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衛南請假已經有一陣子了,單位諒他,也恤秦老爺子是個老革命,并沒有催他銷假上班,但在工作上,他也沒有因為別人諒就松懈,今天趁著父親休息還在竟市,他特意往省城跑了一趟,將這段時間整理出來的研究進展走機文件傳送通道,給郵寄了出去。
從竟市到省城來回得一整天功夫了,他不在,陸柏薇這天就閑了下來,趁著有空到竟市飯店取了找工作用的介紹信和領導給的階段工作評語、檔案資料等轉出手續也一并都給辦了。
范主任倒也沒有為難,很爽快的就給開了各項證明,還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給寫了一段充滿溢之詞的評語。
“小陸,咱們這個行當呢,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能夠相上這兩個月也是緣分,我就在這里先祝你前程似錦了!”
陸柏薇心不錯的從主任辦公室出來,剛穿過走廊,就見了等在這里的小肖。
“陸姐。”小肖看著手上的介紹信,本就黯然的臉瞬間變的更暗了,聲音里還帶了點咄咄人的質問之意:“你是真的打算不干了嗎?”
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陸柏薇皺眉,雖然神煩這個自以為是的青年,但這會想著自己馬上都要解了,沒必要跟人鬧僵,最多也就是忍這一次的事,還是忍著心中的不耐,大大方方的給了小肖一個笑臉,道:“是啊,小肖這段時間謝謝你配合我的工作,現在我準備離開了,祝你事業有,再見。”
禮貌的說完,正準備要走,小肖攔住道:“陸姐,你找到新的工作地方了嗎?能不能也帶上我過去?”
陸柏薇聞言吃了一驚:你開什麼玩笑!這年頭找個工作你以為是買大白菜嗎,買一顆白菜還送一顆蔥呢?
“小肖,你還是踏踏實實的工作吧,先不說我有沒有這個本事帶著你一起找工作,我跟你好像也不吧,你這個要求恕我不能答應。”
小肖聞言哼哼哼笑了幾聲,垂著腦袋低喃了幾句,陸柏薇沒聽清楚,但看他再抬起頭來時滿面沉,好像幾天沒睡好覺了,眼睛里布滿了紅,這郁模樣將陸柏薇給駭的一跳,警惕道:“你讓讓,不然我喊人了!”
小肖卻并沒有這麼容易放過,冷聲道:“好一個我跟你不,我問你,陸姐,哦,不,陸師傅,陸大廚,你吩咐我這吩咐我那,我的伺候的時候,你怎麼不這麼說跟我不?當時你倒是理直氣壯的。”
陸柏薇心中惱火,道:“我吩咐你什麼了?我吩咐的都是工作上必須要做的事,我你伺候?這更是無稽之談,你伺候什麼了?工作都是你的本分!你拿工資就應該做的,不是為了我做的!”
小肖紅著眼睛道:“本分?!我的本分有幫你洗西紅柿洗黃瓜吃嗎?去江邊送飯那幾回還得給你帶著供你隨時吃喝,這也是我的本分?還包括端茶、倒水、留飯、送飯、代替你請假?還包括別人都看你不順眼的時候,站你這邊是嗎?還有,那次你弄壞了一鍋鹵菜,我還給你頂缸了!”
“你以為你是誰?你是資本家的小姐還是以前的地主婆啊,我是你的長工嗎?”
陸柏薇耐心告罄,這特麼都是些什麼人啊!這個地方真的是一丁點兒同事之都沒有嗎,做屁大點的事都記得一清二楚,原來倒個水都是要給錢的。
深呼吸了一口氣,正要跟他辯上一辯,結果那青年突然又吼道:“我就是因為幫你現在被人給開除了!你說跟我不!你知道工作對我來說代表什麼嗎?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陸柏薇目瑟了瑟,真怕小肖因為失去了工作,突然發瘋撲上來。
現在的工作有多難找,是深有會的,要不然也不會以高中文憑都找不到工作只能下鄉去了,還先后遇到兩個渣男人毀了兩輩子。
尤其是對普通人來說,城里的工作簡直比命還重要,沒有工作,一家老小吃什麼呢?
