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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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匍匐在蔚藍天際之下,朱紅宮殿,琉璃黃瓦。

元瑾站在乾清殿外,回看了一下后層層綿延的臺階。

為丹縣主的時候,時常陪伴太后上朝,看過數次這里的風景。

“看什麼呢。”朱槙低聲問。

元瑾搖搖頭道:“只是覺得這些宮宇好看罷了。”

朱槙看了看遠層層起伏的宮宇,他是看慣了的,并未覺得有什麼好看。只淡淡道:“……好看麼。”

真正好看的,是宮宇還是權勢呢。

這時候自乾清殿,走出一個面白無須的太監,給兩人行了禮道:“陛下宣靖王殿下、靖王妃娘娘覲見。”

朱槙帶著走了進去。

乾清殿金磚鋪地,明黃幔帳低垂,兩側是仙鶴展翅赤金鏤雕騰云的香爐,正前放一張雕工繁復的赤金龍椅,龍椅兩側是仙鶴燈臺。下來左右各有一把椅,皇后居左,淑太后居右,正喝了茶,含笑看著他們二人。

元瑾落后靖王一步,跪下一一請了安。

抬起頭時,卻正好對上了當今皇上朱楠的目

皇上與靖王長得并不相似,他長相更似淑太后,留了胡須,眼神冰冷。材倒是與靖王一般高大。

元瑾之前曾無數次看到皇上,他面對和太后的時候永遠都是滿面笑容,和氣友善。甚至記得自己小時候在他的書房里玩,打壞了他最喜歡的硯臺,皇上都笑著說:“不過是一硯臺,丹若喜歡,再砸兩個也無妨。”

這人不笑的時候,才會出幾分的兇相來。

估計他自己也知道,所以在蕭太后面前,永遠都是笑瞇瞇的樣子。

朱楠似乎也看向了,但那是一種陌生的打量。

元瑾就狀若無意地垂下了眼睫。現在只是個普通子,怎可直視君主之

朱楠打量半晌,才對朱槙笑道,“朕之前給你找了這麼多子,你都不喜歡。如今竟肯娶親,朕一看果真是國天香,倒也勉強配得你了!”說著對旁的太監道,“宣旨,即刻賜靖王妃金冊金寶,金三千,蜀錦、織錦和緙各二十匹,再賜翡翠如意一對。”

元瑾跪下謝了恩。朱槙則笑而不語。

鄭皇后則看著笑了笑:“本宮這做嫂嫂的,看著也喜歡。難得是個蕙質蘭心的妙人兒。太后您看,可還滿意?”

淑太后放下了參湯的茶杯,淡淡道:“只要靖王滿意,便是好了。”

找來的自己滿意的朱槙又不愿意娶,能有什麼辦法。如今朱槙愿意娶,有人伺候,也放心了許多。淑太后對元瑾招了招手,示意走到近旁來,然后叮囑了:“……你日后便是靖王正妃,要記得恭奉槙兒,替他綿延子嗣,開枝散葉,哀家便是對你真正滿意了。”

說到綿延子嗣這樣的話,元瑾臉微紅。朱槙則已經在一旁坐下了,笑道:“母后,您可別嚇唬。”

“哪里嚇唬!娶妻當是如此。”淑太后對此不滿,又問元瑾,“你可知道了?”

“是,臣婦謹記。”元瑾道。

淑太后才滿意了,又說:“你自此后就是靖王妃,份不同以往,又要常往來于廷,在哀家面前不必拘束。便是皇上皇后,在外,你同他們是君民。在,卻也是你的皇兄皇嫂。”

元瑾自然只是應下來,當然,不會真的去皇兄皇嫂。上位者所謂親近,并不是真的要讓你親近。

這時候外面宮人進來傳話。

徐貴妃過來了。

乾清宮的門打開后,著遍地金水紅綾襖的徐貴妃笑著走了進來,先給皇上等一一行了禮,才對淑太后說:“太后娘娘,一切都準備好了。您看是否移步萬春亭了?”

接下來朱槙要和皇上議事,們這些眷不得聽,故移步萬春亭賞花賞水。

淑太后跟皇帝說:“那皇上與靖王先商議吧。”就由宮扶著起,準備走了。

而元瑾看了朱槙一眼,覺得是不是應該跟他說點什麼。

朱槙卻似乎誤會了,低下頭,在耳側道:“你跟著去就是了,不會有事的,這邊完了我來找你。”

元瑾低聲道:“……我又不是怕生,只是想著跟你道別罷了!”

