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老管家的話很對,歷城真的是個人傑地靈的地方,瞧瞧這連綿數個山頭的梅花,紅的白的黃的,還夾雜著碧的梅花,如天際浮雲,層層疊疊。
花海如,目不暇接。
靳月對這些花花草草談不上什麼興趣,唯有家中那些蘭草,是的心頭寶,不過……如此壯觀,實不多見,不由的愣了愣,「何人種了這麼多的梅花?」
眾人麵麵相覷,好似掩著什麼不可見的。
老管家湊上來低聲道,「夫人,回頭老奴再跟您解釋!」
「好!」靳月不再多問。
白雪皚皚,一襲墨氅走在梅林間,梅花這,一兩枝香氣怡然,若是多了……委實熏得人頭暈腦脹。尤其是仰頭著枝上綻放的紅梅,對著亮,那格外俏麗,殷紅如,彷彿一眨眼就會從枝頭滴下來。
雪水消融,吧嗒吧嗒的落在樹下,厚厚的積雪上,被生生砸出一點水坑。
靳月覺得腦子有些沉,神使鬼差的手去接枝頭滴落的雪水,沁涼沁涼的,突然喊了聲,「玉和……」
霜枝和明珠就在後麵跟著,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霜枝,玉和二字像是一記響雷,驚得霜枝腳一撇,險些撲在雪地裡,還好拽了一把邊的明珠,方堪堪站住。
被這麼一拽,明珠總算回過神來,方纔以為是幻聽,如今看來……霜枝嚇著了,不是嗎?
「夫人?」明珠上前,「您……」
靳月心頭一,折枝在手,在耳鬢間回看們兩個,嫣然笑問,「好看嗎?」
「好、好看!」霜枝悄悄扯著明珠的袖口。
明珠連連點頭,「好看!」
「公主,若是累了,前方有個小院子,可稍作休息。」知府極是心的指了指前麵。
靳月把玩著手中的花枝,若無其事的往前走。
後,明珠心跳如擂鼓。
聽到那兩個字的時候,明珠整個人如同雷劈,覺得大人回來了,可是……夫人回眸一笑的瞬間,明珠心裡生出的芽尖,又被生生掐斷了。
大人,沒回來。
這是夫人!
因為男有別,知府領著眾人在外頭院子裡候著,靳月則在小屋坐著。
小小的籬笆院,一排竹屋,極是簡單,沒有任何花裡胡哨的裝飾,連屋子裡的擺設也都是清一的竹子,不過冬日裡寒涼,所以知府讓人提前在椅子凳子和榻上鋪了厚厚的褥子,連屋子裡的火爐都早已備下。
火爐是新的,火炭是新的,地上一塵不染,桌案上乾淨至極。
靳月坐在窗前,讓明珠將窗戶開啟些許,能清楚的看到籬笆牆外駐守的衙役,朱微啟,聲音輕,「管家,你可以說了。」
「是!」管家行禮,「這梅林原是慕容家留下的,聽說是慕容將……軍為了迎娶大統領夫人所植,百裡梅林隻為搏紅一笑。」
屋頂上的雪,忽然墜了大塊落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說吧!」霜枝道。
老管家點頭,「因著兩家的關係,二人算是自小識,慕容家世代為武將,到了這一代更是家風嚴謹,老將……軍此生隻有一妻,膝下唯有一子,所以將……軍當年,是真心實意答應這門婚事的,可是後來發生了一些變故,長者辭,位空懸。」
靳月皺眉,「你的意思,統領……軍接掌了位置之後,事就有了變數?」
「是!」老管家頷首,「昔年京都城那位,還沒有到現在這地步,手中尚未握有這般大權。偶然間途徑了歷城,大概就是那麼驚鴻一瞥,以至於此後念念不忘。」
話到了這兒,也就沒有說下去的必要了,畢竟有聖諭在上,誰都不敢明目張膽的提及這件事。
說起來,這算是皇家的醜聞。燕王雖然不是帝君,可也是正兒八經的皇親貴胄,帝王胞弟。其占臣妻,與君占臣妻,又有多區別?
靳月忽然笑了,笑得格外諷刺,「驚鴻一瞥?這眼睛都得瞥瞎了,才能瞥到床榻上去。」
明珠與霜枝麵麵相覷,未敢言語。
外頭輕叩門,說是水燒好了。
霜枝去提了水,合上房門為靳月泡茶。
滾水能將杯盞洗乾淨,可心裡的塵垢,又該如何清洗?長年累月積攢的醃臢,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繼續說。」靳月目不轉睛的著外頭的梅花。
花開百裡,慕一人歸,歸去來兮,是人非。
若有機會,靳月還真想問一問那位,看似溫良賢淑,實則滿肚子男盜娼的燕王妃,這麼多年過去了,榮華富貴是用不盡了,可這心裡是否有過半分愧?
