人的狀態,明珠莫名心慌,可別出什麼子纔好。
「我能有什麼?」安康生問。
靳月皮笑不笑,「英州,集縣!」
袖中的手陡然蜷握,安康生的眼底終於有了異樣的緒波,他微微綳直了子,彷彿被靳月抓住了肋,角極是不自然的了一下,「我幫你找,不過……你總該給我一個正當的理由,為何讓我幫忙?」
「因為迄今為止,除了我家那狐……相公,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靳月沖他笑,「安師爺,有勞了!」
安康生扯了扯角,「你也是我見過的,最狡猾的子!」
他用了「狡猾」二字,口而出,「狡猾的狐貍?」
「算是吧!」安康生起往外走,「等著吧!」
目送安康生離去的背影,明珠擔慮的上前,「夫人信得過他?」
萬一真的被安康生查出什麼,那可如何是好?
「以他的才能,本不必屈居人下,而且……我發現英州這地方,還真是人才輩出啊!」靳月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我已經不止一次,聽到這個地兒了!」
明珠了手中劍,沒敢吭聲。
「方纔就是試一試。」靳月愁眉蹙,「沒想到,他倒是認了真。」
其實就是想找個聰明人辦這事,傅家部作一團,傅正柏的確是在找人,可傅家的另兩個兒子,未必這麼想,傅雲傑和傅雲驍許是不得傅九卿出事,若是他們兩個摻合進來,肯定是要落井下石的。
而現在是公主,很多事兒不方便親自去做,萬一驚了燕王府或者宮裡,免不得要惹出子。所以說,當這勞什子的公主,未必是什麼好事。
安康生回到自己的房間,關起門來半晌,也不知在裡頭做什麼。
須臾,門開,安康生依舊還是方纔的模樣,沒有半點半邊,閑庭信步繞道後院,瞧了一眼正在掃地的小廝,拂袖便將一張摺疊的安保員丟了出去。
小廝顯然愣怔了一下,不敢置信的他,「師爺這是……」
「了!」安康生轉就走。
小廝快速將紙條從地上撿起,麵上掩不住的興,俄而他快速環顧四周,察覺周遭無人,一溜煙似的跑出了後門。
了了!
終於了……
安康生也不是傻子,既然靳月說他聰明,他自然不會蠢到,瞧不出方纔的試探。不知,在糊弄他的同時,他又何嘗不是在試探?
未消融的白雪,凝結冰,簷角滴滴答答的雪水不斷往下墜。
「但願不是,希越大失越大!」掌心裡接了一滴雪水,安康生微微揚起頭,真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