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不動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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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桌面上的聊天框突然一陣抖,本來顯示在最前方的照片瞬間最小化到任務欄上。

賀海樓隨手拿起桌面的煙灰缸往屏幕上的聊天框砸去,還好在馬上就要手的時候找回一些理智,手稍稍偏了一下,本來砸向電腦屏幕的煙灰缸重重撞在屏幕旁邊的墻壁上,將雪白的墻壁撞了一個凹坑,又掉到木制的地板上,里頭的煙灰煙頭灑了一地。

賀海樓朝煙灰缸掉落的地方冷淡地掃了一眼,就轉回頭看顯示在屏幕上的對話框。

發給賀海樓圖片的人也是從別人看見這張照片的,他的反應跟顧沉舟那伙群里的反應沒有太多差別:就是慨一下再順勢羨慕嫉妒一下——這還是因為從目前局勢來看,汪妹跟他們是沒有緣分了——妹人人嘛!

發照片的人剛剛彈了個抖,又說:“說起來這個妹子不是賀你最喜歡的那個類型?又文靜又乖巧,家世還特別好,就可惜大家不是一路人……”

賀海樓回了一句:“你很清楚嘛。”

發照片的人謙虛說:“哪里哪里,都是最基本的資料,這位雖然是圈子里的人,可基本沒有出現過啊,那點東西還是顧沉舟一伙的人從汪榮澤里問出來的,和照片一起傳來傳去呢!”

“很多人看見這張照片?”賀海樓問。

“一開始就是發在群里頭的,”發照片的人說,“看的人應該不了,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傳到我們這里來。”

“顧沉舟有沒有什麼說法?”賀海樓一個字一個字敲下去問,敲完了還不自覺磨一下牙齒,又往那張照片看了幾眼,油然生出一種領地被侵犯自己被挑戰的覺。

“這個……”發照片的人愣了一下,然后發了一個等待的圖片。

賀海樓將剛剛直起來的再向后一靠,幾秒鐘之后又站起來從房間的酒柜里取出一瓶洋酒和一個高腳玻璃杯,將杯子注滿三分之二后,旋上酒瓶的蓋子,拿著杯子走回電腦桌前。

這時候發照片的人已經給了賀海樓回復:“沒聽說顧沉舟有什麼說法,他連出現都沒出現。”

“嗯。”賀海樓敲了這一個字,就直接關掉企鵝,將還拿著的酒杯搖了搖,一口氣喝了杯子里一半的酒。

辛辣的順著食道,灼熱的火焰騰騰躥起,一邊燃燒一邊取腦海里的氧氣。

賀海樓微微瞇了眼,暈眩讓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的作有些踉蹌,他踢踏著拖鞋,在臥室里慢慢走了一圈,走到窗戶邊的時候正好看見一輛政府車停在樓下,一位看上去四五十歲的人從車上走下來……

楊蘭芳。

來干什麼?

楊蘭芳走下車的時候,高跟鞋踩著水泥地板發出明顯的敲擊聲,直到走進賀家的大門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賀南山,的腳步才緩下來,急促的高跟鞋聲也隨之變小變弱。

“什麼事?”賀南山直接問。

這個四十八歲的人似乎終于找回了一些冷靜。穿著墨綠的連,踩著五厘米的黑高跟鞋,頭發盤一個髻,用發網一不茍地罩起來,全上下也沒有太多首飾,只在脖子上掛了一條漂亮的珍珠項鏈。

楊蘭芳這時候就用手了一下自己的項鏈,踟躕了好一會,才出聲說:“總理,姜東他遇到了一點麻煩。”

賀南山沒有說話,但做了一個繼續說下去的手勢。

楊蘭芳說:“姜東的一個部下違反了紀律,現在被紀檢的人帶走,不知道是誰把有關這個人作風不好的視頻在部網上發出來,現在發生了很不好的影響……”都不知不覺地開始扯腔了。

賀南山說:“董昌齊的事我知道,董昌齊做的那些事,姜東涉及了多?”

楊蘭芳立刻住了,神里閃出一瞬的狼狽和尷尬。

賀南山等了一會沒見楊蘭芳說話,索問道:“他的作風正派不正派?”

楊蘭芳抿了抿:“有一些……逢場作戲。”

賀南山說:“姜東分了多?”

“什麼分了多?”楊蘭芳下意識地問。

賀南山淡淡說:“董昌齊要給舊藥發新藥批文,需要姜東簽字,這一筆好,姜東拿了多?”

