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幫你的。”周承禮聲音低啞地說, “你等著就是了。”
趙長寧淡淡一笑道:“七叔, 其實無妨。”
心里是有謀算的, 現在仍然能好生保護家人,有自己的前程,便暫時無妨。
長寧穿好了裳, 將潤的頭發束好,從博古架上取下一本書:“七叔, 當年您說要傳授于我心學,我一直很想學, 有空的話,您能教導我嗎?”
周承禮微, 他看著長寧的單薄瘦削的背影,優雅而靜謐。
這一瞬間他突然覺得看不懂趙長寧,能以二十出頭的年紀便任大理寺丞,自然不會是普通人。
他輕輕地問:“你當真不在意?”
趙長寧細長的手指將書卷的邊緣皺了,說:“朱明熾此人我看不, 但他絕不是個好對付的。七叔您,莫為了我損害了自己……”
周承禮淡淡說:“沒有我, 朱明熾他也別想坐穩這個帝位。”
他怎麼幫朱明熾籌謀得到這個帝位的,怎麼為他算計大臣跟隨的,算計太子的,還歷歷在目。真是可笑,他周承禮自以為籌謀無雙,到頭來竟然連自己最想要的東西都掌握不住。
“七叔……”趙長寧一時也被他這句話所驚訝。
“我不會放任你如此的。”周承禮的語氣輕而沙啞, 說完就大步走出去了。
顧嬤嬤看到周承禮帶人走了。驚魂未定,立刻進室看趙長寧:“大爺!”
趙長寧看到顧嬤嬤擔憂的神,搖了搖頭:“您別擔心,我無事。”
“怎麼會沒事,七爺他不顧阻攔,夜闖您的居室。他是不是……”顧嬤嬤聲音發,“他是不是知道?”
趙長寧苦笑了一聲說:“嬤嬤,當初您與我母親做下這個圈套的時候,就該早料到有今天了,防備得再嚴,也是會陷的。也許日后……知道這件事的人會越來越多吧。”
顧嬤嬤的表一時非常的悲傷,如果不是竇氏無子……何至于要這個孩子來支應門庭!趙長寧看著顧嬤嬤,悉的面容越來越蒼老,鬢邊生出了銀。長寧輕輕地為顧嬤嬤理了臉邊的發,該到了榮養顧嬤嬤的時候了:“您不要擔心。我會一直護住趙家的……嬤嬤,您去將院里的人召集起來,叮囑他們今天的事不能外傳。”
顧嬤嬤能做什麼,再怎麼樣不過是個宅婦人而已。
顧嬤嬤也是知道這個的,只能聽大爺的話,應喏去外面吩咐人。
趙長寧垂目在手中的書上,怕麻煩七叔,也怕連累七叔。自己惹出的事,應該要自己來收場。不知道七叔要做什麼。
朱明熾既然連史書工筆、名聲都不在意,如今又是皇上,想要什麼沒有,自然不用顧忌別人的想法了。七叔能做什麼?
第二日例行朝會。周承禮進了宮。
巍峨的宮殿,高聳的宮殿,宮殿如同龐然大一般匍匐在大地上,朝拜的大臣自兩側臺階向高走去。
殿文武分兩邊站,周承禮站在文的前列。
鴻臚寺卿唱讀‘有事起奏無事退朝’,朝會便開始了。禮部尚書最后出列說了修建祭壇的事,朱明熾聽得不甚專心,手指微敲道:“既不是要的事,擬了折子送上來吧。”他還有一堆事,沒閑工夫聽廢話。
隨后有一位臣子出列,持板芴道:“皇上,微臣有本啟奏。”
朱明熾見說話的是刑部給事中,言。便頷首道:“準奏。”
刑部給事中隨即拜手說:“微臣參,大理寺丞趙長寧,排同僚,以權謀私,收賄賂,擾朝綱!”
這話一出,頓時朝中員微議聲起,朱明熾頓時也抬起了眼皮。
趙長寧雖然職不高,但朝中員基本還是有所耳聞的。不僅因為他是探花郎,又在二十出頭的年紀就當了大理寺丞。而是現在他的家族里,他二叔趙承廉任詹事府詹事,他七叔周承禮任都察院僉都史,作為一個外來的家族,眼看著就在京城站穩了腳,威脅到了不人的地位。仕途的資源就這麼多,差就這麼些,有的家族往上升,勢必會跟原來的大家族發生矛盾。趙家早了不人的眼中釘中刺了。
朱明熾聽到這里坐正了,淡淡問:“卿此言可有證據?”
