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起,天邊浮出淡淡的星子。
靖王府的大廚房里,一干的廚子老媽子們正在忙碌。因為下午湛堂突然傳出話來,說王妃娘娘突然要親自下廚,做飯給靖王殿下吃。
他們哪里能不慎重,王妃娘娘要親自來做飯,這簡直比做飯給娘娘吃還要麻煩。廚房被收整一新,王妃娘娘可能要用的配菜,俱洗的干干凈凈切得整整齊齊擺好,而他們嚴陣以待地站在一旁,等著王妃娘娘吩咐。
其實元瑾也不是突發奇想,是今兒朱槙說:“我教你箭法,還教你讀書,怎沒見你回報我點什麼?”
箭元瑾的確在學,所謂的教元瑾讀書,卻是他屋中的一些閑書,元瑾偶爾閑著無聊看看,有不懂的問題會去問。
元瑾想了想,問道:“那殿下想如何回報?”
朱槙道:“……你有什麼擅長的?”
元瑾道:“卻也沒什麼特別擅長的,不如我親自下廚,做兩個小菜給殿下吃?”
朱槙聽了笑容微有些僵,頗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覺,見元瑾等著他回答一般看著他,只能說:“……那,自然好。”
元瑾便挽了袖子洗了手,進了廚房。
而后的紫蘇和柳兒則對視一眼,暗道不好。其實元瑾平日在家中,還喜歡做飯的,但在家中本不是的手,所以對自己的廚藝沒有一個分明的認知。但這手藝,可不能讓靖王殿下嘗了去。
兩人趕的跟了上去,說王妃娘娘邊有們幫忙就好,屏退廚房中的眾人。
元瑾將魚片下鍋煮了一鍋魚片湯,上頭灑了點香菜作為點綴。再另用一灶,炒了一個溜肝尖兒,再一盤茭白炒蛋。模樣倒也不錯,畢竟菜什麼的都是大廚們早就切好的,火候也是專門的燒火丫頭管著,還有紫蘇和柳兒幫忙看著。這樣裝了一托盤的幾個菜,元瑾才下人端著,浩浩地往湛堂去了。
屋中,朱槙在看書,聽到元瑾的靜才抬起頭。
只見元瑾門而,后帶著的丫頭將幾盤菜一一放在了桌上。并兩碗上好的竹溪貢米所蒸制的香噴噴的米飯。
朱槙看著元瑾做好的菜,慎重地審視了一番。
元瑾則面帶微笑:“殿下怎麼了?”
難道他又在疑心會手腳?
“沒什麼。”朱槙笑笑道,“坐下一起吃吧。”
他不是懷疑元瑾下毒,而是在娶元瑾之前,老丈人特地代過了他,別的都好,唯一一個是千萬別讓元瑾做飯。不做得難以口,還不許別人說做的難以口。所以心有所擔憂。
元瑾依言坐下來,先夾了一筷子魚片吃了。見朱槙也夾了茭白炒蛋,他定神許久才放口中。卻發現并未像老丈人說的那樣要命,也是還不錯的。才松了口氣,十足地夸了元瑾兩句。
元瑾笑了笑:“殿下若喜歡,我日后常給您做。”
這樣做飯是很見的,兩人如凡世的普通夫妻一般相對而坐,桌上擺的是再普通不過的小菜。食不言寢不語,兩人都安靜地吃飯,朱槙不時給夾魚片,屋有種淡淡的溫馨之。
元瑾一邊吃飯,一邊抬頭看朱槙,他的食量頂得上三個的,菜其實幾乎都是他在吃。穿著家常的長袍,英俊面容,濃眉如刀。卻是同對坐吃飯,吃的還是做的小菜。輕輕的咀嚼聲,筷箸相的聲音,讓他顯得無比的真實,無比的近。
若是在五年前,有人告訴,會嫁給靖王朱槙,并且與他同桌共食,元瑾只會以為那人瘋了。
而現在,這個殺神就坐在對面,吃做的飯,還時不時地給夾菜。
元瑾微垂下眼,眼中波瀾微起。
不久后,李謙再度進來匯報事。朱槙就先出去了。
他似乎不愿意讓元瑾聽見這些權斗爭的腌臜事,在外面的廳堂里同李謙說話。而元瑾在他走后也沒挪,耳朵極好,朱槙也沒有刻意戒備,因此約能聽見兩人的對話。
“屬下查過了,不管是太子還是蕭風的軍隊,最近都沒有出現新的兵械幕僚,那弩機出自何人之手不得而知……倒是太子有些反常,將原本防守咱們山西親兵的保真兩衛人馬撤回,停留在了城外的山丘上。”
朱槙平靜道:“怕是朱詢手里有個高手。”