短短幾分鐘,楊蘭芳第二次下意識地自己的珍珠項鏈:“這邊前后幾次,拿到了八百萬,其他的,他說總共合起來有一兩千萬。”

賀南山將手上端著的茶杯擱到桌子上,不輕不重的一聲瓷撞聲。

楊蘭芳的呼吸跟著窒了窒,沒等再開口說什麼,賀南山已經說:“行了,這事我知道了。”

這是在暗示可以走了。

進出賀南山家里十幾年,楊蘭芳第一次收到這樣的暗示,一下子又又窘,幾乎就要站起來告辭——當自己丈夫的事像一塊拴在小指頭上的巨石,又將牢牢按下。

姜東的事知道的真的不多。

對方在外頭搞,是真的一點都沒有發現,至于收授禮……倒是知道,但以為只是不多的一點,他給看過的最貴重的東西也就一萬出頭,進了場就肯定會沾這些東西,不貴重的禮往來什麼的,也是正常——只要他有分寸!

楊蘭芳垂在側的手握起來,指甲都嵌進里頭了。

下午接電話時候聽到自己丈夫竹筒倒豆子一樣的坦白,簡直跟晴天霹靂一樣,差點就要當場說出斷絕關系的話來了,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想到這里,再次覺自己心如麻,想說一些話留下來,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跟以前一樣把話題轉到賀海樓上,強笑說:“海樓現在怎麼樣了?他上次打電話給我還說要過我那里去玩一玩,我正準備把歡從學校里回來,他們兩個小孩子也比較有話說……”

說這些話倒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就是單純將兩個小孩當兄妹玩伴來說。至于賀海樓那些糟糕的名聲——自家的孩子總是好的,加上也沒有哪個小輩會詳細跟長輩說賀海樓怎麼怎麼了,因為偶爾聽見關于賀海樓不好的傳言,也自將其忽略了。

賀南山聽見楊蘭芳這樣說,倒是說了一句:“他現在就在樓上,我把他下來。”

“不用不用,”楊蘭芳連忙說,“我上去看看他就好了。”

賀南山微微點頭,也沒有堅持,只是讓小徐帶楊蘭芳上去。

一路從樓梯走上三樓中間,還沒上最后一截樓梯,賀海樓就已經從三樓的小客廳里走出來,笑著對楊蘭芳打招呼說:“楊阿姨來了,我剛剛從窗戶邊看見楊阿姨過來就先去泡了茶,只等阿姨上來。”

從進來到現在,楊蘭芳總算出了一個自然一點的微笑:“還泡什麼茶,阿姨就是過來看看你的。”

賀海樓往樓梯下走幾步迎上楊蘭芳,問:“阿姨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一點事要找總理商量。”楊蘭芳含混地說,明顯沒有跟賀海樓談這個的意思。

賀海樓輕瞟了對方一眼,在兩人分開坐到客廳沙發上的時候,他直接了當地問:“是不是關于衛生局董昌齊的事?我剛剛聽到風聲了,他的事連累到姨夫了?”

剛剛坐下的楊蘭芳又握了雙手,片刻,慢慢放松自己握得發白的指甲,微嘆一口氣:“事已經傳出來了?”

賀海樓簡單說:“董昌齊的事很容易查,其中一些比較敏……”

說的就是舊藥換批號變新藥,制藥廠賺取巨額利潤的事

楊蘭芳苦笑一聲,神有些萎靡:“唉,連你都知道了……”

歡知道這個消息了沒有?”賀海樓看著楊蘭芳,不著痕跡地說起了對方的兒。

如果說丈夫職貪污讓楊蘭芳擔憂又失的話,那他在外頭搞男關系這一點,毫無疑問讓楊蘭芳憤怒并絕,只一兩小時的功夫,楊蘭芳對自己丈夫多年的就差點消磨殆盡。之所以會馬上趕過來找賀南山,除了考慮兒的之外,也是因為夫妻兩人利益共同:這也是為什麼姜東會在外頭搞,卻死死瞞住家里,并和楊蘭芳多年來一直做一對模范夫妻的原因所在。

“事剛剛發生,也不知道會怎麼樣,還是先不要告訴歡的好。”楊蘭芳說。

賀海樓仿佛微微皺了眉,但沒有說什麼,只拿起茶壺倒了一杯紅茶給楊蘭芳,“阿姨喝茶。”

楊蘭芳端起來喝了一口,但注意力明顯沒有在茶上面,而是忍不住問:“海樓,你聽見的那些消息,都說了什麼?”

