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長寧早就懷疑趙長淮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剛才茶盞碎裂的時機也太巧了。
趙長淮卻平淡地說:“長兄所指何事,愚弟不明白。”
趙長寧又看了下他, 最后還是覺得自己多心了。以趙長淮的個, 若是發現了這麼大的如何還會瞞, 肯定逮著機會威脅,將整下去。既然他什麼都沒說, 那應該是真的沒有發現吧。
“沒什麼, 走吧。”長寧還是回頭,朝著正言堂的方向走過去。
趙長淮在后看著, 落在單薄的肩上,暖融融的。他出了似有若無的微笑, 然后跟了上去。
正言堂已經有回信的人在等了。趙長寧坐在首座,趙長淮在的旁邊坐下。長寧整理了袍問:“查到了?”
“都查到了, 程三的確是被宋家收買了, 給了四百兩銀子和五十畝良地。他還回去老家過,給了家中老娘五十兩銀子。程三應當是已經被宋家控制了,不過我們把他的老母親和堂兄帶來了。”
這倒是很有利的,既然有宋家指使人的證據,再加上二叔咬死了不認,想必翻案就不難了。不過長寧聽了說:“他們知道那人在宋家手里,就算現在說實話,上堂見到程三必定會狡辯。到時候有宋宜誠護著, 恐怕也拿他沒有辦法。可帶了他們家里的地契文書來?”
回信的頓時有些:“愧大人所托,只想著帶人回來,卻忘了這個。”
“你再另外安排人去一次, 再找幾個他們的鄰里,佐證程三帶了銀子回去。”長寧邊喝茶邊吩咐。
回信的人應喏下去了。趙長淮發現長寧破案的思路的確很清楚,升倒也不冤枉。
趙長寧又召了個幕僚進來,從他手里拿了個賬本,一邊說:“昨夜二弟送來的賬本,我仔細看了。的確是有人過手腳,修建皇陵陵寢所用的金楠木,足多記了一半的量,這些錢的流向卻是不難查,想必木商是與那謝楠有勾結的,只是謝楠已經死無對證了。但是我猜,二弟明明就從二叔那里拿走了十多份案卷,卻獨獨只給了我這一份,恐怕是有些證據吧?”
趙長淮聽著就笑了,竟然知道自己不止拿了這一份案卷。“哥哥何出此言?”
長寧只看著他:“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本就不希我把人救出來。趙長淮,我不管你在耍什麼花招,你我同是趙家的兄弟,絕不容許有二心。現就算你不想救他也得救。”
趙長淮卻慢慢喝茶,長寧看著他不不慢的樣子想打他。
沒想他放下了茶杯,卻是淡淡問:“倘若有天我陷囹圄,長兄可會盡力救我?”
長寧沒想到他竟然會問這個,有些錯愕,但很快就答道:“也許在你心里,覺得什麼兄弟手足,家族興亡都是不值一提的狗屁。但長兄今日明著跟你說,我以前從未對不起你過,以后也不會對不起你。你出事,就算你再怎麼混賬,我也會救你的。”
其實長寧是在心里,覺得母親以前有些對不起這個弟弟,所以他做些錯事,也原諒了。
也并不是一定要把家族榮譽放在肩上,而是二叔待不薄,當初差點出事,二叔何嘗不是幫過。這偌大的趙家,若沒有人想去團結,人人都只顧著自己,還有什麼家族可言。他不信不關心家族可以,但是也要著他當這個家的一份子!
趙長淮卻抬起了頭說:“好,我給你。”
他答應得這麼爽快,讓原本以為要費一些功夫的長寧有些詫異。
趙長淮慢慢抬頭說:“但是哥哥可要記得你今日說的話,倘若有天我也陷囹圄,你要救我。”他的眼瞳其實是偏深棕的,比常人還要深些,影錯,與的瞳是一樣的,長寧心道,當真是親生的弟弟。
“你手里的證據,可足以給二叔翻案?”長寧問。
“加上你探子手里的那些,足矣了。”趙長淮收回視線,然后說,“將你的探子過來吧。”
長寧不知道他要做什麼,趙長淮就說:“我有些事不確定,所以想問一問。”
探子很快就進來了,跪地行禮,趙長淮問他:“在你去程三老家調查的時候,可是有人在暗中阻撓你們?”