李凌的語氣則有些遲疑了:“那能是誰,他們的幕僚并無什麼變。”
朱槙低低一笑:“既是高手,自然要做足神之態,豈能在明面上出來。且放著吧,等他浮出水面了再說。”
元瑾聽到這里,用筷子輕輕撥了兩下飯。
接著他們說話的聲音就聽不見了,元瑾見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就紫蘇把菜撤了下去。將的笸籮拿了上來。
前些日子,打算給朱槙做一雙鞋。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給朱槙做鞋,第一雙,也可能就是最后一雙了。
拿了石青絨面的料子做面,千層布的鞋底,已經做了大半了。加些做,想來這兩天應該能做完。
在出嫁之前,是被崔氏突擊過針線的,旁的繡花許還不行,鞋卻是能做得很好的。崔氏叮囑過許多次了:“你嫁了人,一針一線都不給夫君做,只會顯得你們夫妻不親,會做個鞋總是好的。靖王殿下常年行軍打仗的,也是費鞋。”
朱槙從外面進來時,就看到元瑾在做鞋。
尋常人家里,妻子做這些是理所應當的,只是他從未見元瑾做過,倒也覺得新鮮。
蠟燭的芒朦朧,元瑾的頭發只挽了個簡單的發髻,側臉溫而朦朧。微卷的睫低垂,眼瞳明亮而清澈,仔細地看著走針,不時地用針撥兩下頭發,讓朱槙想起小的時候,孝定太后就常為皇祖父做鞋。
他一看,就滿心溢著和。
他走了過去,在邊坐下道:“你在給誰做鞋呢?”
元瑾道:“殿下看不出大小?”
這樣大的腳,不是他的還能是誰的。
朱槙笑笑,原來真是做給他的,他又問:“你知道我穿多大的鞋?”
“不知道。”元瑾道。
“那做來我如何穿得?”
元瑾抬頭,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拿您的鞋來比照著做的,你怎麼會穿不得。”
倒是嫌棄他礙著的事了一樣。朱槙不再說話。
朱槙坐在的側,他材偉岸,頓時就遮住了大半的燭。既沒有看書,也沒有去演武堂見幕僚。元瑾覺得有些奇怪,就抬起頭,發現朱槙正看著。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朱槙輕描淡寫地說,“元瑾,明日的先帝忌辰,你就不去了吧。”
元瑾道:“那……皇上難道不會怪罪?”
“他不會的。”朱槙似乎是一語雙關道,隨后又說,“明日,我會派五百兵送你回定國公府去。你就留在定國公府,暫時不要回來。”
元瑾聽到這里,面上更出幾分忐忑,抓住了朱槙的手:“殿下,究竟怎麼了?”
他的手極其寬厚,是練家子的手,剛勁有力,元瑾是見識過的,他可挽弓三百斤。但是在手中,他的手非常的放松。朱槙只是笑笑:“先帝忌辰很是枯燥,你去了也沒什麼玩的。”
元瑾沒有再問下去。朱槙則靠著迎枕,開始了閉目養神,或者是在沉思什麼東西,只是這些東西,元瑾是不會知道的。
看著朱槙英俊的面容,表平淡,眼底卻微有波瀾。
朱槙防備利用自己,為何最后還會讓回定國公府去,分明若是跟著一起進宮,會對他更有利。
他莫不……是在意的生死的?
元瑾想了很久,最后還是垂下眼眸,繼續做的鞋面。
第二日晨起,朱槙換了正式的親王冕服,鄭重地裝著一新。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讓自己的面顯得有些蠟黃,發干,一副久病未愈的樣子。
元瑾給他整理了革帶,將當初他一開始送他的那枚玉佩,系在了他的腰間。
朱槙也看到了,笑道:“這是做什麼?”
元瑾挲著那枚普通的青玉玉佩,道:“您為靖王,邊之必定都是價值不菲的,卻將這塊普通的玉佩一直留在邊,它對您勢必有不一樣的意義,所以給你系著祈福。它究竟是什麼來歷啊?”
