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年一夜未歸,傅家實在找不到人,四海隻能眼眶紅紅的去知府衙門報。
人丟了,報總沒錯吧!
安康生難得慌了一下,「你說什麼?失蹤?無端端的為何會失蹤?」
四海抹著紅紅的眼睛直搖頭,「我也不知道,是裴大夫跑來說,我家靳大夫進了一條巷子,然後一眨眼就沒人了,傅家的人幫著找了一夜,實在是找不到人,沒法子了,我隻能跑來報。安師爺,看在我家夫人與您是同僚的份上,您幫幫忙嗎?」
說到這兒,四海狠狠了兩下鼻子,「要是夫人知道靳大夫出事了,不定要怎麼著急呢?我可怎麼跟夫人代?」
「先別著急!」安康生沉著臉,「他會不會去什麼悉的地方?」
「靳大夫剛來京都城沒多久,很多地方都不,他除了偶爾去悉的茶館喝喝茶,便再也無可去,不可能躲起來。」四海解釋,「我是擔心,擔心……」
羅捕頭與安康生對視一眼,各自心知肚明。
擔心什麼?擔心燕王府的人了手腳,擔心小王爺死心不改,拿了靳年,著靳月乾點什麼事!
如果真的是燕王府的人,那可就不好辦了!
「我來解決!」安康生嘆口氣。
衙役帶著四海離開,安康生叮囑他好好看著醫館,若是靳大夫自己回來了,務必要跟衙門報備一聲,現在衙門的人都派出去繼續找靳大夫的下落,順便留意一下……最壞的結果。
比如,意外事件。
「你去哪兒找?」羅捕頭問,一把抓住安康生的胳膊,「你可莫要胡來,方纔四海在,我沒敢說,其實這事兒怕是和燕王府有關吧?靳月離開京都城,何嘗不是因為燕王府之故,想出去避避風頭。」
安康生淡然一笑,「你以為我會做什麼?我隻是想去靳大夫失蹤的地方看看,若是能有蛛馬跡自然最好,若是不能,隻能另尋他路。」
「我跟你一起去。」羅捕頭可不放心安康生,這小子心思太沉,很多事兒都藏在心裡,讓人猜不不。
安康生沒有拒絕。
巷子裡空空的,從這邊走到那邊,所需時間不長,但是這巷子彎彎繞繞的,轉角特別多,角落裡擺放著一些籮筐,今兒早上已經有人將這些垃圾都清理了。
「每天早上都是固定的人來清理的嗎?」安康生問。
衙役點頭,「都問過了,是固定的,我們也都去查了,沒什麼問題。」
安康生蹲下,瞧著擺放在角落裡的籮筐,心下有些異樣,「這是什麼?」
「什麼?」羅捕頭湊上來。
牆,有些怪異的白末。
「別!」安康生快速摁住羅捕頭出去的手,「萬一有毒呢?」
聞言,羅捕頭趕收手,那還不得毒死他?
安康生讓人取了油紙,用刀片將白的末一點點的刮刀了油紙上,細心的包好,「帶回去讓仵作看看,若是仵作分辨不出,再去找大夫來瞧瞧。但凡有點線索,都不能輕易放過。」
這條巷子的確沒什麼異常,眼下隻能盡人事。
靳月去英州的事,應該沒多人知道,外人都以為是為了避開燕王府的糾纏,所以離開京都城去散散心,安康生心裡卻跟明鏡似的,那丫頭本就沒把他的話放心上。
執拗不肯低頭,是他們家族固有的劣。
幽然嘆口氣,他現在所能做的,就是把傷害降到最低,靳月知道靳年不是的親生父親,可安康生也看出來了,不是父勝似父,那種滲到骨子裡的趕去,是裝不出來的。
若是靳年……
該如何承?