“若鐵證如山,料得他也不敢抵賴了!只是微臣雖然沒得到鐵證,卻有間接人證,能證明趙大人收賄賂的證據,已經被趙大人授意損毀了。”這位給事中語出驚人,“如此,臣還想懇請皇上徹查,究竟是誰當初幫趙大人損毀了證據。”
周承禮面看不出什麼,他隨即也上前一步,微笑道:“鄭大人這話輕巧,既沒有鐵證,而有的只是空口說白話,何來徹查一說?鄭大人在其位謀其事,既然是刑部給事中,管的自然是刑部的事,如何越俎代庖,去管了大理寺?”
眾所周知,刑部和大理寺是常年的不和。
鄭大人卻冷冷道:“趙長寧是周大人的家眷,恐怕才是周大人出言庇護的原因吧!”
周承禮一笑:“本乃是都察院僉都史,督察員是我的司職,自然應該管了。倒是鄭大人,恐怕于立場上說不過去吧?”
“你!”鄭大人被周承禮的話一堵,又拱手道,“微臣再參一言,朝中本就有舊制,親眷員四品以上者不得同朝為,必要有人避嫌遠調,如今趙家是否也該遵此法?周大人為四品都察院僉都史,趙大人為詹事府詹事,不該同在京為!”
趙承廉聽此言,出列一步道:“周大人雖與我趙家淵源頗深,卻也并非親眷。皇上,鄭大人這話實在牽強!”
文中更前列一人,工部尚書宋宜誠拱手說:“微臣倒有一言。眾所周知周大人自無父無母,在趙家長大,與趙大人同兄弟,怎麼會只是淵源頗深而已。如此,卻算得上是親兄弟了。”
趙承廉做多年,當然也不是吃素的。“皇上,兄不兄弟的,只有上了族譜才算得數。周大人雖然是在趙家長大,但我父親早年怕周家一脈斷送,從未讓周大人改姓上趙家的族譜,怎麼算得上是兄弟!難不微臣在鄭大人家住幾日,也算是鄭大人的兄弟了?”
鄭大人面難看,趙家這兩兄弟,個個口才了得!難怪能升遷迅速,為皇上的心腹。
一時間倒沒人再說趙長寧的事了。
宋宜誠看了鄭大人一眼,示意他莫要跑題了。周承禮和趙承廉是難啃的骨頭,兄弟二人都老謀深算,對于同朝為這件事應該是早就有打算了,跟他們作對不得好。那鄭大人自然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又拱手:“皇上,就算兄弟同朝為一事暫時不提。但是大理寺執掌天下訴訟,決不可出現貪贓枉法之人,還請皇上徹查趙長寧!”
既然對付不了老的,那便來對付小的。這個年輕生的總比老的好對付!更何況這個年輕的倒也不算是皇上的心腹,應該不會袒護。
哪料這時候大理寺卿沈練也出列一步:“皇上,趙大人乃我大理寺之人,真有什麼行差踏錯之,也該由我大理寺先來管。斷案講究人證證,鄭大人既然沒有鐵證,隨便找人來污蔑了趙大人,誰又知道呢!”
沈練也是很護短的人。大理寺的人自小團,都以清正廉明著稱,在場這些人誰能不貪?趙長寧不知道比他們好了多倍。
朱明熾一大早就聽他們爭執,他一直沒說話,手珠轉:“行了,都別說話。”
朱明熾最近用宋宜誠來牽制章首輔,所以十分抬舉他,就連他兒,在后宮都是最出風頭的。趙承廉有些擔心,長寧會因此而被牽連。雖然都是當初打下天下的功臣,但宋宜誠對朱明熾來說用更大,他不會拂了宋宜誠的臉面的。他見帝王久久的不說話,越發忐忑。
朱明熾許久才淡淡說:“既然沒有鐵證,空口無憑,那就算不得數。等有了鐵證再上折子吧。朕還有道治吏的法令要頒布,這些瑣事暫時不提了。”就這麼把此事給推了過去。
宋宜誠面難看,皇上怎麼會袒護了趙家?