他怎麼老覺得需要照看!

朱槙只能笑,哄小孩一般道:“好,好,我知道,你快些去吧。”

元瑾才跟在太后和皇后后出了乾清宮。

旁人沒注意,站在門口的徐貴妃卻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那一瞬間,心中突然涌起一抑不住的強烈妒忌,住了手中的汗巾。

之前覺得,朱槙的確是個和善的人,但正如他的份,和善好脾氣不過是一層面,實質上他是個極其疏離而冰冷的人。從未見過他對哪個子這般,照顧,縱容的小脾氣。

若是徐貴妃以前還心存奢,覺得朱槙娶薛元瑾不過是另有打算。但是當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就已經完全不這麼覺得了。他對薛元瑾,是真正不一樣的。

徐貴妃垂眉斂目,將自己心中的緒藏住。跟在最后出了門。

春日初始,正是日甚好的時候,暖洋洋的日落在上,既溫和又不刺目。

等眾人走到萬春亭的時候,里頭已經布置了小桌,各置瓜果點心。說是萬春亭,其實有三間屋貫通的大小,以朱漆大柱支撐,雕梁畫棟好生致,又以豆青素羅紗籠著,將紗挽起,即可欣賞外頭的春

淑太后見景這般好,就同皇后說:“幾個太妃也過來同聚吧,我也許久未見到們了。”

皇后應是,去外面吩咐宮人傳話了。

不過片刻,許多嬪妃和太妃陸續地過來了。

元瑾邊坐下了個年輕妃子惠嬪,極其貌,聽說是皇帝的新寵。聽聞元瑾是靖王妃后,立刻就有了親近之意,拿了張蜀錦手帕掩著手,給剝了個橘子:“……聽說王妃娘娘是山西人士,我的祖籍也是山西的。果然,一見娘娘便沒由來覺得親近!”手遞了一個剝好的橘子,“王妃娘娘吃個橘子如何。”

王妃的份位比貴妃,所以從地位上說,惠嬪還是低了的。

元瑾接了的橘子,掰了兩半分:“惠嬪尊手功勞,我也不能獨占了。”

惠嬪親熱地笑:“娘娘卻是客氣了,我們本是同鄉,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元瑾其實不耐煩這些場面應對。當年是丹縣主的時候,就不喜歡參加這些宮廷宴會。

故接了橘子就不再說話,只吃橘子罷了。

正好這時候,外頭有太監通傳:“安太妃到。”

元瑾聽到安太妃的名號,抬起了頭。這安太妃是先皇生前寵妃,無子嗣,因為溫和,與世無爭,當年倒也得姑母的喜歡,有什麼事時常與說,也算是認得的人了。

只見一個穿著深藍滾邊緞襖的半老婦人步進來,發髻梳得整齊,只簪了兩只金簪子。周素凈,面容祥和。

后還跟著一個十二三歲的量很長,幾乎快要與安太妃一般高了。穿著件淺青綢襖,耳邊綴著玉耳鐺,面貌只是清秀,但因眸,薄,所以卻出一英氣來。與這滿屋子艷截然不同。

元瑾看到這悉的容時,頓時心中一跳,這姑娘怎麼這般地像靈珊!

元瑾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又仔細看的臉。越看,越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激

沒有看錯,這是前世的侄蕭靈珊!

靈珊竟然還活著!

蕭家覆滅,靈珊竟然還活著!

一時激,握著茶杯的手竟微微地發抖。只以為蕭家滿門皆滅,為何靈珊還會跟著安太妃?

安太妃帶著靈珊給太后行了禮,聲音和:“娘娘安好。”靈珊跟在后,卻是脾氣很大的人,面冷淡,只是微屈了一下,卻沒有行大禮。

徐貴妃看了就皺眉:“蕭靈珊,你好生放肆,你不過平民,為何不向太后行大禮!”