那人回道:“的確有,雖然是穿的便服,但小的仍然能認出是錦衛的人,手與前面阻撓我們的人無異。”
“錦衛指揮使本就同宋家勾結,這倒是不奇怪。”長寧道。一開始查的時候,錦衛就在阻撓了。
趙長淮看了一眼:“哥哥當真不覺得奇怪?我聽說昨夜,陳昭陳大人在乾清宮外跪了半宿,如何知道哥哥會派人出去,還加以阻撓的。所以必定是別人吩咐的,哥哥以為是誰?”
趙長寧被這麼一點立刻就明白了過來,品了片刻,頓時有些背脊生寒。
錦衛是什麼地位,除了陳昭能指揮,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那人在場,他救了,他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有他一人能指揮錦衛。”趙長淮說,“所以哥哥要三思而后行。不放過二叔的,也許……是皇上!”
長寧沉默,但心里卻是震驚,不過是被著看不出來而已。知道朱明熾不想管這件事。但卻不知道他想置趙承廉于死地!趙承廉可是背叛了太子來投靠他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對趙承廉?
長寧突然起,一陣一陣的寒冷浸了,似乎方才做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朝外走去,隨從隨即跟上了,趙長淮倒也沒有跟,又喝了一口茶,別說趙長寧了,其實他也不太明白。
前面是一片波粼粼的池塘,長寧突然就停住了。站在池塘前,看著日頭漸漸地落下,霞鋪滿湖面。當初朱明熾如此信任,卻將他送鬼門關,宮變那日,看到朱明熾幾披著出現在晨曦里,一步步走向高位。心里明白朱明熾是恨的,也做好了會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場的準備。他這三個月來的所作所為,難不沒有懲罰的意思。
只怕二叔是被牽連的……
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當初做的事,并不后悔,因為沒有什麼好后悔的,那個環境下不得不去這麼做罷了。現在也是一樣的,人哪里有能自己決定做什麼的時候。不過是被周圍推著,不得不去這麼做罷了。
秋風終究是帶著幾分涼意,很快桂花便開滿了京城。
魏頤對趙長寧頗有些意思這個事并沒有瞞很久,這廝就不是會瞞事的個,一開始魏老夫人聽到風聲的時候,以為魏頤喜歡的是趙家的哪個姑娘,喜滋滋地盤算著請哪個人,用什麼嫁妝,把婚房布置再哪里,什麼都弄好了才去問兒子看上的究竟是趙家的哪房姑娘。只要他喜歡,便是庶出都認了,總還是正經的書香門第出吧。
魏頤被自家老娘得沒辦法,干脆幾天不回府躲清靜。魏老夫人便從下人那里打聽到,魏大人不是對趙家的哪個姑娘獻殷勤,而是對……趙家的大公子格外的上心。也就是說,兒子看上了個男的。魏老夫人當然不干了啊。兒子前些天還說了要娶嫡妻回來生兒子,眼下怎麼看上個蛋都不會下的。魏頤任由老娘在家里哭鬧,堅定地勸:“娘,咱們家真的不會絕后的,您要信我。”
哇,這怎麼信啊,魏老夫人拿出全的力氣都信不了啊。
“你在外面搞三捻四的,娘都不管你,你可不能喜歡這樣的。你這是要為娘的不活了啊!娘要是死了,怎麼去地下見祖宗,現家里你做主了,你就無法無天了啊!”魏老夫人仍然是哭。
魏頤有些煩,因為趙府已經被趙長寧下令了,不許他踏。他雖然職高,但又不能跟長寧對著干。眼下大概就剩個強搶的辦法了,搶回來以后生了兒子,娘也就不會說什麼了。但搶又如何是辦法,頭疼!
“娘,總會有孫子的,你要相信你兒子。”魏頤讓丫頭把魏老夫人扶回去休息,再讓家里的嬸嬸嫂嫂的好生去陪,纏著打馬吊,總之別來煩他就是了。
正當魏頤思索著下面該怎麼辦的時候,宮里傳來了消息。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宮中要舉辦宮宴,邀請文武百參加。
另外還有一道圣旨,北調魏頤為什麼大同總兵兼驍騎營指揮使,節后上任。
魏老夫人自然破涕為笑。而魏頤想不想去都不要,皇命不可違。
不過魏頤卻是想著,終于能把趙長寧堵著了,這幾天躲他躲得巧,簡直是機關算盡啊!把趙大人堵在宮里好生作弄一番,想想他就激。于是魏頤穿上自己的武朝服,戴五梁冠,中秋宮宴那日大步宮去了。
趙長寧為大理寺丞,自然也要赴宴,這次二叔和七叔都不在,長寧就跟趙長淮一起赴宴。從宮門沿著偏路進去,宴席設在花園東北角的宮殿里,羊角琉璃燈籠高掛,觥籌錯。兩人雖不是一個部的,落座的位置也不一樣。
右寺大理寺丞向長寧敬酒,長寧與他好些,便端起酒杯也向他回敬。趙長淮在與別人說話的時候無意看到了,頓時眉一皺,一個孩怎麼能喝酒呢!