想到這里,的語氣才緩和了點兒道:“小肖,你丟了工作這件事,我也表示很憾,但是你要說是因為我的原因造的,那我只能說,你不能出了事就找別人的原因,你也是個年人了,自己要對自己的事負責,別人是沒有義務為你的人生擔責任的,你要是工作真的毫無疏,別人開除你,你大可以理直氣壯的去告狀,去爭取自己的權益,而不是跑到我這里來大吼大。”
想了想從隨挎包里拿出來一塊錢遞給小肖:“這些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就當他以前的端茶倒水是花錢買的服務小費了。
“我......”小肖要是這麼通達理也不會怪上陸柏薇了,這時聞言反而更加憤怒了,一把將陸柏薇手上的評語單給扯了過來,匆匆掃了一眼,
然后冷笑:“團結同事?樂于助人?熱大方?你看到這些不覺得惡心嗎?你哪一條做到了?你連廖師傅和李師傅都不如,起碼人家雖然橫,但是在這一點上干干脆脆,直接說不用討好他們,你倒是好,一邊著也不推,心里還覺得理所當然!從沒放在心上是吧?難怪人家說最毒婦人心!”
“哦,不,我說錯了,并不是所有的婦人都心毒,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麼不要臉,只出不進,好照收表面還裝清高,揣著明白裝糊涂,上次你罵的那個廚師,就是人民醫院食堂的那個,我可算是知道你為什麼罵人家了,因為人家什麼都教,人家比你大方,人家跟你截然不同,人家優秀啊!也就是你也有臉罵別人!”
因為幫了陸柏薇被抓到工作上的錯,因為得罪了廖慶祥被開除,小肖就已經很崩潰了,回到家之后又到了一臉意氣風發的小學同學兼近鄰彭振華,得知對方現在已經能炒菜能頂半個大廚用,還說有從學徒工變正式崗位工,巨大的落差讓他的心態就完全崩了。
彭振華越是夸沈華濃,他就越恨陸柏薇,才有了今天過來堵人的行為。
小肖一說,陸柏薇就知道他說的是沈華濃了。
之前還只有被極品糾纏的憤怒和郁悶,現在更覺像是吃了只蒼蠅一樣惡心。
說實話,沈華濃在醫院的表現,陸柏薇也就留意了搶走給秦老爺子做飯機會的那一次,因為這次,還特意到醫院食堂去吃過兩三次飯,發現沈華濃出品的質量也不過爾爾,只能算是比較好口,并沒有什麼讓人覺得驚艷的地方,毫無特可言,再加上后來發生了跟霍庭的那件事,只要他們不惹,也沒有再關注對方了。
但是,心里十分反并且厭惡被人拿來跟沈華濃進行比較的,人品上,沈華濃什麼樣的能不知道嗎?心積慮想要踩陸柏薇而已,廚藝上,自信沈華濃跟就是食堂和大飯店的區別,完全沒有可比。
惱怒的極品青年說出的這一番話,陸柏薇心里本能的就不相信,也不相信沈華濃有什麼真本事能夠往外教,最多就是做點面子吧!
分明一個綠茶婊,卻還想裝白蓮花,實在讓人惡心的不行,偏偏上當的人還不,你告訴他真相人家還當你是在抹黑,完全說不通,陸柏薇深呼吸了一口氣,忍住憋悶道:“那麼好你去討好教你啊,你糾纏我做什麼!”
小肖兇狠的盯著,問道:“你從來都沒有打算教我手藝是不是?”
陸柏薇被這像魔障了一樣的青年嚇得往后退了兩步,然后起膛,視著對方道:“你還敢威脅我了?沒人規定必須要教你手藝,換句話說,你就這點氣量,斤斤計較,倒杯水都記在心里,稍有不順就懷恨在心怪別人,這種人我又憑什麼心甘愿將我辛辛苦苦學到的本事給你!”
小肖無言以對,哼哼氣,心里卻只想到彭振華比我還氣量小,比我還虛偽,比我還斤斤計較,為什麼人家就能夠遇到愿意教他的師傅?他不覺得自己有錯,只覺得是陸柏薇不好,至于竟市飯店的另外兩個男大廚也是這種,他卻是惹不起的,只能挑個覺得的柿子,怪陸柏薇。
心中恨恨,又將彭振華夸的那些話翻出來用沈華濃跟陸柏薇對比了一番,只把陸柏薇貶低到泥土里,然后直接將手中的那張紙給撕了,還憤怒的往陸柏薇面上一撒。
陸柏薇:......嗶了狗!
