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總有人把日子越過越糟,除卻部分是真的攤上了無法應對的意外,最大多數的人完全是自己作死,把前頭的路給堵住了。
周家大伯娘便是如此,也許并不能說是個純粹的壞人,可也的確做錯了很多事。若說周大囡是的報應,那麼其他人的冷漠卻是一手作出來的。
要說家里人完全沒發現異常那是絕無可能的,也許周家二伯、周家阿爹是真沒發現,畢竟大嫂跟小叔子原就是避著的,加上他倆的子擺在那里,除非是已經攤到了明面上的事,要不然還真就是太為難他們了。可除此之外,周家其他人或多或其實都已經察覺到了異樣。
毫無疑問,周家阿是整個周家最聰明的人,只是的聰明,或者說是明都用在了如何撈錢如何養家糊口這件事上,別說對于兒媳婦兒了,就算是親生兒,都沒有太放在心上過,整個家里唯一一個能時時刻刻掛心的也就只有周蕓蕓了。因此,當周家阿察覺到自家大兒媳婦兒對周大囡的態度有異,且王家那頭似乎有存了旁的想法時,決絕的選擇了無視。
——要忙活的事那麼多,甚麼都管,非得忙死不可!
周家大伯也發現了,到底是枕邊人,況且他婆娘也不是那種能夠很好的藏自己想法的人。事實上,他算是第二個發現異常的人,因為他很清楚自家婆娘最心疼的該是三山子,結果卻將家里的好東西往周大囡那邊送,甚至不惜虧了三山子……沒鬼才怪了!
——可在發現問題之后,周家大伯只沉默的喚了大山、二山到跟前,叮囑他們往后銀錢只管自己存著,沒必要再給他們的娘了。
大山和二山早已長大,如今都家立業,到年底或是明年年初都能當爹了,自是能聽明白周家大伯這話里的意思。其實很簡單,就是周家大伯已經開始起了警惕心,并允許他們這些小輩兒攢私房。
對于大山、二山來說,這其實是一件好事兒。在這之前,他們就已經覺到親娘偏疼三弟。只是那會兒,他們不好說甚麼,加上親爹也沒開口,自是只能默默的忍了,心思重的還在琢磨是不是以后要養三弟一輩子,畢竟是嫡親的兄弟,只要不分家,當哥哥的養弟弟,甚至養弟弟一大家子都是常有的事兒。
誰曾想到,周家大伯在察覺到自家婆娘補周大囡之后,直接改變了主意。
補幺兒尚且還在忍的范圍,可要是補已經嫁出去多年的閨,那就完全沒法忍了。與其便宜了老丁家,還不若倆兒子自個兒存著私房,只要小兒子將來會如何,周家大伯也是沒了法子,只能聽天由命。
大山、二山回頭就將這事兒跟自家媳婦兒學了學,皆得到了連番的驚喜。大山媳婦兒還算收斂,高興歸高興,到底沒怎麼表出來。秀娘則干脆樂歪了,原就不怕婆母,如今更是如同有了尚方寶劍一般,完全可以不用再擔心自個兒的私房被吞沒了,當下就開了嫁奩盤算起了的私房。
論起來,整個周家單論最有錢的自然是周家阿,可除了阿之外,第二有錢的卻是誰也沒有料到的秀娘。
別看大山媳婦兒嫁進門多年,其實早幾年周家沒啥余錢,就算時常做些繡活兒趕場子時拿去賣,可時常要買頭繩、面脂之類的東西,其實攢不下幾個錢的。去年周家阿連著兩次發的銀錠子也都被婆母要了去,就連今年春耕那會兒,阿給倆小口的四兩銀子也被奪去了一半。因此,滿打滿算,手頭上也就只有春耕時留下的二兩銀子,以及懷孕之后阿給的二兩補子錢。
統共才四兩銀子……
可秀娘就不同了,當時嫁過來時,嫁奩里頭就有一個二兩的小銀錠,那是出嫁前跟周家要的,王家沒留下直接給擱嫁奩里了。春耕時,和二山也得了四兩銀子,加上這回懷了孩子給的補品費二兩,一共八兩銀子。
看著是不算太多,卻比大山媳婦兒多出了足足一倍。當然,秀娘并不滿足,還盤算著多攢些錢來。只是人雖然不笨,可對于做買賣這一遭卻是真的不擅長了,思來想去,只想到了一個最賺錢的法子。
生孩子。
周家阿不是說了嗎?懷上了給二兩,生出來了再給二兩。這還不算,懷孕的時候不用下地干活,連家務活兒都有人幫著做,素日里只需要幫著端下飯菜收拾碗筷,旁的時候坐在廊下邊曬太邊做繡活兒,還能做攢些零花的。
這才是無本萬利的好買賣!