趙長寧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上的酒杯就被人奪去了。
循手看去可不是自家二弟趙長淮嗎,他微笑著舉起杯:“哥哥不勝酒力,這杯我代敬大人。”
趙長淮在場著實是有些名氣的,那人也認得他,笑著站起來回酒。那人還拍了拍長寧的肩:“趙大人可是有個好弟弟啊。”
長寧角微,接下來一敬酒都讓他給擋了。趙長寧只是想說,雖然酒量一般,但總比趙長淮好吧,這家伙一喝酒就容易發病。
等敬酒的人都散了,余下的也三三兩兩的去外面賞月了。趙長寧才坐下來,筷子一齊開始吃菜。宮宴奢侈,每桌坐四個人,考得咸香還流油的羊,整只加鴿蛋燉的鱉,每人一盞火咸燕窩,半只糟鹵鵝,又正是出螃蟹的時候,每人再分得一只大母蟹,綁上也有半個盤子這麼大。長寧不吃,喝了燕窩,開始吃自己那只螃蟹。
一只只地卸,拆出放在盤里。打開螃蟹的蓋兒,頓時便看到了金流油的蟹黃。淋了兩勺姜醋,便讓人食指大。
趙長寧正要吃,螃蟹卻被人奪走了。“螃蟹寒,你本就虛,不能吃這個。”
趙長寧正要發,剝了半天的螃蟹啊!卻見趙長淮自己將蟹黃兩口吃了,夾起了那鍋燉鱉里面的……一塊山藥,放在邊:“吃這個好,養胃。”
養你個頭,還我大螃蟹!趙長寧笑了:“趙長淮,你若是犯懶,跟我說一聲就罷了,何苦找借口。”
螃蟹也被人吃了,起就要離席,卻被趙長淮拉住手:“你要去哪里?”
趙長寧忍了忍道:“外面。”
“我頭暈,不想出去。”趙長淮抓著姐姐的手,“你也不許出去。”
果然酒一喝多就開始犯病了,趙長寧倒是不想理他,但又掙不他,只能坐下來,漠然地看著他。趙長淮看到坐下來,才將另一盤自己的螃蟹推到面前。
長寧沉默:“……做什麼?”
“還想吃,再剝。”趙長淮慢慢說。
長寧卻不,趙長淮又說:“剝了就讓你出去。”又再把盤子推近了點,加了句,“你剝的螃蟹香。”
長寧角微,只能繼續給他剝螃蟹。而趙長淮則在旁邊一不地盯著。不知道為什麼……長寧突然覺得趙長淮這個眼神……怎麼就有點像趙長旭呢?當年無意幫過趙長旭,他便如被自己馴服了一般,時常跟著自己后轉悠,看得長寧以為他要生出條尾來搖了。
剝了一會兒,突然聽到趙長淮開口說:“……可能是母親早逝的緣故,我一直很想有個姐姐。好生照顧,保護,不讓別人欺負。”
長寧手一頓,將剝好的螃蟹放下。淡淡問:“我是你哥哥,所以你便欺負死我,是吧?”