兩人正對峙著,突然后有人喊著:“薇薇姐,有你的電話!”
“我的電話?”
“嗯,是北大荒那邊打過來的!”孩興的聲音逐漸靠近,過來的時候也沒有發現這邊的兩人正在吵架,低了聲音興的道:“肯定是那個手抄本小說的作者,我認得他的聲音,上次給你打電話就是他。薇薇姐,你說是不是融融找到了,他們倆聯系上了來謝你的。”
陳志的確給打過一次電話,就是那次電話得到的地址,然后給了霍庭。
當然這個在廣大知青中廣泛傳播的關于“尋覓融融”的故事之所以能夠這麼快有個結局,陸柏薇也是煞費苦心,一開始還是先找的陳志,只依稀記得在北大荒的一個大概位置,然后查了北大荒那邊各個郵局的電話,過郵局找的陳志。
陳志是個文藝青年,除了寫過這一本流傳很廣的手抄本小說之外,還經常在郵局買雜志報刊并給各個刊投稿,查了大大小小不知道多郵局,總算是聯系上了,將消息給了出去,
陸柏薇皺了皺眉頭,如果是北大荒打過來的電話,那就肯定是陳志了,除了陳志也不認識其他人了,可陳志還找做什麼呢?
冷眼掃了眼小肖,然后跟著曉玲走了,拐彎的時候悄悄回頭看了眼,沒有看見小肖跟上來,心里也松了口氣。好好的心就給這麼個極品敗壞了,還得警惕這人做出什麼事來。
“你好,陸同志,我是陳志,上次給你聯系過的,我想問問你,你最近見過上次你給我說的那個沈華濃嗎?是不是還在之前的地址?你跟確認過沒有,請問,我的通訊方式你給了嗎?”
陸柏薇拿著話筒,冷冷的道:“如果哥哥沈明澤,父親沈克勤,那就沒錯了,我認識的沈華濃就是這個,你的地址我已經給了。”因為沈華濃的緣故,有些遷怒,語氣很冷漠。
不過陳志也沒有在意這位同志兩次態度的巨大差別,好聲好氣的問道:“能不能請你將的聯系方式給我一個?我到現在還沒有收到的信。”
“我想之所以沒有給你寫信,應該是因為......”陸柏薇正打算說出“結婚了”三個字,話到邊,想起剛才因為沈華濃裝白蓮而連累自己到的無妄之災,被一通辱罵,鬼使神差的話就變了:“現在的份你也知道,爸爸的事你看過報紙應該知道一些,爸爸現在也不在邊,過得一點也不好。”
開了頭,后面的話就順理章了,“鄉下地方,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俗無賴的人也很多,尤其是長得又好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總之,現在的境也很復雜,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我覺得應該是不想連累你吧。”
陳志急道:“一點也不好嗎?到底怎麼了?我就知道這幾年肯定過得不好......對不起,我有些失態了,我本來也打算去請假了,只是前陣子一直請不到假,現在農場馬上進冬休了,我會盡快去竟市一趟找將帶過來,不親眼看看我也不放心。”
“我覺得不一定會跟你走,畢竟,你知道的,有太多的無奈了,這幾年,”陸柏薇頓了頓,故意賣了個關子,忍住心中因為撒謊產生的心虛,繼續道:“我只能夠告訴你很糟糕、很糟糕......如果你不能接的所有遭遇,不能娶,不能給一個篤定的保障的話,我建議你還是不要過來了,免得給造再次更深的傷害。”
電話那頭陳志沉默的時候,陸柏薇也默默的在安自己:這是綠茶婊想要吃著碗里看著鍋里,在上粘粘糊糊的,看不慣,只是幫著穿沈華濃的真面目而已,也不算是撒謊。
何況,只是想讓陳志認清楚他的“融融”本就不是小說中寫的那樣好,也讓霍庭看看清楚,他不要,卻維護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也讓其他人清醒清醒別被一點蠅頭小利給蒙蔽了,除了真正的壞人會被撕破真面目,的舉不會給任何人造傷害!這是在幫助人而不是害人!