董昌齊事發得突然,視頻的曝一下子就將董昌齊推上風口浪尖,然后就是紀檢上門將其帶走,這個下午姜東還剛好不在辦公室,接到消息的時候人都被帶走了,再決心打電話給自己老婆坦誠,又花了一定的時間,這一系列事下來,楊蘭芳不是慢了一步,而是慢了無數步,雖然及時上了賀南山的門,但外界的反應就真的沒時間去了解了。

賀海樓停頓了一下,才說:“目前還沒有明確涉及到姨夫的說法,不過董昌齊的罪行就比較明顯了。”

楊蘭芳咬了咬牙:沒有金剛鉆就別攬瓷活,想貪污都不知道把屁得干凈點!現在人家一聽藥品的事,就自聯想到局長來。要給他跑關系都不知道怎麼跑。

“你姨夫……”連一句開的話都說不出來。

賀海樓喝了口茶,然后說:“剛剛總理有沒有說什麼?我覺得現在畢竟沒有直接查到姨夫上,如果能將事捆定在董昌齊上,就比較好辦了。”

楊蘭芳的目微微一亮,又搖搖頭說:“平常還好,但現在況比較復雜……誰都不好隨便出手。”也實事求是地說。

賀海樓低頭看著白瓷杯中的淡紅茶湯,慢慢說:“阿姨,你看這件事是針對董其昌的,還是針對姨夫的?從視頻出來到現在,一個下午的功夫,董昌齊就被雙規了,這麼干凈利落的手段,不太像是普通員拿得出來的啊。”

賀海樓說中了楊蘭芳的心病。

剛才姜東打電話過來的時候,也暗示了楊蘭芳這一點:這些手筆不小,時間又特別敏,恐怕對方的真正目的,不是針對董昌齊或者他姜東,而是他們后的賀南山!

如果是因為賀總理……楊蘭芳的思緒稍稍偏了一下,卻沒有偏太久:不管是否因為賀南山,現在事都出在他們上。

“在董昌齊被雙規之前,姨夫有沒有和對方代兩句話?”賀海樓又問。

“還沒來得及。”楊蘭芳回答。

“姨夫和董昌齊合作的時候,董昌齊有沒有收集到姨夫的一些資料?”賀海樓這話就說得比較含蓄了,直白點翻譯就是:兩人一起貪污賄,董昌齊有沒有姜東和他同流合污收賄賂的證據,或者這些事干脆就是由姜東主導的?

楊蘭芳用手撐了一下額頭,如果可以選擇,實在不想這個侄子面前說這些東西,但現在除了這個侄子,也不知道自己該找誰去說,歡那邊是絕對不可以的,自己的老父母或者姜東的老父母?姜東說得出口也說不出口!何況看賀總理現在的態度,說不定也要賀海樓去敲敲邊鼓……

楊蘭芳在猶豫,賀海樓也沒有催促。

他將燒開的水注茶壺,靜等片刻就提著茶壺將兩杯茶杯倒滿。

楊蘭芳的那杯剛好八分,他自己的這杯卻不注意滿了一些,足有九分半。

賀海樓放下茶壺端起茶杯,滾燙的茶水一下子上拇指的傷口。他右手的大拇指微微了一下,茶杯發生傾斜,淡紅的茶湯瞬間包裹住賀海樓的拇指,一兩滴茶滴落到明的玻璃茶幾上。

“……我不是特別清楚。”楊蘭芳終于出聲,并沒有猶豫太久,場中的人總是很善于衡量利弊,而非評估對錯,“不過看他慌張的樣子,估計董昌齊手上有他的大把柄在。”

賀海樓慢悠悠端茶喝了一口,語調微微揚高,有一不容易被人察覺的興:“最好能想辦法進到里頭,和董昌齊通通氣……他自己就拿了那麼多,十來年牢獄反正逃不掉,再加點什麼欺上瞞下的事,也是虱子多了不,債多了不愁,倒是他進去之后,有人在外頭幫他疏通疏通,照料家人,也能比較安心地呆在里邊度過晚年。”

楊蘭芳扯扯角,算是笑了。

這時候突然有電子音想起來:“您好,新郵件來了!”

