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請陛下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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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氣樓。

回到衙門的南宮倩和張開泰,第一時間進了浩氣樓,有南宮倩這個義子帶領,不需要通傳,可以徑直登樓見到魏淵。

魏淵站在一張橫掛的地圖前,揹負雙手,瞇著眼,一言不發。他維持這個姿勢已經半個時辰了。

這是整個東北方的俯瞰圖,圖中標誌著巫神教的總部,以及東北各國的位置。這種地圖缺乏度,只能宏觀上看個大概,因此不算珍貴。

確些的地圖,就是各國打破狗腦子也要搶奪、保護的機件了。

腳步聲從後傳來,接著是南宮倩和張開泰的聲音:

“義父。”

“魏公。”

魏淵沒有轉頭,沉聲道:“許七安的骨在運河飄了一旬多,不宜久放......讓他親屬早日下葬吧。”

仔細聽的話,低沉的聲音裡夾雜著一沉痛。

南宮倩很清楚義父爲何不看一眼許七安的,義父是掌權者,是謀略者,他的心腸應該是的,是冷酷的,只有冷酷無的人才能無敵。

魏淵就應該是一個無敵的人,不會被左右。

衙門裡的打更人,甚至外界,都希魏淵是這樣一個人。

“義父.....”南宮倩清了清嗓子,道:“許七安,還沒死。”

魏淵霍然轉作幅度之大,青袍隨之鼓盪。

這一刻,大宦的臉是複雜的,眼神也是複雜的,錯愕、不解、欣喜、希冀......南宮倩從未在義父臉上看到過這麼複雜的

但只是剎那間,大宦就恢復了從容鎮定,緩緩踱步到案邊坐下,有些嚴厲的語氣問道:

“怎麼回事?”

南宮倩便將許七安的說辭,轉述了一遍。

魏淵靜靜聽完,立刻說道:“讓他速來見我。”

南宮倩點了點頭,看向那張巨大的,東北方的俯瞰圖,“那諜子的事.....”

許七安死而復生,巫神教還要不要打?

“秋收後打巫神教,計劃不變。”魏淵的表冷冽,語氣充斥著強大的自信。

南宮倩和張開泰告退,前者打算再去一趟許府,結果剛出衙門,就到了策馬而來的許七安。

“你倒是識趣,”南宮倩嘖嘖道:“不知道的還以爲義父又收了一個螟蛉。”

許七安反脣相譏,嘖嘖道:“老人了。”

南宮倩然大怒,誤以爲許七安在嘲諷他男生相,柳眉倒豎:“你怎麼沒死在雲州。”

話音方落,許七安腦海裡旋即捕捉到一個畫面:南宮倩擡起右手,掄著手臂揮舞掌.....

許七安福至心靈,腰一沉,頭一低,毫釐之間躲過南宮倩掌,一溜煙的逃進了衙門。

“懶得和你一般見識,我去見魏公了。”

在四品金鑼面前,秀一波作已經是極限,再不溜,就要被按在地上捶了。

南宮倩略顯呆滯的著他的背影,接著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躲開了?

煉神境對危險的知極爲敏銳,能輕易察覺到周遭的敵意、埋伏,即使蒙上眼睛,也能在軍中廝殺。武者到了煉神境,個人戰力將達到一個小巔峰。

但,以南宮倩四品的修爲,儘管出手有所保留,但趕在一位煉神境武者察覺到危機做出規避前,讓掌命中目標,本該是輕而易舉的事。

“怎麼可能.....”南宮倩柳眉輕蹙。

.......

許七安一路上收到無數詫異的目,打更人也好,吏員也罷,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銅鑼許七安殉職的消息,早就傳遍整個衙門,這幾日,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如果用前世的標題來寫:

#震驚!銅鑼許七安返回,魏公都驚呆了#

#前途無量的銅鑼在雲州做了什麼事,竟毀了他的一生#

可是現在,看見死去半月的許七安,生龍活虎的出現在衙門,還熱的揮手和大家打招呼,打更人們滿腦子的問號。

“大白天的,鬼魂也能進咱們衙門?話說人死了之後,竟變的如此英俊?”