朱槙沉默片刻,才說:“不過是個普通之罷了。”
元瑾笑笑也沒有多問,站起。
這時候,外面有人隔著房通傳:“殿下,太子殿下來了。”
朱詢怎麼會這時候來了?
朱槙聽了面不變,淡淡道:“他先在前廳等著吧。”他看了元瑾一眼,“你現在,立刻就從偏門出府去。”
“殿下……”元瑾微咬了咬,“怎麼了,我還是送您離開吧?”
“現在就走。”朱槙再重復了一遍,帶著毋庸置疑的堅決,“立刻!”
元瑾后退一步,讓紫蘇趕收拾要帶回定國公府的東西。
“不要收拾了。”朱槙說,向外喊了一聲,“宋謙!”
宋謙進來,對朱槙拱手。
“立刻帶娘娘回定國公府去,你親自護送。”朱槙吩咐道。
宋謙拱手應喏,虛手一請,看來是很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娘娘,您請。”
元瑾最后再看朱槙一眼,朱槙看惶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樣子,又安般地對笑了笑:“我無妨的,你去吧。”
元瑾才帶著紫桐幾個出了湛堂,坐上了馬車,一路小跑著從靖王府的偏門出來了。
等走后,朱槙才整理了裳,表重新變得淡然起來,對側的李凌道:“走吧。”
朱詢正在前廳外等著,既沒有進去喝茶,也沒有坐下。后還站著大批的羽林軍,這像是請人麼,押送還差不多。朱槙眼中平靜而冷酷,角卻揚起一淡淡的笑容:“侄兒怎麼親自來了,這皇宮怎麼走,叔叔也不是不知道路。”
“叔叔此言差矣,是父皇惦念著皇叔上有傷,才侄兒來護送,免得路上出了差池。”朱詢也和煦地笑道。
朱槙看著朱詢,突然想起他第一次看到朱詢的場景。
他站在蕭太后的邊,微低著頭,顯得謙卑又恭敬。一個庶出的份低微的皇子,若不是被丹縣主扶持,進而了太后的眼,便連今天的地位也沒有。爾后朱楠告訴他,朱詢因為太后不將他議儲,已經同他站在一列,他許了他太子之位的時候,朱槙問了他一句:“那為何,蕭太后為什麼不將他議儲,反而選了德妃所出的六皇子?”
朱楠愣了片刻,他從未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太后的心思誰能說呢,左不過是覺得三皇子天資不如六皇子罷了。
但朱詢的天資真的不如那個當年還不足十歲的六皇子嗎?這怎麼可能,朱詢后來干的一樁樁,一件件的事,無不證明這是個聰明絕頂,并且善于忍,也能十分心狠手辣的人。
導致朱詢背叛蕭太后的直接原因,是因為蕭太后沒有將朱詢選為太子。
但是,朱詢幾乎是從小看大的,跟的親侄丹又無比親近,又有這般的野心和才華。為什麼,蕭太后會不選他作為太子呢。反而讓朱楠鉆了這個空子,推翻了蕭太后的統治。
朱楠并不知道為什麼。
朱槙幾乎也沒有想,無論他幾次把自己放在蕭太后的位置上,都覺得應該要立朱詢才是。
蕭太后既然不肯用朱詢,那勢必有的道理。
朱楠若是使用不當,小心會被毒蛇反噬。
“何必麻煩侄兒,”朱槙笑道,“我卻也沒有傷到,連自己去皇宮都不行的地步。侄兒先回吧,我隨后就到。”
朱詢仍然笑著說:“叔叔莫要強我所難,我是奉了父皇的命令來接的叔叔,叔叔若不跟我去,我怎好跟父皇差,豈不就是抗旨不尊了。”
他這抗旨不尊卻也是兩種含義。一種是說自己,另一種卻是在說朱槙。
朱槙輕輕一嘆,似乎不想再同他爭辯,只無奈道:“既然如此,侄兒前方帶路吧。”
朱詢帶的馬車,同朱槙的人馬很快就上路了。
而元瑾在馬車上睜開了眼睛,淡淡地道:“他出府了?”