當年,便是靈珊砸壞了徐瑤的頭,徐貴妃因此與結怨。

靈珊卻淡淡道:“我不想跪便不跪。貴妃若是不滿,殺了我就是了。”

“你!”徐貴妃氣哽,卻似乎拿靈珊沒有辦法一般,而是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卻淡淡道:“行了,你退到旁邊吧。”

似乎并不想與靈珊計較的樣子。

元瑾更覺得好奇。

靈珊從小就是個倔強子,倘若投生了男兒,勢必又是一位蕭家將軍,想讓屈服是不可能的。更覺得疑的是,為何皇后等人反而一副容忍的樣子。是不是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原因在里面!

安太妃要帶著靈珊座,左右一看,唯獨看到元瑾面生,笑著對太后說:“這位新人倒未見過,可是陛下所得新寵?”

太后笑了笑:“卻是靖王之正妻,如今是親后頭一天宮。”

安太妃聽了,連道失禮。

而靈珊,則把目放到了元瑾上。聽說是靖王之妻后,看的眼神也冰冷了兩分。畢竟對于靈珊來說,就是對與整個蕭家來說,靖王朱槙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靖王妃自然也是仇人之一了。

元瑾垂眸把著酒杯,不能有毫表現,只能忍著靈珊冰冷的打量。

必須忍著。凡事都要從長計議。元瑾抬起頭,笑了笑道:“太妃娘娘不常出來走,不認得是有的,不必道失禮。”

安太妃也回笑,隨后挑了個別的地方落座。

元瑾看著們二人,蕭靈珊在安太妃邊耳語幾句。似乎是不想再在這里呆了,說完之后,就退了下去。

元瑾正看著靈珊遠去的方向。

其實多想住靈珊,告訴自己是誰。但是不行,因此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消失在轉角。

旁邊惠嬪這時候卻小聲道:“王妃娘娘,王妃娘娘!”

元瑾聽到喊,便回過了頭。見惠嬪湊得近了些,聲音得極低:“娘娘是不是不明白,為何這姑娘這般沖撞徐貴妃,皇后娘娘也沒把怎麼著。”

元瑾聽了一笑:“我正是好奇呢,不想竟讓惠嬪娘娘看出來了,那你是知道什麼了?”

惠嬪小聲道:“我也是聽說的,這宮中流言紛傳,說這位姑娘是蕭家人,當年本要被殺,是太子殿下力保了才能留下來。大家便猜測,說是太子殿下有意于,只待長大便娶過門做側妃,所以才保留下。”

元瑾聽了眉頭一皺,這都……什麼跟什麼。

朱詢怎會對靈珊有意,靈珊在他眼中不過是個小孩罷了。

不過,原來是他保下了靈珊。

更有不明白之了,朱詢這樣狠毒,保下靈珊做什麼?如果真的是為了的安全,保下來又何必留在宮中,蕭家脈,靈珊又桀驁不馴,每天看著難道淑太后們就不覺得扎眼麼?

謝了惠嬪回過頭,卻仍然心有疑

外頭便有人進來傳話,說膳房那邊有事,要皇后娘娘定奪。皇后屈請淑太后稍后,便先出去了。

爾后徐貴妃就站到了太后前,給斟了茶,笑道:“說來,太后娘娘可知道最近發生的一件事?”

“哦?”淑太后關心的,無非就是媳婦們的肚子,或者宮中哪個嬪妃的用度超了一類的事,一時不知道徐貴妃說的是哪件,就問,“貴妃說的是何事?”

“太后可知道,當年蕭家除了蕭靈珊外,還有一個人活了下來。”徐貴妃一笑。

徐貴妃說到這里,元瑾立刻抬頭看向

淑太后生理會這些朝事,自然不知道徐貴妃說的是誰。也一時好奇,問道:“何人活下來了?”

“便是當年西北候一輩中最小的一個,名蕭風。”徐貴妃繼續說,“太后娘娘不理前朝之事,難怪不知道呢!當年朝中有人力保蕭風不死,靖王殿下與皇上商議著,將他留了下來,投放到了西北邊境讓他戴罪立功。如今土默特犯界,他因抵有力立下功勞,皇上封了他一個參將。”

淑太后聽了更是皺眉:“還有這事!皇帝怎的如此糊涂,再封一個罪臣呢。”

元瑾聽到這話,心中卻是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原來不僅靈珊活著,五叔也還活著,的五叔蕭風還活著!

