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黑,遠的天際染上一層黧紫。
裴子清站在西照坊靖王府的書房外面,已經等了一個時辰了。
書房外重兵把守,卻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他一直站著,腳已經僵發麻了。
李凌自廡廊下走過來,拱了手。“裴大人。”
裴子清看也未看他。
“裴大人,殿下今日忙,可能不得空見您,您還是回去吧。”李凌低聲勸道。
裴子清終于開口了:“我有事面見殿下。”
李凌輕輕嘆了一聲,不敢多說,從旁側悄悄退下。
寒風漸起,夜晚冷得滴水冰。
半刻鐘之后,書房的門終于打開了,走出一個小廝傳話:“裴大人,殿下請您進去。”
朱槙終于肯見他了。
裴子清步進去,屋蠟燭點得明晃晃的。
靖王朱槙斜倚著書案,正凝神聽著他的幕僚們說話。
“……東勝五衛之中,右玉縣的右玉衛,用以防守殺虎口,仍是如今防力最強的衛所;出長城向西的玉林衛,云川衛,鎮虜衛,東勝左衛皆有兵力不足,才造防守空虛。在下認為,應就近在陜甘行省中征兵五萬,以解燃眉之急。”
裴子清一聽,就知道是在商議土默特部的事,便站在一旁等著。
朱槙只略一思考,就否決了這人的提議:“陜甘地區人煙稀,突然征兵五萬不是易事,且征齊了,這樣的兵對上土默特部,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先從寧夏衛調兵支援吧。”
另一個幕僚小心道:“殿下說的甚是,只是便是寧夏衛,一時出五萬兵力,怕也會兵力空虛。不知后續的軍隊能否跟上,眼下似乎因風雪阻隔,咱們從大同派遣的兵力已耽擱十余天了……”
朱槙角一勾:“寧夏衛積威已久,無人敢犯,如今還是東勝五衛更為重要。你們回去先就此擬個折子,我奏明皇上。”
靖王殿下都已經說了,幕僚們自然不敢不應。他們亦認識裴子清,又向裴子清拱手:“裴大人。”
裴子清頷首,低聲道:“殿下,我有事要稟報。”
朱槙端了茶杯喝水,道:“你們退下吧。”
那幾個幕僚才行禮退下。
朱槙坐了下來,語氣平和地道:“你在外面等了一個時辰了。說吧,有什麼事。”
裴子清便開口道:“太子已經認定,失火之事是有人蓄意縱火,怕有人想謀害皇后。故已經派了大理寺連同兵部調查,要找出兇手。”
“謀害皇后……”朱槙聽得一笑,“他這理由找得荒唐。”
朱詢做事向來讓人不著頭腦。當今這皇后鄭氏多年無所出,外家背景亦不強盛,在宮中多年一直不算盛寵,誰會去謀害。再者若是要謀害,飲食下藥可比燒宮殿有用多了,何必弄得如此大張旗鼓。
他只道:“你且先等著看看他究竟要做什麼吧,暫也不急。”
裴子清應喏,隨后頓了頓說:“我還有些事想問殿下。”
朱槙看向他,淡淡地嗯了聲,示意他說。
他這樣漠然的樣子,突然讓裴子清想起了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被丹縣主邀請的景。
那時候的裴子清堅決地拒絕了元瑾。而次日后,他就被帶到了朱槙面前,他微笑著給他斟了酒,告訴他:“丹縣主找你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那時候他連忙說:“殿下不要誤會,我已經拒絕了。”
朱槙搖了搖頭,說:“我是想讓你答應。”
他一時錯愕,沒反應過來殿下是什麼意思。
朱槙看著他,重復了一遍:“我想讓你留在丹縣主邊,做我的應。”
裴子清仍然是拒絕:“殿下,這個我恐怕做不來。您還是讓我留在您的邊吧,您分給我什麼任務都行……”
朱槙就道:“你現在只能為我做這件事,”他一頓,笑容收起來,語氣冷漠,“并且,你也沒得選。”
那是裴子清第一次看到靖王強、漠然的一面,這和他平日的溫和有禮大相徑庭。裴子清才意識到,這個人真的就是靖王,他有足夠的野心和手腕,只是平日,都偽裝在面之下。
裴子清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屬下只是想問,殿下娶薛二小姐,可當真是因為喜歡?”
