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藥這種事,靳月是最反的,自己就吃過虧,為了幫顧若離試藥而疼得死去活來,最後險些送了這條命,但後來想想,因果迴圈這種事,不就是這樣嗎?
上背負了那麼多債還想一死了之,太便宜們了!
既然顧若離跑了,便讓丁芙蓉來還這筆債,很是說得過去,畢竟這對賊母,委實沒一個人是真的冤屈,這葯是靳年被關在地窖裡,和漠蒼二人實無聊,才倒騰出來的,藥效如何還真是沒人知道,但必須在人神意誌最薄弱的時候手。
漠蒼把葯給靳月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這葯的藥效很是猛烈,但是散得也快,隻需要眨個眼的功夫就會因為暴在空氣中而失效。
半晌,霜枝和明珠徐徐上前,「夫人,好像有效果了!」
大概聽得裡頭不太對,刑罰嬤嬤們都跑了進來,萬一公主有什麼閃失,哪個擔當得起?然則進來一看,卻隻看到在牢抓耳撓腮,瘋狂嘶吼的丁芙蓉。
眾人麵麵相覷,一時間不明所以。
這犯人,瘋了?!
「公主,您可站得遠一點,別讓這瘋婦人沾著您,回頭咱們不好跟太後娘娘和皇上代!」嬤嬤們怕極了,要是一不小心著太後娘孃的心肝公主,依著太後的脾氣,還不得把們的皮都給了。
靳月退後一步,瞧著牢的丁芙蓉瘋癲無狀的模樣,麵凝重。
明珠時不時的瞄靳月,袖中的指關節得發白,想起了大人此前為顧若離試藥時,疼得滿地打滾的樣子,那種被劇毒蝕心的痛,彷彿全逆流,大人眥目裂,疼得都喊不出聲來,比現在的丁芙蓉,不知慘痛多倍!
「活該!」明珠咬著後槽牙。
「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的,別找我……」丁芙蓉尖著捂著臉,「別來找我,別來找我……是你自己不好,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嗎?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麼心思嗎?毒婦!毒婦!我不需要你可憐我,我不需要你施捨,你有的,我都會有,我都會有!」
靳月瞇起危險的眸子,側耳聽著瘋言瘋語。
「你有什麼資格同我可憐我?我是千金小姐,你纔是那個卑賤的丫鬟,不過是個平民出,不就是嫁了個好男人嗎?憑什麼對我頤指氣使?我要的……我要的一定會得到,你滾!你滾啊!啊啊啊啊……」丁芙蓉抱頭竄,好似此刻真的有人在追著暴打。
霜枝聽得脊背發寒,「夫人?」
「聽明白了嗎?」靳月扭頭著一旁的刑罰嬤嬤,「上不止謀害玉妃娘娘這一條罪狀,玉妃娘孃的生母,夜侯爺的髮妻……」
刑罰嬤嬤,連同獄卒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瞧著牢的瘋婦。
沒送進來之前,誰不知道是燕王府顧側妃的生母,夜侯的續弦,份何其尊貴!原以為隻是謀害玉妃娘娘腹中的皇嗣,誰知,竟連玉妃娘孃的生母都是遭了的毒手,真是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
刑罰嬤嬤們,本就是宮裡的老人,半晌纔跟靳月嚼舌頭道,「之前有過這樣的傳聞,說是夜侯夫人死得不明不白,原是子虛弱,後來就一病不起,原以為是跟著侯爺東征西討的,產後未能調養得當所致,侯爺又是個武將,對於這些事不懂!」
「再後來,侯爺夫人去世沒多久,就鬧出了點事,這二夫人不是當即進府的,好像是生下了二小姐,侯爺迫於無奈,才允了這樁事兒。侯爺對髮妻深義重,不願再沾別的人,便許了這二夫人獨一無二的位份,多半也是為了擋外頭的那些人!」
