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一聲厲喝,沈郅目竣冷的衝過去,一腳就踹開家僕手中的湯碗,黑著臉站在眾人麵前。
「喲,來個多管閑事的?」尤天明是誰,那可是丞相家的,何況一旁還站著冷眼的關宣。
這兩位小祖宗加起來,分量不輕。
沈郅掃一眼跟前二人,轉而冷眼著薄鈺,「這就是你的朋友?」
薄鈺哼哼兩聲,狼狽不堪的從地上爬起來。然則還不等他出去,尤天明忽然上前,一腳踹在薄鈺的手背上,冷饅頭瞬時被踢飛,完的拋線落地,就勢還滾了幾圈。
「去撿起來!」尤天明雙手環,「髒了也能吃的!」
薄鈺咬著牙,子綳得直,可見是氣急了。這個饅頭是他用上僅剩的一個銅板換的,是他和母親最後的口糧,若是沒了……
「撿啊!」尤天明大笑,「不撿可就要喂狗了!」
沈郅眉心微皺,小臉微微擰起,「尤天明,你別太過分!」
「沈郅,你忘了當初他怎麼對你的?現在不是正好嗎?你可以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這麼好的機會你還在等什麼?若我是你,現在肯定是變著法的讓他嘗嘗,當初加註在你上的苦頭!」尤天明挑唆,手拍著沈郅的肩膀,「你放心,今兒有我在,薄鈺肯定不敢還手!」
「不勞費心!」沈郅嫌惡的撣了撣肩頭,「那是我自己的事。」
尤天明冷笑,「心慈手,婦人之仁,活該你被欺負!」
「喂!」春秀衝到沈郅邊上站著,「小子,你說話注意點,我家郅兒隻是心善,不願落井下石,哪像你們這些公子哥,拜高踩低,還想把別人當刀子使!心眼這麼壞,小心以後長不高!」
沈郅沒說話,隻是看著薄鈺跑過去,蹲下子將饅頭撿起來,饅頭上沾了灰塵沾了泥沙,怎麼撣都撣不幹凈,撕了皮又覺得可惜。
薄鈺捧著掌心裡的饅頭,鼻間酸,險些落下淚來。
「這個饅頭髒了!」沈郅握住了薄鈺的手腕,「吃下去會壞肚子的。」
「不用你假好心!」薄鈺憤然推開沈郅。
沈郅沒防備,差點摔在地上,所幸被春秀快速托住。
「你……」春秀正發作,卻被沈郅攔住。
「姑姑!」沈郅摁住,回頭著目發狠的薄鈺,「如果你覺得自己落得如此下場,是因為旁人的緣故,那麼你這輩子都隻配吃這些,含了沙子的冷饅頭。人貴有自知之明,男子漢大丈夫,當能屈能,你連人都做不好,還指做什麼?」
薄鈺顯然吃了一驚,沒料到沈郅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若是假好心,應該是哄著他才對,可沈郅沒有示好之意,反而擺正態度。
「今日若是別人,我照樣會幫!」沈郅深吸一口氣,瞧著趾高氣揚的尤天明,「欺負弱小,非君子所為,落井下石,更是小人的行徑!我鄙視你們!」
「你!」尤天明咬牙切齒,「關宣,你覺得我們該不該給他點教訓?」
對於薄鈺,關宣不想親自手,畢竟父親代過,太後對於魏仙兒的態度是不一樣的,若是現在欺負薄鈺,以後魏仙兒重獲太後恩寵,免不得會報復。
然則,沈郅嘛……
關宣扯了角,手一揮,所有人快速圍攏上來,將沈郅團團圍住,「沈郅,你真是讓人很討厭。這麼多管閑事,不如我替你娘好好教訓你!」
春秀當即捋起袖子,「你們這幫小兔崽子,真是有恃無恐!怎麼,想手?來,姑好久沒活活筋骨了,正愁沒人練練手!」
那一刻,薄鈺了手裡的饅頭,頭也不回的朝著巷子外頭走去。
「嘿,這沒良心的小東西!」春秀咬著牙,尤天明和關宣欺負人,著實很可恨,但是像薄鈺這種沒良心的,看著更氣人。
沈郅倒沒有這麼覺得,看著薄鈺走出去,他反而有些如釋重負。
冷眼掃過跟前的家僕,沈郅深吸一口氣,「哼,除了仗勢欺人,你們還會什麼?欺負弱小,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上離王府,看王爺會不會了你們的皮!」
離王府三個字一出,饒是尤天明也跟著心驚膽戰。
薄雲岫豈是好惹的?為了沈郅,離王把薄鈺都趕出了府門,至外頭都是這麼傳的。若然傳言為真,離王真的如此寵沈郅,免不得要為沈郅出頭。
沈郅上前一步,驚得眾人趕退後。
聽得沈郅冷聲高嗬,「若是不怕死,大可上前試試!看看到底是離王府的刀,還是你們的脖子?」
春秀心頭訝異,郅兒這腔是打哪兒學的?不過學得真是像模像樣,且看眼前這幫廢,都被唬住了,顯然是有效的。
既然能用三言兩語擺平,何必要手刀?!