賀海樓似乎一下子想起來了,翻出一旁沙發墊下的直板電腦,打開自己的郵箱看了一會,又遞給楊蘭芳:“對了阿姨,這是董昌齊的資料,我聽見消息的時候讓人稍微收集整理了一下,現在的況應該跟里頭寫的差不多。”

“你有心了。”楊蘭芳神一振,連忙說道,又稍稍傾接過對方手上的直板電腦,專心地低頭看起來。

董昌齊,1954年生,遂林甘化人, 1967年正式參加工作,曾任解放軍總后勤部衛生部衛生員、解放軍軍區醫院主任醫師、解放軍總后勤部衛生部保健局副局長……

這種個人資料楊蘭芳一目十行地掃了過去,又飛快拉著滾條往下

下來就是董昌齊的貪污賄事實收集,賀海樓也實在有辦法,一個小時不到,紀檢那邊也許都還沒有反應呢,他就把大略的事都挖了出來——當然這兩者還是有些不同的,紀檢部門就算私底下已經知道了大概,也講究著人贓并獲,需要文件資料這種事實來佐證調查,又要有董昌齊本人的承認犯罪的口供,文件需要搜查,口供需要突破嫌犯的心里防線,都需要時間才能完,而賀海樓就簡單多了,他只需要通過自己的關系,找到大概的結果,甚至不用百分百準確,大面上沒問題就夠了。

楊蘭芳看著直板電腦上寫出的結果,發現跟自己了解到的差不多,但細節還是有一些出,比如和董昌齊有牽連的制藥廠從三個變了五個,他貪污的數目,和姜東告訴他的也不盡相同,而且里頭還寫著董昌齊經常邀請上級去花天酒地……

他的上級,他的上級……

楊蘭芳的脯急劇起伏了幾下,恨得連吃了姜東的心都有:他媽的他也不怕染了病回家!

這時候賀海樓接了一個電話,坐在對面的楊蘭芳聽了兩句,發現這個電話就是說有關董昌齊的事的。

“人已經去董昌齊家里了?”賀海樓對著電話說,“我知道了……還有什麼……嗯,不用太細,大概的沒問題就好了……對,可以……”他說了兩句就掛掉,對楊蘭芳說,“紀檢的人已經去董昌齊家里搜查了,把董昌齊的家人嚇得夠嗆。”

作太快了。楊蘭芳有些神思不屬,看郵件翻到底了,又去看最開頭的董昌齊的個人資料,在看到他的家庭員的時候,楊蘭芳微微一怔:“董昌齊的兒跟歡是同校校友啊?”

賀海樓也楞了一下:“對方也是政法大學的?”

楊蘭芳點點頭:“好像還同一屆。”

“那歡應該認識對方的吧?”賀海樓說,“董昌齊是姨夫的下屬,他的夫人兒應該和阿姨相過。”

楊蘭芬神有些冷淡:“他只來上過一兩次門,姜東一向不把工作上的事帶回家里做。他的夫人我都沒有見過,何況是兒了!”以前丈夫還跟說工作就專心工作,到了家里,就好好陪妻子兒,他的下屬偶有上門,也不過是提了一吊水果幾盒牛……現在倒回頭一看,全是笑話!

楊蘭芳越想越覺得心里燒得慌,又看了看郵箱里附有的幾張照片:那些照片明顯是從網上摘錄下來的,似乎是一個什麼流會,反正一家人都在上面,董昌齊和夫人還有兒站在中間,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這個孩子也就跟歡一樣大啊……

對姜東和董昌齊的怨恨和一種兔死狐悲的無力糾纏在一起,讓楊蘭芳忍不住仔細地看了這張照片。

先注意到站在最左邊的董昌齊,是一個謝頂啤酒肚的男人,笑得很憨,乍看上去,給人一種很誠實友善的覺。

又注意站在右邊的董昌齊的夫人,那是一位四十來歲的,樣貌并不特別顯眼,但材微胖,又穿鮮艷的晚禮服,看起來頗為貴氣。

最后是他們的兒。

做董燦來著。楊蘭芳先看了看對方的名字和大概經歷,又把注意力放回到那張照片上。

照片里的孩子的笑容就跟的名字一樣,非常燦爛。這個孩長得很漂亮,高高的個子,掌大的小臉,眼睛又大又有神,挽著自己爸爸的手,腦袋微側,扎馬尾的長頭發順著臉頰垂下來,非常俏皮可

但隨即發現的東西讓楊蘭芳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這位跟兒一樣大的孩,還有的媽媽,上手上戴著的飾品看上去就價值不菲——這個流會看上去名流云集,應該不會有人帶假首飾給自己找不痛快,加上董昌齊貪污的那些錢也足夠他妻服首飾……

姜東,你真是好樣的啊。楊蘭芳氣極反笑,暗道自己跟他做夫妻幾十年,連對方的工資都沒有拿全,合著出了事負責,有好全給小妖了!