朱槙眼睛一瞇。
他一向覺得,裴子清是個聰明人,懂進退知事理。
裴子清想娶丹的事,他覺得只要自己出面了,裴子清自然就知道退了。怎麼今天居然進來,問他如此冒然的問題。
“裴子清。”朱槙道,“你應該知道,我剛才為什麼沒有見你。你覺得你問我的問題,是你該問的嗎?”
朱槙面無表的時候,便是非常無而強的氣場,令人膽寒謹慎。
裴子清也知道自己這話問得很不應該,靖王殿下是什麼人。他平日與他們相平易近人,不代表他就不是上位者。
他道:“殿下恕屬下失禮,只是屬下想知道,殿下是否非娶薛二小姐不可。倘若哪日……二小姐不如您的意,您會拿怎麼辦?”
朱槙沒有回答,他覺得裴子清久居高位,很多時候的確不知道自己份了。
他已經提點,竟還如此不知輕重。
“我與的問題,你不應該管。”朱槙淡淡道,“并且,你日后都不應該再見。”
朱槙這樣的人,必然都是強勢而有占有的。對他已經標明是自己的人,他便不會容忍別人的。
裴子清能覺得到,殿下是真的喜歡元瑾,否則他已多年不娶,又怎會貿然娶元瑾。
但是他們二人怎麼能在一起!
裴子清非常了解元瑾,自來便是重權勢重的人,太后和蕭家皆折于朱槙之手,不會就這麼簡單地嫁給朱槙的。兩人當真婚,勢必還會出現許多變數。兩人皆強勢而聰明,到時候必有一傷。
但是他無力阻止,以他的份,難道還敢要求靖王殿下不娶元瑾嗎?同樣的,他為了元瑾的安全,也不能說出真正的份,這便是一個兩難的問題。他只能在一旁看著罷了,這兩個人之間,似乎旁人是本不進去手的。
這時候,外頭有人進來通傳。“殿下,魏永侯爺顧珩回來了。”傳話的人頓了頓,“侯爺回來便來拜見您,現已經在客堂了。”
朱槙才嗯了聲:“帶他來見我吧。”
他淡淡對裴子清道:“今日這事,我當沒有發生過。日后便不要再提了。”
裴子清輕輕地嘆了口氣,道:“……屬下知道。”
這時候門被下人打開,外面一陣寒風撲進來。
一位年輕男子走進來,他長得很高,著玄長袍,臉瘦削而俊,五深邃如雕如鑿。略淡了些,大概是在外面冷了太久的緣故。他半跪下請安:“顧珩參見靖王殿下。”
這位便是魏永侯爺,顧珩。
他十七歲就跟著祖父征戰沙場,二十二歲立下赫赫戰功。雖長得俊。卻又是真真正正的武將。
朱槙了他起。顧珩也看到了裴子清,兩人微微頷首。裴子清與他地位差不多,皆都是靖王心腹,只是兩人并不悉。
朱槙亦忘記了方才的不快,面含了一笑意:“你一去宣府便是一年,如今倒也舍得回京了?”
“家中唯有婦孺,卻也放心不下。”顧珩的聲音有種別樣的冷淡,卻不是因別的緣故。只是他天生子就冷些,他自小長得好看又聰明,家世才學無一不優秀。所以不僅被家里人重視,走到哪兒都有姑娘對其臉紅,私下悄悄示好的亦不在數。他于此煩不勝煩,自然子也越來越冷。
所以他當初才能被蕭太后千挑萬選出來,要娶丹。
裴子清一旁看著,他突然覺得,這世間的萬事萬,因緣際會,當真是極巧的。
當初顧珩因為不想娶元瑾而被太后貶,他便投了靖王的陣營中,追隨靖王推翻了太后。現如今,靖王殿下卻要娶元瑾了,怎的不是造化弄人。
“你若了家,有人照顧你母親,便大可放心了。”朱槙笑道。
顧珩冷淡的臉上,便略微出一苦笑:“殿下這是取笑我了。”顧珩不親的原因,整個京城都知道。便是他年時的心之人,一直苦覓不到,到如今也是如此。
“倒是聽說殿下終于要親了,還未恭賀殿下。”顧珩又說,“殿下倒的確缺個邊照顧的人了。”
