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蔡大人的死被瞞了下來。
對外宣稱養老回家的路上遇到山賊，可是大臣們都是人，誰都能猜到是怎麽回事。
換作別的人是皇帝，或許會引起群臣激憤。
可皇帝是澹臺燼， 他說殺人就殺人， 毫不含糊， 不要名聲， 也不要臉。
誰也拿這種人沒辦法。
總之不知道誰第一個退讓，再沒人主去找澹臺燼的晦氣。
一切如火如荼地進行，轉眼，到了六月份。
登基大典前一天，蘇蘇試過了袍，華的紅袍層層疊疊， 金線在下閃閃發亮。
三十六位繡娘，足足忙了兩個月， 才做出這裳。
連廿木凝都不得不承認，這服特別好看。
蘇蘇才把服換下來，有人稟報說， 葉冰裳來了。
“天氣不錯， 三妹妹要不要一起走走。”
葉冰裳說。
眼眶微紅， 誰都看得出，一定哭過。
宮們看看蘇蘇， 再看葉冰裳時，眼裡出同之。
陛下立了這位夫人之後， 就沒再留過夜。
這位夫人也相當可憐。
蘇蘇在心裡笑了笑：“好啊。”
兩人便繞著花園走走， 廿白羽寸步不離地跟著們。
葉冰裳苦笑著說：“三妹妹或許會覺得， 我今日來是要說些挑撥的話。
但其實， 宣王殿下一死，我便明白，我終究是福薄，比不得三妹妹。”
蘇蘇說：“福厚福薄，都靠自己積緣，寄托在旁人上算什麽。”
葉冰裳微怔，點頭說：“這樣說也不錯，都不重要了。
三妹妹明日便是大周皇後，我想求三妹妹一件事。
可否幫我向陛下求個恩典，讓我出宮？
不管是在外面找個別莊生活，讓是讓我回夏國，對我來說，都是恩賜。”
哀求地看著蘇蘇，握住蘇蘇的手。
蘇蘇回自己的手：“昭華夫人想求恩典大可自己去，我恐怕幫不上什麽忙。”
人垂淚對蘇蘇而言半點殺傷力都沒有，扯下葉冰裳的手：“沒什麽事我就回宮了。”
葉冰裳看著的背影，收回了手，臉上無悲無喜。
勾玉莫名其妙道：“到底想做什麽？
總不可能是真心想要離開周國皇宮吧。”
蘇蘇張開手。
勾玉詫異道：“咦，這是什麽？
葉冰裳剛剛塞給你的？”
只見蘇蘇手裡，有一顆碧綠的寶石。
蘇蘇說：“這是祖母的寶石。”
當初葉家被流放，家底被收了個空，葉老夫人唯獨藏起了這顆寶石。
這是祖母年輕時候，祖父第一次送的東西。
蘇蘇之前背著葉老夫人去柳州，每到寒冷的夜晚，葉老夫人就會同說起一些往事。
祖母如此寶貝這顆寶石，為什麽會在葉冰裳手中？
蘇蘇心裡有種不好的預。
勾玉說：“你別急，葉老夫人一直在澹臺燼那裡，總不可能出什麽事，葉冰裳和你一樣，一直在宮裡，不可能對老夫人做什麽的。
你不是前兩日還收到了老夫人報平安的書信嗎？”
說起書信，看見寶石那一刻，蘇蘇心中就起了疑。
連忙拿出祖母斷斷續續寫給自己的書信，仔細比對了一番，幾封信上，字跡都是一樣的。
蘇蘇心裡一沉。
即便是同一個人寫字，也不會把每一封信裡，同樣的字寫得一模一樣。
攥書信和寶石。
突然確信一個消息—— 祖母出事了。
蘇蘇快步走回去，果然，葉冰裳還在原地等。
葉冰裳站在花叢中，毫不詫異蘇蘇會回來，聲道：“三妹妹現在可是想好好和我談談？”