秀娘樂呵呵的歸整起了的嫁妝,盤算著手頭上的私房錢,又想著有沒有甚麼不需要費心又能賺錢的小買賣,哪怕只是吃利錢呢?
“二山,你說咱們要不要也像二房他們那樣養些鴨鵝?”到底還是舍不得把錢在箱底里發霉,秀娘在歸整好之后,忍不住問了出來。
二山子先前還在琢磨著爹娘和三弟的事兒,一聽媳婦兒這話,略有些晃神,愣了一下才道:“不大好罷?他們自個兒為了避嫌還分開來養不同的,咱們跟他們撞?算了罷,你懷著子,我又要練攤,誰來伺候鴨鵝?”
這話倒也在理,哪怕秀娘覺得養最省力,可不得不說,既然是個事兒就必然會損耗很多力。尤其如今懷著子,得閑了做些針線活兒也就算了,要是還得喂,只怕多還是會遭人閑話的。
“那還有甚麼法子不?只這般將銀子放在手里?我怕回頭阿娘又得惦記上了。”秀娘頗有些遲疑。
“要不你去問問蕓蕓?”二山子見媳婦兒是真的在犯愁,只能給出了個不是法子的法子。
還真別說,秀娘覺得這個法子極好,在心目中,周蕓蕓就是僅次于周家阿的聰明人。
次日,秀娘就去尋周蕓蕓討主意了。
說得比較委婉,只道自己頭一回拿到這麼多錢,想著放在手里有些可惜,又沒能耐跟二房學,最重要的是如今懷著子,是真沒力折騰太麻煩的事兒。
周蕓蕓表示很理解。
八兩銀子其實真心不算了,這年頭一家五口人一整年的吃喝嚼用估計都不需要三兩銀子,而很多人家攢上十年都未必能有這麼一大注錢。秀娘既想要存著這錢,又不希就這麼爛在那里,這種法子擱在周蕓蕓上輩子簡直太常見了,事實上也是這種人。
需要花費太大力的投資就不用想了;風險太高的也不要,哪怕收益頗;那剩下的就是收益微薄卻勝在穩定安全的投資了……
要是擱在上輩子,周蕓蕓會建議秀娘索去存定期罷,安全不費心,盡管所獲的利息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不過擱在如今,又有了旁的主意。
先將三囡喚了過來,周蕓蕓當著秀娘的面問:“我記得你先前有把銀子借給你娘罷?咋跟你算的?”
其實,周家所有人都是奇葩,就是各奇葩各的。像二房那邊,明明都是最為親近的人,卻算的比啥都清楚。像豬崽子是二伯娘倆口子養的,素日里就算二河媳婦兒葛氏幫著打豬草,二伯娘也會給算工錢,當然是年底等豬出欄了再給錢。還有大河倆口子養的鴨,二河倆口子養的,以及三囡的鵝和羊等等,相互之間肯定會有牽扯的,他們一樣樣分得格外的細致,連借用三囡名下的那塊地都記了本之中。
唯一一個比較閑的也就是三河了,不過就算是三河他也將自己的錢拿給了他娘,回頭等著年底分紅。除此之外,三河還有一項任務,那就是計算各項分紅。
周蕓蕓深以為,到年底三河一定會瘋的,只因二房那些個賬目太繁瑣了,死個人!
不過,繁瑣歸繁瑣,手的余地倒是不。像周蕓蕓就帶著大金一道兒跟三囡合作養羊,三人都出了本錢,三囡負責照顧養育羊,周蕓蕓要出方子和技對羊進行深加工,至于大金則要幫著售賣。一條龍下來,坐等年底分紅。
這是單指三囡的,至于二房其他人則是各有各的算法,所以周蕓蕓才說等年底看三河怎麼瘋。
三囡想了想,則道:“最早以前,我阿娘跟我說,到了年底把銀子還我,再給我半扇豬排骨。”頓了頓,開始掰起了手指頭,“后來我覺得不劃算啊,借多都給半扇排骨?再說半扇排骨是多?我就跟說,每借一兩銀子要多給我五斤上好的五花,就答應了。”
豬的價錢其實不低,連豬下水都要十五文錢一斤,稍微好點兒的就要三十文錢往上了,如果是上好的五花那就更貴了,五斤估計要在二百五十文左右。而一兩銀子也才一千文,等于就是四分之一的利息。
周蕓蕓斜眼瞧著三囡:“你這麼坑,居然沒揍你?”