轉念一想,都這樣了,哪裡還有什麼愧可言?但凡有一點恥之心,都不至於厚無恥到這種地步!
「後來的事,都是坊間傳聞,老奴不曾親眼看到過,也不曾親耳聽到慕容家的人談論過,慕容家被誅滅九族之後,那些傳聞得先帝製,便再也無人敢提。」老管家垂首。
霜枝奉茶,音微沉,「夫人,您潤潤嗓子。」
「自然不能提,別說是燕王府麵上無,饒是先帝……亦是麵盡失吧?」靳月學著傅九卿的模樣,出指尖沿著杯口輕輕繞一圈,溫熱的覺卻讓想到了沙場上的熱。
將……軍沙場定太平,誰知家中無寧事。
慕容家為了大周拋頭顱灑熱,自然是長久不回家,誰知再也沒了家,等到天下已太平,歸來已是無妻人,真是稽至極。
管家點點頭,「誠然如此,所以後來將……軍,至死都沒回來。連納妾之事,都是在邊關發生的,咱們也沒見過那位妾室,不過聽說是個巾幗,如夫人之前所言,允文允武,二人肝膽相照,相互扶持,隻是可惜了……」
可惜,誰都沒回來。
慕容家沒了,所有的流言蜚語也都隨著鮮的噴灑,隨風散去。
靳月半垂著羽睫,麵上無悲無喜,隻是指尖一直沿著杯口繞圈圈,慢慢的、慢慢的繞著。杯盞越來越燙,滲理的溫度,亦是越來越高,終是灼了人心,燙到了骨子裡。
「夫人?」明珠擔心的輕喚。
抬眸著外頭,生生將眼底翻湧的緒下,靳月苦笑兩聲,「好人不長命,人善被人欺!」
「夫人?」霜枝從袖中出一小包花生,「奴婢隨帶著,您要不要吃點?」
靳月拿了一顆花生,擱在掌心裡半晌都沒,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一殼兒包兩子,就像一母雙胎,一個是他,一個是。
「老管家,您到底是慕容家的什麼人?」靳月低聲問,沒有抬頭。
管家笑了笑,「老奴就是個好管閑事的,誰人都不是,要不然哪兒能活到現在呢?夫人,您可千萬別想歪了,老奴想多活幾年。」
「我卻是知道,那妾室生了兩個孩子,長子、!」靳月指尖稍稍用力,花生殼「咯嘣」一聲碎裂,從裡蹦出兩顆花生仁。
紫紅皮裹著,一大一小。
「夫人知道的,比老奴還多呢!」管家盯著桌上的兩顆花生。
靳月幽幽嘆口氣,指尖撚了一顆花生,「若說慕容家還有什麼網之魚,最大的兩條就是這兩個孩子吧?一兒一,兒生於戰,一出生就沒了母親,連記憶都不復存在。」
老管家笑得酸,「夫人,您說什麼呢?」
「京都城,我見過一垂死婦人,臨死前同我說了一個字:冤!」靳月指尖輕旋,紫紅皮瞬時被撚去,出白的花生仁,優雅的塞進裡咀嚼,「老管家,您知道慕容家還有哪位長者倖存嗎?」 老管家沒吭聲,俯首垂眸。
「知道那麼多,又能安然的活到現在,想來傅家在其中也幫了不忙吧?」靳月不溫不火的說著,「相公讓你如實說,可你沒有,你藏了一部分,說了一部分,真真假假的摻合在一起,以為我聽不出來嗎?管家,您到底是誰?是讓我猜呢?還是我親自去問傅九卿?」
老管家皺了皺眉,打著褶子的臉上漾開些許冷,「老奴曾經在慕容家做過事,是看著公子一點點長大,最後了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說到這兒,老管家似乎有點視死如歸的樣子,「誰能想到呢?一瞬間,高牆傾塌,所有的一切都不復存在。公子說,夫人此番來,是來祭拜慕容氏的,老奴纔敢說那麼多,若是夫人要將老奴送究辦,老奴無話可說。」
「知府就在門外,送了你,不等於送了整個傅家?傅家的包庇罪,足以讓我自個,吃不了兜著走,你也不必試探我,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靳月著眉心,「這裡沒外人,都是自己人。」
老管家微微一愣。