沒有在權力中心,故不知道這些置。

家中叔伯皆寵,但五叔更不一樣些,他是家中最小的叔叔,兩人雖是叔侄,卻比平輩還要親近。他自小便如親哥哥一般待,也最為寵。每次回京都會給帶他搜羅到的,最新奇的玩意兒。原來在山西的時候,五叔就是最好的玩伴。若是闖了禍,便讓五叔給頂鍋,別人惹著了,也要五叔上門給找場子。

他竟然還活著!

其實應該想到的,蕭家一門五兄弟中有三個虎將。若是全部除去,勢必會導致朝廷可用之將不足。畢竟靖王只能鎮守一個地方,而邊界叛的部族不

所以當時,他們留下了五叔,讓他鎮守邊疆。因他自年起就跟著父親四征戰,練就了一行軍作戰的本領。

若留在朝中,蕭風勢必興風作浪,但留在邊疆,蕭家子弟脈中殘留的英勇,是不允許他們置邊疆百姓生死于不顧的。

五叔還活著!

知道這一點,元瑾心中更是激了不

靈珊活著,雖然也是寬。但畢竟還小,無法負擔蕭家的重擔。但知道五叔還活著,那種覺是不一樣的,方才知道,原來自己不是在黑暗中孤獨前行。

還有人撐著蕭家的一個角落,雖然是,非常微小的一點。

元瑾按捺住心中的激,因為,又聽到了徐貴妃繼續往下說。

“正是呢。”徐貴妃出笑容,“嬪妾瞧著也覺得不好,他抵外敵就罷了,何必要封。他日他若是羽翼壯大了,豈不是朝廷之患麼!”

徐貴妃說到這里,莫名覺得自己后背一冷,但等轉過頭的時候,只看到薛元瑾低頭喝茶。

淑太后也道:“這事哀家自會勸皇上。”

淑太后雖然對蕭太后抱著愧疚和同,但是,這種同只愿意讓們燒紙錢念經,卻不愿讓蕭家的人起復。以后若他日漸壯大,手握兵權了,釀大禍改如何是好。

元瑾輕握著茶杯,垂頭看著水面,眼神卻極其冰冷。

徐貴妃之所以煽太后,去手五叔起復一事,當然不是真的為皇帝和朝堂考慮。而是不能讓蕭家起來,否則蕭家要是再度強盛,第一個算的就是徐家的賬。

不能讓徐貴妃得逞,必須要保住五叔!

元瑾腦海中一時閃過了很多念頭,該怎麼保住五叔。

皇后娘娘再度進來,說膳房已經安排好了午膳,只待半個時辰后,移步養齋即可。

諸位嬪妃太妃也坐不住,便三五結伴,去花園中賞新春開的杏花。等半個時辰后去養齋。

惠嬪也邀請元瑾前去:“……如此春,王妃娘娘莫不同我一道去賞花吧?”

元瑾因惦記著靈珊,便愿意出去看看,笑道:“我也正有此意,惠嬪娘娘請吧。”

兩人先后出了亭子,朝著水橋的方向走去。

元瑾知道靈珊最喜歡那里,每每生氣使悶,便會在那里看湖水。

遠遠的,元瑾果然看到靈珊坐在亭子里,正看著湖水發呆。

對惠嬪道:“我突然覺得有些不適,娘娘不如先走著,我一會兒便趕過來。”

惠嬪遲疑片刻,所謂有些不適,不過是急的委婉說法。笑道:“那我先走著前面千秋亭去等娘娘。”

帶著人先走了。

元瑾正要過去,卻看到一路人浩浩地,從水橋的那邊走來。便閃進了杏花樹后中。

為首的是一緋紅袍,著銀冠的朱詢,俊朗眉目,正背著手朝這邊走來。后除了跟著侍衛宮人之外,還跟著個面貌姣好,著月白云紋緞襖,如玉的子。那子懷中抱著雪團。

朱詢看到靈珊在亭子看水,輕輕皺了皺眉。

“蕭靈珊,你在那里做什麼?”

雪團一看到靈珊,卻很是高興,汪汪地了兩聲,掙了那子的懷抱跑到了靈珊面前。

靈珊彎腰將它抱了起來,溫它的頭,然后抬起頭,看了那子一眼,笑道:“太子殿下邊,倒何時添了這樣一位紅。我瞧著倒覺得有些眼,竟不知道在哪里見過了。”

朱詢聽到這里竟臉微沉,揮了揮手:“你們先退下吧。”

子卻有些遲疑:“可是殿下……”

“本宮說退下!”朱詢加重了語氣,那子便不敢不從,帶著眾侍衛宮人退下了。

“蕭靈珊,”朱詢語氣冷冰,“你這是何意?”