蘇蘇回頭對廿木凝說：“明日要用的碧璽落在瑞明宮了，可以幫我拿到承乾殿去嗎？”
廿木凝皺起眉。
蘇蘇說：“讓旁人拿也可以。”
碧璽這麽重要的東西，廿木凝怎麽也不可能讓別人拿，低聲囑咐夜影衛看好蘇蘇，朝瑞明宮去了。
姐妹倆走到假山，蘇蘇拿出手中寶石，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葉冰裳也一改弱姿態，神複雜地看著蘇蘇。
“你別怪我這時候找你，祖母確然出了事。
宣王殿下生前留下一支死士，做潛龍衛。
先前龐大人躲在了祖母的住，後來他死了，潛龍衛不知所蹤，這支死士，陛下想要，流落民間的八皇子也想要。”
蘇蘇說：“所以你要告訴我，八皇子不敢惹澹臺燼，就抓了祖母，想要問潛龍衛的下落。”
“沒錯。”
葉冰裳說，“你平日不可以去看祖母，我娘親卻可以，前段時日去探祖母，人不見了，隻發現了這顆寶石。”
蘇蘇冷冷審視著。
勾玉低聲說：“葉冰裳說的應該是真話。”
葉冰裳繼續道：“八皇子前幾日就放出消息，讓人拿潛龍衛去換祖母的命，否則……” 葉冰裳沉聲說：“今夜子時，就是祖母命喪黃泉之時。
這個消息京城的人都知道，你還記得陛下離宮那段時日嗎，便是他去尋八皇子叛軍之時。
陛下瞞著你，宮人也不敢同你說。
我原本也不想冒這個險，可那也是我的祖母。”
“三妹妹。”
葉冰裳打量著蘇蘇，“潛龍衛……是否真的在你手中？”
蘇蘇冷笑一聲：“沒有。”
蘇蘇說：“你打什麽算盤我不在乎，若是讓我知道，祖母出事與你有關，我就算背信棄義，也要痛苦一輩子。”
葉老夫人是來蘇蘇來人間唯一給親的人，蘇蘇怎麽也不希葉老夫人出事。
八皇子給的時間是子時，蘇蘇要在子時找到潛龍衛，還要用潛龍衛去換人，這萬萬不可能。
葉冰裳垂眸，溫聲說：“你認為我有壞心思，或許的確有，但是我真心希你能救回祖母。”
蘇蘇說：“護心鱗拿來。”
“什麽？”
葉冰裳詫異地看著。
蘇蘇說：“你既然真心希我去救人，就把你的籌碼也一並給我，我去把祖母救回來。”
葉冰裳後退了一步。
蘇蘇笑道：“你看，所以別再說什麽你為祖母好的話了。
葉冰裳，你隻你自己。”
葉冰裳幾乎下意識辯駁說：“不，我怎麽知道，你拿了東西，會不會救人……” 蘇蘇看一眼，不再和廢話，轉離開。
勾玉說：“現在怎麽辦？”
“救人。”
“你不當皇後了？”
蘇蘇沒好氣地說：“人命關天，當什麽皇後。”
的目的本就不是給澹臺燼當皇後，作快的話，子時之前，應該能來得及。
澹臺燼瞞著蘇蘇這件事，就不會希去救人。
假如想得更殘忍些……澹臺燼也想引出暗中那一支潛龍衛，於是放任八皇子抓了祖母。
更甚至，澹臺燼覺得潛龍衛在蘇蘇手中。
他怕蘇蘇真把潛龍衛給了八皇子，到時候八皇子名聲比他好，手中也有了勢力，便足以搖他的一切。
如果八皇子真的殺了葉老夫人，蘇蘇無論如何也不會再把潛龍衛給八皇子。
可是，潛龍衛並不在手裡。
蘇蘇承認，葉冰裳很聰明，即便這是個圈套，依舊得去。
蘇蘇寫了封信，告訴澹臺燼自己明日之前一定會回來。