面同不好的還有周承禮。如果朱明熾順水推舟了,真的讓長寧下獄,那他有的是辦法把長寧救出來。只是從此以后,長寧就不能再做了……的一切,都要掌控在他的手中。所以剛才他沒有言辭激烈地對付鄭大人。
但朱明熾卻出言庇護。那此事就不簡單了。
下朝后,周承禮去了書房。朱明熾坐在寬闊的龍椅上,著袞冕服,端著茶杯喝茶。這讓周承禮想起第一次看到朱明熾的時候,他到白鹿來找他,也是這樣閑適的坐姿。
“先生找我何事?”朱明熾笑問,但凡四下無人的時候,朱明熾仍然尊稱他為先生。
“微臣怎擔得起陛下一句先生,”周承禮說,“只是為我那不的侄兒,來替求個。”
“貪墨的事,朕既然已經說了不必追查,自然就不會計較。”朱明熾道。
周承禮一袍跪下:“微臣還有一事相求,皇上乃一國之君,侄兒不過一介小,皇上……應該是早已知道侄兒的世。若皇上放侄兒一馬,即便是讓辭也行,微臣愿為皇上效勞,肝腦涂地。”
朱明熾角的笑容消失了。他看著周承禮良久,低嘆了口氣:“周大人,想必是非常的憐您這個侄兒吧。”
他與周承禮共事多年,怎麼會不知道周承禮的子是何等的高傲,就算為他籌謀天下,也從來沒有對他低頭過,兩人的往一向很平等。朱明熾對于有才之人向來敬重,他能三顧茅廬去請周承禮,對于這點小事他也不在意。大事者不拘小節。當年在軍隊里,他爬滾打了八年,才懂得這些收買人心和制衡之。
如今,周承禮為了趙長寧的事,竟然來求他。
“所犯之罪,連累你們整個趙家都夠了。”朱明熾靠著椅背道,“只是這做得好,自然這個就會一直做下去的,朕也不會為難,更不會讓辭的。”
朱明熾的神倒是似笑非笑的。他怎麼會讓長寧辭呢。長寧有多想做,他是很清楚的。
否則以的子,何必委曲求全,恐怕早就不耐煩他了。希將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朱明熾便不說,將一切送給掌控便是了,偏偏時常不知好歹,覺得他有什麼不軌意圖。
這話沒有回旋的余地。話里有話,話里套話。
良久后周承禮站起來,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微臣就放心了。”他退出了宮門之后,臉就變得漠然了。
他一路沿著臺階往下走,隨從跟了上去。聲音極低:“七爺,按照您的吩咐。已經在寶慶府救下了原太子,給了太子一把劍。他看了竟不說什麼,一刀就自己的手臂。那狠勁……倒真跟原來截然不同了……”
“做得好,讓太子好生養傷吧。”周承禮輕聲說。
——
等這日回去之后,趙承廉卻立刻人把長寧了過來,告訴朝中發生的事。
饒是趙長寧子平和,也不的驚怒:“當初蔣世文之事連累我,料想他們對我們趙家恐怕知知底,竟憑此不凡青紅皂白,參我一本!致使真正貪污賄之人逍遙法外!”
趙承廉道:“長寧稍安勿躁,我與你七叔為你求了,你們大理寺卿沈練也為你說話了,他也是不想看到你被刑部給事中誣陷。”
趙長寧知道沈練雖然平時對不怎麼樣,一到關鍵時候還是會護短的。道:“侄兒知道,擇日必定親自去謝謝沈大人。不過此事,他們便這麼算了嗎?宋大人是因為您要升遷禮部侍郎,占了他門生的位置,而算計于我們家,恐怕不會輕易罷休。”
趙承廉說:“他們自然不想算了,還要重諫你。我原以為你難逃被停職查辦,倒是沒想到皇上竟袒護你,將這件事推說過去了,不再提起。”
趙長寧倒是一怔:“他如今,不是正在重用宋大人嗎?”