“若真娶了進來,還不知道是誰照顧睡。”朱槙想到元瑾那細皮的手,怕是個十指不沾春水的小姑娘,哪里能指照顧他。
旁裴子清聽到現在,也笑了笑:“顧侯爺不在京城這段時間,令堂已與侯爺選了上好的姑娘,只消侯爺看就是了。”
母親給自己張羅親事的事,顧珩一直知道,只是他沒有興趣,并且說了好幾次母親也不聽。他若能帶個人回去自然好,但如今他苦覓便山西無果,早已在懷疑是否已不在人世了。
“裴大人取笑了。”顧珩只是微微一勾角。
三人岑寂,夜蕭冷。
今日定國公府中來了尚局最好的兩位繡娘,說是奉了靖王殿下的命令前來,要量元瑾的段做嫁。
“還是殿下用心了。”老夫人在一旁看著,有些嘆。
果然是一山更比一山高,這宮中繡娘的確不一般。憑手便能得元瑾的腰肩寬。用料亦用不著元瑾選,都是供,已全都是最好的。
元瑾都打定了主意,反而便都坦然了,任繡娘們為自己量好了尺寸。安然坐在老夫人邊,量好之后,后的丫頭:“紫桐,你去送送兩位嬤嬤。”
后站著的丫頭,除了一個紫蘇,還有個剛選進來的紫桐。比一般子高很多,目清亮,樣貌普通。
聽了元瑾的話之后,應喏去送兩位繡娘。
因即將出嫁,老夫人便想給添新的丫頭。一開始元瑾選了這個紫桐,還讓老夫人有些納悶,以為元瑾是不喜歡丫頭長得貌,怕會分去靖王的寵之類的。這兩日才發現,這紫桐竟是個心思穩重細致的,站在元瑾后,若不必要絕不多說一句話,一旦元瑾吩咐了什麼事,便能做得極好。
有一次的玉鐲摔碎了,還是紫桐用鏤雕金箍修好的,竟做得比原來還要好看。老夫人自己都想要過來使了,跟元瑾嘟囔,覺得看人的目非常毒辣。
目毒不毒辣元瑾不知道,反正這是徐賢忠他們安進來的。人倒是真的好使,那只是老夫人明面上看到的,沒看到的,這姑娘真正好的地方是有武功傍,一人能頂四五個大漢。元瑾曾經幫著太后選拔人才,知道這樣的人培養起來有多難。
兩祖孫喝著茶,薛元珍著一嶄新,由丫頭服侍著從屋中走出來。
“祖母,您看看我這如何。”
顧珩前日晚已經回到了京城,魏永侯府便發了請柬,說要大家今日下午去赴宴。故薛元珍正在捯飭穿著。
穿一件嵌邊提花綢的褙子,以珍珠點綴花瓣,淡月華,用的是稀罕料子月羅紗,走起路時擺如煙波微。新制的紫瑛石赤金頭面非常致,襯得兩頰淡,不勝收。
老夫人看了眼睛一亮,立刻夸好看。都弄得薛元珍有些不好意思了,看向元瑾說:“妹妹穿得如此素凈?怎的不也換個鮮亮的。”元瑾只簡單穿著青的杭綢面綢襖,暗藍馬面,梳了個簡單的發髻,戴蓮紋金簪。
元瑾一笑。“重頭戲是姐姐,我自然以襯托姐姐為主。”
在沒必要的況下,不會打扮得太好看。再者即將嫁給靖王,即便我行我素,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老夫人也不在意元瑾的穿著,將薛元珍捯飭滿意了,一行人往魏永侯府去。
魏永侯府在京西,離定國公府半個時辰的車程,正好離西照坊較近。
一行人在月門下了馬車,已經是在魏永侯家的院外,由婆子引了進去。
這魏永侯府的老太爺,據說祖籍是江南人士,因此魏永侯府之中,亭臺水榭樓閣,無一不做得漂亮致。院倒也寬闊,拐過幾條石子路便到了顧老夫人的住,婆子領著們挑簾進去的時候,屋已是熱鬧的說話聲,有人道:“……聽說今日會來,倒不知是個何等的模樣。”
“上次宮宴的時候竟沒得看清楚!”