“何意?”靈珊淡淡道,“殿下帶著這麼個拙劣模仿的人,自己就不覺得難麼?倒是怪了,竟沒有旁人看得出,這子眉目之間有些像呢。”靈珊說著語氣一緩,“殿下帶著招搖,就不怕……旁人知道了殿下的?”

朱詢皺眉:“我有何,你可不要胡說。”

“我胡說?”靈珊卻笑了笑,“太子哥哥當我年紀小,從不回避我。卻不想我曾親眼見過,那天深夜之后,你曾半跪在地上,牽過的手,一一親吻過的指頭。但是那時候,并不喜歡你,只是將你當做一個晚輩對待。更何況,喜歡的人如過江之鯽,怎麼會察覺得到——你對的迷呢?”

“閉!”朱詢突然怒喝。

“現下人已經死在你手里,自然是怎麼都回不來了呢。你找再多的替,又有什麼用呢!不怕別人發現,你心中真正迷的其實是……”靈珊說到這里,卻突然被朱詢掐住了嚨。

雪團似乎也覺到了什麼不對,跳下了靈珊的懷抱,無助地看著兩人。

“蕭靈珊,我留你一命是看在的份上。你不要自己找死!”朱詢低聲道,掐著蕭靈珊脖頸的手愈發用力,蕭靈珊的臉已有些發紅,似乎是快呼吸不過來了,但卻毫不掙扎,而是眼睜睜地看著朱詢,斷續地道,“你留我一命……不過是想讓我牽制五叔公,怕他在邊疆不由你們控制。當我不知道麼!你殺了我,五叔公便無所顧忌,什麼都不怕了……”

元瑾看到這里,幾控制不住自己,沖出去阻止朱詢。

怎麼會看不出,靈珊這樣刺激朱詢,不過是想找死!

他們之所以將靈珊留在宮中,養在太妃邊,其實是想牽制五叔。五叔無論做什麼,都必須考慮蕭靈珊的安全,所以決不敢在邊疆造次。靈珊因為知道是五叔的牽制,所以才不想活!

但是這個傻孩子,卻不知道若死了,五叔也留不下來!

元瑾著枝椏,不過是知道。這是在宮中,朱詢不會真的殺人。

片刻之后,朱詢果然松開了手。而靈珊則一時無力,癱在了地上。

“你不要試圖挑釁我。”朱詢似乎又恢復的平靜,拿了手帕一手指,淡淡道,“要是知道你這麼早便下去了,在那邊肯定會責怪我的。所以我也不會殺你。你若是個聰明人,就該好好地活下去。”

朱詢說完之后,便帶著雪團離開了亭子。

蕭靈珊在原地跪坐著,一直沒有站起來。

元瑾估算著朱詢已經走遠了,才從杏花樹背后走出來,走到了靈珊前。

靈珊看到一雙繡白玉蘭的致綾鞋停在面前,便緩緩地抬起了頭。

看到那個容貌清的靖王妃。

靈珊微微一扯角:“你怎麼在這里?”接著皺了皺眉,“你剛才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元瑾卻看著良久,靈珊長大了,面容似乎更冰冷了。原來不是這樣的,原來只是個會委屈會撒的小姑娘,雖然一時逞能砸壞了徐瑤的腦袋,但是只要自己一訓就開始眼淚地掉金豆子,求自己的原諒。但現在全然沒有了。

元瑾了手給聲道:“姑娘站起來說話吧,地上涼。”

蕭靈珊看了一會兒,才把手遞給

心道雖說靖王與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他這新婚妻子卻與蕭家的覆滅沒有關系,且看起來,人并不壞的樣子。

淡淡道:“王妃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不久。”元瑾笑了笑,“似乎聽到姑娘與太子爭執。”

靈珊眉頭一皺:“你都聽到了?”