安康生無奈的揚起頭,瞧著立在牆的大樹。
驀地,瞳仁驟,安康生一把拉住羅捕頭,「這腳印……羅捕頭,你看看這腳印是怎麼回事?爬上去的?還是跳上去的?」
爬上去的,可能是頑皮的孩子,又或者是小小。
但若是跳上去的……
安康生站在牆下,對比了一下腳印的高度,若沒有輕功是絕對竄不到這樣的程度,周遭是酒肆茶館,按理說竊盜也不可能去這些清水的地方,也沒什麼油頭。
「是跳上去的!」羅捕頭瞇起危險的眸,指了指兩名衙役,「你們兩個從正門進去,我翻牆!」
「是!」
安康生站在牆下,瞧著羅捕頭縱躍上牆頭。
「這是客棧的後院!」羅捕頭低頭。
安康生仰著頭,「你看看,能不能找到進去的腳印?」
「等著!」羅捕頭輕輕躍下。
他在知府衙門當差這麼多年,這些商戶販子基本都認識他,何況他現在公門中人打扮,就算見著他,也沒人敢多說什麼。
安康生屏住呼吸,直勾勾的盯著牆頭,可千萬……別出什麼事。想起燕王府,想起宋宴對靳月的糾纏不休,安康生蜷起袖中的手,指節青白。
滿京都城都知道了,靳氏醫館的靳大夫失蹤了一夜。
靳年在京都城時間不久,但是靳年行醫治病,有口皆碑,偶爾見著窮苦人家,不收診費還施捨藥材,偶爾見著街邊的乞丐,也會施捨飯食,所以在老百姓心裡,靳年就跟活菩薩似的,是個好人好大夫。
那些被他救治過的百姓,也都悄悄的幫著找。
京都城外,翻了個底朝天。
「丟了?」宋宴放下藥碗,生生嚥下口中的苦滋味,著腕上的木夾片,淡淡然的問了局,「是什麼時候的事?」
「說是昨兒的事兒,裴大夫還幫著找了!」這事瞞不過去,程南自然要如實彙報的。
裴春秋剛為宋宴換好了葯,這會正在收拾藥箱,聽得這話,心一震,「小王爺……」
「你跟靳大夫是舊相識嗎?」宋宴半垂著眉眼,神還算平靜,瞧不出他的喜怒。
裴春秋很清楚宋宴的脾氣,他若是要查,就一定會查到底,若是被他查出來……與其被查出來,倒不如自己代,半真半假的說一通也就罷了。
「小王爺恕罪!」裴春秋跪地,「靳年他、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師弟!」
大概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層關係,宋宴驟然揚眸盯著他,瞳仁裡滿是狐疑之,「你說什麼?師弟!」
「年拜師學藝,師出同門,後來大家各自江湖,就再也沒有聯絡過。直到他前不久來到京都城,我機緣巧合在街頭遇見他,數十年不見,早已是人非。」裴春秋嘆氣,「終是師兄弟,遇見了得照拂一番,可這老小子脾氣執拗得很,說什麼都不願與我有所往來,我也沒法子了……」
宋宴的了眉心,「師兄弟?那靳月的份……」
「小王爺,靳月之事我委實不知,等我知道……你們誰都見過了,我也不敢肯定這靳月到底是不是當年的靳月,畢竟那活奔跳的勁兒,半點都不像是劇毒纏。」裴春秋垂眸,「即便到了今日,我也不敢肯定這是不是就是當年的……」
宋宴斂眸,裴春秋是個醫癡,很多事兒他都不是親自參與,所知的確不會太多。 「起來吧!」宋宴深吸一口氣,「既然是師兄弟,那麼人丟了,你去找找看也是應該,若是找到了人,記得回來告訴本王一聲。下去吧!」
「是!」裴春秋拎著藥箱,急急忙忙的往外走。
程南皺眉,「小王爺?」
「本王竟不知,這老東西跟靳年是師兄弟!」宋宴冷笑。
程南撲通跪地,「是卑職不查,卑職該死!」
「也好!」宋宴徐徐起,眸中冷芒乍現,「很好!甚好!」
從頂上落下,前兩日颳了雪風卻沒有下雪,今日燦爛,天氣極好。
顧若離緩步進了院子,麵若桃李,穿著淺碧的羅,站在下,微微揚頭他,明一笑,嫣然無雙。不得不說,的確生得極好,一顰一笑極盡魅人,眉目如畫。
涼風吹著擺,蹁躚搖曳,細步盈盈,款款而至。