趙長淮沒有回答,卻看著幫自己把螃蟹都剝好了,整齊地放在螃蟹蓋里,澆了姜醋。
欺負個孩子,說出去都丟人。以前欺負這麼久,以后就勉為其難地保護吧,趙長淮在心里說,畢竟還給自己剝螃蟹呢,不壞的。還過得這麼苦,簡直是四面楚歌,幫幫也沒什麼。
“我不會欺負你的,我會保護你的。”趙長淮看著,語氣竟然有些認真,“你看,我比你高很多。”
是啊,這個弟弟是更高更壯,可以媲武將了。而且城府也夠深的。
“不給我添就謝謝了。”長寧終究是起離席,在走出去的時候,看了長淮一眼。
慢慢走在掛滿燈籠的路上,長寧還是覺得趙長淮應該是看出點什麼了,正當是想的時候,卻看到前面的景致豁然開闊。是個涼亭連著闊地,掛著許多致的紙扎燈籠,千姿百態應有盡有。員們正在觀賞,多是穿青袍的小,這燈籠上寫的是燈謎,這些年輕的員一般是前兩屆的進士,希能解出難的燈謎,在皇上面前長臉。
長寧再循著看過去,果然是看到他坐在涼亭里,宮人、侍衛簇擁著,旁是喬伯山、魏頤等人,與他說話。
長寧前世的時候,總以為皇帝只有個明黃可以穿。實則大明的袞冕服,服制非常多,也不止明黃,最常見的是玄、深紫、藏藍這幾個。朱明熾用玄最多。不過他高大健壯,無論如何穿都英武不凡就是了。
趙長寧先是給朱明熾請安,朱明熾淡淡地看一眼,行似乎是已經利落了,傷應該沒有大礙了。便說燈謎會:“……還是禮部的主意,你是探花郎,去看看說得出幾個來。”
魏頤有些按捺不住,跟朱明熾告退,便要跟上來,長寧干脆就在燈籠之間走,不離開,魏頤大庭廣眾之下也只能跟著轉悠。
別的小都是進士出,未必認得穿武袍的魏頤,卻肯定認得探花郎趙長寧。起哄要解燈謎。
長寧也不推辭,笑著應了,一邊走,只看了一眼就緩緩說答案。“一西川水勢平,便是個酬字。”看到要猜詩句的,“舊,便是‘孤帆一片日邊來’”,再有“劉備聞之則悲,項羽聞之則喜,便是個翠字。”
說的別人未必不會,奇就奇在是只看一眼就出答案的,邊聚了不人。每說一個,就有人拍掌好,還有個宮跟著,每說一個就在碗里放一枚銅錢。
被眾人簇擁著。繁燈如華,明亮得照著的側臉,就算笑著都仍然是有些冷淡的。一如當年高中探花,他從二樓俯看的景。
那個探花郎,眾星捧月,才華橫溢,清秀妍麗如子一般,偏生的淡漠。看得他心里就有了些許的異樣。
朱明熾笑著淡了,他喝了一杯酒。
等趙長寧回來請安的時候,喬伯山就笑著說:“還是趙大人厲害,今兒可給陛下破財了!”
長寧還不知道這話從何說起,劉胡就接著解釋:“趙大人不知道,陛下方才說,答一個燈謎獎勵三年的俸祿,您方才一口氣答了三十多個,便要給您近萬兩呢。”
趙長寧聽了也驚,一個燈謎三年俸祿,怎麼早沒人跟說,知道就不說這麼多了。這麼多銀子!也不怕惹得皇上不高興。
就半跪下:“微臣解謎助興,未奢求錢財。微臣聽說甘肅剛過災,倒不如全數用來賑濟災民。”
朱明熾看跪下了,把著酒杯說:“朕即你去解燈謎,銀子是給得起你的。起來。”
魏頤是跟著趙長寧過來的,見要起,手虛扶了一把。趙長寧退到旁側,魏頤就同說話:“夜寒重,晚上我送趙大人回去吧,上次之事還沒有說完。”
“不必了魏大人,我有馬車。”
“本大人乃京衛指揮使,親自送你還不好?”魏頤挑眉。
“魏大人怕是忙人,我絕不敢耽誤了您。”趙長寧旁邊跟魏頤打太極。
朱明熾聽了會兒,喝著酒倒也沒說什麼。喊了聲起駕,便是圣駕華蓋地走了。趙長寧看著他早早離席,正想著如何應付魏頤的好。只見到端著拂塵的劉胡折回來了,給行了禮道:“趙大人,皇上說您上次遞上來的折子有些地方……他想問問您。”
如此一來自然不用再管魏頤的難纏,只是前面又未必是個平靜的地方……
長寧心想拿了他近萬的銀子,怕什麼,就走到了前面去。
劉胡跟在他后,心道這是個祖宗。方才布置了燈謎,答一個燈謎得三年的俸祿,但誰敢多答幾個,就不怕惹皇上不高興?偏這位祖宗過來,皇上他去看看‘能答上幾個’,他一口氣答了三十多個,皇上也不驚訝也不惱,近萬兩銀子就這麼送出去了。
早準備好給這祖宗送錢的吧?劉胡一邊走一邊猜,走到了乾清宮寢殿門口,他就站住了。
趙長寧一看就知道不是議事的書房,也沒說什麼,宮人把門推開,低頭不敢看穿著朝服的年大人,他就進去了。
里頭朱明熾卻好生穿著方才的袞冕服,盤坐在羅漢榻上剝螃蟹吃。
宮里剛上的螃蟹,滿滿的兩大盤,膏又又滿。他放下螃蟹說:“……過來給朕剝蟹。”
又是剝螃蟹,他怎麼就不個侍幫他呢,這乾清宮里不加上侍衛,伺候他的可有八十多個。
趙長寧不敢說皇上,走過去也沒行禮,給他剝螃蟹。這個時候朱明熾不會在意有沒有行禮這種細節問題的。他干凈手說:“都察院的時候朕就說過,等你病好了朕再來收拾你。”接著道:“……這兩大盤子,不剝完不許睡。”
長寧一愣,然后問:“皇上,剝兩盤您……吃得完?”
