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柏薇比嚴學敏前一步回到住院樓,不過經過嚴學平的病房門口,沒聽見里面有說話聲,過虛掩的門扉往里看了看,秦衛南這會兒并不在里面,知道他多半是去秦老爺子那邊去了,也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在走廊里站了一會。
看見嚴學敏進了病房,又等了一會,看了看時間,往常這個時候秦衛南早該下來了,今天還沒有過來,抿抿微微笑了,覺得秦衛南應該是不想見到嚴學敏吧?
這一點跟的“夢中”是一樣的。
應該相信他才對啊!這個敵一向都沒有什麼分量。
既然在這里等不到人,陸柏薇就決定走了,不過放在嚴學平這里的飯盒得拿回去,剛到門口,嚴學平激不滿的聲音很清晰的從虛掩的門扉傳出來、
“姐,這份面你不是給秦衛南買的吧?!我跟你說了人家有對象了,天天過來送飯,你還管他做什麼啊,你是不是傻啊,他討厭死了,為啥給他買?你又不是欠他的!憑啥給他當保姆?你要給他買的那我也不吃了!除非咱們倆一人一碗!以后你再對他好,那我再也不搭理你了,你回去吧!”
陸柏薇挑挑眉,沒往里走,卻沒忍住往門里瞥了眼,只能看到兩個背影。
嚴學敏背對著門口站著,床上的青年背對著朝里側臥著。
“聰聰......這還又生上氣了?我知道他有對象了,這面是我自己吃的,你得給姐姐留點兒去洗手的時間吧,等我洗完手馬上就回來吃面,不給誰留。”
嚴學平又翻過來,問道:“真的?”
“真的!當然是真的!”
“那你跟他保持距離,不許再搭理他!”
“就算他有對象了,可大家還是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吧,這幾天人家還天天過來照顧你,那也沒有必要這樣啊。我們還能當朋友的吧!”
“哼!你每次說一套做一套,你要是還對他好是嗎,那你對他好去吧,不用管我,讓我躺著這里孤獨的死、死、被尿憋死算了!”
“聰聰。”
“你別喊我,我不吃了,你回去吧!我不要你來照顧我,我自己明天就回家去!”
嚴學敏沉默了一會,才道:“......好吧,姐聽你的,不搭理他就不搭理他吧,你趕起來吃飯。”
嚴學平坐起來懷疑的問道:“你這麼容易就答應了,真的不是騙我的嗎?”
嚴學敏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你不是都說了他有對象了嗎?你姐姐也不是沒有驕傲的人,答應你,不過,你也得答應我,再不能跟這次一樣這麼沖,
你也別想哄我,我知道你看秦爺爺是假,就聽別人說的幾句閑話大老遠的跑過來找人麻煩才是真的。現在差點把小命都代在這里了吧,也算是給你個教訓,可你要是真的出什麼事,你讓姐姐怎麼辦?”
嚴學平不滿的道:“誰讓別人說你呢,我姐姐這麼優秀,不比任何人差,他們憑什麼說你啊,姐姐你別再看秦衛南的臉,別人能說你的就是這一點,以后咱們一起甩臉給他看!比他好的人多了去了,喜歡我姐姐的人也多了去了,誰稀罕他啊!”
嚴學敏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那以后......就讓你來監督我吧。”
“那你說到做到,再不許反悔,你要是再搭理他,就沒有我這個弟弟!”
“知道了,聰聰你趕吃面吧,再放一會就該糊了。”
“好吧。”
里面的稚吃醋的護姐狂魔容易被糊弄,但陸柏薇不會,清楚的看見嚴學敏在拉開門的時候眼中來不及斂去的黯然,很顯然上說得灑,但是心里要放下一段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不過這可是覬覦自己男人的人,陸柏薇一點兒也不同對方,只暗暗道:希這次你弟弟出了事,能夠真讓你有自知之明,及時回頭才好。現在嚴家也有人反對嚴學敏跟秦衛南在一起的人了,這也是一件好事。
跟陸柏薇個正著,嚴學敏狐疑的問道:“你是......?”