勾玉提醒：“小主人，別放在這裡，你還記得般若浮生中，冥夜和桑酒的前車之鑒嗎。”
蘇蘇立刻想到冥夜給桑酒留下話語，結果被天歡抹去的事。
收回信，用符紙燃了。
如果明日之前有人發現不見，進屋子的人都會看見水汽凝的信，自然會去稟告澹臺燼。
關上門，給門外的宮說自己要休息了，讓人不要打擾。
蘇蘇催傾世花，畫了傳送符咒。
鮮汩汩從指尖湧出，蘇蘇看了眼旁邊紅金線的蓋頭，抿了抿，閉上眼睛。
下一刻，消失在原地。
葉冰裳拿著銀環，現在蘇蘇房間。
看著空中揮散不去的水霧，依稀要凝結的水霧，低聲道：“還聰明。”
懷裡的護心鱗散發著銀的，拿出來一劃，水霧散去，消散無蹤。
“可惜，還是護心鱗好用。
對不起了，三妹妹，是你不給我留活路。”
同時，噬魂幡黑霧滾滾，老道連忙來稟告。
“陛下，宮中有法陣波。”
澹臺燼睜開眼睛，他收回手，薄染上一層瑰麗的嫣紅。
前的鼠妖搐著，澹臺燼掌心的黑氣轉眼去。
他沉下眼睛。
澹臺燼有片刻失神，隨後嘲諷地笑笑。
許多事，只有他一個人以為在改變，其實並沒有，譬如，他依舊是那個需要妖丹來續命的怪。
他上一刻還在想，日後被發現，會不會用異樣惡心的眼神看他。
下一刻就被告知，再一次離他而去。
再一次。
澹臺燼站起來，廿白羽守在門外。
果然，沒一會兒廿木凝臉蒼白地出現：“姑娘不見了。”
澹臺燼比想象的冷靜得多，他甚至還有心思笑了笑：“銀蝶呢？”
廿木凝連忙拿出一個盒子。
銀蝶的翅膀在夜裡散發著白暈，往一個方向飛去。
澹臺燼低聲說：“黔南方向，八皇子藏的地方啊。”
所以，那支潛龍衛還真在上。
也或許這次把潛龍衛給了八皇子，永遠不會再回來。
他明明在笑，廿白羽卻依稀覺得，此刻陛下的心恐怕糟糕得不行。
廿木凝也垂下了頭。
追蹤的法在凡間本沒法用。
勾玉看見蘇蘇左眼有了，連忙說：“小主人，別再支傾世花了！
你凡人之軀，經不住這樣的損耗。”
蘇蘇沉默不言。
事實上，找到這裡，髒已經作痛。
如勾玉所說，傾世花的每一次使用，都對這是極大的傷害。
看看天，只希在天亮之前，找到祖母帶回去。
離子時越來越近。
叢林裡偶爾有兩隻眼睛碧綠的狼，幽幽看著，不敢靠過來。
蘇蘇覺得不太對勁，空中似乎有奇怪的味道，不待深想，懷裡一燙，竟是滅魂珠淚又變出三枚釘子。
已經六枚了…… 破空聲傳來，蘇蘇幾乎立刻憑借本能避開箭矢。
鼓掌聲傳出來，一個絳紫衫的年從林中踏出來。
他看上去年齡不大，眉眼間卻縈繞著一煞氣。
見了蘇蘇，他有種獵人看見獵的興。
“你就是葉三小姐，等你這麽久，你終於來了。”
“八皇子？”
蘇蘇說，“我祖母呢？”
“那個老太婆，放心，暫時沒事，潛龍衛璽印在哪裡，你帶來了嗎” 事實上，看見八皇子那一刻，蘇蘇的心就沉了沉。
耗費傾世花的力量過來，本意就不想被八皇子發現，找到祖母帶悄悄走，沒想到八皇子會在這裡等。
八皇子比澹臺燼還要小兩歲，他眉生得濃，遠遠沒有澹臺燼容貌驚豔，隻趨於俊俏。
勾玉沉聲說：“會不會是葉冰裳通風報信？”
這個揣測太過惡毒，如果真是葉冰裳，那分明就是要祖母的命。