「薄鈺再不濟,那也是姓薄!」沈郅冷笑,「王爺將他趕出府,但是沒有廢他的份,那就說明他還是薄家的人,王爺還是承認他的。你們敢在街上欺負王爺的兒子,就不怕王爺在朝堂上,欺負你們的老子?」
尤天明默默的了把臉,上次的事……思及此,他扭頭著關宣,關宣也是心有餘悸。 因為離王一句話,這二人當天晚上捱了一頓揍,第二天豬頭豬腦的進南苑閣,被滿堂學子笑了大半天,現在還有人時不時的提起,要多丟人有多丟人。
「罷了,本公子懶得跟你這種賤民計較!」尤天明心生怯意,轉頭著關宣,「你、你如何打算?不如我們去……」
「哼!」關宣冷笑,「薄鈺的事暫且擱在一旁,他已經走了,你嚇唬不了我!沈郅,你還是顧好你自己吧!強出頭是沒有好結果的。」
春秀皺眉,默默拎起了殺豬刀,「怎麼,還想跟我家郅兒手?真是個不怕死的。」
「給我打!」關宣下令。
關家的奴才一擁而上,春秀一腳踹去,直接將人踹得四腳朝天,力道之重,那人愣是再也沒爬起來。見狀,眾人駭然,皆是麵惶恐。
春秀這還沒使出全力呢,要是再霍霍兩下殺豬刀,這幫孫子,定是要鬼哭狼嚎的。然則有孩子在,春秀可不想太過殘忍,免得郅兒夜裡做噩夢。
家奴再上來的時候,春秀一手一個,拎著兩人的襟,就跟耍大似的,一陣陣此起彼伏的哀嚎聲中,春秀甩手將二人擲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關宣腳下。
「還愣著幹什麼,快走啊!」尤天明一把拽住發愣的關宣,二人撒就跑。
見狀,站在一旁的沈郅,快速撿起家僕掉在地上的鞋子,狠狠飛出去,「中!」
耶!
關宣的後腦勺猛地捱了一下,剎那間子失控,頓時撲了狗啃泥,連帶著尤天明一道摔在地上。
尤天明倒是沒傷著,連滾帶爬的爬起來,也顧不上關宣傷勢如此,趕著領了自家的奴才,著急忙慌的跑了。
「公子!」
「公子!」
關宣摔得不輕,麵門著地,鼻直流,門牙都磕斷了半顆,這會滿臉都是,瞧著好不瘮人。家奴見形勢不對,趕抬著自家小公子開溜,若是公子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們這些人都得跟著陪葬。
「小子,有種別跑!」春秀叉腰,放聲大笑,「郅兒,砸得可真準!」
沈郅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娘說行醫治病,手拿銀針必須得穩,所以從小讓他練手勁兒、練準頭,眼下竟是用在了此。
「走吧,姑姑!」沈郅整了整冠,萬一被娘知道,他在外頭打架,免不得要罰他一頓,「姑姑,這事可不要跟我娘提起,若是知道我在外頭打架生事,定是要揍我的!」
春秀點點頭,「放心放心,我一定不會說的。」
二人若無其事的離開,權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反正……也沒吃虧!
