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成敗皆是族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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溟滄派龍淵大澤之東,有一千仞高崖環壁而立,如一彎新月圈住海水,抱在懷,此名為怒浪巖,每當浩浩的水勢湧來,拍打礁巖,激起白浪千堆,蔚為壯觀。

品丹法會既啟,溟滄派中,自十二巨室之下,世家弟子中凡有意一睹丹會盛況者皆是來此,其數足有萬餘之眾。

然而那些尚不能飛遁的低輩弟子隻能站在高崖之外,把怒浪巖外的十幾方巨石得滿滿當當,揮汗如雨,嗬氣雲,都是長了脖子在那裏舉目眺

而明氣弟子俱是乘坐法飛舟,懸浮飄遊,如星辰一般紛灑在空,在他們頭頂之上,便是那數百名玄弟子,各自呼朋喚友,遊走不定,彩閃,虹芒結燦霞。

再往上去,則是四五十名化丹境修士,個個坐在飛樓懸車之中,樓中有仆役,侍,力士往來,搬來仙釀蔬果,奇果珍饈,也有相之人搭起金橋,聯樓並屋,互相賀酒遙祝,推杯換盞,

去時,也是一片煙嵐飛騰,連氣凝雲。

世家弟子,皆有森嚴等級之分,各憑族名修為立在一方天地之中,不敢稍有逾矩。

而那最高之,則是在天雲之上,此虹霓燦爛,千花飛舞,落英繽紛,異彩紛呈。

鄭家之主鄭宏圖鄭真人坐在由十二隻龍雁所承托的銅榻之上,此以寶玉,瓔珞、燈盞,玳瑁、珊瑚、彩珠等諸相鑲綴,上撐傘蓋,下結香綢,背後是一麵白玉翠屏張扇,大有數十丈,

如一半月嵌在碧空,珠萬道,瑞氣千條,氣象堂皇之極。

鄭宏圖所坐之為正中主位,坐在兩側下首者,分別是杜、封二氏族長,而其餘諸族雖有族人來此,但皆不是元嬰真人來此,是以並未資格與他們並列,除他們三人之外,飛席之上,

還另坐著兩名麵目陌生的元嬰真人。

底下諸人看去之時,見其中一人頭抓雙髻,著深青,腰係玄絛,手中持一雕玉如意,隻是臉上卻是模模糊糊看不清麵目,而另一位真人孤高拔,無長,一道袍,

兩袖空空,稍微看幾眼,便無不到雙目如被針刺一般,不得不避開目

底下眾弟子都是竊竊私語,紛紛打聽此兩人是何來頭。

有位識得這二人的弟子也不敢手去指,隻是把頭一低,小聲對旁人言道:“那位拿著如意的,是玉霄派田真人,那田氏與杜氏乃是姻親,是以此次法會也被延請而來。”

又目一瞥那素袍道人,迅速把眼收了回來,加倍小心言道:“而那一位,是清派胥真人,乃是一位修,聽聞也是近幾年來方才就元嬰,是以名聲不顯。”

眾人不恍然,隻是卻未曾想那看來瘦高形的胥真人竟是一位修,有好奇者又去多看了幾眼,卻都是疼得雙目流下淚來,於是不敢再看。

除這五位元嬰真人,據此不遠,還有一位頭發白黑半百的老道,他辟地一隅,獨自一人坐在那裏自斟自飲,臉不太好看。

此人乃是上明院中龔長老,也是師徒一脈中人。

品丹法會之事傳出後,師徒一脈弟子雖也想來長長見識,但俱被各家師長勒令守在門中,不得前去。

可這畢竟是溟滄派中品丹法會,師徒一脈也不能無一人來此,是以將向來與同儕不和,又壽元最高的龔長老推了出來。

他得知師徒一脈中隻有那張衍會來此會之時,便斷定此來定是讓人奚落嘲弄的,是極丟麵子的一件事,死活不肯,怎奈掌門真人非得讓他來此一行,實在推不得,是以不得不來,

如今卻隻能喝著悶酒,不與世家諸人談,心中卻是痛罵不已,把那些害他來此之人番罵了個遍。

年亦是馭使了一座飛樓擺在東北角上,與人眾相隔,圈了一大塊過去,不許他人接近。

以他的鄭氏份,又是今日注定下場品丹之人,是以倒也無人與他來爭搶,都是避讓了開去。

如今法會未開,他已是一頓胡吃海喝下來,桌案之上早已是壺倒杯翻,酒香四溢,狼藉一片,袍袖之上皆是汙漬。

他雖說是鄭氏弟子,但向來特立獨行,從不在意什麽族規俗禮,而此刻坐在桌案邊與他對飲之人卻瑟瑟,臉發白,放不開手腳。

此人乃是杜氏族中一個弟子,不過是開脈修為,與年原先也不相識,隻是路過之時,見他鼻孔甚大,長得有趣,是以順手將此人拖了上來與自己陪酒。

年把玩著一隻雕龍酒杯,半瞇著眼睛看著上空那幾名真人,歎道:“也不知何時我才能到那坐席之上。”

出手去,將這幾名真人一個一個點了過來,忽然一轉首,對著那杜氏弟子言道:“你信不信,用不了三百年,我就把這群老家夥俱都踩在腳下!”