“正是,所以他袒護你,我也不明白是為什麼。”趙承廉說,“陛下袒護了你,你下次見著陛下,也記得好生謝謝。”
“侄兒明白。”趙長寧嘆道。
趙長寧次日又去給朱明謙上課。朱明謙卻意不在此,拉著趙長寧,非要在宮里的太池里釣魚。
宮人給他準備了魚竿、魚餌,趙長寧頗有些無語地看到一條條錦鯉毫無防備地被他勾上來,朱明謙還甚是高興:“趙大人,我分你一些回去吃好不好?”
“多謝王爺。”趙長寧道,“王爺雅趣甚好,只是下有些好奇,究竟是誰給王爺想的好法子,釣池子里的錦鯉吃?不怕被皇上怪罪?”
朱明謙從鉤子上取下一條活蹦跳的魚,認真地說:“以前章姐姐告訴我的呀!說,太池的魚很笨,很好釣。”又說,“皇兄從不怪罪我,他還吩咐上林苑的人說,這太池的魚我想釣多釣多,釣完了再養就是。”
原來是章若瑾。也不知道嫁給喬伯山之后,現在過得如何了。趙長寧倒覺得喬伯山還不錯,上次見著自己的時候,還把自己當敵,肩膀都要給他碎了。想必對若瑾姑娘是有幾分真心的。只要能找到個真心人就好。
趙長寧用手指逗著瓦罐里的幾位魚,午后日暖,樹影拂,倒是心閑適得很,慢悠悠地道:“王爺,您今天要是無事,就讓微臣先回去了吧。”
竇氏剛敲定了玉嬋妹妹出嫁的日子,如今府里忙著準備玉嬋出嫁的事。是趙長寧唯一的妹妹,誰也不敢小瞧了的婚事。
趙長寧心里也盤算著,自己就這麼一個妹妹,前頭幾個姐姐出嫁的時候,家里過得都還寒磣。現在有當家了,妹妹自然是要好生嫁的。
“不好,趙大人要陪我釣魚!”朱明謙卻扯著他的袖,不要他走。
長寧只能苦笑:“好吧,王爺釣魚就是了,微臣等您玩夠了再走。”
夏日的荷花已經要開盡了,綠蔭濃郁,趙長寧瞧著綠波漾的水面,輕聲說:“王爺,微臣上次教你讀《帝王策》,如今殿下背得怎麼樣了?”
朱明謙乖乖點頭:“趙大人說了一遍,我就記住了!”
長寧輕輕地著他的頭,笑了笑:“沒有讓宮人發現吧?”
朱明謙搖頭:“我都是趁睡覺的時候,躲在被窩里悄悄地背的。”
趙長寧沉了一聲,告訴他:“王爺聰明,不遜于你的幾個哥哥。若王爺能再長十歲,想必就沒有你的哥哥們什麼事了……只要你記得,莫要展頭角就可以了。”這孩子聰明得可怕,所以長寧有意想要培養他。倘若他來日長大人,說不定能造事。
朱明謙靠著趙大人的手,覺得他上有像柳枝、荷花、一樣的香氣。讓他無比的舒心。
“趙大人說的話,我都會去做的。”朱明謙說。
大概是釣得多了,魚也沒有這麼好上鉤了,朱明謙守著他的魚竿,許久沒有魚上鉤。
這時候遠有行宮走過來,簇擁著一位穿華服,面容艷的子。侍撐著華蓋,還有宮拿了把銷金織扇打扇。趙長寧一看便知是貴妃娘娘的儀仗。立刻跪下請安:“微臣趙長寧,見過貴妃娘娘。”
宋應蓮也看到了趙長寧,見是一袍,便淡淡道:“起吧。”要去向太后請安,本來是沒打算管趙長寧的。卻又皺了皺眉,問道,“你就是趙長寧?”
“正是,娘娘識得微臣名號?”趙長寧仍然拱手跪著。
宋應蓮上下打量著趙長寧,笑了一聲說:“本宮在閨中的時候,曾與章若瑾往甚深。不過本宮與向來是不合。如今,我了皇上的妃子,了侯夫人,倒是井水不犯河水了。本宮還聽說,你二叔與本宮的義兄不和,你們趙家的人——個個都是不好惹的。”
趙長寧眼皮微,是宋家那位貴妃娘娘。
宋應蓮看到了兩人旁邊放的瓦罐和漁,又問道:“你們怎麼在這里釣太池的魚?”