待沈郅和春秀走遠,薄鈺從巷子口的籮筐後,探出腦袋,方纔裡頭的靜他都看到了,可他自問沒有能力去擺平,他已經不再是離王府的小公子,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了手中的冷饅頭,薄鈺轉離開。
昔年尊榮華,如今遍嘗世間冷暖,是歷練也是絕。
薄鈺走進冷的巷子裡,這是一條死巷,最裡麵有個人家搭的臨時窩棚,應該是此前乞丐或者附近人家用來擱置件所用,窩棚低矮,裡麵有些稻草,好歹能遮風避雨。
「娘!」薄鈺貓著腰進去,「娘,你了嗎?」
魏仙兒目無焦距的扭頭,原本傾城絕艷的臉上,著猙獰至極的傷疤,此前有些潰爛,如今業已結痂,愈發醜陋可怖。
「娘?」薄鈺跪坐在母親跟前,將撕了皮的冷饅頭遞上,「吃吧!」
「我是離王府的側妃,你就給我吃這個?」魏仙兒冷笑兩聲,「我是側妃,你知道嗎?我是王爺最寵的魏側妃,你這狗奴才,竟然讓我吃這個?!小心我告訴王爺,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薄鈺紅了眼眶,「娘,鈺兒沒錢,隻有這個饅頭了!」
「滾!」魏仙兒忽然將薄鈺手中的饅頭拍飛,原就撕了皮的饅頭,在地上滾了兩圈,又沾上了塵土。
薄鈺瞬時落下淚來,「娘,那是最後可以吃的東西!」
魏仙兒咬著牙,「我沒有你這麼沒用的兒子!」
「娘!」薄鈺仲怔。
母親時而清醒,時而恍惚,有時候連薄鈺都分不清楚,娘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瘋了?可不管是哪一樣,母親看他的眼神,再無溫度可言。
「娘?」薄鈺拭淚,「我是鈺兒!」
「薄鈺,你就是個沒用的廢,竟然連你娘都保不住,你說你還有什麼用?我把你生出來,真是這輩子最大的錯誤決定!」魏仙兒咬著牙,「知道嗎?你原本是要死的,可是……可是你爹忽然……」
宜珠滿汙穢的跑進來,手裡端著一碗餿了的冷飯。沒了嚼舌的源頭,宜珠再也說不出話來,倒不是不願離開魏仙兒主僕,而是現在這副樣子,離開了魏仙兒母子,隻會死得更慘!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魏仙兒抖著手,捂著自己生疼的臉。傷口業已結疤,可是落了疤之後,就再也沒有傲人的資本,更可怕的是,太後竟然、竟然沒有派人來找?!
這不現實!
除非是薄雲岫了手腳,否則依著太後對的寵,怎麼可能毫無靜?
「薄鈺!」魏仙兒兇神惡煞的抓住兒子的雙肩,「你去離王府,去找薄雲岫,讓他務必讓你回府,恢復你小公子的份!鴛鴦佩呢?鴛鴦佩呢!」
薄鈺戰戰兢兢的從懷中取出鴛鴦佩,「娘,算了吧!」
「啪」的一聲脆響,薄鈺駭然捂住臉,不敢置信的著自己的母親。
宜珠慌忙撲上來,快速攔住了激非常的魏仙兒,嗓子裡發出嗚嗚啊啊的聲音。
「娘?」薄鈺淚流滿麵,「你打我?」
「你馬上去求王爺,如若不行,你去求沈木兮,沈木兮心慈手,看在你尚且年的份上,一定會保你的!」魏仙兒目兇,「如果也不答應,你就去沈氏醫館鬧,礙於麵,多會放你一馬!隻要沈木兮鬆口,你就有機會,娘就能捲土重來!」
「娘!」薄鈺一聲吼,「你到底把我當什麼?」
魏仙兒還在絮絮叨叨,整個人瘋瘋癲癲,「什麼?當什麼?你覺得你是什麼?你連你娘都保不住,你還有什麼用?什麼用都沒了!」
宜珠慌了,若是小公子……
薄鈺站起,「娘,你醒醒,醒醒好不好?」
「殺了沈木兮多好,殺了,王爺就是我的!殺了!為什麼的兒子,要來搶我兒子的位置?為什麼王爺會這樣對我?」魏仙兒瘋了似的,整個人又哭又笑。
捂著臉,薄鈺轉就跑。
宜珠想去追,又擔心魏仙兒出事,端著破碗不知所措。然而一回頭,宜珠猛地手裡的破碗,方纔主子臉上那一瞬而逝狠戾之……
再定睛,宜珠懷疑自己看錯了,魏仙兒還是那個瘋癲無狀的癡傻之態。
「喝水!」魏仙兒癡癡的端起破碗,「喝啊!」
宜珠慌忙將手中的破碗放下,戰戰兢兢的接過,也不知魏仙兒這瘋病什麼時候能好?這樣下去,想要重回離王府怕是不能,怕就怕來日太後見著,定會心生嫌棄。
若是連太後都置之不理,魏仙兒母子就再也沒有翻之日。若是如此,這日子要過到什麼時候纔是頭?難道自己要一輩子跟著瘋人,養薄鈺長大?
宜珠滿心不甘!