陳志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用抑艱的聲調道:“我知道了,陸同志,謝謝你幫濃濃考慮,謝謝你提醒我,我會讓,知道我的決心。”
雖然早就知道對方會有這樣的答案,但是真的聽到了,隔著電話線似乎都能到那邊的男人抑難心疼的心,以至于他的聲音還有些發哽,陸柏薇心里還是涌出一羨慕。
沈華濃這人可真的是好命啊!
霍庭護著,還有個死心塌地的陳志。
以前陳志遠在北大荒距離太遠,吸引力不夠,等陳志過來了,不知道會怎麼選?畢竟是刻骨銘心又深溫的初呢,還有那樣大好的前途,可不像霍庭現在連公安都做不了,這輩子的前途應該不會有上輩子那麼順利風吧?
陸柏薇都替覺得有點艱難。
不過,不管怎麼選,一個人,還是一個已經結婚的人,還跟男人勾勾搭搭,都勾得別人從兩千多公里外的北大荒追過來了,真是能耐啊!
不知道那些維護的下灣村村民會不會怒得抓出去斗破鞋?醫院方面會不會因為作風不檢點將人開除?
霍庭呢,只要沈華濃有一的搖擺,對他來說都是一種辱吧?才不信他真能夠做到就算沈華濃心里有別人,他都能夠不在意死心塌地的守著。
陸柏薇好奇的問道:“你真的會跟結婚?如果不答應呢?”
“我會,”陳志說,“我有辦法讓答應的。”
“你有什麼辦法嗎?”
這次陳志沒有多說,陸柏薇也知道自己的問題有些太過了,畢竟是個面都沒見過只說過兩次話的陌生人,人家有什麼計劃憑什麼告訴?
趕道:“好的,地址我給你,你記一下,一個是竟市人民醫院的,還有一個是紅星公社......”
“謝謝你!”
陳志掛了電話,從郵局出來,在郵局門口立著的玻璃櫥窗前面站了一會,櫥窗里著報紙,他看的正是一個月前關于沈克勤的那個報道,北大荒再遠,消息還是傳過來了。
報道中說,沈克勤在改造過程中也一直沒有忘記奉獻,他急救病人卻被誤會打斷了手,跟沈明澤一起被人誣陷進過公安局隔離審查,承認了私自制藥謀利的罪行,要不是證實藥水確實是有效的,就是九死一生。
一個版面的容那麼富,卻一個字也沒有提過沈華濃,但是的爸爸和哥哥都過的這樣的日子,可想而知,又能夠好到哪里去呢?
陳志呆呆的站了一會,好像過這個櫥窗,過這片報紙上的小字看到了一個漂亮孩,像迎春花一樣的孩,從他的夢里走出來,越走越遠,變一道模模糊糊的剪影。
不知道他的濃濃現在變什麼樣子了?
眼睛有些酸,他眨了眨,對著玻璃笑了,不管什麼樣子,他都不介意。
回到隊的農場,陳志先直奔回家寫了一份結婚申請書,申請書上關于沈華濃的個人條件都寫的清清楚楚,拿著就奔過去找大隊長開個人份材料證明,并請了一個月的假。
進了十月北大荒的氣溫已經很低了,再過幾天就會落下第一場雪正式進冬休,以往這個時候開始直到來年的三月份,一般大家都是窩在室開會學習抓神建設,倒是沒有生產任務,以前這個時候也會流讓知青回家探親。
再加上陳志一項表現得很好,格又寬厚溫和,還常常義務幫領導干部們寫稿子,這位大隊長確認了沈華濃的資料,給他說了幾句可能會有的影響,但他依舊不改初衷,人家也就調侃了幾句,沒有再多為難他,放行了。
沒人注意到這辦公桌跟墻壁之間還夾了一封落了灰的信。信封里面就只有一張從報紙上剪下來的照片,實在是太薄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飄到了這小小的隙里。
陳志第二天就踏上了回鄂省的旅途,兩千多公里的旅程,先從農場坐拖拉機到縣城得大半天,住一晚上,再坐汽車從縣城到鄰市,得一整天,再過一晚上,從市區坐車到省城,又是一天,這就是三天,在省城才有回鄂省的火車,還不一定隨時能夠買得到票,等順利坐上車,還得耗費七天時間。
陳志背著包從農場出發的時候,沈華濃正在紅星公社陪著沈明澤招待登門道謝的嚴學敏和嚴學平姐弟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