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不明白師弟怎麽改主意改得這麽快：“行， 行吧。”
師弟雖然年紀小，可是遇事沉穩，某些時候比自己靠譜， 和他一起去找師尊，藏海心裡安穩些。
二人往太虛仙山走。
強大的仙尊對弱小的妖魔有天然的製，同理，強大的妖魔與弱小的修真者，同樣有天然的威懾力。
藏海一進太虛山， 隻覺得渾發。
沒走多遠， 澹臺燼看見地上幾仙門弟子。
藏海神複雜， 剛要說些什麽， 誰知澹臺燼目不斜視往前走了。
“誒誒，師弟， 等等我， 你還有傷在， 要多加小心。”
…… 蘇蘇跳下重羽， 重羽飛速小， 變頸間一個致的吊墜。
蘇蘇的劍在境魔降中沾上魔氣，修仙道， 那件自然不能再使用。
好在並非什麽高等仙，不必太過心疼。
不知道重羽是哪裡來的，方才在空中問起它，它支支吾吾說：“就是……你在蒼元境的機緣啦，哎呀人家只是很厲害的神而已，你不要有心理力。”
神…… 這個世界， 竟然還有神的存在， 蘇蘇難免想起勾玉。
與重羽箜篌不一樣， 勾玉並非靈，是天生地養的上古玉石。
重羽嘰嘰喳喳的：“咱們快進去看看，重羽迫不及待要大顯手了！”
不用它催，蘇蘇也很急切，傳音羅盤中的聲音讓不安，大師兄如今安危未卜。
眼前是太虛宗的灰石門，蘇蘇謹慎地踏了進去。
山門後趴著一個傷的弟子。
前一灘，在咳嗽。
蘇蘇走過去，扶起：“你沒事吧？”
弟子角扯出一個詭異笑容，抬頭出一張半邊臉帶著魔紋的臉，朝蘇蘇打去。
眼前這個，郝然是魔修。
掌心魔氣森然，掌心飛出幾枚帶著腥臭味的土針。
重羽說：“蘇蘇小心！”
它才要發出音波打向魔修，卻見下一刻，蘇蘇手中真火撞上土針，土針掉在地上，一個真火囚籠，已經悄無聲息在魔修周圍形，把魔修給困住了。
蘇蘇笑盈盈看著魔修：“早就知道你不對勁，太虛山魔氣漫天，即便有活口，也不會大喇喇趴在山門。
別，再你會被真火燒飛灰，告訴我，你們從哪裡來，先前進來的弟子們，現在都在哪裡？”
重羽：“？”
它委屈地收了音波，不是啊，它還沒來得及發揮呢。
魔修不小心到真火，轉瞬沒了一條手臂，尖聲著，怨毒地看向蘇蘇。
蘇蘇盯著片刻，臉上的笑意消失不見。
眼前這個…… 認得。
甚至前不久還在仙門大比上見過，這不是什麽魔修弟子，而是一個仙門的弟子，據說的脾氣出了名的溫婉。
而此刻，弟子臉上魔紋像一條條蠕的蛇，醜惡極了，佔滿了原本清秀的一張臉。
怎麽會弄這樣？
重羽也很是不解，覺得不太對勁。
重羽和勾玉不同，勾玉通天徹地，什麽都知曉幾分，但是戰鬥力不行。
重羽則是純粹強悍的神兵利，關在境萬年，對很多事一知半解。
弟子抱住自己的頭，撞上真火，轉瞬的軀變作飛灰。
蘇蘇收回手，弟子的確已經變魔修了。
但的死太過突然，蘇蘇唯一慶幸的是自己放出的不是業火，而是真火。
真火不如業火霸道，並不會傷害魂魄。
思緒沉重，但是還沒找到公冶寂無，只能繼續往前走。
太虛宗前有一條河流，如今這條河流充滿了腥氣，蘇蘇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
整個庭院寸草不生，看不見半點兒綠，地上偶有弟子掉落的靈劍，還有東倒西歪的。
蘇蘇越往裡走，魔氣越濃重，不知道弟子們都去哪裡了，除了一開始發現的幾，再沒看見別人。
不應該的，蘇蘇心想，每個宗門都去了十數個弟子，按理說，會有很多人才對，怎麽會沒有人影？
連都不見了。
才這樣想，耳邊似乎聽見滋滋聲。
蘇蘇眼皮一跳，莫名脊背發麻，才要召出重羽箜篌，腳下一空，猛然掉落到地下室，被一個人捂住，扯向黑暗的角落。
蘇蘇看見拉住自己的人，瞪大了眼。
搖師姐？