同在馬車上的趙管事嗯了一聲,恭敬地問道:“二小姐,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靜觀其變。”元瑾說完閉上了眼睛。
前面不遠卻已經到了定國公府,元瑾被人扶下了馬車,看到后跟著的五百兵,低聲吩咐宋謙:“你帶他們,去前院歇頓吧,不必跟著我。”
宋謙遲疑:“娘娘,可是這……”朱槙早已囑咐,是必要親跟隨的。
“去吧,后院不能進人,也別驚擾了老夫人。”元瑾說著,徑直走了院中。宋謙有些不知所措,本來殿下的意思,是他自此后就完全地跟著娘娘,只聽娘娘一個人的吩咐,可是現在娘娘的吩咐和殿下犯沖了,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招手示意,讓大家分列前院,嚴陣以待便可。
隨著元瑾踏院,徐先生等幾個等著的,立刻迎了上來。
“二小姐。”徐賢忠十分的畢恭畢敬。
這不僅是因為,元瑾的確幫了他們許多。更有的,是對元瑾實力的尊重,一個普通的閨閣子,是決計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那些事的。除了說服太子,取到布局圖這種小事,薛元瑾還功做到了,雖從未和蕭風見面,卻讓他自此只聽一個人的吩咐,只要和他對接,這如何不玄乎。
徐賢忠是有過疑慮,他也曾問過薛聞玉,但聞玉是半個字都不會說的。最后徐賢忠決定不去管這些鬼蜮伎倆的,只要二小姐是幫著他們的,是什麼來頭并不重要。
現在徐賢忠,連著上次宮中起火時,見過一面的宋況,都對元瑾十分尊敬,甚至超過了薛聞玉。
元瑾卻一直不語,直到進了書房,才問:“聞玉現在在宮中?”
“正是呢,計劃要開始了。”徐賢忠道。
元瑾深吸了一口氣:“府中各的布置可都到位了?”
“二小姐盡管放心,就連老夫人、夫人等幾個,我們都是嚴保護,絕不會讓人有是好空虛可鉆。”徐賢忠低聲道,“就是您帶回的五百銳,是不是要……”
元瑾搖頭:“不必打草驚蛇,先將他們暫時安置著吧。”
徐賢忠眉頭微皺,但是元瑾已經吩咐了,也只能言聽計從。
宮中卻已擺起了祭祀臺,上了三牲祭品,瓜果點心,鴻臚寺布置好一切禮儀,由著袞冕服的天子、皇后先給先帝上了頭香,再是太子,和朱槙相繼上香。
一早還不覺得熱,卻不過一會兒就烈日炎炎起來。
大家都著厚重的正式禮服,是里三層外三層,不一會兒就曬得汗流浹背。朱楠和朱詢還好說,朱槙卻一副大病未愈的樣子,額頭竟還曬出了汗,更白了一些。
“朕看皇弟似乎有些不好。”朱楠道,“不妨隨朕回乾清殿稍坐吧。”
“無妨。”朱槙卻道,“自然是孝道要盡全,先帝在時我還小,未曾盡孝床前,現在更要做足才是。”
等撐過了全部禮儀,朱槙才由李凌攙扶著,前往乾清殿小坐。
“其實今兒先帝生辰祭祀,除了想與弟弟盡盡孝心之外,還有一事,要同弟弟商量。”朱楠在為首的龍椅上坐下,鄭皇后隨著坐在了左下的椅子上。朱楠說話的語氣一派和煦,宛如一個真正關心弟弟的兄長。
朱槙則抿了口茶,似乎因此嗆水又犯了咳嗽,用手巾捂著,好一會兒才過了咳勁兒。叮囑李凌:“我看我這病,茶水我如今也喝不得了,人端杯白水來吧!”
朱楠笑容微僵。
茶水有味,可以掩蓋一些東西。但是白水無味,想手腳是不可能的。
等白水上來朱槙才喝了口,笑道:“方才,皇兄說有一事要同弟弟商量,盡管說就是了,你我之間何必講究這些。”
“其實這事……唉!”朱楠突然重重地嘆了口氣,對外面招手,“來人,宣太子上來。”
朱槙眉微微一,不知道朱楠這究竟是要搞什麼花招。
片刻后,太子朱詢進來了,跟在他后的……朱槙眼睛微瞇,卻是一個被打得鼻青臉腫,手被綁縛在后的人,是被人押進來的。他未曾見過。
幾個人都給朱楠行過禮,皇后坐在左手下,朱詢才對朱槙道:“不知皇叔是否還記得,年前皇祖母壽辰時,母后宮中起火一事?”