蘇蘇沉下心，拿出袖中半掩蓋的碧璽，很快又收回來：“帶來了，讓我看看祖母。”
八皇子神莫測地打量。
“那是璽印？”
蘇蘇說：“是。”
其實是皇後的碧璽，心砰砰跳，只希八皇子沒看清楚。
八皇子可惜地搖搖頭：“不在你手上啊，你連潛龍衛璽印是什麽都不知道。”
他神古怪地笑：“你那個，倒是有點兒像我母妃求之不得的皇後碧璽呢。
難不是我那個殘暴不堪的皇兄給你的？”
蘇蘇低咒一聲，也不再和他廢話，抬手朝他打過去。
八皇子哈哈大笑，臉變得森：“黃丫頭，來了我的地盤，還敢這麽囂張。
既然那個小雜種在意你，你就更要留下來了。”
只見空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無數隻赤炎蜂。
勾玉說：“不好，他們澹臺皇室人人豢養妖！”
赤炎蜂最早就是從周國皇室流出去的，八皇子手裡也不知道有多東西。
蘇蘇現在要跑倒是來得及，可是離開，祖母怎麽辦？
拔劍殺死兩隻攻擊的赤炎蜂。
然而赤炎蜂太多了，如同一個蜂巢被捅穿，所有赤炎蜂都朝著蘇蘇而來。
這樣的況下，蘇蘇寸步難行。
旋落在地上，赤炎蜂軀龐大，盡量往狹小的地方躲，朝著八皇子靠近。
八皇子說：“不自量力！”
他在這裡躲這麽久，手中自然有不籌碼。
上頭兩個皇兄，澹臺明朗、澹臺燼都是心不正的暴君，擁護他的人自然而然就多起來。
赤炎蜂沒再，蘇蘇背後卻突然撒出一張紅的網。
勾玉大驚：“是融網！
小主人躲開。”
前面是赤炎蜂，後面是融網，蘇蘇突然明白澹臺燼以前和小打小鬧是讓著，因為他從來不會殺招。
八皇子打不過澹臺燼，而自己一到這裡就險境。
沒辦法，為了避開後的融網，只能選擇撲向赤炎蜂。
眼看赤炎蜂的口要刺穿的肩膀。
銀蝴蝶穿過赤炎蜂群，猛地照亮叢林的黑夜，赤炎蜂像是覺察到了什麽，紛紛逃命似的散開去。
蘇蘇狼狽地摔在地上，眼前出現一隻玄雲紋靴子。
抬起頭，就看見了澹臺燼，他譏誚地看著：“就這點本事，也敢過來送死。”
他轉頭看向八皇子，冷笑著說：“小畜生，孤讓你選一種死法。”
蘇蘇心想，不愧是親兄弟，罵人都一樣。
澹臺燼甚至更過分。
八皇子也怒了：“今日讓你有來無回。”
這裡到底是八皇子的地盤，空中那奇怪的霧彌散過來，澹臺燼背後的招魂幡飛速旋轉，眨眼就驅散了霧，八皇子說：“這不可能！”
澹臺燼說：“殺了。”
蘇蘇已經爬起來，站到了澹臺燼邊。
八皇子眼見況不妙，就打算撤離。
蘇蘇想到祖母，想要追上去。
才往前走了一步，澹臺燼握住手腕，怒道：“你想死嗎？”
“我祖……” 才說了兩個字，空中銀藍的箭閃過。
澹臺燼猛地抱住，帶躲開箭矢。
那箭矢穿樹乾，一支又一支，朝他們來。
廿白羽心一沉，這不是八皇子的人，更像是潛龍衛！
被澹臺燼抱住那一刻，蘇蘇腦海裡一片空白，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懷裡的滅魂珠淚瞬間一燙，竟變了九枚釘子。
他毫無所覺，年魔神的像是不到的空氣。
他生如死水，連心也悄無聲息，像一灘死水。