“海樓,”楊蘭芳放下手中的直板電腦說,“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了。”

“阿姨這樣說就是沒有把我當自己人了,”賀海樓一挑眉,“以后我可不敢再找阿姨照顧了。”

楊蘭芳笑出來:“好孩子,你真跟你媽媽一樣惹人疼。”從沙發上站起來,“阿姨待會還有點事,就先走了,下次你上門來阿姨給你整一桌好吃的!”

“行,阿姨去忙吧。”賀海樓也跟著站起,送楊蘭芳下樓,走到樓梯口時,楊蘭芳讓他留下,他也就順勢停了腳步,只不經意地說道,“阿姨慢走,對了,上次歡見我的時候,跟我說想去星娛樂城那邊試試賽車,就是擔心你不同意——”

楊蘭芳立刻說:“這也太危險了!”

賀海樓雙手在兜里,只管微笑。

楊蘭芳一看賀海樓的表,自己又想了想,也失笑說:“好吧,如果是你帶著的話,我就同意了,不過你要好好跟說,車速不要太快,注意安全,跑跑就算了,不要拼酒,不要和不的人參加什麼七八糟的聚會,晚上不準太晚回家,”忍不住念了起來,還好自己意識到了,很快就說,“——對了,我好像也聽過那里,那里的安全設施怎麼樣?”

“很不錯,”賀海樓又開口,“我一直在那邊跑,有些車子跑快了確實會撞到旁邊去,但醫務人員隨時待命,車子的安全又過關,并不會發生什麼車手重傷事件。”

楊蘭芳聽見車子發生撞擊的時候就蹙了蹙眉,不過再把賀海樓的話考慮片刻,也就松開眉心了:發生撞是意外事件,而在意外事件中能夠保證安全,也就足夠了。

“阿姨答應了,下次歡來找你的時候你直接帶去就好了。”楊蘭芳說了這一句后,也沒再跟賀海樓說什麼,匆匆就往樓下走去。

賀海樓站在樓梯上看著對方的影消失在轉角,輕輕挑了挑角,沒管茶幾上的茶壺茶杯,只轉回到自己的臥室,坐在飄窗旁拿起有關孔德清的黑資料,出來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飄窗之外。

并沒有多時間。

大概也就十分鐘到十五分鐘的時間,賀海樓很快看見楊蘭芳匆匆從底下走出來,往車子停放的放下走去,書從外面迎上前來——還好迎了上來,走到一半的楊蘭芳左腳突然拐了一下,差點跌倒在地,幸虧那位書及時扶住了

接著那位書說了一句什麼,大概是關心的話,楊蘭芳擺了擺手,兩人就一前一后上了停在不遠的車子。

的車子隨之就消失在道路盡頭。

賀海樓從窗臺上站起來,沒等小徐上來就自往樓下走去,他下來的時間剛剛好,餐座上已經擺好了晚飯,賀南山坐在自己平常慣常做的那個位置,而小徐則蹲在客廳的茶幾旁,拿著抹布和掃帚收拾地上的茶水及茶杯碎片。

的笑容在賀海樓角一閃即逝。

他走到餐桌前,坐在自己的那個位置上:靠右邊的第三把椅子,跟賀南山隔了一個位置。

“總理。”

賀南山沒有說吃飯。他拄著拐杖坐的板正,目釘在賀海樓臉上,眼神銳利得像尖刀一樣,又不缺乏屬于智者的徹:“挑唆蘭芳在這件事上失去理智,對你有什麼好?”

“我沒有啊,總理。”賀海樓笑道,主技能1“睜眼說瞎話”被激活。

“我現在不是在問你有沒有做!”賀南山用拐杖敲了一下地板,嚴厲地說。

賀海樓聳一下肩膀,靠到椅子背上說:“好吧……總理覺得能把姜東撈出來?就算能,為了什麼?一個本不站在你這邊的藥監局局長?”