“為啥要揍我?我還借了棚子給的豬崽子住,有空時我還去幫灑掃豬圈,那地兒弄得比我自個兒那屋還要干凈。再說了,不樂意可以把銀子還我!”三囡仰著頭,完全不怕,“跟阿借錢去!”
其實仔細一算,周家二伯娘是虧不了的,一只小豬崽一般只要兩三百文錢,一兩銀子至能買四只。而出欄的大豬則最次也在百余斤,多的能到一百五六十斤,這當然是因為品種的緣故,在周蕓蕓上輩子,上千斤的大豬也隨可見,不過用飼料跟用豬草養大的豬本就是不同的。
這麼一算,三囡借給娘一兩銀子買四只豬崽子,等豬崽子養大了,平均每一只都能賣上四兩銀子左右,四只年大豬能賣到十六兩,扣下五斤上好五花,再將本錢一兩銀子還給三囡,總的算來也能得近十五兩銀子,自然是不虧的。
當然,養豬本就是一項極為辛苦的活兒,賺的都是辛苦錢,反正周蕓蕓選擇,是不愿意賺這份錢的。
就看二伯娘還需要借銀子不。
雖說周蕓蕓沒說得太明白,不過秀娘還是聽明白了。可轉念一想,這養豬崽子都是有日子的,一般都是開春養,到年底正好出欄賣錢,有些母豬則是留種懷崽子,反正很有人會在夏日里買豬崽子養的。登時,又失了。
不過,周蕓蕓接下來的話倒是很快又打起了神來。
“上回我不是跟你娘說,把養豬的時間錯開嗎?旁人都是開春養豬年底殺豬的,弄得咱們家想收豬都收不到,還不如把養豬的時間錯開,就看會不會有人擱這個時候賣小豬崽。”周蕓蕓想了想,這個還真不好說,豬不比鴨鵝,就算是在殷實人家也算是稀罕,想收小豬崽自然也得運氣了。
不過,既然能運氣就說明事還有轉機。
秀娘當下便道:“那我去尋二伯娘說說話?我也不圖那些個利錢,便是回頭過年了給我割斤也是好的。”
本來就是白放在箱子里當箱錢的,要是借出去能多添個一兩斤解解饞也,左右二房還是很靠譜的,不怕賴賬,且這麼一來,回頭周家大伯娘管要錢時,也可以名正言順的拒絕了。說到底那位也是長輩,哪怕是個不靠譜的長輩,他們這些當晚輩的,能有個理由總比斷然拒絕要好一些。
——盡管結局沒啥兩樣。
周蕓蕓和三囡倒是沒啥意見,反正倆如今是不打算這麼快擴充的,主要還是因為鵝群的下蛋能力太強了,與其費心思擴張鵝群,不如仔細思量一下怎樣將那些鵝蛋深加工賣出高價,而不是單單只賣鵝蛋。
不幾日,秀娘自個兒就跟周家二伯娘談妥了,不過并非加盟養豬事業,而是由二伯娘牽線搭橋,跟二河媳婦兒葛氏合作,加盟養產業。至于因此產生的紅利,他們沒詳細說,可瞅著秀娘喜氣洋洋的神,估計是不錯的。
又幾日后,大山媳婦兒也悄悄的跟葛氏接上了頭,將所有的銀子都填了進去。
而這一切都是瞞著周家大伯娘進行的。
周家部在悄然發生著變化,外頭也是如此。
對于其他眷甚至包括那些每日里都要出門練攤的男丁,都只關心自家跟前的一畝三分地,可周家阿卻不是如此。
阿是個心懷天下,有著雄心壯志的人。
先前,周家阿從府城飴齋坑了不的糕點糖果回來,數分給了家里人嘗個鮮,多半都給了周蕓蕓。當然,后來隨著天氣漸熱,加上那些糕點對于周蕓蕓來說真心沒啥好稀罕的,就被陸續送了出去。饒是如此,周蕓蕓還是將飴齋的糕點嘗了個遍。
嘗遍之后,周家阿就悄悄的尋了,想法子挑刺。
蛋里挑骨頭嘛,這對于周蕓蕓來說簡直太容易了,甚至都不用花費甚麼心力,只要隨手拿起一塊點心,嘗上兩口就知曉哪里不對頭,或者說可以如何改進了。
這還真不是的味覺有多靈敏,或者本人有多聰慧,實在是飴齋的糕點太過于傳統了。拿最經典的綠豆糕來說,即便飴齋已經用了許多心思,那方子能跟周蕓蕓上輩子比較?