「喝水啊!」魏仙兒的著,「你為什麼不喝?是怕有毒嗎?他們要毒死我嗎?啊,要毒死我了!要毒死我了?!」
宜珠皺眉,滿心慌無措。
「喝啊!」魏仙兒冷不丁大吼,「喝不喝?你喝不喝?」
宜珠忙端起破碗,「咕咚」、「咕咚」喝了兩口。
如此,魏仙兒沖著咧笑,忙不迭扶著宜珠坐下,「你坐!你坐下!我好好伺候你,你累了嗎?閉上眼睛歇一會!好好睡一覺!乖寶寶,睡啊!」
魏仙兒臉上帶著猙獰的疤,就這麼咧了笑,宜珠渾的汗都立起。
「閉上眼!」魏仙兒忽然翻臉,目兇,「睡覺!」
宜珠慌忙躺好,乖乖閉上眼睛,生怕魏仙兒下一刻就會出獠牙咬人。可不知怎麼的,閉上眼睛之後,還真是有點……昏昏睡的覺!
漸漸的,宜珠呼吸均勻,真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可真沉……
夜幕沉沉,星辰寥落。
沈木兮收拾了一番,這才攜著春秀和沈郅回離王府。
「郅兒,這小籠包很好吃,你嘗嘗!」春秀開啟油紙包,熱騰騰的小籠包,香氣縈繞,「一口一個,皮薄餡厚,雖然沒有沈大夫做得好,不過解解饞倒是極好的。」
沈郅嘗了一個,忽然眼前一亮,「春秀姑姑,你能把這些都給我嗎?」
春秀先是一愣,繼而點點頭,「你若是吃,都給你也無妨,我再去買一些便是!」
「謝謝姑姑!」沈郅快速將小籠包,以油紙重新包好,撒就往前跑。
「郅兒……」春秀剛要去追,卻被沈木兮當場攔下,「沈大夫,你攔我作甚?郅兒這般,怕是有什麼急事,萬一他……」
「隨他去吧!」知子莫若母,沈木兮當然知道兒子是去做什麼。
春秀仲怔,「沈大夫,郅兒這是去哪?」
「孩子的心,終究是單純而乾淨的。」沈木兮笑了笑。
沈郅雖然關照春秀,不要提及和關宣、尤天明打架的事,但是春秀哪敢瞞著沈木兮,左不過提前讓沈木兮答應不許懲治沈郅,這才吐了個乾淨。
驟聽得孩子打架,沈木兮是生氣的,可聽得是為了薄鈺出頭,最後關宣不依不饒,沈木兮這口氣徹底消得乾淨。兒子是什麼秉,為母親的沈木兮,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郅恩怨分明,很做沒有把握的事,對於關宣那一鞋拔子的懲罰,沈木兮麵上不說,心裡默默發笑。 人把刀子都架你脖子上,你還滿口仁義道德?!
沈木兮做不到,教出來的兒子,同樣也做不到。
沈郅瞧了一眼白日裡的巷子,巷子口的商販都撤了,隻剩下邊上角落裡的幾個籮筐,這是附近人家用來丟爛菜葉,或者是倒剩菜剩飯,擱置垃圾的地方。
角落裡的籮筐已經蓋了蓋子,沈郅輕輕撥開蓋子上的菜葉,將裹著小籠包的油紙包放在上頭,目忐忑的往黑暗的巷子裡瞅了一眼。
「郅兒!」沈木兮一聲喊,「走吧!」
沈郅應了聲,小步跑開,和母親牽著手。走出去幾步,他還不忘回頭看,驟見黑暗中,從籮筐裡出一隻手,快速將蓋子上的油紙包拽進籮筐。
角微揚,沈郅發自心的笑著。
一抬頭,母親眉眼溫,滿臉寵溺的看他。
母子兩個對視一笑,心照不宣。
夜裡,沈郅洗漱完畢,乖乖上了床,屋子裡隻剩下沈木兮,小傢夥踹著腳丫,笑盈盈的著母親,「娘,郅兒要跟你說個!」
「想說什麼?」沈木兮坐在床沿,手拽過薄被,「娘聽著呢,你說!」
「我遇見了薄鈺!」沈郅抿,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
沈木兮輕嘆,「現在知道娘之前對你的嚴厲,有怎樣的好了吧?你如今雖然進了南苑閣,但若是得空,還是得多練練,有益無害!」
沈郅狠狠點頭,「郅兒明白!」
「郅兒,心善是為人必備,可若是心善過頭,那便是縱惡。我們要做好人,但也不能縱容壞人,否則這些人會害死更多的好人,我不殺伯仁伯仁會因我而死。」沈木兮過兒子的小腦袋,「薄鈺年紀小,母親相信他做不了大惡,但你要答應母親,若他怙惡不改,莫要仁慈!」