有那麼一瞬,宋宴看花了眼,恍惚間好似看到了另一個人,另一張容臉。他想起了在衡州傅府,頭一回見到溫婉嫻靜的樣子,頭一回看到帶著兒家該有的與怯懦,卻被別的男人護在懷裡。
「小王爺!」顧若離笑盈盈的行禮。
宋宴回過神,忽然上前抱住了,用力的,狠狠的抱。
顧若離寵若驚,「小王爺?」
「別說話!」宋宴深吸一口氣。
隻要不說話,他就可以假裝,懷裡抱著的是那個沒良心的人。
顯然,顧若離是知道的,淺碧是靳月最喜歡穿的,小王爺……定然很喜歡。不得不這麼做,不得不著自己,去變……最討厭的樣子。
燕王妃站在院門外,瞧一眼簷下相擁的二人,麵微沉。
「其實這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拂秀攙著燕王妃往回走,「小王爺也不小了,此前為了靳月的事四奔波,如今終於安穩下來,是該考慮子嗣的問題了。」
燕王妃又何嘗不知,燕王府人丁單薄,在子嗣上自然是越多越好。有些事看似大家都不在意,其實心裡清楚,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這兩年,顧側妃也在努力的調養子,目的為何,自然不用多說。」拂秀想了想,「聽說前陣子去找裴大夫取葯,可見是真的想要孩子。」
「是想要,可也得有這福氣。」燕王妃輕哼,「的子早就不適合生育,兩年前裴大夫說過……不甘心又有什麼用?若是真的能生,早就母憑子貴,坐上了小王妃之位!」
何須等到今日!
拂秀也明白這意思,燕王妃怕是了別的心思。
「不能生,卻非占著宴兒不放,若是長久下去,燕王府豈非都要了套?」燕王妃眸沉沉,「以宴兒的份和相貌,京都城有的是想燕王府的。」
拂秀點頭,沒敢繼續說。
院子裡。
一陣冷風吹過,終於將宋宴吹醒了,白日夢這東西,最不靠譜,因為醒來之後會更清醒,更痛恨。執著於而不得,會生出可怕的邪念,終將扭曲到連自己都覺得醜陋無比。
懷裡的,不是月兒。
顧若離仰頭他,「小王爺,怎麼了?」
怎麼了?
宋宴還想問,「你怎麼回事?」
「若離不懂。」
一旁的程南都看出來了:裝吧!揣著明白裝糊塗。
「以後別穿這樣。」宋宴上下打量著,明明顧若離艷不可方,可這淺碧到了顧若離的上,就是穿不出靳月的英氣人,與生機,終究不怎麼相稱。
顧若離眼眶泛紅,聲音細弱的問,「不好看?」
瞧著泫然泣之態,宋宴愈發頭疼,以前他覺得人是該弱一點,畢竟老祖宗都說,人是水做的,可見識過靳月的笑靨如花和果斷幹練,他對於哭哭啼啼的人,竟是再也提不起興趣。
說顧若離不懂事?不,很懂事,甚至極懂分寸。
宋宴知道,不是變了,是自己變了。
曾經的白月,變了桌上的一粒剩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而那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了擱在心頭的一點硃砂,撓得他寢食難安,輾轉反側。
「不適合你!」宋宴抬步往外走。
「小王爺?」顧若離忙拭淚上前,「您要去哪?上的傷還沒……」
管家急急忙忙的跑進來,「小王爺,快,王妃暈倒了!」
「什麼?」
宋宴撒就跑,母親為何會無端端暈倒,難道是因為宋嵐還在獄中?
等宋宴趕到的時候,裴春秋已經在為燕王妃施針,也不知燕王府是不是遭了報應,一個兩個不是暈倒就是傷,就沒有停下的時候。
「怎麼回事?」宋宴近至床前,目狠狠剜向拂秀。
拂秀哪敢說,跪地瑟瑟發抖。
「拂秀,你是王妃邊的老人了,這點規矩都不懂?」宋宴拂袖坐在桌案前,「如果王妃有什麼事,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是驚嚇過度所致!」裴春秋以指試探燕王妃的額頭,「得好好休養兩日。」
驚嚇?
