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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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海聽蘇蘇這樣說, 心裡有點兒慚愧。

那日澹臺燼與公冶寂無打起來,他也在場,不論如何, 師弟不但沒有傷害他們,還救了他們,他不能聽信外人的話就懷疑師弟。

師尊最疼師弟,倘若知道師弟現在有宗門不能回的境, 一定會責怪自己。

藏海說:“多謝黎仙子, 待他日找到師弟問清真相,一定給各大仙門一個代。”

頓了頓, 他拜托道:“若仙子看見我師尊兆悠尊者或者師弟, 煩請通傳一聲逍遙宗。”

蘇蘇應下來。

與澹臺燼分別以後,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藏海:“說來慚愧,逍遙宗這些年沒有建樹,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宗門逍遙丸,我們在魔域看見, 魔頭娰嬰可以把修仙之人轉變為魔修,這些逍遙丸黎仙子你且拿著,遇見魔的弟子,

可喂他一顆,能穩住金丹,再把他送回仙門, 取出魔丹或許能得救。”

他的話讓眾人一喜,這些天不仙門眾人被抓去魔域, 了魔修, 蘇蘇他們找到人送回仙宗, 已經來不及。

有了逍遙丸,對於仙門弟子來說是個保障。

蘇蘇接過瓶子,誠懇說:“謝謝你,藏海。”

藏海離開後,搖問:“我們現在去哪裡?”

“旱魃走過的地方,四乾旱。

我們殺人遠遠趕不上他們救人的速度。”

扶崖皺眉道,“你們有沒有覺得,靈氣越發稀薄了。”

他的話一出,蘇蘇的臉變了變。

靈氣越發稀薄,到了最後,會不會和五百年前一樣,六界都被魔氣籠罩,再無凡人和修真者的生存空間?

“為什麽靈氣會越來越?”

道,“萬年前也沒有這種現象。”

“搖,你還記得魔域的洗髓印和九轉玄回陣嗎?”

蘇蘇突然想到一種可能,“它能把修真者變魔修,是不是也可以把靈氣變魔氣!”

萬年前魔神留下的東西,竟然會慢慢長!

都白了,連忙說:“這件事一定要立刻和宗門的人說,再讓那個陣法存在,很快就是妖魔的天下了。”

蘇蘇越想越不對勁,當機立斷道:“娰嬰放出妖魔為禍人間,是為了拖延時間,讓仙宗分救治凡人,在等九轉玄回陣轉化足夠的魔氣,變得強大可怖。

我們卻不能再等,必須攻魔域,毀了那個陣法。

扶崖,你回宗門告知掌門和各位長老,我和搖去一趟寧鶴鎮,拿打開魔域的令牌。”

現在可以讓仙門靠近那個陣法的,只有吞了幻珠的張小公子。

不管打不打得過,總要試試!

扶崖也知道事刻不容緩,說:“好,師姐,搖師姐,你們多多保重。”

蘇蘇和搖劍到寧鶴鎮時,發現整個鎮子荒蕪一片。

“張員外家好重的魔氣。”

兩人推開門,幾個月前的門不在,張沅白也消失不見了。

說:“可惡,一定被妖魔捷足先登了,他們也怕我們找到張沅白!”

蘇蘇手指放在上,低聲道:“噓,你聽,好像有聲音。”

兩人循聲找過去,在柴房捉住一個全髒汙的人。

“別殺我,別殺我!”

人驚恐萬分,面黃瘦,看上去了許久。

“別害怕,我們不是壞人。”

道,“你能和我們說說,張府發生了什麽事嗎?”

蘇蘇遞給一些吃的,一面狼吞虎咽,一面說出看見的事。

“我是張府的廚娘,幾日前,來了一堆妖魔,進了張府就殺人。

他們帶走了張小公子,我藏起來,沒有被他們發現。”

蘇蘇心想,魔族的人要張小公子,無非兩個原因,第一是不讓他們拿到去魔域的令牌,第二就是,利用張沅白幻化的力量。

張沅白利用幻珠幻化的人,足夠以假真。

蘇蘇也被幻珠下變幻的妖魔騙過,有人說在人間看見澹臺燼殺人,那人會不會並非澹臺燼?

夜,灼熱溫度依舊熾烈烤著大地。

旱魃現世,讓冬日的溫度,高得不太正常。

年拎著一個小孩,放在鎮子口,在塞了一張符紙,說:“回去,找你爹娘。”

孩淚眼朦朧:“怕。”

他頓了頓,拎著,往裡面走:“記得你家在哪裡嗎?”

太小了,約莫三四歲,澹臺燼從幾個妖魔口中把人搶下來的時候,嚇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他心中冷哂,如今自難保,他竟還有心思管這凡間的破事。

可澹臺燼也不知道,天下之大,何以為家。

除了在凡間晃,哪裡才有他的容之所。

屠神弩在他中,靠近他的修士,都能覺察到他上滔天魔氣。

與蘇蘇分別後,他見到了娰嬰。

旱魃帶著一眾妖魔,跪在他面前,恭迎他回魔域。

若澹臺燼還是五百年前沒有的人,或許會非常興趣,正如何,邪又如何,只有無上的力量,才能讓人臣服。

他如今有了,才明白差別。

走那條魔道,他最後會永世孤獨,一如當年的仙蛟冥夜,沉眠在漠河。

他會背棄師門,與為敵,仙神不容他,天道也不容他。

娰嬰並未生氣,幽幽道:“魔君終有一日會明白,正道之人道貌岸然,說著最正義可笑的話,做著最絕之事。

你與他們不是同路人,就算你修神道,他們豈能容你?