“未聽得清楚。”元瑾道。

靈珊也是聰明的,說話的時候不曾點明任何人名,即便是有人聽到,也不知道們在說什麼。而元瑾對于朱詢迷誰并不興趣。,不過是想勸靈珊兩句。

“姑娘且聽我一言。”元瑾緩緩道,“人只有活著才有希,你若沒了。至親之人必然會為你痛心,又何必自尋死路?”

靈珊淡淡一笑:“我的至親之人都沒了,父親叔伯,還有姑姑,都沒有活下來。我若是死了,正好能與他們團聚。”

“可若我是姑娘的至親之人,便不希與姑娘團聚,只希你能在這世上活得好好的。”元瑾笑了笑,“再者,姑娘的至親之人并不是全沒了,方才聽徐貴妃說,姑娘的五叔公還在世呢。他只有你一個親人,怎能再承,親人離世之痛呢?”

元瑾說到這里,就看到靈珊眼眶一紅。

“五叔公一向都不喜歡我。”說,“他不會難的。”

“他會的。”元瑾溫聲道。

蕭靈珊不再說話,五叔公雖然一直嫌吵,嫌煩。但在皇帝扣押了自己做人質,要五叔公乖乖趕赴邊疆的時候,他二話沒說就去了。其實明白,如今蕭家到了這個地步,五叔公只能保了。

靠著廊柱,又漸漸地流淚起來。

“不要哭。”元瑾道,從自己側取了的手帕遞給,“回去好好生活,才知道以后會怎麼樣。”

要活著,等著功,等著們給蕭家平反,讓再如往昔一般,做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

靈珊接過了的手帕,聞到熏的是姑姑所喜歡的降真香,更是著手帕。

這個陌生子,竟言語神態都與姑姑相似,莫名的讓覺得有

“今日……多謝你了。”對元瑾輕輕扯了下角,起漸漸離開了涼亭。

一時間,四周僅余一人。

元瑾輕輕嘆氣,看著的背影良久,才朝著方才惠嬪的方向走去。

去養齋的路上,元瑾經過了絳雪軒,這里近水更暖些,因此杏花初開,白如云籠罩枝頭。有花瓣撲簌簌從枝頭落下,地上已經積了一層的花瓣。

元瑾站在絳雪軒的水池邊上,看到遠正是當年與姑母所住的慈寧宮,一時失神。

當年與姑母住在宮中的種種又浮上了心頭。

心中寂冷,想到還活著的靈珊和五叔,卻有多了些力量。靈珊還是小姑娘,而五叔遠在邊疆,現在一切都還要靠

元瑾正思索時,突然眼睛一瞥,看到大理寺磚地上,清晰地倒映出一個人的影子。

這影子仿佛是一個太監的模樣。正一步步地走近,不知道要做什麼,以為看著遠的風景,沒有注意到周圍。

為什麼會有個太監接近而不出聲。

元瑾看著那池水,心中思緒不斷。

想知道這究竟是個什麼人,想要做什麼!但不能這時候回過神,反而打草驚蛇。

那太監越來越近,竟緩緩出了雙手。

他要推下水!

元瑾意識到這點之后,眼睛驟然一瞇。立刻回過頭,看到一個約莫二十多,面白無須,長得很瘦的太監。他沒想到元瑾會突然回過,一時驚了,忙收回手笑道:“奴婢遠遠看著,還以為是哪宮的宮在這里躲懶,卻不知是王妃娘娘!”

這是剛才引們過來的一個太監,那就應該是……徐貴妃的人。

難道是徐貴妃想殺

“你既認為我是宮,為何剛才不開口喚我?”元瑾淡淡道,“你究竟要做什麼!”

那太監神:“奴婢當真不知是王妃娘娘,還請娘娘恕罪!奴婢只是過來看看是誰在此罷了!”

元瑾心中,卻已轉過了許多念頭。

不管是不是徐貴妃想殺,既然這太監是徐貴妃的人,那便當徐貴妃好了。

這對來說正是趕不上的大好機會,正愁沒有機會對付徐貴妃,這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若是徐貴妃有意害自己,那朱槙自然不會不放過。而再者,在宮中遇人暗害,無論怎麼說,這些勢力之間的嫌隙都會越來越大,對皇帝極其不利,他如今正在努力飾與靖王之間的太平,必定恨徐貴妃手。這正好是個一箭雙雕的好計策!如果除去了徐貴妃,就相當于除去了徐家的翅膀,五叔在邊疆自然也就安全了。

“胡說!”元瑾打定了主意,便冷冷道,“我剛才看著了你的影子,你分明是想推我水!我定要告訴靖王,他治你一個死罪才行!”

