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妖化了形， 卻依舊保留著，一看小暴君冷臉，就忍不住連連作揖求饒。
廿白羽無語地看著這貨， 知道是自己人，自然不會再拖出去剝皮殺了。
虎妖見不殺他，連忙手腳並用逃跑。
它慘得很， 跟澹臺明朗的時候還是隻威風凜凜的虎將軍， 可是跟了澹臺燼， 它就沒臉沒皮只會狗討好人。
蘇蘇扔下碗和杓子， 看也不看澹臺燼便走了。
自從說出自己想要皇後之位，澹臺燼眼裡的緒就一會兒一個樣，時而輕蔑嘲弄， 時而又掙扎冷酷。
勾玉說：“他可是魔神， 魔神天生喜好權利地位。
你還記得上古冊記載另一位魔神嗎， 那人可是連妻子都沒有，連當年神界第一人都被他生生殺。
所以澹臺燼不會給你皇後之位的。”
追求力量，是魔神的天。
澹臺燼自己也清楚， 若他真的承認自己喜歡蘇蘇， 無疑停滯不前。
——他若與什嗏聯姻， 那麽奪北方疆土， 窺視古老巫指日可待。
——他若這幾年讓老道找個有靈的苗子，提前娶了，將來仙門大開， 他或許能窺見仙道。
因為他並不知道自己是誰，到了現在， 澹臺燼依舊以為自己是那個習不了武， 孱弱到壽數有損的質子。
而蘇蘇能帶給他什麽呢？
這一刻勾玉十分理解澹臺燼的想法， 真要了蘇蘇，對他來說是折他羽翼。
蘇蘇說：“我知道他不會給。”
“小主人你知道？”
“對，我也沒想要什麽皇後之位。”
蘇蘇說，“我故意這樣說，有兩個好，澹臺燼總覺得全天下的人都想害他。
我說要皇後之位，反而寬了他的心。
只要他的緒搖擺，我們就達到目的了。
還有，我想看看葉冰裳到底想做什麽。”
原主這個大姐姐太神了，連年魔神都對憐惜有加，上一定有什麽。
澹臺燼這幾日緒晴不定，蘇蘇也沒理他。
倒是化形後的虎妖消失不見，偶有一日，廿木凝奇怪地看蘇蘇一眼，說道：“虎妖被陛下扔進噬魂幡裡了。”
陛下說讓虎妖和老道學藝，老虎現在天天在噬魂幡裡嗷嗷地哭。
蘇蘇為此表示同。
四月初，大周民間花朝節。
宮裡也有盛宴，到張燈結彩，喜好奢靡和竹的大周，一到花朝節氛圍十分喜慶。
周國民風本就開放，這一日還是男定的日子。
追溯到千年前，男子還會給子唱歌。
兩人看對了眼，便可往那草叢中一滾。
勾玉像個老學究一樣評價：“周國真是放浪形骸，傷風敗俗！”
黃昏時，蘇蘇聽見幾個小宮嘰嘰喳喳笑著說—— “聽說夫人親自做了水玉，那水玉裂開，兩塊幾乎一模一樣呢。”
“陛下收到，一定會很高興。”
水玉是周國一種特定的玉石，需像燒窯一般煉製，心養玉以後放水中，會裂兩塊。
越致越對稱，養出來的水玉越好，心意越足。
勾玉給蘇蘇出餿主意：“要不你也給澹臺燼弄一塊水玉？”
看見葉冰裳溫似水，十足十賢妻良母，它家小主人心如止水，像修煉一般沉靜，勾玉心裡暗暗著急。
稷澤已死，離荒淵封印被破只剩一年多。
一年對於仙的生命來說，不過眨眼須臾，而珠淚依舊只有釘子雛形。