朱槙淡淡道:“過去幾個月了,一時竟記不大清楚了。”
“皇叔是貴人多忘事,”朱詢卻是繼續往前講,“前兩天,我們審查錦衛,從巡守的錦衛中抓了個人出來,發現此人手中有母后宮中之,形跡可疑。于是仔細審問,才知道他當真是縱火景仁宮之人!只是他一個小小人,即便是想些零碎,又怎會去燒宮宇。如此再問,他卻說是皇叔您他的手!侄兒聽了也是震驚不已。”
朱槙是終于明白了朱詢要做什麼。
他看向朱楠:“皇兄,難不你信這無稽之談?”
他一個藩王,與皇后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為何要平白地燒宮殿,和一個婦人別苗頭。他們這理由找的,未免也太荒唐稽了。
“朕自是不信的。”朱楠道,“所以才找你來說個清楚,免得我們兄弟之間,留了什麼罅隙。畢竟你皇嫂待你一向和善,你怎會因為存有謀逆的心思,而燒毀的宮宇呢!”
朱槙聽到這里,角泛起一冷笑。
朱楠這話,看似是在與他分辯,其實分明是句句指向,這事就是他做的。
他沒有說話,那被五花大綁的錦衛卻迫不及待地申辯起來:“陛下,您可一定要聽我一言啊,是靖王殿下他存有謀逆的心思,否則小的怎敢去害皇后娘娘!橫豎小的都是一死,爛命一條的,我也不怕了!殿下知道,皇后娘娘是您的左膀右臂,您若沒了皇后娘娘,那他收拾您便方便了,所以才下手的啊!”
皇后聽到這里,面也蒼白起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朱槙:“靖王,本宮一向待你不薄,難道你真的……”
朱槙后帶了三人,兩個人高馬大的侍衛,還有便是李凌。這時候李凌半跪下開口了:“請陛下切勿相信人所言,污蔑了我們殿下。我們殿下想來對陛下都是盡心盡力的,不會害皇后娘娘的!”
那人又忙道:“陛下若是不信,將錦衛錢副指揮使抓來詢問便可知,靖王殿下是直接吩咐的他!”
“行了。”朱槙不想再聽這出拙劣的鬧劇了,他抬頭淡淡地道,“皇上,讓他們退下吧,我單獨同你和皇嫂說。”
朱楠面微,想了想,示意朱詢先把人帶出去。
他仗著朱槙有傷在,并不能做什麼,所以才敢與他共一室。而朱槙說的有些話,可是旁人不能聽到的。
鄭皇后卻是手指發抖:“怎麼?靖王殿下可是心虛了,本宮是當真沒想到,你竟然存著想害本宮的心思……”
“皇后娘娘,能否請您,現在先閉片刻。”朱槙笑了笑,轉向了朱楠,“皇兄,臣弟,做了你這二十多年的弟弟,可以說沒有過對不起你的時候吧?”
“弟弟這話怎麼說。”朱楠的表有一僵。
朱槙卻不管不顧,繼續往下說:“我十幾歲大時,你已初登帝位,西寧戰局不穩,我為你征戰西寧,落了一的傷病。母后讓我輔佐于你,這些年我未有半點反心,一心一意地幫你穩固邊疆,亦沒有毫抱怨。你的皇權被蕭太后和蕭家所轄制,你想除去做一個真正的皇帝,我辛苦替你謀劃布局,除掉蕭太后,使你能坐穩這天下。更是使母后能安心。現在——我問你,這些事對于你來說,是沒有毫分可言的,對嗎?”
“弟弟言重,你為朕做了這些事,朕亦沒有虧待你。”朱楠的面也漸漸冷淡了下來,道,“這天下里,你就是一等一的藩王,山西、西北的軍權盡收你手,你說一無人敢說二,你榮華富貴盡,想要什麼就有什麼。難道朕——虧待你了嗎?”
朱槙聽了笑了笑,神無比的戲謔:“沒有虧待我?我的好哥哥,我十幾歲那年,初征西寧得勝歸來,您就給我賜了一樁婚事,我本不喜歡那子,不過您賜婚我也無從反對。結果卻讓我發現,暗中給我下藥,竟然想我斷子絕孫!而這一切,其實都是你吩咐的,因為我若沒有子嗣,自此后便對您的皇位沒有威脅了。我說的可對?”
“你……”朱楠面頓時一白,他不知道朱槙竟然知曉此事!