好的壞的,一嘗便知,如何改良更是信手來。
周家阿啥都沒做,就待在周蕓蕓邊,聽可勁兒的挑刺,或者干脆就是吐槽。回頭,周家阿記了就去府城找大掌柜,用比周蕓蕓更為嘲諷的口吻復述一遍,每次都能將大掌柜氣得跳腳,同時也每次都能在大掌柜試驗改良以后,得到不好。以至于沒兩月,大掌柜就被氣出了本能反應來,一看到周家阿進門,就先是額間冒青筋,之后卻又忍不住欣喜,畢竟能尋到缺點并加以修正改良,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兒。
用周家阿的話來說,大掌柜簡直就是被折磨上趕著找不痛快了,哪次要是沒逮著大掌柜一頓噴,還滿腹委屈不自在呢,非要被劈頭蓋臉的兇一通,這心里才好。
周蕓蕓深以為,這又是被瘋的一個。
除了致力于瘋飴齋大掌柜外,周家阿也做了旁的事兒。譬如,先前買的那家酒樓已經賃出去了,一年的租金是六百兩,只賃出去前頭酒樓,后頭的院落還是閑置著。
于是,周家阿三天兩頭的進府城,除了日復一日的給大掌柜尋不痛快外,每次都要回這兒瞅瞅。
院落跟前頭酒樓原本是連在一起的,不過因著周家阿將連接的門鎖換了,如今就只能從后門繞進去。這倒是無妨,頂多也就是多走幾步路而已,只是沒多久,周家阿就發現后院這頭別有天。
一開始,周家阿只是人將祁家大爺送的多半東西都鎖在后院堂屋里,其他的屋子就沒去看,畢竟多半都落鎖積灰著,當時也的確沒這個閑工夫細細查看,只在外頭繞了一圈確定房舍沒問題后就走人了。
等真正閑下來仔細瞅了一圈后,周家阿才知曉自己有多好運。
興許是先前那戶主家搬得太急了,不單前頭的桌椅都沒帶走,連帶后頭好些東西也多半都留著。
像屋里的床榻、圓桌、凳子,甚至還有兩架屏風和一整面的八寶閣都留著。除此之外,像一些看起來笨笨的細瓷大花瓶、床榻上的帳子帳子、以及三間庫房里不的空箱子半空箱子等等,周家阿就跟進了藏寶窟一樣,每次過來都能有新的收獲,哪怕那些東西其實也不值多錢,可白得的誰不樂意?
除了原來的主家留下的東西外,周家阿對于祁家大爺箱箱給的東西也很興趣,左右如今有空,索每次過來都打開一個箱子,細細的清點歸整,順便再挑些好東西回家哄的好乖乖。
今個兒是一個專門用來放首飾的小匣子,明個兒就是一架巧細致的梳妝臺,再過一日則是一座能擺在炕上的小炕屏……
周家阿秉持著趟趟不落空的原則,反正每次進府城都是滿載而歸,就算沒從院子里拿東西,也能從飴齋大掌柜得不東西,尤其是改良版的糕點一次都沒落下過,當然每回得了改良過的糕點,下一回周家阿還是能尋到理由噴大掌柜一臉。
某一日,周家阿顛顛兒的跑回家,將糕點隨手放到堂屋大長桌上,從懷里出了一樣用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當著周蕓蕓姐倆并倆懷孕的孫媳婦兒面,小心翼翼的把布包解開,出了里頭的東西。
是兩面短柄手鏡,還是極為稀罕的玻璃鏡。
待看清楚后,周蕓蕓愣是沒保持住自己的神,滿臉驚訝的抬眼著周家阿。
那兩面手鏡是銅制的,做工極為細不說,關鍵是玻璃鏡在這年頭是絕對絕對的奢侈品,甚至于這種工藝的東西它就不該出現在這荒郊僻壤,就算是府城也一樣。
依著周蕓蕓對這個時代的猜測,這種做工加上這般清澈亮的玻璃鏡,都足以算作是貢品了。
這般想著,周蕓蕓愈發不安起來:“阿,這個……是你從哪兒得來的?”