沈郅想了想,「娘是擔心那個壞人吧!」
沈木兮點頭,「娘不怕薄鈺,怕的是魏仙兒,太狠,娘可能都不是對手,因為娘做不了那麼險毒辣的事,若是再利用孩子,娘不知道現在未有攔著你行善,會不會為娘最後悔的事!」
「娘,郅兒不傻,郅兒知道分寸。之所以照顧,是因為他……到底也是王爺的兒子,咱們住在王府,王爺對娘很好,對郅兒也很好,所以郅兒不想讓薄鈺出事。」沈郅抿,「郅兒知道失去至親是怎樣的痛苦,師公死的時候,娘若非因為掛念我,怕是早就心疼死了!」
沈木兮抱了兒子,「孃的乖孩子!」
「娘,我幫王爺留著兒子,王爺會對你更好點,就不會讓別人欺負你,娘,郅兒聰明嗎?」沈郅笑著仰頭看。
沈木兮微微紅了眼眶,很想告訴兒子,其實你不必如此,王爺待怎樣,跟誰都沒關係。可話到了邊,又生生嚥下,沈郅——太過聰慧,也太敏。
「可以幫薄鈺,但是不許給予信任!」這是沈木兮的底線,「明白孃的意思嗎?」
「是!」沈郅斬釘截鐵,「郅兒領命!」
沈木兮笑靨溫,「你乖乖睡覺,娘去葯廬一趟。」
「嗯!」沈郅乖順的閉上眼。
待沈郅睡著,沈木兮合上房門去了葯廬。
「沈大夫!」阿落在葯廬裡候著。
「今日芍藥來找我!」沈木兮從懷中掏出一釘,「留了一個團扇,我在扇柄裡發現了這個,但……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阿落詫異,「釘子?不過這釘子好生奇怪,這是什麼釘?」
沈木兮皺眉,「這釘子怕是不常見,我在湖裡村的時候,見過人家出殯,這應該是……棺材釘!」
「什麼?」阿落駭然瞪大眼,「芍藥這是威脅??」
「之前我也以為是來找麻煩的,可後來留了這個,我反倒不覺得是威脅,倒像是警告或者提醒。」沈木兮將釘子放在桌案上,「這約莫是個暗示吧?」
阿落不解,「暗示什麼呢?棺材?死亡?或者是殺人?」
「這東西,一般人不會去拿,畢竟不吉利!」沈木兮著眉心,「城中是否有棺材鋪?」
阿落想了想,「不太清楚,不過明日我可以悄悄的去問,盡量不驚任何人!」
「你且問清楚方位就好,不必打草驚蛇,我自己去!」沈木兮代,用帕子將釘子妥善的包好,「你帶著這個東西去,許是每個鋪子的件都不一樣,若是如此,更能確定。」
「是!」阿落頷首,收了釘子。
「去睡吧!」沈木兮起。
阿落皺眉,「我陪你!」
「不必!」沈木兮捋起袖子。
阿落行了禮,當然知道,沈木兮定是有事要做,自己幫不上忙,更不敢添。
待阿落離去,沈木兮取出師父留下的書冊,借著燭細細的翻閱,上頭記載了「人恩」之蠱,毒發癥狀倒是與陸歸舟極為相似,可是……書冊上隻說,這種蠱毒的宿主隻能是子,至於如何傳到男子上,並無詳細記載。
翻來覆去,覆去翻來,終無隻言片語。
紫念和藍錦草業已找到,方子都配好了,可如何防範卻了最大的問題所在,總不能防著所有胭脂樓的子吧?何況,對方若有心,未必隻有胭脂樓的子懷毒蠱。
單手扶額,沈木兮半瞇著眼,腦子沉得厲害。
有暗影籠於周,燭裡凝著淡然琥珀,就這麼眉眼溫的著,不知不覺伏在案上睡著的人兒。
外頭有黍離守著,四下風影搖,無人在側。
微裡的人啊,在睡夢中抿,睡得何其安穩。長長的睫,服帖的垂著,於裡落著斑駁的剪影,隨著窗外吹的風兒輕搖,靜謐中唯見安好。
他小心的俯下,極是認真的盯著睡的人。
視線從潔的額,緩慢挪至眉眼,從眉心至鼻尖,終是落在微抿的上。像是為了竊取心之的賊,抑製不住近在咫尺的激,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靠近。
他的舉止是那樣的輕,恨不能讓呼吸都為之停止。
,悄悄的上去,那麼近那麼暖,如同雪花落下般無聲無息,卻帶著滿心怯怯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