朱明熾看一眼,淡淡說:“朕拿來做蟹黃油。”
好,是他贏了,剝還不行嗎。
朱明熾在旁邊看著剝蟹,突然說:“朕時不寵,你可知道?”
自然知道,他生下來自小被送給別人養,抱回去的時候母妃又勢弱,過得卑微寒酸。他偏厲害,蟄伏忍辱的,當時就連許配給他的人家也可以推拒他。這麼多年也讓他得以繼承大統了。子似乎跟原來一樣的,對人事一貫沉冷漠,而且勤儉,不喜奢侈。
這麼想想,好像有點什麼逆襲的味道。
當然長寧不敢這麼說他,只是想想而已。只見朱明熾目變得深遠了,接著說:“宮里的螃蟹是一層層往下分的,分到延禧殿時的時候便是個小缺的,直接吃味道不,伺候我的嬤嬤便用來做蟹黃油,我用來拌飯或是拌面條吃。”
他用的是‘我’,當皇帝力很大的。朝廷上虎視眈眈,能威脅到他,不聽從于他的人也不,加上太后又那麼傻白甜,估計皇帝跟有點流障礙。大概只能同傾訴一下了。趙長寧便捧場的問:“倒沒見到您邊有嬤嬤伺候。”
“朕九歲的時候就病去了。”朱明熾合上折子,看,“好了,你把螃蟹剝出來,朕去里面批會兒折子。”
說來說去就是給他剝螃蟹嘛,何必再講個故事出來。長寧其實還想問二叔的事,自那日過后他仍然在都察院關著,不過是換了好些的牢房。只是想到朱明熾也在里面有參與,就謹慎了許多。
趙長寧繼續剝螃蟹。豆釉青花口白底的大碗,裝了整整的一碗,兩大盤子呢,剝得快也要一個時辰才剝完。一手的螃蟹味兒,又不敢現在去洗手。長寧便往殿走去,想問問他自己能不能退下了。
朱明熾剛登基,其實平時都非常的忙。疆土廣闊,每天發生的事不計其數,如果真的是勵圖治的皇帝,那朝事是永遠都忙不完的。這點趙長寧對朱明熾倒是正面評價,古往今來但凡勤的皇帝,國家總不會治理得太差。朱明熾他心里是有底的。
朱明熾理政事有種天生的敏銳和直覺。他對于治國是很有追求的,心里仰慕先朝的‘文景之治’‘開元盛世’,就算沒有千古名,也求個四海升平,百姓不要流離失所,老有所依,壯有所用。因此他看奏折也格外的仔細謹慎,是不會輕易批注施行的。有次在長寧的奏折上細地批注了許多,問大理寺刑獄過嚴的問題。
大概是批折子太累,他倒是沒在看了,而是靠著迎枕小憩,奏折還攤開的,他個高大的人,將榻得有些狹窄了。
長寧走近了,將落在地上的折子撿起來,疊好放在炕桌上。瞧他正好閉著眼睛睡覺,他的睫不長卻非常的濃,高鼻,的曲線也好看的。厚肩厚膛,手臂抵得的兩倍了。
長寧靠近了本是想他起來的,誰知道剛一湊近還沒出聲,朱明熾就睜開了眼睛。
頓時就落了他的眼睛里,整個人的影子,像是落了一片干凈的深潭里,又有些陌生的、未醒的本能危險。
趙長寧也愣住了。
立刻要后退逃開的,朱明熾卻突然抓住的手,一翻便將在自己下。
奏折徹底散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