年魔神的心是冷的，他的笑、惱、憤怒，很多時候都是在學習別人的緒。
勾玉擔心任務會失敗。
蘇蘇搖頭說：“一味對他好沒有用，你看荊蘭安。”
“那怎麽辦？”
蘇蘇笑道：“我們逃跑試試看？
勾玉，咱們許久沒有飛過了吧。”
勾玉起先沒懂蘇蘇什麽意思，直到看拿出巨大的紙鳶，它才知道蘇蘇要做什麽。
春天的月像一柄清亮的刀。
蘇蘇扛著紙鳶爬上佔星樓，趴在紙鳶上往外飛。
足下是人間煙火，無數燈盞亮起，周國繁華，喜意升騰。
風吹的擺，借著風符，飛出宮門之外。
飛出老遠，看見震驚的廿木凝，束手無策站在原地，也不敢真傷了蘇蘇，匆匆往宮宴的地方跑了。
蘇蘇撐著下，與勾玉看人間繁華。
這蒼茫世間，比仙山可溫暖多了。
降落的地方挑在最繁華的街道。
蘇蘇隨手買了個面，扣在自己臉上：“你猜他什麽時候會氣急敗壞追出來？”
背著手，人群。
宮宴還沒結束，那時候葉冰裳才替澹臺燼系好另一塊水玉。
“願陛下福澤無雙，安好順遂。”
略微靦腆一笑，人比花。
澹臺燼默了默，角牽起來，出一個溫和笑意。
葉冰裳看著他，依稀從他神中看出幾分蕭凜的影子。
有幾分想皺眉。
竹管弦聲不斷，舞姬翩翩旋轉，水袖翻飛，如一場華麗的夢境。
下一刻，一勁裝的廿木凝匆匆跑進來，對著澹臺燼耳語一番。
葉冰裳眼睜睜看著澹臺燼面上溫的假面消失不見，瞬間變得森寒可怖。
他目漸漸變得鬱，吸氣讓他膛起伏不定，他用一種惡毒憎惡的眼神看著在場所有人。
底下臣子們觥籌錯，毫不覺。
玄帝王豁然起，大家都看過來，他沉鬱的臉帶上幾分如水的笑容：“孤有事，先行一步，諸位卿沒事就散了。”
眾人對他的懼多於敬，尤其是先前啖澹臺明朗的臣子，連忙行禮告退。
一柄玄的弓遞到帝王手中，他像是要去捉不聽話的獵，腳步匆匆往外走。
葉冰裳看著他的背影，明白那弓並不會真正出箭。
他只是想嚇嚇那個不聽話的。
——葉冰裳離得近，聽見了廿木凝說話。
澹臺燼走出好幾步，才突然回頭。
葉冰裳眼淚劃過臉頰，怔怔看著他哭泣。
澹臺燼沉默許久，出一個略微僵的笑容：“孤忘了給你回禮，廿白羽，帶夫人去珍寶庫，看上什麽都給夫人送過去。”
葉冰裳哀求地看著他。
他轉，大步走了。
小慧擔憂地說：“夫人……” 葉冰裳乾臉上的淚，冷靜低聲喃喃說：“還是不行啊。”
廿木凝和夜影衛跟著玄帝王，街上子大多帶著面。
人來人往，到歡聲笑語，追蹤一個談何容易。
廿木凝說：“陛下，葉三小姐不可能離開的，祖母還在我們手中。”
澹臺燼語氣森然，什麽都聽不進去：“孤就知道，一定會跑，孤就該打斷的。”
人都是涼薄的，正如他母親的存在，阻礙了他的出生，他會毫不猶豫選擇殺了。
蘇蘇完全有可能舍棄那個年邁無用的祖母！
廿木凝看著陛下魯地掰過一個紫子的肩膀，扯下的面，見不是要找的人，他直接把人甩開。
他像一個被背叛，極其傷心又憤怒的人，氣紅了眼睛。
“違背了諾言，等找到了，孤會把和那個老太婆，一起扔進蛇窟！”
廿木凝不敢說話，許是錯覺，從陛下的盛怒裡聽出幾分委屈和茫然。