“那時候誰知道竟有這般造化……”
聽到通傳定國公府,里頭的說話聲便平寂了下來。等老夫人帶著兩位孫走進去時,只見眾夫人小姐的目,立刻就集中在帶的兩個姑娘上,好奇探尋一時都有。
薛元珍有些不習慣,元瑾則很平靜。
說真的,以前還是丹縣主的時候,出場都有這個震懾全場的效果。好久沒有了,竟然有點懷念。
顧老夫人是東道主,先出面笑著迎了老夫人等坐下。
方才們說的,便是如今京城中最熱鬧的一件事,那便是靖王殿下終于娶妻了。娶的卻不是什麼高門貴,而是定國公府的繼。靖王殿下是什麼份,他若娶個姑娘,那姑娘同了凰也沒什麼區別了,因此就連顧珩的親事,大家都不甚關心了,討論的全是這位繼小姐的邊角小料。
旁人不認得哪個是要嫁給靖王的,顧老夫人卻是見過的。老夫人只帶了兩個姑娘,排除了薛元珍,那剩下的不就是麼。只是對薛元珍頷首微笑,隨后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問老夫人:“這位便是你們府上的二小姐吧?”
老夫人看了元瑾一眼,笑著點頭。
顧老夫人便出了祥和的笑容,拉了元瑾的手:“果然是個玉般做的人兒,難怪靖王喜歡,我見了都喜歡!”
元瑾見了卻一時覺得好笑,當初是丹縣主的時候,顧老夫人對就是諂討好。爾后在山西,是個普通庶房姑娘,顧老夫人對不聞不問。今兒知道要嫁給靖王了,態度又是大轉變。倒也是坦誠了。
老夫人微微一笑:“殿下早已囑咐我,好生護著元瑾。你這里人多口雜,可莫讓大家都來同元瑾說話,可應付不來。”
看這屋中這般多夫人小姐,若一個個的都要過來同元瑾套近乎,那還得了麼!
老夫人說這話也不怕得罪人,朱槙是什麼人,他咳嗽一聲,京城也是要抖三抖的。即將要嫁給他的元瑾,自然也是地位超然。
果然顧老夫人只是笑著應下:“這自然的,二小姐如今份特殊,一會兒獨辟個亭子,我們說說話罷了。”著又問了些婚期上的事,確定好了要去隨禮,再拉著元瑾看了好久才撒手。弄得元瑾皮疙瘩都起來了,當年顧老夫人對,亦不過是又懼又怕罷了,哪里像現在這般諂。
好在終于將注意力專轉移到了薛元珍上,畢竟這才是選定的兒媳。
如今有了個了靖王妃的姐妹,顧老夫人對薛元珍就更滿意了。告訴:“……顧珩已經在家中了,只是這樣見面,難免不夠別致。這冬景這般好,到時候我做個別樣詩意的景,你們見見。”
薛元珍含點頭。
幾人又說了會兒子話,才聽到外面通傳。“傅夫人、傅、徐三小姐到!”
薛元珍眼皮一跳,徐婉和徐瑤來了!
片刻之后,果然見到傅夫人攜著笑容溫和徐婉和徐瑤進來,都見過了顧老夫人坐下。
“今日來遲,還請老夫人見諒了!”傅夫人笑道坐下來。“是我媳婦這子,不能快些趕路的緣故。”
這話聽得顧老夫人眉頭一挑,心中猜測,就問:“那可是……有子了?”
“正是呢,足三月了。”傅夫人顯然極高興,孕滿三個月,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了。只是一說完,徐婉便有些害地低了頭。
老夫人等又恭喜傅夫人喜得孫子。徐婉嫁傅家一年才有孕,這還是頭胎,怎會不高興呢。
元瑾有些木然地看了徐婉一眼。
這樣的徐婉,帶著母的輝,已經早不是那個了。不過從來便知道,徐婉是個很子的人,平生夙愿就是嫁給傅庭相夫教子,如今理想已在慢慢實現,應該很高興吧。
徐瑤卻看了四周一會兒,目停在元瑾上,同徐婉低語。
徐婉按了按的手,笑著對元瑾說:“我聽說,薛二小姐同靖王殿下定親了?倒真是要恭喜了。”
這話問得有些突然,傅夫人等人又看向元瑾。
元瑾嗯了聲,也道:“還未恭賀有孕,你倒是客氣了。”
徐瑤還想說什麼,徐婉卻死死地按住,不讓說。
如今定國公府這二姑娘今時不同往日,是得罪不起的了。但想要達目的,卻是可以從長計議的。
徐家幾位同顧老夫人說過話之后,就坐到了旁邊的桌去吃茶。
而同老夫人一番契闊之后,顧老夫人才想起今日的正事。
今日說是給顧珩接風洗塵,其實真正打算的,是要促元珍和顧珩的親事。先跟元珍、元瑾說:“冬日雖寒,我們府上卻有一泉眼,經年溫暖。泉邊還有個茶花院子。種的是焦萼白寶珠、茉莉茶、寧珠茶、照殿紅幾個品種。你們若是有興趣,不妨去看看。再剪些花回來,放在客堂之中。”
薛元珍是極花草的,一聽著這樣好的去,又有珍貴的茶花,便想去看看。
元瑾卻覺得,是顧老夫人想支開們,同老夫人悄悄說話。所以也站起了。
等婆子帶著兩個姑娘離開之后,顧老夫人才笑著道:“我那山茶花院子打點得極好,這時節也是花團錦簇的。今兒元珍打扮得這樣好看,若與山茶花相配,才算得上是相得益彰。”
老夫人亦是人了,立刻就明白了顧老夫人想做什麼。笑道:“想制造偶遇便罷了,何必瞞著不知道!”