賀南山停頓了片刻:“你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很難猜嗎?”賀海樓說,“姜東靠了彭松平,來往總有一些蛛馬跡,那麼就是讓彭松平那邊的人給他開開綠燈,要麼就是自己給彭松平的人開開綠燈,有時候還跳出來跟彭松平唱反調,”他仰頭笑了一下,笑容俊,說出的話卻惡毒又刻薄,“他算是哪蔥啊,上躥下跳的做給誰看?他把別人當傻子,還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個真正的小丑……又不是所有人都跟他老婆一樣,活得那麼糊涂。”

“楊蘭芳是你阿姨。”賀南山看著賀海樓。

賀海樓補充:“還是我媽的友,是嗎?”

對你一直很不錯。”賀南山說。

賀海樓也看著賀南山,他的角先揚起來,又慢慢拉平:“總理,這是兩碼事。對我好,我招呼尊敬的丈夫傾向和總理你不對付的彭松平,我們也不去搭理的丈夫,是不是?”

一頓飯到了后來,誰都沒有吃

賀海樓那句話說出來之后,賀南山一筷子都沒有,就拄著拐杖走進自己的房間了。

賀海樓倒是還在桌子旁坐了一會,點了一完,又喝了兩口湯,但也沒有菜飯,自顧自上了樓。

三層總面積超過七百平米的小樓很安靜,聽得見外頭的知了聲,也聽得見底下小徐收拾碗筷的輕輕撞聲。

賀海樓踩著大理石瓷磚往上走,走了第一層,他想到賀南山的態度:顯而易見的惱火,這件事似乎及到老家伙的鱗片了,老家伙看上去都有疼痛的覺了——當然,有關他媽媽的事,總是很容易踩到賀南山的敏地區……

隨之他想到了今天的主角楊蘭芳。

一個對他還不錯的人。

活得真是太糊涂了。

賀海樓漫不經心地想著:共同生活二三十年,不知道自己丈夫背著自己養小,不知道自己丈夫貪污賄多數目,甚至不知道自己丈夫在政治上和自己有了極大的分歧……當然,也就完全看不出他是怎麼在對話中一步一步地引導了。

長長的樓梯只有他一個人。

賀海樓一階一階地往上走,每走一步,就回憶和剛才和楊蘭芳的一句對話。

第一句‘是不是關于董昌齊的事’,暗示對方這件事已經滿城風雨,施加心理力。

第二句‘歡是不是知道了’,暗示對方還有一個兒,要為兒打算。

第三句‘事是針對董昌齊還是針對姜東’,暗示對方現在鬧出這件事,可能是被賀南山牽連,增加其心理不滿。

第四句‘姨夫和董昌齊合作’,暗指董昌齊手中可能有姜東的黑材料,繼續施加心理力。

四階樓梯,上了二樓樓梯間。

賀海樓看著窗戶外的星空和樹木,還有參差樹木間若若現的紅瓦房子,微微一下,又繼續往上走。

然后就是董昌齊的資料。

那份資料當然是心準備的,尤其是董昌齊的犯罪“估計”和那張全家福照片。

信任一旦產生裂痕就很難彌補,要讓一個人失去理智,焦急還不太夠用,最好再加上憤怒與愧疚。

通過高估犯罪金額帶來的被丈夫再次瞞欺騙憤怒。

通過對方穿著華麗的兒帶來的對自己孩子的心疼和愧疚。

以及最后的一句話‘歡跟我說想去星娛樂城賽車’。

丈夫既然不可靠,最親近最疼的自然就只剩下自己的孩子了。

一個從小就聽自己媽媽的話,讓不出去玩就不怎麼出去玩的乖巧孩子偶然提了一個要求……只要有能力,母親都會想要盡力滿足吧?

對丈夫的憤怒,對兒的愧疚,對局勢的慌張,對災禍出現的本原因的懷疑。

楊蘭芳會自然而然地像溺水的人一樣,撈住最后一塊浮木賀南山。

緒不好的人說話自然不會太過注意,尤其是在對話兩人有過太多共同回憶和敏話題的時候……

第三層的樓梯間了。

賀海樓站在窗戶前向外看了一會,掏出手機換了一個SIM卡,然后撥了某個記在心里的電話號碼。

短暫的幾聲等待,電話居然通了,通過信號傳過來的聲音比他的記憶更低沉一些:“你好?”

賀海樓靠著窗戶笑:“顧大,今天的齊人之福得不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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