其實道理很簡單,顧殷有了新夫人,就不會再有人往顧殷邊塞人,而顧殷呢……沉浸在失去摯的悲痛中不能自拔,再加上後來慕容家發生的事,顧殷直接卸下兵權還與先帝,再不過問朝廷之事。
霜枝嘆口氣,「誰曾想虎狼就在邊!」
「這二夫人,原就是侯爺夫人撿回去的,說起來侯爺夫人對真是有救命之恩,誰知道……救了一條毒蛇,反而害了自己!」刑罰嬤嬤極是惋惜的搖搖頭。
京都城的人,都知道丁芙蓉是顧白的生母撿回去的,所以在丁芙蓉生下顧若離時,一些流言蜚語亦是免不得,但誰也沒敢往別想,隻覺得丁芙蓉心思不良,主子剛死就爬上了男主子的床。
「夫人,這是瘋了吧?」霜枝皺眉,「會不會一直這麼瘋下去?」
靳月想了想,雙手環,顧自搖頭,「我爹沒說會瘋,隻說會看到最害怕的東西,藥效是有點厲害,但是……除非自個嚇瘋了,不然這葯是不會讓瘋癲的!」
到底是棲山老人的徒弟,靳年修的便是毒,所以能有這般好東西,確也不是難事,隻不過加上了漠蒼那些詭異的東西,藥效便有些……無法預料。
「夫人,奴婢瞧著,好似……不太對勁。」霜枝扯了扯角,「等藥效過去了,怕也真的瘋了!」
明珠輕哼,「做了這麼多的虧心事,嚇瘋了也不冤。」
「此事,煩勞兩位嬤嬤……」
不待靳月說完,兩位刑罰嬤嬤已經躬行禮,「請公主放心,這些原就是奴才們的分之事,到時候一定陳述清楚,容不得抵賴!」
靳月嘆口氣,心下有些沉甸甸的,「玉妃姐姐生善良,夜侯夫人必定也是良善之人,好人為什麼沒有好報呢?你看看這丁芙蓉,心腸歹毒至此,怎麼就能活到現在呢?就不怕午夜夢回的時候,有惡鬼索命嗎?」
「夫人!」霜枝嘆口氣,「您得知道,惡鬼怕惡人,這些做了壞事的人,上都有煞氣,他們若是怕,就不會做惡事了!平素乖張狠戾,什麼都不怕,隻有死到臨頭,才會真的怕!」
靳月抬步往外走,「就這麼讓死了,倒真是便宜了!回頭,我去找太後娘娘請個旨。」
「夫人,不聽完嗎?」明珠不解,隨其後。
「讓那些嬤嬤聽吧,我這心裡憋得慌,聽不得這些令人生氣的東西。」靳月走出了天牢,明的冬日,周遭亮無比,「人應該嚮往亮,而不是沉迷於暗,我不想為他們這樣的人。」
霜枝笑了笑,「即便黑暗又如何?您還有公子,還有咱們呢!」
「是!」靳月回頭著二人,笑靨嫣然,「這些老嬤嬤會把故事編得更圓,零零散散的東西從丁芙蓉的裡吐出來,都會變不容抵賴的真相!」
路過花園的時候,靳月折了一枝梅花,轉回承歡宮。
顧白睡得不安穩,這會已經起來了,就坐在後院曬太,掌心裡著一把魚飼料,心不在焉的飼餵著魚池裡的錦鯉。
「玉妃姐姐?」靳月上前,「你怎麼就睡這麼一會?」
顧白笑了笑,「沒什麼,大概是你今日過來,心裡高興,擔心睡得太久,你便又出宮去了!」
「今夜我留在宮裡。」靳月莞爾一笑,「保證明兒你起來的時候,我還在宮裡,說不定還能過來陪你吃飯!」 顧白欣喜,「當真?」
「自然當真,太後娘娘都開了口。」靳月聲寬著,「姐姐,近來子可好?小傢夥還乖嗎?」
這麼一問,顧白的麵上倒是猶豫了起來,「我也不知道,許是因為之前被二孃折騰過的緣故,最近雖然吃得下也睡得著,可總覺得提不起勁兒來。宮裡的嬤嬤說,有孕的子多半如此,沒什麼大驚小怪的,隻要能吃能睡,便不問題!」
「沒事便罷!」靳月不再多問。
同顧白聊了一陣,走的時候,靳月握了握顧白的手,「玉妃姐姐好好休息,我得回慈安宮去了,免得太後娘娘擔心,待明兒早上,我再過來看你!」
「說好了,今夜留在宮裡。」顧白的瞧。
靳月點頭,「我絕對不走!對了姐姐,你上好香,用的什麼香嗎?」
「不曾!」顧白搖頭,輕嗅著自己的袖,「我為何沒嗅到什麼香味?自從有孕,什麼香什麼胭脂的,我都讓人收起來了。」
靳月眉眼彎彎,「那我走了!」
「明天一定要來看我,不許悄悄回去!」顧白叮囑。
靳月笑著往外走,「知道了知道了,姐姐真當囉嗦!」
「公主是真心待主子的!」二月笑道,「旁人若是攤上了這些事,哪肯進天牢那種地方,唯有公主,倒是半點都不忌諱,隻想讓主子您寬心。」