“你好,我是秦衛南的對象陸柏薇,你是嚴學平的姐姐是嗎?早上聽他說起過他姐姐要過來了。”陸柏薇斂去心緒,微笑著跟嚴學敏打招呼:“我是過來拿飯盒的。”說著指了指病床邊的桌子上那碗都沒過的飯盒。
遇到心上人的心上人,誰也不能免俗將自己跟對方進行比較,嚴學敏下意識的就打量著陸柏薇,聽到嚴學平在背后咳了咳,才用力的將這種比較心理給下去了。
現在既然秦衛南都已經有了對象,的確是沒有再堅持下去的意義了,也沒必要去跟別人進行無謂的比較,反正在在乎的人心里,肯定是輸了。想想因為自己著臉不肯放棄秦衛南,差點失去了弟弟,嚴學敏就一陣后怕,馬上就淡定下來,冷淡又不失禮貌的跟陸柏薇握手寒暄。
秦老爺子吃完飯就催秦衛南過去看看嚴家兩姐弟倆,秦衛南還不大樂意去,生怕會被嚴學敏給糾纏住。
嚴學敏這位追求者跟其他的追求者還不一樣,別人是死纏著他、花招百出的討好他,嚴學敏雖然還不至于到那個程度,但只需要出對他有意,憑借的優秀和家世再加上主追求,就能讓同時認識他們的人都覺得他們倆般配,哪怕其實私下里嚴學敏見他的況并不算多,但是總是出現在他們共同認識的人中,讓秦衛南覺得好像無不在,這種神上的糾纏,更讓他覺得厭煩無比。
對,嚴學敏的確是很優秀,但是優秀的,他就應該要喜歡嗎?
家里人和周圍的人憑什麼用那種他不喜歡這個人就不對的態度看他?這讓他下意識的就避之不及。
秦衛南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才從秦老爺子那出來,在將尋過來的陸柏薇送走之后,才不不愿的去了嚴學平的病房,他就發現嚴學敏竟然一眼也不曾看過他,更不曾試圖跟他說話,態度不只是冷淡,分明就是當他不存在,他第一反應就是松口氣,這人可算是有自知之明了。
如此過了半天,那對姐弟旁若無人的說話,就連平時對他橫眉冷對的嚴學平都不罵他、不理睬他了,無人搭理他,他出去一趟又回來,那倆居然都沒有察覺。
到了中午,嚴學敏出去端了兩份飯回來,桌子一擺,他倆只顧著吃,沒他的份也沒有招呼他。
秦衛南捱了半天已經夠了,收了手上的書,站起來道:“既然你有人照顧,那我就先走了,有事你再到樓上喊我。”
嚴學平不客氣的跟他說:“可不麻煩你了,以后也不用給我送飯了。”
秦衛南等了會兒,嚴學敏卻什麼都沒有說只專心的吃自己的,他冷笑了聲,說了句好,就往外走了。
等他出去了,正要帶上門,才聽嚴學敏開口了,不相信能收得這麼徹底,秦衛南在門口聽了會,嚴學敏說的話竟然也跟他毫無關系,人家說的別的事。
“聰聰,今天的菜還對你的胃口吧?這可是救你的恩人做的,不僅長得好看,的手藝也很好的,秦爺爺每天都是吃醫院的病號飯就是給做的。你晚上想吃什麼,我一會再去訂。”
“姐,我現在也能下床了,要不我跟你一道去好好謝謝人家吧。你是不知道,這次我還以為自己要死了,我前天做夢都夢見自己死了,然后姐姐你嫁給了秦衛南,嚇得我趕醒過來了,你要是嫁給他,我覺得我肯定死不瞑目。”
嚴學敏在他的后腦勺上拍了一下:“瞎說什麼呢你!”
“姐,你不會再......”
“放心吧,想到我弟弟為了我差點小命都沒有了,那個人也就沒什麼吸引力了。”
“這就好。對了,姐,既然那個沈姐姐就在醫院食堂,也不遠,你陪我過去道謝吧,這幾天我也沒能去說聲謝謝。”
“道謝的事你也別心急,我跟人約好了,等你徹底恢復了,再帶你去上門拜訪,你先安心養,再說了,人家這會有事出去了不在醫院里,你好好吃完飯睡會午覺。”
秦衛南不再停下去了,抬腳走人。
......呵呵,終于要劃清界限了,是嗎?太好了!