那麽輕易，卻又在沸騰。
他們倒下去的時候，他甚至下意識用手掌墊住了的頭。
空氣在眼中仿佛瞬間凝滯。
澹臺燼離那麽近，眼裡的繃讓看得清晰。
青年的護住，後是飛速而過的箭矢。
蘇蘇上有什麽掉了下去，一看，小山給自己的蠱蟲恰好被箭雨刺兩截。
卻來不及管這些，因為如果要殺他，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連勾玉也興道：“小主人，快！”
這才是他們最終的目的！
蘇蘇一咬牙，祭出滅魂珠淚。
澹臺燼用手臂牢牢抱著，下一刻，三顆金的釘子出現在他後，釘他的心臟。
澹臺燼怔然低頭，看見一雙毫無的眼。
他臉慘白，角留下來，好半晌，他松開了：“為什麽？”
蘇蘇清亮的瞳看著他：“我本來就是來殺你的。”
“殺我？”
他低聲重複了一遍，“不會的，你不是要……當我……” 三枚滅魂釘再次進他的心臟，打斷他要說的話。
他臉慘白如紙，突然抬起頭，用一種冰冷的眼神看著。
黑在他眼中蔓延。
“你一直在騙我，你從來就不喜歡我，你和他們一樣，隻想讓我死！”
蘇蘇覺得不對勁，想趕把最後三顆滅魂釘釘他心臟。
他突然詭異地彎起。
六月的夜風，一瞬變得冰冷，拂過蘇蘇的發。
他心臟的地方，一枚藍的鱗片幽幽亮起。
勾玉倒一口涼氣：“葉冰裳把護心鱗給了他！”
最後三枚釘子，撞在護心鱗上，變得碎。
青年的臉像是一般森然慘白，他揚手，蘇蘇倒飛了出去。
過度使用傾世花，本就是強弩之末，被護心鱗打中，一口“哇”地噴出來。
一柄劍橫在脖子上。
蘇蘇心裡無限下沉，頭腦和全是冰冷的。
三枚滅魂釘……碎了。
的任務失敗了。
然而比這更可怕的是，青年蹲下看，他角鮮一直流：“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很可笑。”
蘇蘇劇烈咳嗽著。
他掐住的脖子，似哭似笑怪聲道：“我的喜歡你不稀罕，那就試試我的恨。”
蘇蘇一個字都沒法說出來，護心鱗一閃，暈了過去。
“今日是十五。”
有人在耳畔這樣說。
十五？
當時並沒有反應過來，這個詞意味著什麽。
頭腦中混沌一片，縱然是夏天的夜晚，空氣的冷意依舊讓瑟。
十五！
蘇蘇猛然睜開了眼。
冰冷的地牢，躺在一張簡陋的石床上，四周黑暗，手不見五指。
石床的另一頭，一個漆黑的人影安靜坐著。
蘇蘇發現手腕和腳踝上，都被弱水捆住力量。
黑夜裡那雙冰冷的眼睛，嘲弄地看著掙扎。
蘇蘇的心無限下沉。
“很害怕是不是？”
他低聲笑道，神經質般開口，“孤前幾日，日日夜夜就是你這樣的心。”
“一個人黑暗，總盼著明日會有。
但是你看，這個世界沒人會救我，就像現在……沒人會救你。”
蘇蘇下意識去找上的蠱蟲，啞聲喃喃道：“蠱蟲沒了……” 的反應讓澹臺燼再次冷冷笑出聲。
蠱蟲在潛龍衛的箭中沒了，偏偏恰逢十五，上的結春蠶發作。
“你或許在背地裡笑話了我很多次。
瞧啊，那個做澹臺燼的蠢貨，你曾經打他，罵他，折辱他，他依舊不舍得殺了你。
他甚至想過讓你做皇後，像個普通人一樣老去死去。”