“啟稟娘娘,裕王爺喜歡在此垂釣。”趙長寧回道。
宋應蓮慢慢道:“你可知道——這太池的魚,是不能隨便釣的?這宮里的規矩,豈是你可以隨便犯的?”
“魚非微臣所釣……”
“還敢頂?”宋應蓮冷冷道。
趙長寧微微嘆氣:“微臣不敢。”
“貴妃嫂嫂,這魚是皇兄準我釣的!跟趙大人沒關系。”朱明謙也道,“您別罰趙大人!”
宋應蓮卻置若罔聞,指了指那烈日下頭:“趙大人,去給本宮跪上半個時辰吧。”
朱明謙有些著急,但是他空有個王爺的頭銜,說話自然不如貴妃慣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趙長寧被罰跪,烈日下磚地滾燙,跪上一會兒就渾冒汗,頭暈腦脹。趙大人的一向不算好,他怎麼得了!
“娘娘,這的確不關趙大人的事!”朱明謙急道,“娘娘何苦為難趙大人。”
宋應蓮卻人掇了把椅子來,坐在涼地下喝茶,守著趙長寧跪。為難?那義兄打小待最好,趙長寧的二叔搶了義兄的位置,難道不該為義兄報個仇嗎?不僅是,這時候又過來幾個婕妤、人,給貴妃娘娘行禮后,宋應蓮就讓們在旁邊坐等著。
太池這邊的靜不算小,很快就傳到了朱明熾的耳朵里。
他正在批閱奏折,聽說這件事事放下筆。劉胡道:“磚地太熱,恐怕趙大人跪不了多久……皇上可要前去看看?”
那多貴,沒人比他更清楚。他偶爾罰一罰便算了,別人還敢罰個什麼!朱明熾便道:“去太池。”
朱明熾沉著臉,帶著人大步朝后宮走去。
劉胡心里一跳,這貴妃娘娘可是被寵昏了頭,怎麼犯到這位大人頭上來了!雖然是貴妃,但至今未能承寵,別人不知道,但劉胡卻不可能不知道趙長寧這個人的重要。做了再過分的事皇上都不他,袒護,有點小傷便是送膏送藥的,皇上的子素來淡漠,這若還不是放在心頭上,不知道怎麼才算是放在心頭上了。雖然皇上從不說,但這位大人的事他事事留心,上次朝會上,還有人要諫趙大人,不也被皇上給下去了嗎。
他過貴妃娘娘不好,不愿看惹怒了皇上,立刻走上前一步,高聲道:“皇上駕到!”
湖邊頓時一片倉皇,跪下一地,請安聲響起。
趙長寧看到一雙黑靴慢慢走了過來,男人的腳步沉穩,分散開的大侍衛將周圍護住。宋應蓮也沒想到朱明熾突然出現,立刻在他面前跪下了。
“究竟怎麼了?”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
“皇上,臣妾是見這位趙大人違反宮中規矩,在太池子里釣魚,所以罰他……”宋應蓮道。
當年章若瑾拒絕嫁給朱明熾,而被指婚朱明熾,宋應蓮心里很不高興。是想嫁給太子殿下的,但是父親的命令不可違抗。
后來宮之后,皇上不曾,也沒主去邀寵。只是這后宮里,唯獨朱明熾這一個男人,更何況他高大俊,舉手投足皆是大將風范,朝廷上運籌帷幄,父親說他雖不怎麼讀書,但是心智堪比十個太子,是個強者。
沒有人不喜歡強者。宋應蓮與他朝夕相,再被這個看似淡漠的男人關懷過幾句,自然就心生意。
朱明熾的目放在趙長寧上,烈日披在肩上,磚地被曬得滾燙。一語不發,那膝蓋——久跪疾,跪的時間稍長便會紅腫。如今已經是滿頭大汗,臉蒼白了。
一向見是冷傲極了的人,怎麼了這樣!