霜枝嘆口氣,「老管家,您還不明白嗎?但凡想跟慕容家劃清界限的,都絕對不會多問半句。」
「那你們是……」老管家抿,「真的想幫慕容家嗎?」
「夫人說的話,您還不明白嗎?」明珠皺眉,「京都城有婦人,臨死前有言,慕容孤一兒一,夫人已有眉目。」
老管家撲通跪地,狠狠磕頭,「公主!」
「快起來!」靳月愕然。
明珠和霜枝當即去攙。
老管家推開二人,執意跪地不起,「老奴知道,您不僅僅是傅家的夫人,還是太後的元禾公主,有些話老奴不敢說。但老奴對天發誓,有生之年凡有機會,定要為主子們翻案!老奴、老奴聽說,您敲過鼓……」
敲鼓這事吧……靳月著眉心,沒什麼好炫耀的,私以為丟人的!兩個人鬧架,鬧到了朝堂上,背地裡不知道有多人看笑話。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你先起來。」靳月嘆口氣。
老管家跪地不肯起。
「若是你知道,你家主就在京都城,你還敢這樣嗎?」靳月問,「再者,他若是死了,慕容家還會有希嗎?老管家,事沒有把握之前,你求誰都沒用。當年之事,你以為先帝不知嗎?為什麼時隔這麼多年,慕容家還是這般景,您沒想過嗎?」
老管家啞然失語。
「您不是沒想過。」靳月將其當做家中老者,將其扶坐在凳子上,「您是擔心朝廷會重新重視慕容家的案子,慕容家的孤,是你們至今不敢輕舉妄的源所在。」
老管家嘆口氣,沉重的點頭,「那是慕容家,最後的脈。方纔夫人說,您、您知道主的事?主他、他好嗎?他現在……」
「恕我不能告訴您。」靳月抿一笑,「這樁仇在他上,他沒有自由可言。不過,他沒有辜負慕容家的先祖,是個忠正剛直之人!」
儘管,沒有先祖那般好武藝,卻秉承了慕容家的正直家風,不曾被仇恨矇蔽雙眼,做出十惡不赦之事。
「那就好!那就好!」老管家老淚縱橫,聲音哽咽,「老奴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
靳月深吸一口氣,「能保嗎?」
老管家一愣。
「他現在的境……」靳月皺眉,「能保嗎?」
老管家連連點頭,「就算刀架在脖子上,老奴也不會多說半句。夫人,老奴能求您一件事嗎?」
「讓他為慕容家復仇?」靳月試探著問。
老管家搖頭,「不,請主保重自,仇固然要報,可他肩負慕容家最後的希,千萬不能輕舉妄。我們這些家臣老了,若有赴死之行,理該我們先去!」
想起了安康生的那些話,他也是這麼說的。不要手,不要管,慕容家的事,不該來沾,如此種種,唯有真心關懷之人,才會捨不得邊的人赴險。
「都等了那麼多年,何必急於一時?」靳月握了握老管家的手,「我就是為了慕容家的事來的,可能會死,但必會留下慕容家的一條!」 老管家驀地凝眉,若有所思的盯著靳月。
下一刻,他麵發白的站起來,整個人哆哆嗦嗦的著,「你、你……」
「別跪了!」靳月猜到他的意圖,當即將他攙住。
老管家上下仔細的打量著靳月,聲音驚著點頭,「是是是,老奴明白!老奴明白!」
喝過茶,靳月若無其事的往外走,知府領著眾人都在外恭候,見著靳月出來趕行禮。
「公主!」知府笑了笑,「下今晚在太白樓設宴為公主和傅公子接風洗塵,還兩位能賞臉。」
靳月皺眉,「我家相公子不太好。」
「出來的時候,跟傅公子打過招呼,傅公子答應了!」知府笑盈盈的說,「就是不知道公主您……」
靳月心裡直打鼓,傅九卿素來不喜歡這樣的場麵,答應了……他什麼時候答應的?除非有別的目的!
「好!」
夫唱,自然是要婦隨!
不得不說,知府大人的力可真好,領著靳月從梅林這頭逛到了那頭,又從那頭逛到了另一頭,靳月頗為無奈,滿腦子都在想,傅九卿今兒一天都去幹什麼了?
這傢夥撇下,不知要玩什麼花樣?