“就是那個有錢人家的傻兒子人給我捎帶來的。”周家阿很是嘚瑟的一揚頭,“說是這玩意兒在京城都是個稀罕件,就算祁家有錢也頗費了些心思才弄到手的。我瞧著這東西真好的,正好有兩面,回頭你和三囡一人一個,就當是提前給你倆備嫁妝了。”
還真別說,這手鏡當嫁妝是真的合適,甚至是一件極為面的上好嫁妝。
周蕓蕓很是喜歡,說起來這還是穿越以后頭一次看到自己如今的樣子,出乎意料的是,鏡子里的自己并沒有任何陌生,僅僅是覺得里頭的那張臉太年輕了,或者干脆就是太稚了,跟想象中的自己差距略大。可饒是如此,周蕓蕓還是在最短時間接了自己的新形象,轉而去瞧三囡。
三囡略有些傻眼的瞪著手鏡里頭的自己。
憑良心說,周家的人就沒一個是真的丑八怪,只是周家大伯他們仨兄弟打小就干苦活重活,又完全不知曉何為保養,年輕時尚且好些,如今瞧著是愈發不像樣子了,可以想見往后會是種甚麼況。
不過,男丁本就是例外,像大山他們兄弟幾個模樣倒是都好,可各個都曬得黝黑。倒是眷們,不管是周家的姑娘還是外來的媳婦兒,都算是不錯的。
可再怎麼算不錯,想象中的自己跟現實中的自己還是會有很大差距的,譬如三囡。
“阿姐,我咋長這個樣子呢?”三囡瞪圓了眼睛張大了,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周蕓蕓見這般,也湊過去瞧了一眼,隨后一臉莫名的道:“咋樣兒?你不是一直都這個……樣子嗎?”這個蠢樣兒嗎?
三囡傷心的放下手鏡:“我咋那麼黑呢?我以為我跟阿姐你一樣白白的。”
這話一出,不說周蕓蕓了,兩位嫂子并周家阿皆是一副慘不忍睹的模樣。能一樣嗎?周蕓蕓打小就沒怎麼往外跑,天天窩在家里哪兒也不去,就算是想曬黑都不可能。再看三囡,雖說也常幫著周蕓蕓生個火甚麼的,可多半時候還是在忙活自己的事,不是去河邊趕鵝,就是牽著小羊羔去吃草,還要時不時的給蚯蚓窩添鉆加瓦,不黑誰黑?
周蕓蕓在沉默之后,做了件絕的,直接拿手背跟三囡的放在一起,認真的道:“用得著看臉嗎?比一比手就知道了。”
聽了這話,三囡立馬癟了癟,一副隨時隨地都會開哭的模樣。
一旁的周家阿大約是心好,見小孫真傷心了,忙手拍了拍的頭頂,安道:“沒事兒,這會兒算個啥?等回頭秋收了,你還能更黑一些。”
三囡:……
呵呵,這個安真好喲,好像真的有被安到呢!!!!!
傷心絕的三囡最終拿著手鏡回屋去了,之后足足有十來日沒理周家阿。當然,周家阿是完全不到的,誰阿就是有本事過濾到各種怨念,只留下想知道的事兒。
也是自打那次以后,每隔一兩個月,周家阿總能拿出一兩樣格外稀罕的東西來,值錢是一回事兒,關鍵是真稀罕,稀罕到那些東西就不該出現在這里。當然,來路還是很分明的,永遠都是那個有錢人家的傻兒子送來的,至周蕓蕓不再擔心周家阿干了啥喪心病狂的事。
而隨著東西越來稀罕越來越多,周蕓蕓也開始有些不好意思了,盡管每次都是周家阿把東西塞給,而非主索要的。可甭管怎麼說,東西還是收下了,還喜歡的,那就代表欠下了人。
無奈之下,周蕓蕓只能重識手工皂的技藝,正好如今是夏日里,各水果漫山遍野都是,就連周蕓蕓在院子籬笆上無意間發現的葡萄藤,隔了這一年半也漸漸長了,結了好些個碩大的紫葡萄。
于是,沒過多久周蕓蕓就鼓搗出了橘子味兒香皂、葡萄味兒香皂、香梨味兒香皂等等七八種水果風味的香皂。
這一回,周蕓蕓倒是有記得好好跟三囡解釋,為啥看起來都是能吃的東西用大鐵鍋一煮,還添加了不水果……卻不能吃的原因。
——反正就是不能吃!!