眼前的搖十分憔悴，向來明豔，此刻眼睛裡卻帶著淚水。
知道蘇蘇認出了自己，搖松開手，示意蘇蘇從角落的隙往外看。
蘇蘇沿著的目看過去，眼前竟然有一隻巨大的紫魔蠶！
那東西眼睛比燈籠還大，頭頂生出一對怪異的角。
魔蠶前，一個紫男人盤坐著，魔蠶聽命與他，乖乖雌伏在他側。
他握著幾塊盈盈發的東西把玩，目則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的一堆紫石頭。
不……不是什麽紫石頭。
蘇蘇看清才發現，竟然是一堆蠶蛹。
搖握住蘇蘇的手，傳音予。
“那些蠶蛹，全部是仙門弟子。”
“什麽？”
蘇蘇驚駭不已，“全部，變了蠶蛹？”
搖語調愴然，毫沒有出發時的意氣風發：“他們殺了沒有資質的低等弟子，把其他人變蠶蛹，困在室中，那個紫魔修手上的東西，做魔丹，他把魔丹植仙門弟子，
大部分不了魔氣死了，活下來的……變了魔。”
這些事在外人聽來可能荒誕，仙魔有別，只有妖魔才可能容納魔氣，現在紫男子竟然能把修真者也變魔！
魔丹……能把仙變魔的東西，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師兄呢？”
搖眼睛一瞬黯淡悲傷下來：“為了救我，他被妖皇帶走了，現在生死未卜。”
蘇蘇回握住搖的手。
師兄出事，再也沒有人比搖更加心碎了，現在責備誰都無濟於事。
眼見紫男子繼續把魔丹推蛹中，蘇蘇忍不住說：“我去把那些弟子救出來。”
搖連忙說：“不行！
我們打不過他，公冶師兄說，他已經到了合後期。”
合後期！
相當於修仙的化神後期。
怪不得，恐怕只有衢玄子才有一戰之力，怪不得搖只能躲在這裡，眼睜睜看著同門一個個在魔丹的折磨下，要麽死去，要麽變魔。
蘇蘇終於明白自己在山門前看見的弟子是怎麽回事，原來是魔丹摧殘下的失敗品。
沒了意識，毀了容，隻知殺戮。
這樣殘忍的事，讓道角落的兩個臉都十分難看。
難不真要等著紫弟子害完人離開嗎？
蘇蘇頸間的重羽突然說：“我可以！
蘇蘇，你用我，我們有一戰之力！”
蘇蘇還不習慣擁有重羽，此刻聽它稚聲講話，才想起自己還有這個大殺。
向來不是畏首畏尾的人，既然有救人的機會，就不會躲著保自己安危。
魔氣尚且疼痛不堪，何況是魔丹呢？
能在魔丹折磨下活著的，十個裡面恐怕只有一個。
蘇蘇飛出去，大聲說：“重羽！”
神重羽箜篌發出冰藍芒，變本落在蘇蘇掌心。
蘇蘇握住重羽琴的一瞬間，琴知到的業火屬，變火紅的，弦發出輕嘯聲，宛如鳴。
蘇蘇手指在琴弦上一波，滂沱音波從重羽中飛出來。
整個室瞬間被重火的溫度燃燒。
火攜帶著鈞天之勢，朝著紫男人衝過去。
紫男人大驚之下睜開眼，發現竟然無躲藏，他連忙召出自己的妖刀，火撞上紫妖刀，男子後退一步，發現腔下作痛。
而空中的蘇蘇也不好，第一次使用完好的神，如今的修為卻配不上重羽琴，隻一下，重羽琴巨大的威力反噬，讓從空中墜落。
搖忍不住說：“蘇蘇！”
底下便是那隻可怕的魔蠶，魔蠶正虎視眈眈盯著蘇蘇，蘇蘇倘若落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搖正要不顧一切趕過去，卻發現另一個迅疾的白影子飛掠而過。
“師弟！”
藏海大喊。
重羽琴在蘇蘇懷裡變懨懨的冰藍。
蘇蘇落在一個滾燙的懷抱裡。
抬起頭，看見了年漂亮的下顎線條。
年白玉冠，黑的睫垂著，沒有看，面上一派冷然之，把放下以後，冷冷看一眼，沒什麽好臉，仿佛只是順手接住蘇蘇。
澹臺燼回，擋在蘇蘇前，對峙那條巨大的魔蠶，和緩過來的紫男子。
藏海想起什麽，連忙扔了個東西過去：“師弟，接住，師尊給的‘混元劍’。”
這個好寶貝不到萬不得已，藏海都舍不得拿出來。