傅九卿今兒就坐在酒樓的雅間裡,外頭在融雪,對他而言委實太冷。
「公子!」君山進門行禮,「人來了!」
傅九卿的放下手中杯盞,連眼皮子都沒抬,「進來!」
「是!」君山退出去。
不多時,便領了一個乾瘦的男子進門,此人乃是知府衙門的主簿。
「公子!」主簿行禮,「知府大人,今日陪同公主去梅林了。」
傅九卿沒吭聲,指尖沿著杯口輕繞一圈。
「繼續說吧!」君山道。
主簿頷首,「在公子回來之前,太後已經派人提前來打過招呼,勒令燕王府的人撤離歷城,讓府衙的人接手。所以知府大人早就開始準備,迎接公主到來!」
「這些,公子在路上就知道了。」君山垂眸。
言外之意,說點有用的。
「這是府衙,燕王府探子的名單!」主簿將一份名單雙手奉上,「請公子過目!」
傅九卿指尖一頓,君山快速接過,呈遞上前。
「之前倒是還可行,但是這兩年,燕王府看得格外嚴,而且在府衙裡的人,更多了些!」主簿皺眉,「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緣故。」
君山皺眉,近兩年……是在夫人跳崖之後吧!
嗬,偽君子!
「其實知府大人也知道,但……胳膊拗不過大,大人也沒法子,如今公主來了,太後又來這一招,大人覺得這可能是個契機。」主簿低聲言語。
削薄的,勾起涼薄的弧度,傅九卿冷睨他一眼,「想得倒是不錯,借人之手,不費一兵一卒。」
「公子,那這事……」君山猶豫了一下。
傅九卿隨手將名單擱在桌案上,幽邃的瞳仁裡,翻湧著無溫的墨,「。」
主簿行了禮,快速退出了房間。
君山親自送了主簿離開,「這兩日務必盯住府衙裡那些不安分的,切記,千萬不要傷及夫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明白!」主簿頷首,「公子對我和我母親有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定然會保護夫人周全。」
君山點頭,「明白就好!」
夫人可是公子的心尖尖,若有損傷,還不得要了公子的命?
傷不得!
傷不得!
雅閣,時不時的有人進出,傅九卿一直在屋坐著。直到天將暗,他才起離開,回了一趟宅子,待府衙來人相請,方前往太白樓匯合。
太白樓在歷城算是不錯的,一般宴都在此設下,雕欄畫柱,頗為氣派。
所座皆是歷城有頭有臉的人,不是宦,就是富商巨賈,有些是沖著靳月這位元禾公主來的,有些則是跟傅家有生意往來,沖著傅九卿來的。
傅家生意遍佈天下,如今又娶了一位公主,那是何等榮耀。
京都城那點事兒,在座眾人都有所耳聞,聽說太後為了這位元禾公主,連燕王府的小郡主都被三番四次的重責,如今還在牢裡待著沒放出來。
足見,公主之尊。
靳月聽得那一陣陣的恭維聲,角都快笑僵了,無奈的回著邊的傅九卿。
桌子底下,冰涼的掌心輕輕裹住了的荑,在誰也看不見的黑暗裡,肆意的挲。
靳月有些心虛,宛若做了賊一般,一顆心砰砰跳,生怕被人瞧見。然則越是如此,他越握不放,卻又不敢太過掙紮,萬一人看出來,得多不好意思?
驀地,靳月猛地綳直了子。
「公主,怎麼了?」知府問。
靳月張了張,麵上臊得厲害,「沒、沒事!」
「公主的是吃醉了酒?」知府問。
靳月乾笑兩聲,「我、我哪有吃醉酒,是……」
酒不醉人人自醉,是被某隻狐貍給得五迷三道罷了!可瞧著眾人都抬眼看,靳月真是哭笑不得,默默的端起酒杯,裝模作樣的淺呷一口。
傅九卿眸微恙,擱在上的指尖,輕輕的敲了一下。
靳月下意識的又倒吸一口冷氣,卻是連耳都紅了,宛若泡在了滾水裡,死死摁住了他不安分的手。再看邊這狐貍,不知他是如何做到,麵不改的香竊玉?
若不是眼角餘結結實實的看到那雙白得發亮的手,搭在自己的大上,是半點都不會將這張……的臉,與這不安分的手聯絡在一起的。 嗬,冠禽!
半杯酒下肚,靳月忽然想起一件要命的事兒,傅九卿現在顧念著上的毒,不敢真的,那……那要是以後解了毒呢?萬一解了毒呢?
麵上的瞬時褪得乾淨,靳月臉發青的著傅九卿,他大概能把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吧?!
「月兒喝醉了!」傅九卿放下手中杯盞。
從始至終,他都保持著清冷矜貴之,淡淡然的,也不多話,可他氣勢人,之前還有人想敬酒,他一個眼神過去,愣是將敬酒之人給得了回去。
杯盞落在桌案上,隔著桌布發出沉悶的低響。
屋子裡瞬時安靜下來,一個個麵麵相覷,最後都把視線落在知府上。
知府是誰?