三囡格外的悲傷,這種悲傷一直到周蕓蕓做了蜂蛋糕給吃,才總算是漸漸消散了。
然而,也正是因著周蕓蕓做了久違了的蜂蛋糕,惹得周家阿徒然間想起了數月前的那件事兒。
“那有錢人家的傻兒子喜歡你做的蛋糕!”周家阿很肯定的道,“他那會兒趕著回京城,還不忘跟我要方子。不過我沒給,原是打算緩緩再給的,結果就給忘了。”
周蕓蕓格外佩服的看著周家阿,這要是有這麼一個大客戶,別說吃蛋糕這種事了,就算再怎麼細碎的事兒也絕對不會忘。
食父母啊!!
不過,有個問題周蕓蕓還是決定問清楚的:“阿,你確定對方是喜歡吃蛋糕,還是喜歡新的點心方子好依次賺錢?”
雖說周蕓蕓至始至終都不曾見過那個所謂的有錢人家的傻兒子,可卻固執的認為,能跟周家阿為朋友,且互利互惠的人,應該不可能傻到哪里去,甚至極有可能是周家阿同類的明生意人。
簡稱,見錢眼開。
果不其然,在聽了周蕓蕓的提醒后,周家阿果斷的改口道:“我知道了,他其實就想要方子。那咱們給嗎?絕不會白給的,賣錢!”
有了之前星星糖、冰糖的事打底,對于賣方子這種事,周家阿已經完全不會再往心里去了。畢竟,方子沒了還能再來,錢財卻是要在手里才算錢的。
當然,周家阿會有這種想法本就是出自于對周蕓蕓的無比信賴。的寶貝好乖乖從未做錯過任何選擇,當然要無條件支持好乖乖。
周蕓蕓想了想,道:“賣唄,左右只是個蜂蛋糕。”
這玩意兒吃個幾回還算新鮮,次數一多誰還會惦記著?反正周蕓蕓本人是完全不惦記著,事實上比起這普通的蛋糕,倒是想念生日蛋糕的。只是,這里頭涉及了太多的原料,周蕓蕓決定先暫且緩緩,等回頭湊齊了原料,看不嚇死這群人!
而得了周蕓蕓的允許,周家阿自是趕慢趕的跑去府城尋大掌柜了,至于這回是將大掌柜嚇出個好歹來,還是特地送驚喜的,周蕓蕓就不得而知了,只是愈發覺得自家阿跟那位所謂的有錢人家的傻兒子格外的登對。
卻說周家阿再度去擾了飴齋大掌柜,這回大掌柜一見到先不忙著頭疼,而是給一樣略大的包袱,打開一看卻是一個用料考究做工細的書奩。又掂了掂份量,里頭應該還有其他東西。
當著大掌柜的面,周家阿很是好奇的將書奩里外都瞅了一遍,還將里頭的東西一樣樣的取出來細看,最終滿意的道:“真看不出來,祁家大爺居然還是個認識字的,瞧瞧這東西,他眼還好的。”
大掌柜一口哽在嚨口上不去下不來的。
其實,他真的很想問一問,甚麼做“他居然是個識字的”?就算祁家是商戶人家,那也不可能教養出目不識丁的嫡長子來。至于眼頗好甚麼的,真的不是諷刺嗎?周家阿興許不知曉,可大掌柜卻明白這明明就是他家大爺挑著最貴的給送來的。
一整套的文房四寶并一個看著就稀罕的書奩。
“大爺的意思是,你家既然發了財,鐵定會送孩子去念書的,索給了挑了一套,其實這也不算甚麼,你不用太激,也不用有旁的想法。”大掌柜一派淡定自若。
周家阿完全沒有旁的想法,只是將文房四寶并書奩歸攏整齊后,認真的道:“我家早兩年就送孩子去念書了,就跟著村里的一位年輕秀才。可我家孩子沒啥腦子,天就琢磨著怎樣賺錢,念了一兩年就沒再念了。”
“那這文房四寶……”
“給我,我孫子沒福氣用,回頭我給我家好乖乖尋一門上好的親事,這個回頭給當嫁妝!”周家阿斬釘截鐵的道。
跟周家阿認識久了,大掌柜也知曉是哪種人了,人家是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子,擱在周家,阿就一個心頭命子,那就是乖孫周蕓蕓。其他的兒孫就跟撿來的似的,完全不見憐惜。
饒是早已知道這事兒,當大掌柜聽說這上好的文房四寶不給孫子使,卻要留給孫當嫁妝的事兒后,還是忍不住扶額長嘆,偏心眼兒到這份上也是真的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