這也是師尊最好的寶貝了，此次藏海和澹臺燼歷練，摳門的師尊終於舍得拿出來讓他們防。
澹臺燼接住混元劍，他不等魔蠶攻擊，率先挽了個劍花衝過去。
他的招式與逍遙派的平和不同，一劈一砍都著悍不畏死的桀驁和狠辣。
魔蠶型龐大，澹臺燼躲過它吐出的，一劍把它頭上的角削掉。
紫男人冷聲道：“區區兩個黃小兒，敢來挑釁本尊。”
他倒也知道魔蠶在這個地方礙手礙腳，乾脆把魔蠶收回乾坤袋，以刀對上澹臺燼的混元劍。
重羽抱歉又得意地說：“蘇蘇對不起，重羽不知道蘇蘇這麽弱，發揮不出重羽的威力。”
蘇蘇額上青筋跳了跳。
這時候來不及與重羽拌，再次握住重羽琴，撥琴弦幫澹臺燼打紫男人。
那邊刀劍一對上，澹臺燼後退幾步，用劍穩住子，澹臺燼目冷地看著紫男子。
混元劍……還是不行。
可是屠神弩，卻不能使用。
蘇蘇知道，不管是自己，還有澹臺燼，現在都沒法打得過一個化神期的魔修。
有神，澹臺燼什麽都沒有，只有一把下品仙劍，擋在他們所有人面前。
紫男子一面躲著琴波，一面用刀在澹臺燼口劃了一道口子。
澹臺燼悶哼一聲，提劍繼續不要命般追著紫男子砍。
他簡直把劍當斧頭在用。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修為高於眼前的白年數個境界，紫魔修還以為是自己在被他著打。
魔修眉頭皺。
重羽說：“蘇蘇大笨蛋！
你快放業火啊，琴波不能斷！”
蘇蘇咬牙說：“你別講話！”
隻撥了幾次重羽琴，心口就疼得不行。
畢竟醒來修煉無道還不到一年，能使用重羽已經是個奇跡。
搖和藏海都加戰局。
澹臺燼依舊擋在所有人前面，他上不知道了多刀傷，終於刺穿紫魔修手臂。
魔修戾地看著他們，狠狠一刀砍下，這一刀帶著濃烈的煞氣，來勢洶洶。
“重羽！”
蘇蘇喊。
重羽飛過去，替眾人抗下這一擊。
琴弦錚錚作響，重羽琴完好無損。
魔修的看一眼全是傷的澹臺燼，再看看重羽琴，眼裡帶著不甘，搖消失在原地。
他一走，澹臺燼轟然落在地。
他卻不肯懦弱倒下，用混元劍支撐著。
蘇蘇遙遙看著他，握了重羽琴。
重羽小聲對蘇蘇說：“他厲害的。”
可不是厲害嗎，一個金丹期弟子，敢握住混元劍和化神期的魔修對砍。
修為再高，果然都怕不要命的。
重羽覺得年的打法，簡直像自流。
搖問蘇蘇，說：“仙門弟子都在蠶蛹裡，怎麽辦？”
試圖用自己的靈劍去砍，發現砍不。
蘇蘇抬起手，想撥重羽。
重羽說：“不能使用我，我會把人也毀了的。”
澹臺燼被藏海扶著，冷眼看著這一切。
搖很急，就差去推那幾個蠶蛹。
蘇蘇沉默良久，走到澹臺燼面前。
四目相對。
蘇蘇手指蜷了蜷，低聲問：“你是不是可以……” 看著他通的，發現自己很難把這句話說完整。
澹臺燼卻眼也不眨地看著，咄咄人似的問：“你想我去？”
蘇蘇了，剛要說話。
“夠了！
別說，你別說……”他突然發現自己不想聽說出來，只要不說，他就可以騙自己，沒有做出任何選擇。
澹臺燼自嘲一笑，走向那些蠶蛹。
他劃破自己手指，鮮一滴滴，落在蠶蛹之上，蠶蛹慢慢打開，出裡面的弟子。
他如法炮製救下一個人。
藏海說：“別救了，再救你也沒命了。”
澹臺燼回頭，看向遠站著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麽，哪怕……只是一點點關切也好呢。
可只是沉默地看著他。
澹臺燼再不能騙自己，不在意你啊，一點都不在意。
一如當年，不管他是死是活，依舊不能勾起半分波的，琉璃神像啊。
在他心裡，眼前的重於九州，然而在面前，他比蒼生中任何一個人都輕賤。
他推開藏海，繼續融化蠶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