這杜氏弟子聽得心驚膽,臉蒼白,渾,隻恨不得能把自己耳朵塞上。

就在這時,卻有一個人影自外飛來,到了樓上站定,將周煙氣散開,隨後腳步沉穩地走了進來,恰巧聽了年之語,形頓了頓,低聲道:“二郎,你喝醉了。”

年突然起了子,皺眉道:“是循哥兒?

怪哉,你什麽時候凝丹的?”

鄭循走了進來,在一旁坐下,沉聲道:“昨日。”

年目斜過,向那杜氏弟子使了個出去的眼,這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跑了出去,他舉起手中酒杯,仰脖一飲,問道:“你丹幾品?”

鄭循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丹五品。”

“啪”的一聲,年將酒杯擲在腳下,罵道:“那些老家夥得瘋病不

以你的資質,最多再遲緩個一二載,至能到四品之上,何必如此急切?

難道是為了這狗屁法會麽?”

鄭循緩緩搖頭,出苦笑意,道:“非是如此,因我與那張衍曾同在下院修行,小弟還曾是善淵觀的大師兄,族中麵子要……”

年聽了之後,隻是冷笑連連,

心中也是明白了族中為何如此急躁。

鄭循與張衍同為善淵觀下院出,還比其更早了一些時日得上院,可偏偏卻是張衍先一步煉藥丹,將他比了下去。

此事放在平日裏倒也沒什麽,可如今正逢品丹法會張衍丹,要是他族知曉了鄭循還是玄境修士的話,那鄭族的麵子往哪裏擱?

原本鄭循修煉的玄功也是以穩健為主,走得路子是一步一腳印,功候到了,自然水到渠,而火候未到,卻提前凝丹,此舉這無疑是拔苗助長,先前努力皆是白費。

可是族中為了名聲,卻也顧不上其他了。

鄭循當日因族中弟子死去,在鄭族暗中相助之下,開出上下品的脈象,得以提前進上院修行,又接手了這名弟子的澤,原以為修行前路乃是一片坦途,可如今卻是不得不做出妥協犧牲,

可謂也親族,敗也親族。

世家弟子,修行若不是到了那極高境界之上,一切都要以家族為重,年對此尤為深惡痛絕,隻是他又轉念一想,若不是那該死的張衍,又何止於此?

分明是此人把鄭循到這個地步。

他冷哼了一聲,狠狠言道:“循哥兒寬心,今日品丹法會,若那張衍敢來,看我如何辱於他,為你出一口惡氣!”

便在此時,兩人耳旁傳來玉磬金鍾之聲,清越悠悠,霎時傳遍山門,在怒浪巖上回響著,將那海之聲也蓋了過去。

這已是響了第二遍磬鍾了,若是到了第三遍,這品丹法會便要開始,可直到此時,眾人仍未見到張衍影。

底下弟子有人嬉笑言道:“這張衍怎麽還不至,莫非是害怕了不?”

有人打趣道:“我世家之中人才濟濟,又豈是師徒一脈可比?

若我是他,索躲在在烏府中著不出來了,何必來此丟人現眼?”

這是譏諷那昭幽天池原本是大妖桂從堯的府,隻是言語之中,難免又流出一酸味,不過卻引得眾人一陣哄然大笑。

隻是笑聲方起,天邊便飛來一道橫絕碧空的劍,勢如驚虹飛電,初始還覺尚在天邊,可幾閃爍之間,就到了近,那森森劍芒仿佛就要迫到了眉睫之上,讓人忍不住想要後退避讓幾步,

那站在怒浪巖上的諸弟子頓覺一陣呼吸滯,笑聲也是戛然而止。

形,倒似是一道劍飛來,就將萬眾服,噤聲不語。

座上席上的胥真人原本默不作聲,卻突然聲,自語道:“飛劍?”

待劍一開,張衍便從中走了出來,他立在空中一個稽首,笑道:“勞諸位同門久候,恕張衍來遲。”

場中萬數目齊刷刷向他掃了過來,此舉卻是不亞於千劍齊指。

此刻等若是他一人獨自麵對這些世家大族,上萬修士,隻是他卻視若無睹,麵上怡然自若,淡定從容,往那雲中就是盤膝一坐,作瀟灑自在,全無半點局促之意。

他雖是師徒一脈,但這分風采氣度卻也讓諸多弟子為之心折,更是不乏暗中喝彩者。

龔長老見了張衍,原本想將張衍喊來自己這邊坐,可是張了張,還是沒有開口,心中歎道:“這張衍倒是好膽魄,可惜了,此次世家之中,這一輩英盡出,這張衍縱然能勝過一二人,

又豈能勝過所有人不

總是一個輸字啊!”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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