能坐在這個位置上,自然懂進退,知分寸。
「公主醉了,下這就安排馬車,送公主回去!」知府拱手。
傅九卿眸深沉,「多謝知府意,不必了!」
音落,他忽然彎腰,直接將靳月打橫抱起。
靳月心驚,這麼多人……眾目睽睽之下,他怎麼好意思……
「抱我!」淺淡磁音,於耳畔低低迴響,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式口吻。
靳月本能的環住了他的脖頸,為了避開那些人的目,下意識的垂眸,靠在他肩頭。的額,著他微涼的頸,溫熱的呼吸,順著他的脖頸,一點點下延,就這麼毫無預兆的鑽進他的襟裡。
涼的,暖的。
暖得,涼的。
門外的風,裹挾著雪融後的涼意。
厚厚的大氅覆在上,傅九卿低眉著懷裡,極盡老實乖順的人兒,抿的角微微挽起淺淡的弧度,妖冶的眸底,泛著迷人的月。
饒是進了馬車,傅九卿也沒鬆開,依舊將靳月圈在懷裡。
靳月猜不他的心思,自然也不敢多說什麼,心裡想的是今晚該怎麼打消他懲罰的念頭?昨夜折騰得太狠,今晚要是再來,怕是小命休已。
要不,說來了葵水?
不不,他記的小日子,記得比還清楚。
上也沒什麼傷,就是腦袋有點暈……知府大人說,那是清酒,饒是沒什麼酒量的子喝著也無妨,否則也不敢輕易沾染。
難道,裝醉?
這似乎是條活路!!
傅九卿一直沒說話,低眉瞧著懷裡眉心皺的某人,就那點小九九,他還能猜不到?嗬,滿腦子都在想著,今晚怎麼對付他。
既是要裝醉,靳月乾脆裝到底。
傅九卿抱著下車,進門,院,都沒有反抗,連半點掙紮都沒有,乖順的用胳膊圈著他脖頸。經過院子裡的時候,微微愣怔了一下。
早上出去的時候,院子裡隻有一個雪人,誰知道現在回來,竟是了一對。
靳月覺得頭疼,傅九卿不會連雪人的醋都吃吧?
堆雪人還得湊個雙?
「我醉了!」坐在床沿的時候,靳月裝模作樣的爬上床褥,四仰八叉的躺在床榻上,雙眸閉,瓣咬,瞧著好似真的醉得厲害。
趁人之危非君子,趁火打劫是小人。
門吱呀一聲開了,又吱呀一聲合上。
靳月依舊雙目閉,心頭鬆了口氣,這還差不多……
不過,委實吃不得酒,哪怕是清酒也不行,腦子著實有些迷糊,屋子裡熱得厲害,上都有些黏糊糊的,似乎是出了些汗。
靳月隨手扯了腰帶,翻個便將鞋連同外全都蹬在了地上,閉著眼睛口氣,小呢喃了句,「熱!熱死了……」
傅九卿就站在床頭,月白的袍子,將眼底的那抹墨,襯得愈發深沉,彷彿外頭的夜,籠著霜雪的朦朧,一點點化開,從無的深淵裡,開出不滅的婆羅花。
近前,彎腰,俯首。
涼涼的,在不安分的小上,正好解了的熱。
驀地睜眼,「傅……」
音未落,他已覆了上去,將所有的聲音,生生回嗓子裡。
「小騙子!」
「……」
歷城的夜,白雪消融。
一室溫暖,一世溫暖。
燕王府卻傳瓷碎裂的聲響,劈裡啪啦,在寂靜的夜裡,何其突兀,何其驚悚。
宋宴五猙獰,眥目裂。
顧若離衫不整的跌坐在地,掩麵泣。
「不可能!不可能!」宋宴恨不能咬碎牙齒。
程南慌的從外頭衝進來,隻看到宋宴瘋癲似的站在燭裡,外衫皆敞,出凸起的青筋,兇神惡煞之態,好似要吃人。
「小、小王爺?」程南不知所措。
這到底是怎麼了?
是白日裡的訊息,刺激到了小王爺?
又或者是顧若離伺候不當,激怒了小王爺?
宋宴渾劇,怒聲厲喝,「滾出去!」
「是!」程南豈敢逗留,趕行了禮退出房間,順帶合上房門,心驚膽戰的守在外頭。
到底怎麼了?
宋宴忽然將顧若離從地上拽起來,雙目通赤的盯著。
顧若離麵驚恐,怕極了這樣的宋宴,「小、小王爺……」
「你上很香!」宋宴咬著牙,眼神比刀子更冷,「我們……再試試!」
音落瞬間,顧若離失聲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