“哥哥似乎看上去很驚訝的樣子啊,大概沒有料到我知道吧。”朱槙淡淡道,“你知道我第一次發現的時候,有多寒心嗎,我想不到,我至親的哥哥,竟然這般的未雨綢繆。對自己不到及冠之年的弟弟下這種死手!”
鄭皇后的也發抖起來,因為當時賜婚給朱槙的王嬙,是的表妹,兩人之間的關系很近。如果朱槙知道了,這個本來就是勉強娶回來的子還給他下毒,他會是什麼反應?
“所以本不是害病而亡的……”喃喃道,目中閃過一縷,抓了扶手,“是你……是你殺了!”
“皇后娘娘為何如此激。”朱槙平靜道,“該激的應該是我才對,我的親兄弟想殺我,我應該怎麼做?不如皇后娘娘教教我?”
朱楠目凝重地掃過朱槙:“此事已經過去了快十年,你有何證據,能證明是朕授意的?”
朱槙幾乎要笑起來,然后他繼續說:“這還沒完呢,我繼續替你守衛邊疆,替你鏟除異己,背盡黑鍋。而皇兄呢,現在對手已除盡,邊疆穩固,就想要除去最后一個藏對手——那便是我,我說的對吧?暗中派人將我刺殺重傷,污蔑我妄想謀反,設下了這場鴻門宴,以便于將我一舉拿下——”
“你……”朱楠本來就無能,目沉,卻說不出什麼來,“你那都是信口雌黃,是胡說。你本就在暗中謀劃,要奪取我的帝位了!朕這一切都是反擊!”
鄭皇后卻更清醒,皇帝這時候跟朱槙爭這些有意義麼,朱槙重傷,外面都是他們的人。趁此機會一舉將朱槙拿下,那豈不是便省事了。霍地站起來,冷笑道:“好你個朱槙,你巧舌如簧,不就是想逃你謀逆篡位的罪責嗎?你火燒本宮的宮殿是真,想謀害本宮是真,這一切皆有見證。如今這時候,你還想狡辯!還想將罪責推到皇上和本宮頭上,來人啊!”
朱槙卻站了起來,淡淡道:“皇嫂,你怕是說的不真啊!”
“哼!”鄭皇后冷笑,“你早已覬覦帝位已久,還想謀害本宮,這是謀逆的死罪,你是死不足惜!有什麼地方不真的!”
朱槙走到面前,出一抹絕對冷酷的笑容。
鄭皇后突然覺得心中一慌,仿佛有什麼地方不對,但是沒等反應過來,眼前突然白一閃。的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是不可置信。但是已經半個字的說不出來。
而瞬間,一顆帶的,眼睛睜得老大的頭顱,已經從鄭皇后的子上落下,咕嚕嚕地滾到了朱楠的腳下。
“啊!”朱楠慘一聲,嗖地從龍椅上躥起來。
而朱槙將自己刀上的干凈,對著朱槙出了一個冰冷的笑容:“皇兄,方才你說我謀害皇后,我還覺得不服氣。不過眼下,你可以這麼說了。大家都親眼所見,我似乎,也沒有什麼要反駁的地方。”
朱槙瞥了一眼,地上的鄭皇后的頭顱。
“你……你這個瘋子!”朱楠簡直渾都在抖。
他哪里出的刀!方才不是搜過的嗎?
而且朱槙這樣子哪里像是重傷了,他仍然手矯健,單手能砍斷一個人的頭!他本就沒病,不過是一直在裝病等他上當罷了!
這個瘋子,他竟然真的當面砍下了皇后的頭!他本就沒想過跟他來的,他這個人的格就是如此,邪,從不回頭。一旦是他認可的事,用盡手段都會去完。
這才是一直讓他害怕的地方。
而守在外面的朱詢面一變,暗道一聲不好,道:“沖進去!”
外面早有金吾衛嚴陣以待了!
金吾衛們嘭的一聲撞開了大門,涌了大殿之中。但是上方已經傳來了朱槙冷酷的聲音:“都不許!”