宋宴皺眉,「為何會到驚嚇?你若不如實招來,仔細本王了你的皮!」
「小王爺恕罪!」拂秀驚慌失措,「是、是那個!」
在牆角裡,放著兩個不起眼的木箱子,不是太大,像是妝奩,也不知道裡麵放了什麼。
「拿出來!」宋宴開口。
程南快速去挪了出來,「小王爺,箱子很輕,不像是放了什麼重?」
「裡麵是什麼?」宋宴皺眉。
拂秀不敢吭聲,子有些輕微的抖,彷彿這箱子裡裝的是什麼毒蛇猛,一旦開啟這盒子就有將這裡的一切吞沒。
程南心裡也跟著了,不過,他尋思著這些人各個都是大驚小怪的,針鼻兒大的事,都能弄得天被捅破了似的,便也見怪不怪。
然則,開啟箱子的那一瞬,程南確實嚇了一跳。習武之人,原就不似婦人這般見識淺薄,程南又是跟著宋宴的,什麼沒見過……可這會,還是變了麵。
「這是什麼東西?」程南麵鐵青,錯愕的著拂秀,「味兒好重!」
的確,這子腥味,讓人聞著幾作嘔,但乍一眼瞧著,應該是糙的皮製燈籠。
宋宴以袖口掩口鼻,「這是何?」
顧若離一直沒吭聲,默不作聲的站在床尾,聽得這話,下意識的往前湊了湊,亦不知這裡麵是什麼東西?以至於燕王妃都嚇得暈死過去。
「方纔管家拿回兩個木箱,說是有人送到燕王府,要專門給王妃的,王妃沒有多想,回到屋就吩咐奴婢開啟,誰知……誰知……」拂秀舌打,說不出句的話來。
裴春秋皺眉,「是人皮燈籠。」
宋宴駭然站起,「什麼?」
四下,安靜得落針可聞。
顧若離驚恐的瞪大眼睛,慌忙別開頭,再也不敢多看箱子一眼,若不是半靠著床柱,隻怕早已癱在地。曾聽說過這樣的酷刑,卻沒有親眼見過,但是現在,真正的人皮燈籠擱在眼前,聞著味兒就覺得腹翻滾。
「是人皮!」裴春秋倒是不懼這些,「糙厚重得很,應該不是子的皮囊。應該是個壯的男子,看這紋路應該是背部的,就這麼整塊剝下來,不帶一皮,而且沒有任何損傷,可見下手快準狠,沒有半分猶豫,確實不容易!」
宋宴臉發青,也難怪母親會暈厥,這等汙穢之,誰見著不得嚇死?
「還不快把這延展東西丟出去!」宋宴咬牙切齒,「查!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把這樣的東西往燕王府送,真是活膩了!」
「是!」程南疾步離開。
管家瑟瑟發抖,「老奴委實不知道是這樣的東西,小王爺恕罪,小王爺恕罪……」
「誰送來的?」宋宴追問。
管家搖頭,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來,戰戰兢兢的呈遞,「當時上麵有這樣的東西,所以老奴以為、以為無害,才會送到王妃娘娘麵前,誰知道會是這些醃臢東西!」
宋宴瞧著遞上來的一馬鞭,也難怪管家會把東西送到母親眼前。
宋嵐最喜歡用鞭子打人的,管家以為這東西跟宋嵐有關,又因著宋嵐現在的境,自然不能對外聲張,所以得由王妃做主……
「馬鞭!」宋宴隨手將鞭子丟在桌案上。
程南轉回,「小王爺,門口的守衛都沒看到是誰把箱子送來的,隻說是一輛馬車飛速經過,然後門口就有了兩個箱子。」
簡而言之,言而簡之。
不知!
