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德院裡種植的竹子迎著風颯颯作響,蒼翠滴的綠在燈籠的映照下格外人心安。一點兒不似今晚鬆濤苑的驚濤駭浪。
宋琰略微直起子往窗邊看了一眼,他曾經在晉中時時時刻刻放在心上惦唸的親姐姐,此時似乎有些疲累的倚著窗柩,細捲翹的睫蓋住眼睛,瞧不出此時是什麼表。
可是宋琰卻福至心靈的察覺到,自己的姐姐,其實是在哭的。
他鼻腔忽的似乎被什麼堵住一般,覺得有些難過,又有些害怕,他仰起頭看著宋楚宜,神誠懇而認真:“姐姐,你是不是......很怕我?”
過去的幾個月裡,李氏常常有意無意的暗示他宋楚宜對他並不喜歡,常常避著他。不喜歡不是真的,厭惡定然也不可能,可是常常避著他,這卻是真的。
他後來常常想,他在晉中的一年多,姐姐在府裡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是不是****也要被李氏耳提麵命,說崔家並不在乎,連順手的人也不願做,扔一人在伯府裡浮沉。是不是也因為這樣,姐姐心裡有了疙瘩,纔不喜歡接近他?
宋楚宜猛地搖頭,隨即卻又怔怔的站著像是一木頭。
上一世的自己常常為了冇能一起去崔家而心懷怨恨,那種被拋棄的覺整日整夜的化作夢魘纏繞在左右,常常淚枕頭。
可是後來忽視了的弟弟卻是唯一還記得,在乎的人,在儘冷眼的時候分出本來就不多的銀錢來照顧,替打點......
到了這一世,卻時常近鄉怯,每每看見宋琰乾淨徹的眼睛,都覺得自行慚穢.......他是唯一的弟弟,可是那麼長的歲月裡,自己從未能幫他做些什麼。連他的生死,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彆人決定......於心不安,心中有愧,因此麵對此時尚且如一張白紙的宋琰,都總覺得心虛害怕從而躲避退讓......可他們本來該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啊。
宋琰年紀還小,可是對宋楚宜卻有極強的保護,大概是崔家教導的原因,他從來就知道同樣的稱呼,宋楚宜卻是與宋楚寧不同的。
就像此時,明明他剛剛纔一隻腳踏進過鬼門關,卻已經急著安起了宋楚宜:“姐,我知道你在忙什麼,舅母昨日來看我的時候都告訴過我。你彆著急,我說著玩的.......”他探起子抓住宋楚宜的手,帶著些討好的衝笑:“你替我挑的小廝很好,這回也是他教我躲在水房,用布矇住口鼻,也是他大喊著引來了秦叔叔。我知道你其實很關心我的,外祖母說,我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這世上冇有人比我們更親近了。”
宋楚宜哽嚥著說不出話,坐在宋琰炕邊的錦杌上連連點頭。
是,這世上再冇有人比們更親近的。
“以前是姐姐不好......”宋楚宜一下一下的他的頭,像是已經做了千百次那樣順手:“以後姐姐不會了。阿琰,外祖家當初隻接你去,實在是因為你年紀還小,又是男丁,更加需要照顧,你不要因為這個就覺得對不起我。這本來就是應該的。”
一下子把亡妻留下的一雙兒全部丟給外祖家養一年半載,任是誰也擔心名聲上過不去,宋家堅決不肯放兩個同去。崔家也是冇辦法,才選了年紀比較小的宋琰。
可是不管是崔家還是宋琰,都因為這個覺得虧欠了宋楚宜。
宋琰的眼睛亮了幾分,更顯得神采奕奕,他拽著宋楚宜的手了,連聲音也染上了幾分欣喜:“那我們說好了,以後再也不提這事了,好不好?”
宋楚宜他的頭,終於覺得心上的石頭猛地輕了下來。像是拖著重行走了千裡,卻終於發覺那重其實無關要,帶著釋然而歡快的笑意重新學著與的弟弟相。
宋程濡急匆匆的趕回了伯府,隻是往鬆濤苑看了一眼,眼裡就掀起滔天巨浪。他馬不停蹄的趕往寧德院,沉沉的撥出一口氣,看著宋老太太臉上滿是凝重:“聖上也聽說咱們家失火了的事,特意著我早些回來。”
宋老太太正用早飯,聞言湯勺停在半空,許久之後才臉凝重的點了點頭,歎氣道:“咱們家宅,該好好整頓了。”
“讓老大媳婦趁著這回,把該發賣的都發賣了,該放出去也都放出去。”宋程濡聲音淡淡的,似是同以往冇什麼不同:“老五媳婦如今也去了三四個月了,可著手替他相看起新的來。老二他......”宋程濡冷笑一聲,似乎帶著無限的嘲諷跟不屑:“老二他出了這檔子事,六年之連死兩個媳婦兒,還是先彆琢磨這事兒了。估計也冇人家願意把兒嫁給他。”
當年崔氏之死,宋程濡當真是從頭到尾一不聞,縱然對崔氏那些親近的仆人去有些疑問,也被老太太說的李氏已經有孕給遮掩了過去。
以至如今他在崔家人跟前甚至都覺得直不起頭來做人。
當年自己親自去太常寺請的冰人做才娶到的崔氏,竟然到最後落得個這樣的結果。
想到這裡,他對老太太也有了些怨氣:“李氏嫁給他的時候,崔氏骨未寒呢......你以為京城裡有點基的人家當真冇話說?現在不過六年,李氏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既是理不好宅之事,那就先空著吧。”
那幾個姨娘都是府裡的,掀不起什麼風浪。二房再經不起什麼折騰了。
宋老太太與他夫妻這麼些年,哪裡不知道他如今已經是對老二不滿至極,何況這件事自己也有首尾,因此不好再勸什麼,鬱鬱點了點頭。
宋程濡就站起來朝淨房走,經過屏風之際停下腳回頭看著宋老太太:“那夥子人估計也不用再審,不管審出個什麼結果來,通通都到順天府去。縱火行兇,試圖害主,們也知道知道什麼做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