“怎麼辦啊,這是許寧宴的鬼魂,咱們不好出手吧?魂飛魄散了就不好了。”

“你是瞎子嗎?鬼魂會有影子?那可能是許寧宴的胞弟,許寧宴哪有這麼一表人才。”

許七安在一片議論聲中,來到浩氣樓,守衛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我要求見魏公,速去稟告。”

守衛一步三回頭的進樓了,片刻後下來,“魏公有請......許大人,您不是,不是......”

許七安自己的臉,用醇厚的聲線回覆:“我是許七安的胞弟,奉魏公之命,接替兄長的職務。”

“原來如此,許大人高姓大名?”

“許倩。”

侍衛心說,怎麼聽著像個娘們的名字。

表面上恭恭敬敬,道:“您請進。”

進了浩氣樓,登上七樓茶室,許七安見到了月餘未見的魏淵,他依舊穿著華麗的青袍,兩鬢斑白,眼角有著淺淺魚尾紋,儒雅俊朗,是一枚氣質與外表俱佳的老帥哥。

以我現在的值,將來老了,肯定不比魏淵差......許七安抱拳,朗聲道:“卑職參見魏公。”

魏淵有些恍惚,溫和道:“坐吧。”

破天荒的,魏淵親自給他倒了一杯熱茶,悠悠道:“好好說一說雲州的事。”

此事說來話長,許七安把雲州的經過,鉅細無的告訴魏淵,包括李妙真二號的份、天宗聖份。

除了神殊和尚關係重大,其餘的事他沒有任何保留。

主要是魏淵太聰明,瞞太多會被察覺。再就是大宦是真的重視他,栽培他,許七安投桃報李,對魏淵很信賴。

果然,魏淵喝了一口茶,說道:“楊千幻一直跟著你。”

許七安先是一愣,有些錯愕,他也不傻,立刻意會到了什麼,問道:“楊師兄爲什麼要跟著我?”

“他自然不會無緣無故跟著你,依我對此人的瞭解,除了喜歡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其餘事他是不上心的。”魏淵笑容莫測,“但如果是監正的意思呢。”

監正知道我的......如果是他授意的,那也合合理。

許七安不的打量一下魏淵,大智若妖的魏淵,會不會也察覺出一些端倪?

魏淵沒有執著於這位話題,繼續道:“至於那位三品士,暫且當他是三品吧,我不認爲他是司天監的孫玄機。

“不過,這件事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些別的。”

許七安神一振:“請魏公解。”

還是魏公靠譜啊,金蓮道長那個老銀幣,說話藏著掖著。而魏淵對我幾乎沒什麼保留。

“你和司天監的褚采薇相,和宋卿也,你知道他們各自的份嗎。”

“監正的親傳弟子?”許七安不太確認的反問。

司天監的白們,並非全部都是監正的弟子,就如同雲鹿書院的大儒,時常開堂講課,但真正的親傳弟子卻很

宋卿和褚采薇,還有楊千幻就是監正的親傳弟子。

“楊千幻是監正的三弟子,宋卿是四弟子,褚采薇是六弟子,白士們喊小師妹。”魏淵道。

.....這有什麼問題?許七安沒聽懂。

“但,監正一共只有五位親傳弟子。”魏淵幽幽道。

這.....許七安瞳孔微,終於明白了魏淵的意思,監正只有五位弟子,可褚采薇卻是六弟子,那其中還有一位呢?

那一位去了哪裡?

楊千幻是三弟子,宋卿是四弟子,褚采薇是六弟子......那位孫玄機不知道是第幾位。

“孫玄機是二弟子。”魏淵道。

“那麼,大弟子和五弟子暫且未明。”許七安說。

一時間,兩人沒有繼續談,茶室了短暫的寂靜。

一杯茶見底,魏淵才繼續說道:“你醒來的不是時候。”

“魏公何出此言?”許七安沒懂。

“張行英上書請奏,希朝廷爲你追封,陛下和諸公商議之後,封你爲長樂縣子。再過幾日,聖旨就會下來。”

魏淵無奈道:“你既已活了,閣多半會駁回聖旨,陛下多半也會欣然接。”