宋宴麵黑如墨,「一群廢!」
「小王爺,卑職覺得此事不簡單!」程南躬行禮。
宋宴抬眸睨他,「說!」
「一則,這是誰的皮?二則,為何送到燕王府?」程南很是不明白,「往燕王府裡送這些東西,首先得確保,不會被查出來,不然小王爺上稟天聽,下場如何……可想而知,這人甘冒大不韙做出這事,要麼有十足把握查不出來,要麼無懼燕王府。」
宋宴斂眸,有理。
「小王爺,那我先去給王妃煎藥?」裴春秋覺得,自個不太適合留在這裡。
宋宴也不屑理他,「出去吧!」
「是!」裴春秋拎著藥箱,屁顛顛的走出房門。待腳步匆匆回到自己的葯廬,裴春秋捂著砰砰跳的心口,忙喚小,「哎呦,還愣著幹什麼?關門關門。」
小詫異,趕關門,「師父,您被狗追啊?」
「狗多可,關鍵還忠心護主,有些人連狗都不如,知道吃人不吐骨頭。」裴春秋嘆口氣,在院子裡坐了下來,「也不知道有沒有找到那老東西,一把年紀了,還玩什麼失蹤?早知道,就該讓我先揍一頓,現在讓我這口氣怎麼出?」
小遞了一杯水,「師父,您喝口水,怎麼了這是?」
裴春秋著眉心,幽然嘆口氣,「這剝皮的手段,倒像是老東西親傳的,半點都不拖泥帶水!」
「師父,您說什麼呢?」小不明白。
裴春秋搖搖頭,著杯盞發愣。
那兩個燈籠,應該是靳月乾的吧?當然,沒有證據,懷疑也隻是懷疑,是不是靳月做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氣死了燕王府的眾人,真是報應不爽!
「你把葯煎好給燕王妃送去,我先出去轉轉,有時候就來靳氏醫館找我。」裴春秋起出門。
小眨著眼,「師父?」
裴春秋負手而行,搖著頭往外走,雲中客啊雲中客,你到底在哪呢?京都城繁華依舊,隻是……靳月不在,傅九卿不在,雲中客也失蹤了,這地方好像忽然就冷了。
幽然嘆口氣,裴春秋懊惱的撓頭,早知如此,他當時就該跟著去的。
「衙門的人說,是昨夜被殺的,就死在河邊。」
「嘖嘖嘖,誰這麼缺德,老頭也不放過。」
「被水泡得浮腫,麵目全非的,這一時半會的也不知道是誰呢?」
「聽說是上遊漂下來的……」
眸子駭然瞪大,裴春秋一把抓住說話之人,「你們說的,在哪?」
「護城河邊!諾,就在前麵不遠。」
剎那間,裴春秋隻覺得雙發,著子跌跌撞撞的朝著護城河方向跑去。
師弟啊……
…………
「哈欠!」靳月狠狠打了一個噴嚏,不悅的著鼻尖,「誰在我背後說我壞話?!」
自打客棧裡將那幫人收拾了一頓,馬車後麵就乾淨多了,蒼蠅蚊子全都跑得遠遠的。連日來趕路,傅九卿的子不太舒服,這會正靠在馬車裡休息。
君山與眾奴才正在搭帳,睡在帳裡自然比馬車裡舒服。
婢們去撿了柴枝,明珠正在生火。
「夫人?」霜枝將大氅覆在靳月的肩頭,「您定是貪涼,所以才會打噴嚏,奴婢去給您煮一碗薑湯!」
「別!我不喝那些東西,你又不是不知道。霜枝,來!」靳月趕拽住,拍拍邊的位置,「坐下來,陪我說說話。」
霜枝點點頭,「夫人,您怎麼了?」
「我有點心慌!」靳月指了指心口位置,「這兩天,心裡有些不安,可又說不出來是怎麼了,悶悶的不上氣來,好像會出什麼事似的。」
霜枝駭然,「夫人是不是……有孕了?」
靳月翻個白眼,「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麼懂得比我還多?虧得我爹還是大夫呢!」
「那……為什麼不上氣?」霜枝皺眉,「奴婢讓大夫過來一趟?」
車隊離開京都城之前,傅正柏將傅府的大夫也給了撥過來,就是怕公子和夫人路上有什麼事,一時半會找不到大夫。
「不用!」靳月搖頭,手將柴枝丟進火堆裡,瞧著明滅不定的火苗竄起,心裡沉甸甸的,「我隻是擔心京都城裡的況而已,我爹一個人留在京都城……」
霜枝算是明白了,「夫人是擔心靳大夫?」
「你別看他平素給人看病,聞問切,極是溫和,實際上格可暴躁了,做什麼事都是憑著一熱,我是擔心燕王府截殺我的訊息傳回京都城,他會拎著藥箱去燕王府,給每個人都紮兩針!」靳月著眉心,「若是如此,那就完犢子了!」
霜枝噗嗤笑出聲來,「靳大夫懂得分寸,何況還有四海盯著呢!」
靳月想想,也是……
「夫人!」明珠將紙條遞給靳月,「京都城來訊息。」
靳月別的瞧不出來,爹那兩筆鬼畫符,還是認得出來的。紙上的確是爹的筆跡,真真是及時雨,平了心頭擔慮。
來得,正好!