說他沒有吸引力?那要不要再立一個“甩耳表決心”的協議呢?免得反悔打臉再來糾纏!以嚴學敏的驕傲真有這個協議肯定會遵守的。
算了,他才沒有那個他發誓不認識的廚師那麼無聊那麼刻薄尖銳。
不說話就不說話唄,不認識就拉倒唄,至于這麼狠嗎......嫌棄之意簡直都溢出來沒地方裝得下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沈華濃,不,那個不認識的廚師的這句話的確給秦衛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像是一個詛咒一樣環繞在他心里經久不散,讓他想起來的時候就質疑一下自己的個人魅力是不是消減了。現在又聽到嚴學敏說他沒有吸引力,簡直中了他的痛點。
到樓梯口見陸柏薇提著個籃子微微氣的爬上來,一看見他就笑了起來。
“怎麼站在這里呢?特意等我的啊?今天給你帶了螃蟹,雖然不比澄湖大閘蟹,不過也很,是老鄉今天早上才撈上來的很新鮮,城郊那邊的荷花池知道嗎,雖然荷花池,實際上是一片湖泊,我特意買來讓你解解饞的。”
看吧,他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念頭一閃而過,卻讓秦衛南有些恍惚。
“怎麼啦?不說話啊,前幾天不是還念叨想要吃螃蟹嗎?幫我提籃子。”
他嗯了聲,接過了籃子,看著陸柏薇鼻尖上冒出來的細汗,心莫名有些復雜。
被嚴家姐弟倆議論的沈華濃,現在的確不在醫院。跟著吳和張利君到了棉紡廠,這會正在棉紡廠的場邊上等著——聽廣播。
今天昭昭一早被董艷容接去了,沈華濃不用帶娃,中午早早的吃完飯,打算再宿舍借個床位休息一下,宿舍里只有吳和張利君兩個,床位空很多,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沈華濃進來宿舍的時候,吳和張利君兩人正湊在一起說話,見到之后就都噤聲了。
尤其是張利君還一副明顯言又止沒說完,但不得不避開的樣子。
看這樣,沈華濃心里就有所猜測了,想來想去也就剩下霍庭給出主意的那件事值得出這樣的表。
要是不悉倒也罷了,沈華濃不會多問,但現在悉起來了,又是真的好奇,就跟倆鬧起來想知道。
張利君扛不住鬧才道:“反正不能告訴你,免得帶壞你了,到時候有人找我算賬。”
這麼一說就印證了沈華濃的猜測了。
“你睡午覺吧,我們先出去了。”張利君被纏的不行,拉著吳就往外跑想躲開。
沈華濃也跟了出來,這兩人上哪就上哪,被纏的不行了,吳就道:“得了,讓去吧,讓去吧,再耽誤下去,就都聽不了!反正是人出的主意,真要知道,回去也能纏著問出來,被帶壞了也是人要心的事,我們不管了,也管不了。”
說得好有道理,不得已,們倆只能帶著沈華濃一起直奔棉紡廠來了。
沈華濃再問倆就不說了,只讓等著就知道了。
“你人真的是......”吳想了想道,“聽說他以前當過公安是嗎?難道是這種家庭婆媳矛盾理多了,想法十分清奇。”頓了頓又道:“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你肯定被他吃得死死的,然而......”
吳看著沈華濃笑了一下,卻并未將剩下的話給說完。
“希能起到作用吧。”張利君小聲的道,“我真的是煩死我婆家的人了。”
沈華濃:......
很快廠里的下班鈴聲響了起來,一大群工人從廠房里魚貫而出,有人拿著飯盒直奔職工食堂,也有些人則是出來往棉紡廠大門去了,中午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可供大家吃飯休息,各大單位基本上都是這樣的。
下班鈴聲后五分鐘,場中間的主席臺上方的廣播終于響了起來,這種廣播一般的大型工廠、學校和人數眾多的大公社里都是有的,不過像紅星公社這種小公社現在還沒有安裝,醫院那邊怕擾了病人休息也沒有安裝,吳和張利君都是工人家庭出對此見怪不怪,沈華濃倒是第一次聽這種廣播。
不管新不新鮮,這會三人的神都是一樣的專注,紛紛豎起耳朵聽著。
帶著竟市口音的普通話廣播開始了:“各位工友,中午吃飯時間到了,現在開始廣播,我廠宣傳辦廣播臺今收到各類稿件十三篇,特選出其中優秀的六篇給大家欣賞學習......”