“王妃娘娘恕罪,我方才當真不是故意的……”這太監聽到這里,已是滿額的冷汗,手足都慌起來,連連哀求元瑾放過他。

“你說你不是故意,我便會信麼!”元瑾卻做出憤怒之狀,繼續道,“除非我死了,否則定要告訴靖王,他將你筋!你這樣的閹人,竟也敢害我!”

元瑾這句話,卻像是提醒了這太監一般,他聽到這里,臉上突然一狠,咬牙道:“王妃娘娘竟然這麼不近人,那也別怪我了!你要是死了,自然沒有人知道我干過什麼!”

說罷手用力一推,元瑾立刻一個趔趄,掉水池之中濺起好大的水花。

那岸上太監自然也沒有了蹤影。

元瑾落水之后便下沉,而后鳧水上浮,出了水面。薛元瑾不會水,但卻是懂些水的,正是因著這個,才敢激怒這太監把自己推下來。否則這周圍荒無人煙,真等到人聽到呼救趕來,恐怕也早就淹死了!

浮上來之后,立刻呼救起來:“來人!救命……快來人啊!”

雖然偏遠,但的聲音很響,照樣有些人注意到了。

朱詢這時候正好走在去養齋的路上,跟著他的子聽到了呼救聲,小聲道:“殿下,你可聽見有人在呼救?”

朱詢對這子,不過是當個人擺在那里,能讓他一解對姑姑的相思之苦罷了。他聞言淡淡道:“與你何干,好生走路便是。”

子應喏,不敢多言。

元瑾仍在水中,還未見人來,這初春的水卻是冰冷骨。這時突然部一陣發。頓覺不好,這池中的水太冷,似乎是筋的前兆!

立刻開始往岸邊游,但是還沒等游到岸邊,部卻傳來一陣劇烈的痛,真的筋了!

上的綾襖又又重地上,元瑾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上浮,嗆進去好幾口水,臉煞白。這下卻是真正的溺水,手腳無力,即將被溺斃的痛苦縈繞著,完全無法呼吸,拼命呼救:“來人!……救命……”

因為嗆進去了水,呼救的聲音更是短短續續。

子聽得呼救的聲音更焦急了,又和朱詢說:“殿下,似乎是真的!”

朱詢這次也約聽到了,正要凝神細聽,懷里的雪團卻不知怎的,突然豎起了耳朵,隨后汪地了一聲,一躍跳下了他的懷里,朝著呼救的方向沖過去。

雪團怎會突然如此!

朱詢只能立刻帶著人跟過去。絳雪軒不遠的清池邊,杏花盛開。湖中當真有個人落水了,且還是個子,似乎已經沒有力氣撲水了,就連呼救聲都沒了,有下沉的跡象。

雪團看著那人的影子,好似無比焦急。沖到了岸邊就要跳下去。

朱詢立刻上前,將雪團抱起。敲了一下它的頭:“你這蠢狗,不要命了不!”

他已經約認出,湖中那人就是薛元瑾,如今的靖王妃。這靖王妃是死是活他自然是漠不關心的,他不過是在權衡利弊罷了。若靖王妃在宮中出事,對靖王無疑是個很大的刺激,也許可以趁其不備下手。他一直主張快刀斬麻,不過是皇帝不同意罷了。但同樣的,若靖王妃出事,也有可能會讓他惱怒,不計后果對宮中手。

雪團拼命想掙他的懷抱下去救人,旁的子也有些焦急:“殿下,咱們快把人救起來吧,妾看這姑娘好像要不行了!”而朱詢后的太監侍衛,若沒有他的吩咐,是半步都不敢向前的。

朱詢漠然地看著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救人,正招手讓侍衛前去,卻看到湖對面走來一群人。

竟是正要前往養齋用膳的皇帝和靖王朱槙。

朱槙等不遠就聽到了呼救,只是聲音太遠聽不清。走到這里發現當真有人落水,皇帝還正想說什麼,但朱槙已盯著水面,接著臉一變。突然二話不說解下披風,立刻跳了水中!

皇帝還正疑朱槙怎的突然跳水中,他邊的太監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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