心好了,看什麼都順遂。
連日來的神繃終是卸下,以至於靳月眼一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總算將那烏黑的眼圈睡得消退了些許。再睜眼,馬車已經停在了宅院。
車沒有人,靳月掀開車窗,正好瞧見站在外頭的傅九卿,神有片刻癡愣,「相公,這是哪兒?」
「下來!」他開口。
「哦!」靳月走出馬車。
修長如玉的手,遞到了麵前。
靳月匍一抬頭,冷不防撞進傅九卿深邃的眼裡,心頭瞬時跳半拍,快速將手遞到了他的掌心,任由他握著,將牽下馬車。
「這是哪兒?」靳月跟著傅九卿,左顧右盼的瞧著周遭,這地方較之京都城暖和一些,但風更大,好似要吹掉一層皮。
「英州,我買的宅子!」傅九卿言簡意賅。
風太大,吹得他一路上不斷咳嗽,即便披著厚厚的大氅,亦不住他的寒。
靳月握他微的手,極是擔慮的瞧他,「讓大夫給你看看吧!」
「與其擔心我,不如擔心你自己!」他麵蒼白如紙,指腹輕輕挲著的荑,彎腰瞧著某人晶亮的眸,有心與無心的區別,在於眼睛裡的波瀾。
很顯然,他沒有失。
「若是想出去,上明珠和霜枝,跟君山說一聲,記住了嗎?」他掩輕咳,「管家、管家會隨行保護,咳咳咳,在英州,有些地方忌,外人若是擅闖,容易出事!」
他說得很是委婉。
什麼出事?
那是要命!
他知道,聽得懂。
靳月確實聽懂了,扶著他回了房,滋滋的吃上一頓飽飯,舒舒服服的洗個澡,這才個懶腰走出了宅子。宅子不大,不過很是雅緻,跟京都城不一樣,英州歷城似乎很……很安靜。
對,可以用安靜來形容。
天很藍,風很大,街上不似京都城熱鬧,來來往往也就那麼幾個人,連商販都沒見著多。店鋪大門雖然開著,但裡麵也沒見著店家出來招呼,很是冷清。
「這還是歷城,若是其他……」霜枝有些脊背發寒,「豈非更冷清?」
瞧,風卷落葉,拂過鞋麵,懶懶散散的飄在街頭。
「老奴的祖祖輩輩都在歷城生活,我們小時候可不是這樣的。」老管家絮絮叨叨的解釋,跟在靳月後,慢慢走在荒涼的大街上,「以前的歷城很是繁華,有小京都之稱。」
靳月原想問,為什麼會墮落至此?
腦子一轉,好似又明白了什麼。
慕容家……
「公子代過,讓老奴有話別藏著掖著,怕夫人聽得半截,夜裡會輾轉難眠,如貓爪撓心!」老管家頓住腳步,「前麵街口往東邊轉,就是夫人您想要找的地方。」
前麵,東轉?
靳月皺眉。
斷壁殘垣,荒草漫天。牆頭斷了半截,被風雨沖刷,日曬雨淋的,青苔痕跡遍佈周圍,連門前臺階上亦是枯黃的苔痕。
朱漆大門,早已不復昔年輝煌,匾額亦半殘的仰躺在地麵上,依稀可見慕容府三個字,唯一能看得清楚的,是門麵上,年年如新的封條,昭示著朝廷對慕容家的厭惡與憎恨。
管家攔住了三人,「不要靠近,遠遠的瞧著就好,附近都有人盯著,容易出事!」
「有人盯著?」靳月斂眸。
管家嘆口氣,低聲應道,「罪臣府,自然是要盯著的!這還是當年先帝下的旨意,往來都是燕王殿下特意派來的重兵,就在前兩日剛剛換了一撥,如今都了衙門裡的人。」
靳月間發,瞧著衰敗的門楣。
這就是的嗎?
婆婆臨死前說:冤啊……
指關節握得咯咯作響,靳月綳直了子,狠狠閉了閉眼。
慕容家,找到了!
後忽然想起突兀的聲響,「你們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