“這有什麼的,只要該賞的銀子不我就。”許七安無所謂的聳肩。

長樂縣子,應該是子爵,聽起來就是個弟弟爵位……不,兒子爵位。

以後遇到長樂縣戶籍的員,大家相互介紹,對方說:寧好,我是長樂縣xxx

許七安說:我是長樂縣子。

不懂行的還以爲我是人家兒子。

魏淵看他一眼:“銀子只是外之,爵位象徵的意義豈是銀子可比?你即使了銀鑼,手裡有權有勢,但你的地位依舊上不得檯面。

“唯有爵位,纔是你徹底離民籍,爲王朝權貴的憑證。你若被封爵,許家便不是尋常人家,而是權貴。

“將來娶妻,平民子就沒資格嫁你。必是豪門千金才能與你般配。”

“能娶公主嗎?”許七安小聲問道。

.....魏淵頷首:“理論上可以。”

公主是不可能嫁給平民的,未來的夫婿,必定是權貴。子爵雖然不高,好歹也是爵位。

“不知爲何,陛下對你不喜,他若不願,誰都沒辦法。”魏淵說完,笑了起來:

“幸而你非一無是之輩,還有迴旋的餘地。”

“魏公教我。”

“前些時日,宮中發生了一件大事,福妃意外亡,衫不整的從閣樓墜落下來。當時屋只有太子一人,且是醉酒。此案甚是棘手,既關乎皇室面,又牽扯廢立太子一事,三法司都不願意捲其中,必定消極辦案。”

.....我的媽誒,太子凌辱皇帝的后妃?

許七安連忙搖頭:“魏公,你這不是害我嗎,皇家醜事,豈是我能手。”

“無妨。”魏淵擺擺手:“這事文武百都知道了,多你一個不多。你能查出來最好,查不出來,推掉便是。

“能力未及,頂多點懲罰,縱使陛下不喜歡你,沒犯大錯的況下,子爵也不是他說斬就斬的,勳貴集團不會同意。”

瞭解了,魏公的意思是,如果皇帝撤銷對我的封爵聖旨,以後找我辦事,我就裝死不接。先哄著元景帝把爵位封給我。

然後,再以能力不及的理由而退,到時候頂多點懲罰,白賺一個爵位。

魏公真是.....足智多謀(老銀幣)啊。

“太子是臨安的胞兄。”許七安忽然想起自己養的那條嫵的小魚兒。

夜店小王現在肯定又傷心又無助。

“你與臨安公主,沒什麼糾葛吧?”魏淵瞇著眼,審視著他。

“沒有沒有。”許七安連忙搖頭。

魏淵放心的點頭。

........

次日,書房。

“三日之期已過,你們給朕的答覆,就是一句“案複雜疑點頗多,請求多寬限幾日”嗎?”

元景帝把幾份摺子,狠狠砸在三位大臣上。

大理寺卿、刑部尚書、魏淵遞的摺子,出奇的一致,好像互抄作業似的,抄的還是錯誤答案。

元景帝氣的直拍桌子。

刑部尚書慚愧道:“陛下,此案疑點頗多,迷霧重重,微臣已經竭盡全力了。請陛下再寬限幾日。”

大理寺卿則說:“微臣能力不足,請求告老還鄉。”

“你們......”元景帝大手一揮,把桌上的摺子、筆墨紙硯通通掃翻在地,氣的渾發抖:

“朕要斬了你們。”

三位大臣立刻跪倒,高呼:“微臣死不足惜,陛下保重龍。”

這是對過臺詞的嗎?

