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
燕王府是狠,但是傅九卿也狠,隻不過在外人眼裡,傅九卿是個病秧子,再狠又能狠到哪兒去呢?病秧子鮮能構威脅,尤其是長得這般雌雄莫辯的病秧子,像極了畫卷裡的病西施。
可惜,傅九卿不是病秧子。
東山別院,傅九卿裹著厚厚的大氅,立在簷下,瞧著伏跪在地一男一,嗓音裡著瘮人的寒,「人到底是怎麼丟的?」
男人仰頭,歇斯底裡的咆哮,「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們不過是尋常的小老百姓,哪知道你什麼意思?你們私設刑堂,就不怕、不怕我一狀告到知府衙門,讓你們都去吃牢飯嗎?」
傅九卿本就話不多,從始至終,也就問了方纔那麼一句,便再無言語。
「裝得還真像!」君山冷笑,「以為這樣就能打發我們呢?勸你實話實說,免得皮苦。」
人哭道,「我們真的不知道,你們到底在找什麼?」
「之前坐在你們牛車上的那個人,是怎麼消失的,需要我再提醒你們嗎?」君山居高臨下。
夜裡風寒,傅九卿輕咳著轉。
「公子?」君山幾攙扶。
傅九卿淡然拂開他的手,顧自進了門,就在視窗坐著。
屋明晃晃的亮,倒映著他孤坐的背影,大氅未解,杯盞淺呷,偶爾俯首低咳三兩聲,別無靜。
「那個人……我眨個眼便失了蹤,誰知道去哪了?」人還在爭辯,「早知道有這麼多人要找,我們便不讓搭車了,眼下可怎麼好哦……」
說到,竟是涕淚漣漣,乍一眼,還真是真意切,不似作假。
男人也跟著乾嚎,「誰知道會惹這樣的禍事,咱們就是小老百姓……」
「演夠了嗎?」君山瞧了一眼底下人。
說時遲那時快,慘聲震耳,人陡然瞪大眼睛,驚恐的瞧著男人手腕上纏繞的細蛇,那蛇約莫小拇指細,此刻正吐著信子,蛇不斷的在風中搖晃。
「此蛇好!」君山抬步下了臺階,「喜群居,它可不是什麼善男信,聽不得那些砌詞狡辯,但凡讓它咬上一口,便再無鬆口的可能。它會慢慢吸乾你們的,過程很緩慢,也極為痛苦,能不能熬得住,那得看你們的運氣!哦對了,這蛇有毒!」
「你……」男人的胳膊上被咬了一口,瞬時發出殺豬般的嚎聲,聲聲淒厲。
君山置若罔聞,「毒腑臟就腐蝕臟,從至外,一點點的蔓延開來,疼到了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若能忍耐一個時辰,我都算你贏!」
事實上,沒人能撐過一個時辰。
這東西原就不是大周所有,毒之烈,亦非常人可解。
疼痛到了極,男人滿地打滾,「別、別咬了,我說、我說……是是一幫男人把劫走了,至於去了何,對方沒有說,隻是給了銀子,讓我們閉!」
君山皺眉,略有些迷惘,難辨此言真假。
窗戶上的影子,優雅的放下手中杯盞,極是清雋的側倒映在窗戶上,薄翕合,匍出極是涼薄的話語,「廢了他,丟山裡喂狼!」
就這麼輕飄飄的一句,決定了這男人的生死。
大概是真的被嚇著了,在蛇遊向人的時候,人嚎啕大哭,尖著匍匐撤退,上被繩索綁縛,隻能用這種最為狼狽的姿態,讓自己避免這噁心的東西的撕咬,「我說,我說……他們把拽進了林子裡……」
「他們是誰?」君山冷問。
人哭得不樣子,「是、是一幫男人,很是兇狠,很……」
「沒說實話的下場,還需要再提醒你一下嗎?」君山嗤冷,「廢了,丟……」
「是燕王府的人!」男人脖頸青筋凸起,「放過我,放過我……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們是奉命、奉命在城外守著,就是為了、為了把帶出去一段路,然後給、給林子裡的人,再迷後麵的追兵,我們知道的就這麼多……」
一窗之隔,傅九卿如玉般的指尖,繞著杯口輕輕轉了一圈,已是心中瞭然。
把人押下去之後,君山疾步進門,躬行禮,「公子?他們所知道的,應該也就這麼多了,畢竟當時有子軍跟著,他們沒機會回頭檢視。」
「人被帶去了軍營!」傅九卿長睫微垂,掩下眸底冷芒,「讓青捲去探,找到之後別輕舉妄。」
君山皺了皺眉,「不帶回來嗎?今兒城的流言蜚語,皆指向夫人,說夫人蠱小王爺休側妃,然後又、又……私底下尋仇!」
這話還是好聽的,街頭上的流言蜚語更難聽,明知道靳月是太後的義,還敢這樣造謠生事的,其後自然不得小覷。
青卷的速度自然是極快的,就像是沒有腳的小鳥,去得快,回來得也快,依著傅九卿的推測,人定然會藏在偏冷之,畢竟宋宴那麼驕傲的人,饒是休了顧若離,也還會把當做私有。
縱有懲罰,亦得顧及自己的份!