葉三姑娘本事大，若真跑了，這天底下鮮有人能找到。
他們走了許久，夜影衛的煞氣讓人連連退讓。
澹臺燼突然頓住腳步。
彼時他站在不悔橋上，橋下雙。
他布滿翳的眼睛看著一對對年輕男，角突然溢出冷笑。
廿木凝心裡有種不好的預。
陛下的箭已經搭上了弓，他對準人群，一箭中橋下其中一個男子的膝蓋。
與男子同行的子尖起來。
喜慶的氛圍一下變得混，廿木凝倉皇到：“陛下，他們是你的子民。”
春寒料峭，夜風裡，青年低聲笑起來：“哦，誰在乎呢？”
他搭箭矢，開始殺人。
廿木凝臉慘白，不同於弟弟廿白羽，這是第一次見識澹臺燼的冷酷與殘暴。
腳下的子民在他眼中如豬羊，他眼中帶著氣，甚至還有零星的笑意。
腦海一片空白，最後拿出一個黑白獠牙面給澹臺燼戴上。
不能失了……民心。
手腳冰冷。
就在場面徹底失控前，一個水藍子的人踢開澹臺燼手中的弓箭。
來人青如瀑，接住落下的弓箭，冷冷對準澹臺燼。
廿木凝連忙格開來人的手，保護陛下。
澹臺燼扔了自己面，平靜地說：“你回來了。”
他出手，去摘對面子銀蝶面。
人間的花大片大片盛放，面之下，微冷的眸，像夜裡的刀刃，帶著幾分怒氣看著他。
澹臺燼冷冷盯著。
廿木凝心裡，難免想起陛下先前說的蛇窟懲罰。
人群的混還沒結束，無數的尖聲中，玄青年突然一把抱住。
他抱得死，像要將挫骨揚灰。
可是真要死，絕不會給擁抱。
他漆黑的眼睛看著護城河一盞盞花燈，在蘇蘇耳邊說了一句話。
蘇蘇愣了愣：“什麽？”
尖聲蓋過青年的低語，隻覺得腰間的力量似乎要把碎。
他抿，不再重複，冷沉得看著底下流的河水。
勾玉小聲嗶嗶：“他說，讓你當皇後，再跑真的弄死你。”
蘇蘇愣了愣，出笑容。
三枚金釘子在珠淚中旋轉，勾玉喜道：“三枚滅魂釘出來了。”
還剩六枚。
澹臺燼一直不怎麽高興，他垂眸把玩著蘇蘇那個銀蝶面，仿佛謀殺了他全家那樣可怕。
蘇蘇難得看他順眼許多。
故意說：“袍我要藍的，繡紅的凰。”
他冷著臉，不吭聲。
蘇蘇不想當皇後，但看著他一臉晦氣討債鬼、天都要塌下來的模樣，蘇蘇覺得愉快。
努力管理好表，模仿他一臉冷。
“你想笑就笑。”
他沉聲開口。
這句話他以前也說過，那時候他瞎了一隻眼，蘇蘇撿到他。
但今日蘇蘇可不客氣，臉頰埋進臂彎，噗嗤笑。
他抿住，拽住銀蝶。
半晌，見還在笑。
澹臺燼忍無可忍，住下：“夠了，給孤適可而止。”
“孤讓你當皇後，不代表孤會忍你！”
眨了眨水潤的眼睛，笑著說：“哦。”
他盯著許久，咬牙開口：“你若再騙孤……” 澹臺燼眼裡帶著幾分幽冷，像兩簇暗黑的火，蘇蘇便知道，這次澹臺燼不打算給開玩笑，剝皮骨，他完全做得出來。
若是真背叛他，或者再跑一次，他一定會恨死。
蘇蘇看著青年黑黢黢的眼睛，從脊椎生出一涼意來。
悄悄了珠淚中已經形的三枚神釘，心中一定。
百年過後，眼前這人不過一捧黃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