顧老夫人拉了的手:“老姐兒,我若真的告訴了,必定會拘束。便這樣自然流最好了。我可還想著,珩兒能和靖王殿下一起娶親呢。”說著召了婆子過來,吩咐道,“你去告訴侯爺,就說我在茶花園里見他,他趕過去。”
婆子應喏而去,老夫人卻噗嗤一笑。“虧得你費盡心力了!”
顧老夫人嘆:“我盼孫子可盼得眼睛都紅了,便顧不得這些統了。”
在旁桌的徐瑤聽到這里話,有些焦急。低低喊了一聲:“二姐,這可怎麼好……”
“你慌什麼。”徐婉卻很冷靜,“我與大姐日常教導你,凡事要沉著。不過是個偶遇罷了,顧珩也未必會看上,你給我好生坐著。”
“但萬一看上了呢!”徐瑤不依。
徐婉嘆了口氣,家三妹縱然刁蠻任,卻何嘗不是對顧珩深種。父親想借勢封一等公,其實不借顧珩也行,還不是三妹喜歡。三妹在家中最小,從小就被寵壞了,想要什麼東西,卻也不懂得用計謀去搶,只像個孩子一般哭鬧,耍無賴希旁人能送給。而在外面的殘酷世界里,誰會因為你哭鬧,就把這些東西送到你手上呢。
徐婉下意識地了小腹。
的東西,便都是靠自己得來的。
“罷了。”徐婉道,“定國公府兩姐妹剛走不遠,你派個小丫頭跟著過去,就扮魏永侯府的丫頭,薛元珍回正堂來,就說顧老夫人突然有事找。如此就遇不上了,不過這丫頭回來之后,便不能在人前面了。但你得記得,這是在旁人府上,不得由你任胡來,這樣便行了。”
徐瑤聽了一喜,知道姐姐還是肯幫自己的,急忙點頭,招手了自己的丫頭過來。
那正堂外,顧珩正在迎客,來的亦都是些京城權貴,不得不他親自招待。他父親戰死沙場,唯余祖父還在世。只是祖父年事已高,不能待客。如今來的正好是定國公薛讓,他跟薛讓是舊識,剛同薛讓喝了兩杯薄酒,就聽到了母親派來的人的傳話。
顧珩深深皺起眉。
他非常了解母親的個,平白無故的,怎會突然在茶花園見他,必然有貓膩。
他道:“你先去回了母親,說我這里還有客,過一會兒再去。”
婆子卻是得了命,怎敢不遵。道:“侯爺,老夫人當真在茶園同別人賞花,有急事找您。您別為難奴婢了,還是去一趟吧……”
顧珩看了一眼,說:“有急事找我?若在陪旁人,勢必都是眷,我怎好前去。再者什麼急事非要我去不可的。你告訴我究竟是為什麼,否則我也不去。”
他們家侯爺真是不好騙。
婆子迫于無奈,只能道:“老夫人是為了侯爺好,侯爺還是別駁了老夫人的一番心意吧。且這姑娘,還是老夫人特地從山西找的。”
這話說得著實委婉,顧珩聽了嘆氣。
罷了,若不過去看看拒絕,母親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道:“你前面帶路吧。”
他倒要看看,母親又做出個什麼花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