待黎明前夕,青卷歸來,「據說當時有人闖軍醫,被砍斷了胳膊,失過多而死。後來,軍營裡的人便將其丟在了後山的葬崗,屬下去瞧過了,已經被野撕咬,不再完整,但是一襲黑倒是符合闖營的特徵。」
「單槍匹馬?」君山詫異。
青卷掐著細腰,幽幽的嘆口氣,「橫豎就看見一,多了沒有!」
「是催命符!」傅九卿的眉心,幾不可見的蹙了一下。
狠,真的夠狠。
「催命符?」青卷不解,「誰的催命符?」
君山原是不知其故,如今卻是恍然大悟,「是顧若離的催命符!」
「這倒是讓我不明白了,鬧什麼?」青卷一臉懵,丈二和尚不著頭腦,「闖營多半是為了救人,怎麼就了催命符?」
君山嘆口氣,「單槍匹馬的闖營,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這男人就是顧若離的乾夫,既乾夫,那這孩子是誰的,可就不好說了。誰都知道,顧若離是燕王府那位寵了多年的人,若是在這關鍵之時,真的顧念著顧若離腹中的孩子,對其心慈手,那還得了?」
「原來如此。」青卷宛若醍醐灌頂,「宋宴對顧若離再有義,若是知道自己腦門上一片綠油油的……男人的恥辱啊!」
再多的義,都能被摧毀殆盡,顧若離自然隻有死路一條。
「人確定在軍營?」傅九卿起,麵清冷,目淬滿涼薄。
青卷行禮,「是!」
「通知安師爺,讓他帶好仵作,隨時準備出城!」傅九卿緩步朝門外走去。
黎明前的黑暗,最讓人心驚膽戰。
城外的軍營裡一片混,糧草和資裝備的營帳莫名其妙的起了大火,火勢熊熊,其勢不可擋。軍營起火,自然非同小可,連同城的巡防,府衙,兵部,各當值的吏皆火急火燎的往外趕。
宮亦被驚,宋玄青起的時候,刻意低了腳步聲,抱著龍袍出了顧白的寢殿,去了偏殿更,「是燕王府的那部分?」
「是!」海晟手腳麻利的為皇帝更,「聽說火勢很大,有不傷亡。」
宋玄青皺眉,「年關將近,北瀾使團還沒走,怎麼就如此不小心?」
「誰說不是呢!」海晟嘆口氣,將玉玨掛在了皇帝的腰間,「奴才得了訊息的時候,特意問過都有誰出城了,說是丞相大人也不放心,跟著諸位大人出城了!」
宋玄青點頭,「待清點完了傷亡人數,第一時間回來報朕!」
燕王戰敗的事被極力製,若是這個時候出來,那還得了?
北瀾使團還沒走,燕王府……必須安分守己!
軍營的大火被眾人合力撲滅,宋宴亦馬不停蹄的趕到,隻不過他去得還是有些晚了,因為在清理火場的時候,知府衙門的仵作,竟挑揀出了一被燒焦的。
沒錯,是!
軍營重地,怎麼會有人呢?
這意味著什麼?
宋宴呼吸一窒,怕是中了旁人的圈套了!
丞相冷笑,「小王爺,您該有個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