“這池子里的魚朕許裕王垂釣,貴妃不知道嗎?”朱明熾的聲音仍舊淡淡的。
其實宋應蓮也覺得沒什麼。直到抬頭,看到了朱明熾的臉,發現其實非常的冷漠。才有些心慌:“皇上,臣妾并非有意……臣妾不知道是您準許的……”
“嫂嫂說謊!我剛才分明跟嫂嫂說了!”朱明謙卻突然道。
朱明熾的耳目遍布后宮,宋應蓮究竟是因為什麼而罰趙長寧,他心里清楚得很。不就是為了義兄公報私仇嗎!
長寧聽到男人的聲音說:“朝臣也是你能隨便罰的,這天下你是皇帝,還是我是皇帝?”宋應蓮一聽這話,嚇得立刻伏地,“臣妾不敢!”
“你明日此時,也去磚地上給我跪半個時辰。以后朝臣自有朕來管,朕下次若看到你越俎代庖,便不會輕饒你!”
宋應蓮立刻伏地行禮:“臣妾知錯,下次不敢再犯了。”沒想到皇上真的怒,他從未跟說過一句重話,一向算得上是和悅的。不就是個五品的小嗎。這本就不是朝臣不朝臣的事!
朱明熾揮手示意們退下,眾宮妃便帶著宮行禮告退,朱明熾對著邊的劉胡再招手,劉胡心領神會,過來將朱明謙也帶走了,連同那一瓦罐招惹是非的錦鯉。
朱明熾站起來,走到面前,然后蹲下對出手:“起來吧。”
趙長寧看著他寬厚的手掌,卻沒有手去握,自己想站了起來。只是形一個搖晃沒站穩,然后就被男人給接到了懷里。
朱明熾渾厚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可是走不了?”
風拂過他的角。趙長寧突然覺得此人倒是溫了許多,搖頭說:“沒有。”
朱明熾又凝視著的臉道:“你可是跟朕置氣?”
“微臣如何會同皇上置氣。貴妃娘娘品階遠高于微臣,罰我也是理所當然的。”趙長寧笑了一聲,“不過今日解圍,還是要多謝皇上。”
黃昏的線溢滿了太池,昏黃的線照得男人的側臉,宛如鍍了一層金,就連平日深沉的眼眸都是有緒的。長寧看到朱明熾離自己不過咫尺的距離,角帶著一笑容:“莫要妄自菲薄。”
未等趙長寧品位出這句話的意思,朱明熾說罷就將抱了起來。
趙長寧一驚,如此一來還怎麼進宮!“微臣走得!”
“不許說話。”朱明熾道,徑直朝著乾清宮去了。趙長寧怎會被人這樣抱著,覺得他胳膊穩健,膛的氣息陌生。等進出了一道宮門,趙長寧卻是絕不敢再讓朱明熾抱著,堅決掙扎著下來了。
朱明熾角仍然是一笑容,但沒讓趙長寧看見。他背手徑直朝前頭走,趙長寧跟在他后。心里在想方才那位貴妃娘娘,知道這位是宮中的寵妃,但同時也知道,朱明熾沒把這個子放在心上,他這樣的人,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他會把誰放在心上?
不過是利用那子的外族而已,做出這許多的姿態來。
等到了南書房外,本來是要告退的。卻聽到背后傳來朱明熾的聲音:“給朕進來。”
趙長寧眼皮一跳,隨后抬腳進了書房。
“朕今天為你得罪了宋家,你倒是好,給朕做出這副樣子來。”朱明熾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溫熱的氣流。
他的確是為得罪了宋家,不僅是今天宋應蓮的事,還有朝堂上的事——但他是為什麼?