聽了五篇歌頌贊質的文章以及一篇詩歌之后,沈華濃的新鮮就消耗殆盡了,險些在一片歌舞升平的容中差點迎來瞌睡蟲的造訪,正打盹呢,突然廣播里的音變了,換了個男人的聲音,激昂的一聲:“現在傳達一條最高指示!”
吳突然推了沈華濃一把,“站起來,快點!”
不等沈華濃回過神來,就見從食堂里、車間里、還有在廠里晃悠的人,烏拉拉都一下子涌到了場上來站在廣播前面了,方才還空曠的場頓時就滿了人,們都被到最邊上了。
見沈華濃呆呆愣愣的,吳又推了推:“跟大家一起舉胳膊!”
“哦!”沈華濃看看四周,也抬起胳膊放在額前兩拳遠跟宣誓一樣。
然后廣播里的人開始念了:“熱烈慶祝一個人有脈,”
沈華濃:???
然而四周的人,包括吳張利君兩人已經開始跟著念了,“熱烈慶祝一個人有脈,”兩人還一左一右扯了一把,示意一起。
廣播里又說:“靜脈!”
沈華濃:???!!!
然后以莫名的心跟大家一起喊:“靜脈。”
“通過心臟進行循環!”
沈華濃:“通過心臟進行循環!”
已經放棄去管究竟念的什麼了,聽到啥就念啥吧。
接下來的那句有點長,工人又多,果然還是有人跟沈華濃一樣聽得一頭霧水不明所以的,這下喊得就不整齊,七八糟的。
廣播里的人罵了一句,道:“再來一遍,*&^%^[email protected]!”
沈華濃眾人:“再來一遍,*&^%^[email protected]!”
廣播中的人都急了,“‘再來一遍’不是指示容,那是我說的!”
眾人:“‘再來一遍’不是指示容,那是我說的!”
沈華濃:......
等一個指示七零八落的宣讀完畢,沈華濃雖然還是不知道到底指示了些什麼,但這會是真的已經徹底的清醒了。
場上的氣氛也格外的活躍,大家都在流今天的指示容,聽著大家瞎猜湊出來的句子和互相止損,沈華濃覺這種學習也不是那麼讓人反了,竟然帶了點兒莫名的喜。
想笑,但是得嚴肅的忍住。
廣播里又換回了先前的聲,有些工人們已經陸陸續續散開了,不過場上的人還是多的,這時播音開始進“好人好事與先進模范風采”版塊。
“革命神的傳承人——記我的好婆婆棉紡廠第三車間職工郭翠花同志!”當廣播里傳來標題的時候,沈華濃還懵著呢,吳低聲道:“來了!”
沈華濃:什麼啊???什麼來了!
“利君的婆婆郭翠花。我們今天就是來聽這個的。”
沈華濃再回想了一下剛才的標題,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天張利君抱怨的時候提過,婆婆目前好像就只有一個兒媳婦,和一個正在努力騙回家的準兒媳吧?
總不能這是準兒媳給寫的吧?
張利君一看的眼神,就道:“這是吳幫我寫的,我哪會寫啊,吳往省報、市報都投過稿子,很厲害的,寫的這篇也一次就過稿了。”
要不是這樣,也不好意思將這件事告訴吳了。
吳淡淡的說:“廣播臺的播音員是我表姐的同學,我跟很。”
沈華濃問道:“那個將大家都吸引過來的播報最高指示的男播音員呢?他不會是故意的吧?”
吳攤了攤手:不知道。
“湊巧吧,反正越多人聽到越好。”
沈華濃:......怎麼覺過得這麼玄幻呢,這是霍庭出的解決婆媳矛盾的主意?能靠譜嗎?就建議給寫個稿子?張利君居然還真的照著他說的來做了?他是當過媳婦有經驗還是怎麼的,居然聽他的?
很快,沈華濃就明白了這篇文章中的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