元景帝氣炸了。

兩側的大臣們眼觀鼻,鼻觀心,一向喜歡和魏淵擡槓的給事中們也不說話了。

這案子當然還是要理的,不過各方的意見尚沒統一,太子一派想著如何幫這位儲君罪。

其餘派系則思考著如果廢掉太子,未來的儲君是皇子中的哪一位。

想法各不同,但有一點是大家默認的,就是先把事拖一拖。福妃的死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案子之後牽扯的國本之爭。

那會是一場不啻於京察的腥風雨。

各黨派需要花時間斟酌,去站隊,去佈置。

像這種朝堂目的一致的況,即使元景帝也只能無能狂怒,除非他不要真相,當場廢太子......但多半會被閣駁回。

“陛下稍安勿躁,微臣有事稟告。”王首輔出列,輕描淡寫的把福妃案暫且揭過,道:

“據微臣所知,打更人衙門的銅鑼許七安,並未殉職。於昨日詭異的復生,封爵之事,請陛下撤回。”

書房,響起大臣們的竊竊私語。

那姓許的銅鑼還沒死?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心複雜。

元景帝愣了一下,收斂怒火,向魏淵,沉聲道:“魏卿,首輔之言是否屬實?”

“的確屬實。”魏淵作揖。

當即,就有一位給事中出列,大聲道:“張行英謊報案,欺瞞陛下,請陛下治罪。”

元景帝沒搭理,看著魏淵,繼續問道:“爲何如此?”

“許七安並未死去,與叛軍死戰之前,服用了司天監的胎丸,力竭之後進假死狀態,直到昨日方纔甦醒。張行英誤以爲許七安殉職,這並不怪他。”魏淵解釋道。

胎丸.....元景帝一聽,像是吃了蒼蠅似的膈應。

當初他向監正求取此藥,監正不給,推說已經沒了。

可如今,一個區區銅鑼,居然吃到了他求而不得的靈丹妙藥。

“他是怎麼得到此藥的。”元景帝角一

“司天監的褚采薇贈予。”魏淵回覆。

元景帝沉幾秒,緩緩點頭:“封爵之事撤回。另,著銅鑼許七安,速來見朕。”

魏淵不的點頭,作揖道:“是。”

........

許七安收到傳召,趕在午前,快馬加鞭的抵達皇宮,經羽林衛驗明正後,放他宮。

城門,大青負手而立,等待多時,邊侯立著南宮倩

許七安快步迎上去,喊道:“魏公。”

魏淵頷首:“陛下召見你,是爲福妃一案。”頓了頓,意味深長的說道:“封爵之事撤回了。”

還真撤回了啊,這條消息都發出來三天了,這也能撤回,不守規矩......許七安心裡吐槽,道:

“我明白了。”

隨著魏淵來到書房,元景帝不在,穿蟒袍的老太監說道:“陛下在靈寶觀,隨國師打坐,午後纔回來,且等著吧。”

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

.......

靈寶觀,結束了打坐,神抖擻的元景帝睜開眼,嘆息道:“國師,朕何時才能結金丹?”

道袍下,難掩段,容貌傾國傾城的玉衡,閉著眼睛,聲音悅耳磁:“陛下何時能放下政務,潛心修道,金丹指日可待。”

元景帝盯著眼前的絕道姑,豔麗,有著勾人心魄的魅力,眉心的一點硃砂更襯托著宛如仙子。

可以的仙子。

元景帝又嘆了口氣,其實只需要雙修,他便可更進一步。只是,即使是一國之君,他也無法強迫人宗道首。

且不說對方是二品高手,縱使武力可以制,但雙修之事,需兩人心法配合,無法強求。

“國師何時能一品?”元景帝問道。

玉衡微微搖頭。

“唉,監正的心思,朕是越來越看不了。當日朕向他索要胎丸,他不給,誰料今日朕得知,一個小小銅鑼,都能用此靈丹妙藥。”

玉衡睜開眼,好奇的問道:“銅鑼?”

元景帝擺擺手:“此人不值一提,朕先回宮了,明日再來與國師打坐悟道。”

他擺駕回宮,收到許七安已在書房等待的消息,仍沒有即刻過去,一番細的沐浴後,終於姍姍來遲。

書房

許七安朗聲道:“卑職拜見陛下。”

元景帝目銳利的盯著他,沒提胎丸之事,也沒誇讚這個銅鑼在雲州立下的功勞,直截了當的說道:

“前些日子,福妃墜閣亡,此案背後另有,朕給你三天時間,查清此案。否則,嚴懲不貸。”

許七安立刻作揖,九十度彎腰不起,高呼道:“請陛下賜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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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後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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