“他愚不可及，甚至明知道你再次離開他，依舊選擇來找你。
因為怕你真被八皇子那個畜生弄死了啊。”
“可是潛龍衛的箭矢，六枚釘心臟的釘子，讓他看清了，他真是賤。
你殺我的時候，有一點猶豫嗎？”
他帶著絕而瘋狂的語調，卻如低一般，在昏暗的室裡響起，甚至稱得上心平氣和。
蘇蘇心裡有種難以言說的惶恐，滾燙，呼吸急促。
算算時間，結春蠶在裡已經一年半了，遠非第一、二次那麽淺的藥，沒了蠱蟲，這到了不解毒就會死的地步。
死死握襟，心裡掙扎。
想離他遠一點，可是裡的藥漸漸在燃燒的理智。
澹臺燼說：“放心，我知道你不稀罕做我皇後了。
我也不會再那麽蠢，不稀罕妾？”
“你連妾都沒得做。”
“就死在這裡。”
他呢喃著，如同惡魔低語，“真可惜，我沒能如你所願死掉，那你的地獄就要來了。”
下的石床堅如冰，蘇蘇並沒有好些。
勾玉沒了反應，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難極了，手指死死扣住下的石床，像一條瀕死的魚，卻始終沒有向他出手。
澹臺燼眼裡黯淡的漸漸變刺人的冷漠，他起，離開了。
蘇蘇倒在石床上，痛苦地息著，眼前一片霧，連室都看不清晰。
飛速流，的口鼻也滲出鮮來。
吐出一口，覺自己的生命征在消失。
好冷…… 就在呼吸漸漸孱弱的時候，消失的腳步聲重新快步走了回來。
有人握住了的手，不知道狠和憤怒，哪個緒更多寫，他殺意肆，碎了的指骨。
澹臺燼猛地拎起上半，將抵在冰冷的室上。
“與其讓你這樣死，不如我親手了結了你！”
這樣的痛卻讓蘇蘇清醒過來，不、不可以死。
心想，不可以……就這樣死去，無論如何也要活著。
抖著，握住來人的手，扣他的十指，指甲幾乎嵌澹臺燼的手背。
“救我……” 在他懷裡抖，的手指被指甲抓出來，又在他皮上抓出幾條口子。
他沉默許久，閉了閉眼，笑出聲來：“你也……” 抖著抱住他脖子。
夜在眼前破碎，蘇蘇大口著氣。
手指疼，上哪裡都疼。
任務失敗的恐懼，和結春蠶發作的痛苦，讓抖得像隻小。
澹臺燼的手指的發，像攀巖的藤蔓，汲取養料，努力想從他上活下去。
天快亮了。
蘇蘇清醒過來的時候，邊的人在低笑，不知道在嘲諷還是再笑他自己。
後來他沒再笑了，低低哼起兒時在夏國聽到的歌。
那是無數宮人寂寞的夜晚，用來消遣的歌曲。
那些恐怖而孤寂的夜裡，他什麽都沒能學會，學會了這些骯髒的東西。
如今，他唱給聽。
他握住的手，在間一吻，輕而易舉按在疼痛的指骨上。
“痛嗎？
比不上我心臟裡的痛。”
多想殺了，卻竟又選擇讓活了下去。
黑暗裡，澹臺燼角滲出，他大笑著，繼續哼歌。
手指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扣住，澹臺燼以一種強的姿態，死死握住的。
無邊的黑夜裡，澹臺燼冰冷而肆意。
“到了嗎？”
他到發間已經冰涼的淚，漫不經心拭去。
他的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