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死地之花

100% / 102/102

玄境村是個與世隔絕的小村子,此依山傍水,風景秀麗,山腳下住着幾十戶人家,約莫百餘人,村民們民風淳樸,自給自足,生活平靜和樂。

正值冬天,一場寒過後,天上捲起鵝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了一夜,整個村子都覆蓋在皚皚的雪被當中。

“下雪了!哦哦!下大雪了!”

初明,村裏的孩子們便率先從家裏跑出來,不顧大人勸阻,抓一把積雪團,開始互相丟雪球。

潔白的雪地裏踩出一連串歡快的腳印,幾個小你追我趕,臉凍得紅紅的,手也凍得紅紅的,卻覺不到冷似的,互相把雪往同伴裏領口裏塞,鬧和歡笑聲此起彼伏。

“小啞!來玩啊!”

不知是哪個孩子帶頭,他們注意到了一路尾隨他們的另外一個孩子,他有些怯怯地不敢過來,始終躲在遠看,不也不鬧,整個人安靜得像一尊的瓷

“小啞!小啞!”

孩子們朝他圍攏過來,雪球往他上砸,鬆的雪球砸在他額頭,他竟也不知道躲,睜着一雙眸略淺的眼瞳,懵懵懂懂地看着他們。

“小啞,你會雪球嗎?”一個孩子跳到他邊,手裏抓着一捧積雪,用凍得通紅的小手兩下,積雪就變了雪球,“像這樣——看招!”

雪球打在小啞肩頭,立刻鬆散開來,順着落。

“哈哈!小啞不知道躲!”孩子們又起來,“小啞是小傻子!”

“別管他啦,不如我們去堆雪人吧?”

“好啊好啊!昨天我跟爹爹去河裏魚,撿到兩塊鵝卵石,剛好給雪人當眼睛!”

“嘿嘿,那我去包子鋪胡蘿蔔,給雪人當鼻子!”

“我記得大黃脖子上繫着一塊紅布,要麼我們搶過來,給雪人當圍脖?”

“哇!你們小心一點,會捱揍的!”

小啞站在不遠看着他們,額頭碎髮被雪濡溼了,在臉上。他雖模樣有些狼狽,眼神卻充滿了彩,目不轉睛地看着那羣調皮的孩子瘋跑胡鬧。

胡蘿蔔的孩子被開包子鋪的李發現了,老婦人抓起柺杖,照着他屁狠狠地敲過去:“臭小子!今天來胡蘿蔔,明天是不是就要包子?”

“哇啊!救命啊!”男孩被拐杖敲得一個踉蹌,奪門而逃,手裏還高舉着自己的“戰利品”,“我拿到胡蘿蔔了!啊……屁好疼!”

男孩跑得飛快,差點跟恰好經過包子鋪的小啞撞上,男孩一個閃,敏捷地躲開了他,回頭衝他大喊:“小啞來堆雪人啊!”

小啞似乎有些心,就在他猶豫要不要跟上去時,突然覺有東西勾住了自己的服,一回頭,原來是李站在包子鋪門口,用柺杖帶勾的一端把他勾進了屋。

老婦人掀開冒着熱氣的籠屜,隔着油紙,從裏面拿了三個皮薄餡大的包子,一個直接遞給小啞,另兩個包好讓他提着:“給,拿回去給你娘吃。”

小啞接過包子,手從懷裏銅板,卻了個空——今天出門時孃親忘記給他銅板了。

“不用給錢了,”老婦人笑着看他,態度和對待胡蘿蔔的孩子截然不同,掏出一塊乾淨的手帕,細心幫小啞拭去額頭融化的雪水,叮囑道,“別跟那羣混小子待在一起,小心讓他們欺負了去。”

小啞乖順地點點頭,他不會說話,只能用手指在對方掌心描畫出一個“謝”字,李雖不識字,見他寫的次數多了,也知道這個字的含義,用蒼老的手他的頭髮:“好孩子,慢點吃,小心燙口。”

小啞離開了包子鋪,就着天空中飄落的雪花,小口小口地吃起了包子,剛出鍋的包子冒着白騰騰的熱氣,將他缺乏脣燙紅了些,更顯得雕玉琢起來。

他提着帶給孃親的油紙包,踩着滿地積雪往回家的方向走。

--

小啞今年八歲,他生來就是個啞,至於本名什麼,他自己也不清楚,如果有,那應當和劉嫂家的鐵柱、楊叔家的狗剩,或者二丫、小桃一樣,是個好養活的“賤名”。

他邁着輕快的步伐回到家,家裏只有母親一個人——他生下來就沒見過自己的父親,據說父親在他還沒出生時,爲了阻擋村劫掠的山匪而英勇壯烈了,村裏人都記着父親當年拋灑的,因此對母親和他這個腹子非常照顧,有什麼好東西都不會忘了他們,獵戶時常送來山裏打到的野,漁人送來河裏捕上的大魚,養羊的村民會提來兩桶新鮮的羊

小啞回家時,看到母親正在繡制刺繡。

母親的刺繡手藝堪稱一絕,誰來送東西給他們母子,就回贈一方刺繡,對方若是拿去城裏賣,可以賣個很好的價錢。

小啞放下包子,母親也放下了刺繡,母親模樣極好,是村裏遠近聞名的人,原本是城裏大戶人家的千金,不顧家人勸阻嫁到玄境村,父親娶回村時,不知得到了多祝福和豔羨。

可惜父親走得早,打那之後,母親便愁眉不展,已許久未曾梳妝過了,目之下是一副慘淡的愁容。

小啞衝母親比劃道:[今天出門忘記帶錢,李說不用給了,沒收我的錢。]

“那怎麼行,”母親開了口,聲音很輕,像是隨時能飄散的雲,屜裏拿出幾枚銅板,塞到兒子手中,“明早你再去時,把今天欠的錢補上。”

小啞點點頭。

年輕婦人起了,推開閉的窗,任由外面的寒風颳進屋子,手接住隨風飄來的雪花,微不可聞地說:“下雪了啊。”

小啞看着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