只有吾等,才是最忠誠的。”

澹臺燼看一眼娰嬰邊、像個提線木偶的般的公冶寂無,他嘲諷一笑,沒理他們,轉離開了。

澹臺燼還沒找到孩的家,街上突然亮起無數火把。

“那個魔又回來了,囡囡在他手中!”

話音剛落,黑狗朝澹臺燼潑過來,人們拿著利,嘶喊著朝他砍。

澹臺燼本就不是柿子,踢飛了來人,住領頭喊話的人脖子:“你們找死!”

他周圍布上結界,一用靈力,一雙黑瞳變冰冷的

他紅的瞳,把其他人都嚇壞了。

凡人們紛紛後退,邊的小孩哭得撕心裂肺。

人群中衝出一家人,拿著鋤頭,不要命似的打他結界。

“魔,放過我的孩子!”

澹臺燼回頭,看見一張張憎恨恐懼的臉,火把照亮街道。

他們的目很清晰,一如曾經在周國皇宮,宮太監們對他避之不及,在背後他小怪

只不過曾經沒有,他心冰冷,毫無覺。

“與他拚了,他殺了我們那麽多親人,就算死了,也要帶他下地獄!”

不知是誰喊的第一聲,凡人們紛紛舉起手中犁耙鋤頭,發瘋似的要殺了他。

澹臺燼紅瞳中映照出的冬夜,戚戚冷冷。

又是這樣,總是這樣。

他已經走過許多個村莊,和繁華的街道,道士和除妖師要殺他,修真者在通緝他,凡人也要殺他。

他做錯了什麽?

澹臺燼松開手,驟然沉默下來。

“他跑了,魔被我們打跑了!”

人群歡欣鼓舞,孩的親人連忙抱住孩。

他坐在屋頂上,看著火把慢慢分散,蒼穹之下,整個人間重回寂靜。

年抱自己,紅瞳含著淺淺的恨。

他死死咬住自己食指骨節,咬出來。

“好想殺了他們。”

他低聲說,“不過一群低賤的螻蟻,全殺了就好了。”

屠神弩囂著他手,如今四不像的虎妖連忙從乾坤袋中叼出一塊玉來,放進他掌心。

曾經也有人,許諾過長大後好好保護你。

“你至相信,等來。”

虎妖說,“小夕霧很厲害的,五百年前是凡人,我都打不過

狠狠揍這些人,不會認為你是魔的。

說不定不生氣以後,還會幫你想辦法驅散魔氣,擺屠神弩。”

溫潤的玉到他掌心,有一剎那,他覺得自己被它灼傷。

不會來。”

澹臺燼手指上的滴滴答答,落在房頂,把瓦片熔穿,他冰冷麻木地看著腳下人間,“和他們一樣,都恨不得我去死。”

虎妖搖搖頭,說是這樣說,可你至今不願去魔域,又是在等誰呢?

你心裡依舊希對你好,來救救你。

“蘇蘇,你在想什麽?”

問。

自上次魔域逃命以後,小師妹偶爾會發呆。

仙魔大戰即將開始,月扶崖傳音說,師門開始集結弟子,勢必誅殺魔頭娰嬰,毀去洗髓印和九轉玄回陣。

“我在想,或許那日,我不該走。”

蘇蘇低聲說。

別人不知道,蘇蘇心中卻清楚,六界最大的威脅從來不是旱魃娰嬰,而是本來的魔神澹臺燼。

邪骨被毀,澹臺燼若要魔,依舊是比娰嬰更可怖的存在。

他仙時,就能驅使屠神弩,魔之後,後果不堪設想。

知道說的是澹臺燼。

“有時候是神是魔,僅在一念之間。”

道,“師叔們都說他使用了屠神弩,會殺戮不止,我卻不這樣認為。”

“為什麽?”

蘇蘇問。

看著:“因為他有割舍不下的東西,就像假若有一日我被植魔丹了魔。

我也……不會對公冶師兄手。”

有些事是本能,在魔域公冶寂無不也沒有殺他們嗎?

如果不是公冶寂無了魔,搖覺得自己一定也和清無師叔一樣,恨不得屠盡這世間的妖魔。

可是心中有的人,就願意站在他的角度為他思考。

人人都不想走那一步,公冶師兄魔,每當他控制不了殺人,他一定比所有人都痛苦。

“割舍不下的東西。”

蘇蘇輕聲重複了一遍。

澹臺燼的話,再次響在耳邊。

那時候年眼睛裡帶著水:“我記得五百年前你的話,不會魔。

你若不喜歡屠神弩,我把它永遠封印,永遠封印就好了。

你不是說,等我回來,你以後也好好待我嗎?”

蘇蘇突然說:“搖師姐,我想去找他。”

驚訝道:“我們不去找張沅白了嗎?”

蘇蘇眉間朱砂灼灼,重羽在手中化作一柄劍:“找不到張沅白,爹爹總有別的辦法去魔域。

可是有些事……我們不能再多一個強勁的敵人,我要麽殺了他,要麽帶回他,不能讓一些事重演。”

如今這世間,人人都在等澹臺燼魔。

蘇蘇先前也這樣想。

對他的偏見就注定了,認為一個天生的壞胚,早晚會墮魔道。

可一路走來,看見人人唾罵他,說他是屠戮眾生的魔

蘇蘇知道背後有一隻手,推他魔。

知道不是這樣的,怎麽就忘記了,澹臺燼中,早已不是主宰殺戮和腥的邪骨,而是以涅槃為代價,親自換上的神髓。

旁人都不明白,總該明白的。

他本是神,而非邪魔。

魔恨世人,神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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