只見朱槙單手鉗制著朱楠,另一手拿著把寸長的刀,比在朱楠的脖子上。那意思很明顯,若是金吾衛要準備上前,他手底下的刀就不會留面了。
金吾衛們投鼠忌,自然一時半會兒不敢了。
朱楠面發白,這時候的他無比的怕死,抖道:“都別……”
他能覺到,弟弟的手臂如鐵一般制住自己,那把刀的悠悠涼意人。讓他想起,方才這把不起眼的刀,是怎麼一瞬間砍斷皇后的脖子的。它能砍斷皇后的脖子,也能砍斷他的!
“朱槙,你這可是大逆不道的死罪!”朱詢冷著臉大喝,他的目也迅速將殿打量了一遍,立刻就看到了鄭皇后的尸首分離。雖然他一開始也預料到了這個況,卻仍然覺得一寒意彌漫上來。朱槙果然不是一般人!
他的確有當年,一刀斬了寧夏總兵的頭的風范。
“你趕放開皇上,若是皇上開恩,還可以饒你不死!”朱詢道。
“對,皇弟!”朱楠連忙道,“你放開我,我不僅饒你不死,還赦你無罪,賜給你十萬金!”
朱槙出冰涼的笑容。
他之所以對這個計劃有把握,那就是他深刻的了解朱楠這個人,是多麼的狠,又是多麼的貪生怕死,懦弱無能,不就是死了個皇后,也能將他嚇得屁滾尿流。這天下若不是他邊的能人,早就換了人坐了!
“皇兄,現在讓我放開你也可以。”朱槙說,“不過,你得親自寫個退位書。這皇位,你怕是坐不得了!”
“這怎麼行!”聽到朱槙最后還是瞄準了他的皇位,朱楠漲紅了臉,“朕別的……別的條件都能答應你,唯獨這個,皇弟,這是大逆不道的!”
而朱楠再說完這句話之后,就自然地覺到了,朱槙的刀近了自己的脖頸。
他頓時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而朱詢似乎不能再等下去了:“來人,朱槙這個逆賊死不足惜,要先把皇上救下來再說!大家先殺反賊,誰若是殺了朱槙,本宮便許他侯位,榮華富貴用不盡!”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很多人一聽侯位腦子就熱了,立刻就要上前。
而朱楠分明覺到,朱槙那刀離自己的脖頸更近了,仿佛立馬就要割斷他的嚨了!
他大喊道:“都給朕站住!誰也不準上來!否則朕誅他九族!”
“父皇,現在不是逞勇的時候!”朱詢卻道,“您一個人對付不了朱槙,兒臣等才能幫你對付他!您莫管,我們必能護您周全!”
朱楠似乎覺得有一不對,但又說不出來,只沉地道:“混賬東西,都……都不許上來!”
朱槙卻看明白了,朱詢恐怕是早就看穿了他的傷勢已經好了。他本就不是想救朱楠,他就是想趁機,把朱楠和自己全部除掉。這樣他便能直接登上帝位了,也再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止他!
他那點把戲,騙得過朱楠,卻騙不過朱詢。
這撿來的狗,的確養不。他心腸的確狠毒,誰也不想留!
朱槙笑道,“太子殿下,你心細如發,想必我這病重的拙劣演技,你早也看穿了。你一直不言,怕就是等著這一刻吧!”
朱詢卻本不為所:“你這臣賊子的挑撥離間,無人會信的!”
朱槙也本不和他爭,只是道:“太子殿下,你回頭看看。”
朱詢回過頭,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他帶領的金吾衛外,竟已圍了一圈錦衛,個個手中持有弩箭,正瞄準他和金吾衛。
他的面才真正的變了。
“現在,還請太子殿下束手就擒吧。”朱槙平靜道。
朱詢面轉了又轉,錦衛早已調離了宮中,朱槙是怎麼讓他們潛伏進來的。這人實在是心思詭異!
而這時候,不遠快步走來一個太監,他也沒走近,就在人墻外跪下來:“靖王殿下,太后娘娘有請。”
這宮里的事鬧得這麼大,淑太后肯定是聽到了,兩個兒子自相殘殺,能不管麼!
朱槙自然不會這時候走,道:“母后有話,不妨來這里說吧。我卻是走不開的。”
那太監卻繼續道:“靖王殿下,太后娘娘說了,三尺白綾已經系好。您若不去,便自盡了斷。料想來,您有親生母親的尸骨鋪路,這登基之事,走得也算平坦吧!”
淑太后在威脅他!
朱槙知道,淑太后之所以沒有前來,就是想以死相,讓他放過朱楠。
但是放過朱楠,這怎麼可能!他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