朱明熾的臉近在咫尺,高的鼻梁,深眼濃眉,很是英俊。趙長寧莫名心里一跳。他繼續道:“本想放你一次,你卻這般對朕。給朕過來。”
朱明熾讓跟著進乾清宮寢房,那龍床上嵌合夜明珠,皎潔無比,輝熠熠。帷帳層層垂下,趙長寧腳發,那夜的激烈似乎突然就想起了。朱明熾道:“替朕更。”隨后張開手,他還穿著朝服袞冕,一層一層,十分繁重。
趙長寧手指微,言又止,人卻不。“皇上,我……”真的不會伺候人,一點都不會。
朱明熾突然想起:“……罷了,朕想起,原你還不會裳。你是嫡長孫,在家中應該不做事的吧。”他一層層地解了革帶,朝服,佩綬。他是會裳,還會燒飯,什麼都會點,扔到荒無人煙的沙漠也活得下來,要是換趙長寧,這樣氣,除了讀書斷案什麼都不會,恐怕要死。
“朕先沐浴,你自己瞧瞧膝蓋要不要。”男人上只剩單,徑直去凈房沐浴了。
趙長寧才輕輕松了口氣,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比平日更張一些,似乎有什麼不一樣的緒。不由得走到了多寶閣前面,看里頭擺放的東西,下意識地想要轉移注意力。
多寶閣上放著赤金如意,翡翠纏枝盆景,還有番蓮紋景泰藍掐琺瑯寶瓶……趙長寧看得角微。若家里是絕不會出現這樣的擺設,供幾口細梅瓶,佛手,文竹盆景,便非常雅致了。
看得正出神,不由出手,將擺置上的忌諱給一一調整了過來,如此一看便舒心多了。
朱明熾已經背手站在后許久。
等趙長寧回過頭,突然就看到了他,頓時驚得往后退了一步,卻被男人游刃有余地抓住了手腕。問:“你擺弄朕的東西做什麼?”
“原來不好看。”趙長寧就說,“現在則好看點。”
朱明熾眼睛微瞇:“朕平日忙,都沒注意過這些東西怎麼擺的。”好像似乎看起來是舒服許多,不愧是書香門第出來的。他低聲說,“你覺得好便好吧。”隨后問:“膝蓋可還要?”
但是趙長寧本就沒有看,難不在這里寬解帶?
朱明熾大約也猜得到,將的腰攬過來,然后去的膝蓋,稍微躲了一下,但好像不是特別疼。也是,還能走路呢。朱明熾道:“你等朕片刻。”說罷出去了一會兒。
長寧見他走了,自己挽起來看,有些紅腫,不過還不礙事。一瓶藥膏遞到了手邊:“徽州進貢的薄荷膏。”
趙長寧接過來,看朱明熾一眼。朱明熾正抱肩看,淡淡道:“怎麼還不涂?”
怎麼涂,擋著他的面麼……
……
卻被這男人折騰得渾發熱,神志不清。散開披在雪白纖瘦肩上的長發,襯出一張如雪蓮般的臉,此時渾的都泛著,致的眉眼間,那等風流態,足以讓人為瘋狂。
朱明熾知道不適應,用了很長時間來讓適應。自己則忍得繃發疼。
有些崩潰:“……朱明熾……輕些!”
“竟然敢直呼圣名,看來的確沒什麼意識了。”朱明熾沉聲一笑。要是趙長寧清醒的時候,哪里敢這般!他的名字從口中說出,聽起來倒是刺激,朱明熾將摟來靠著自己的肩,低聲哄,“多兩聲,多便輕了。”
趙長寧神志不清,一口咬他肩頭。
沒想這樣,男人似乎渾繃。片刻都忍不下去了,啞聲道:“長寧,你忍片刻。忍不住咬朕便是了。”男人握著的腳踝疊起來,俯將整個人抱懷中。然后腰一沉,每一下都重重地到底,片刻不容歇息。
怎麼這麼累……有多久了?趙長寧無力地摟住他的脖頸,覺到朱明熾壯的肩背上都是汗。薄荷膏的味道混雜著發的氣息,剛才本來在涂膏藥,朱明熾在旁邊看著,氣息漸沉,隨后涂著涂著便被男人拉到了床上來,剝去了裳。
一直折騰了一個時辰,才算是歇息下來。趙長寧又連抬手指尖的力氣都沒有了。
大將的確可怕。其實一開始都還好,越到后面就越失控。趙長寧想把朱明熾推開些,他卻又覆上來,吻角的細小的傷口。趙長寧知道他恐怕還沒完,頓時覺得天昏地暗,還要再來一次麼……
“不怕,沒事的。”朱明熾一邊哄,一邊意猶未盡地又開始了。
乾清宮夜深,劉胡親自守著,聽到靜久久不停,眉微。
這皇上也是……怎麼如此折騰趙大人。那樣風雅致的人,得住他這般折騰嗎?劉胡看了眼殿中滴,過去一個半時辰了。
他眼睛一閉,心里不由得同趙大人,皇上龍虎壯的,可憐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