顧白點點頭,「所以那東西,值得給!」
走出承歡宮,靳月的麵不太好,眸子裡的亮瞬時暗淡下來。
「夫人,是不是覺得什麼不太對?」霜枝低聲問。
靳月點頭,「脈象很,太醫不可能診治不出來,姐姐自個心裡也清楚,但沒有直說,大概是怕了我這脾氣吧?」
霜枝忍俊不,「怕您會拆了承歡宮?」
「至得掀個底朝天。」靳月徐徐往前走,「此前丁芙蓉下獄,外頭不明就裡的,說是姐姐容不下後母,那子,不懂得與人解釋,背後肯定吃了不虧。」
明珠皺眉,「到底是皇妃!」
「宮裡那些老人,一個個都是看菜下碟,你好欺負……饒是尊為皇後,也得吃苦頭。」靳月輕嗤,「我現在把這事兒給落實了,到時候皇榜一張,就沒什麼可顧忌了。就是這脈象有點不太尋常,我得讓我爹給瞧瞧,斷不能惹出什麼禍來。」
霜枝想了想,「夫人,您說玉妃娘娘上有香味,什麼味兒?麝香?紅花?還是……」
「都不是!」那些東西,靳月知道是什麼味,聞得出來,咂著自個的下,「那味道很是舒服,就是聞了之後,能讓人很高興。」
霜枝與明珠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慈安宮裡的席子皆以擺好,夜之後,好生熱鬧,漫天煙火綻開,絢爛的亮鋪滿整片天空。
靳月站在煙火之下,仰頭瞧著那明的火,要過年了……今年,要跟他一起守歲,是他們親的第一年闔家團圓。
曾經缺失的親、自尊、自信和自,傅九卿都幫一一撿起,一一還給,覺得自己這輩子真的離不開這個男人了,除了死亡,沒有什麼能把他們分開。
周遭嘈雜,靳月看了會煙火,便領著明珠和霜枝去了後院,太吵了……不太喜歡。
隻是……
「聽說了嗎?顧側妃失蹤了。」
「就是在府衙被休的那個燕王府的側妃?」
「可不是,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的,說是、說是元禾公主幹的,為了報復顧側妃。」
「瞎說什麼?公主今兒一天都在宮裡,不是在慈安宮就是在承歡宮,之前還去了天牢,忙得不可開,沒瞧著往宮外派人!公主這般大度,今兒太後又讓命婦們拜了拜,份尊貴得很,又怎麼可能計較顧側妃那樣的人?」
「就是嘛!待宴席散了,真相就會出宮,街上的流言蜚語便會就此散了。」
「公主好著呢!太後疼得,哪稀罕做這等事……」
議論紛紛的小宮娥漸行漸遠,靳月立在暗,脊背發涼,不自覺抬手拭額角,竟發現出了些許薄汗,是冷汗,驚出來的冷汗。
「顧側妃失蹤,又不是夫人做的,為什麼宮外會有這樣的流言蜚語?」霜枝氣憤不已,鼓著腮幫子抱不平。
靳月扶著廊柱坐在欄桿,夜風一吹,腦子徹底清醒,「是有人想把顧若離的失蹤,推到我的頭上,偏偏讓傅九卿和太後聯手,壞了對方的計劃!」
慈安宮裡這麼多有位有份的人證,這麼多雙眼睛看著,足以證明今日、明日都在宮裡陪太後和玉妃,沒有時間去安排策劃此事。
所以明日,這謠言便能不攻自破。
但如果今日沒進宮呢?
顧若離的確罪該萬死,但若是由靳月手,便又是另一段染的風花雪月。
「目的是什麼?」明珠不解,「已經被燕王府休棄,知府衙門也在查當年的磯城一事,讓您背鍋……沒什麼好啊!」
靳月著眉心,「琥珀已死,死無對證,若是我在此刻抓了顧若離,你說……外頭的人會不會以為,是我給顧若離設了一個局,迫使深義重的燕王府小王爺,不得不休棄恩多年的側妃?到時候再手腳,將磯城之事推到子軍上,你別忘了……孤雁當初曾經效命於燕王府的某個幕後黑手!」
霜枝和明珠駭然瞪大眼眸,委實沒想到這一層。
「相公這是讓太後和全宮的人,都來為我作證,我這兩日一直在宮裡。」靳月深吸一口氣,「想來此刻,他應該派人去找顧若離的下落了。」
生也好,死也罷,必須塵埃落定!
霜枝跺腳,「這些人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