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子，真搜啊？”站在張校長家門外，侯建軍神凝重，開弓沒有回頭箭，他清楚知道踏進張國良家可能帶來的嚴重後果，如果沒有找到相關證據，他這個城關所所長也就幹到頭了。

陸錚從翠紅姨家回來後，數次詢問縣文聯相關負責人，希能找到三名遇害都是文學好者的共同點。最好，能找出們的生活軌道都和張校長有集的證據，當然，詢問時是本不會提到張校長這位文聯名譽主席的，文聯的人也本不知道公安們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過在文聯的調查本沒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三位害者中只有第三位害者纔在文聯投過稿子。

陸錚苦思幾日，又通過侯建軍找了建委部的哥們，拿到了地下管道分佈圖，並且親自下了下水道。經過仔細搜索，在一中家屬樓小區下水排往主管道的區域，終於在牆壁上發現了一些東西，粘在油漬中，沒有被水沖走，一條纏繞著烏黑長髮的墩布布條，而那長髮部，粘著一小塊腐，應該便是頭皮，正常人梳頭髮的斷髮，是定然不會帶著頭皮的。

墩布條粘在牆壁上的位置有些高，應該是去年雨季留下的，因爲和一些雜纏繞在一起粘在了管道上，而今年雨季未到，污水便衝不到這般高的位置，所以它也得以倖存下來。

或許，這就天網恢恢疏而不吧。

雖然，僅僅憑藉這些蛛馬跡並不能斷定兇手是誰，但毫無疑問通過種種跡象，張校長了陸錚心目中的第一嫌疑人。

今天上午，陸錚通過侯建軍開了搜查證，以免自己去局辦申請的話太引人注目。除了被搜查人名字，搜查證上的地址等資料都是由侯建軍包辦，誰也不會想到這張搜查證針對的是一位副縣級員。

因爲從頭到尾，不管是下水管道蒐證也好，在縣局申請搜查令也好，侯建軍都全程參與，現在他已經完全同陸錚綁在了一起，在侯建軍心裡，兩人關係自然發生了變化，“陸政委”這略帶生疏的稱呼也變了“錚子”。

其實侯建軍到現在都不明白自己跟著瘋什麼，但就是不由自主的按照陸錚的吩咐給他跑辦事，或許，應該說是一步步的泥足深陷，在這樁案子裡越陷越深，只能賭陸錚押對了寶，能找到真正的兇手。

不過站在張校長的家門前，侯建軍才猛地意識到，如果進了這個門，那就再沒有退路，而現在懸崖勒馬，還來得及。

所以，侯建軍纔會攔住了正想敲門的陸錚，問了聲：“真搜啊？”

陸錚笑了笑，手，輕輕的敲門。

聲音很輕，但聽在侯建軍耳朵裡便如打雷一般，他咬了咬牙，事到如今只有一條路走到黑，便是沒有證據，也要給他辦出些證據來。

可是，侯建軍又微微苦笑，若是普通人，辦些證據不難，但張國良可是廣寧有頭有臉的人，怕不是能任由自己等唆擺。

門很快被人從裡面拉開，開門的是小杜，他早就從學校把正在正常辦公的張校長“請”了回來，沒有人在家的話，便是搜查到證，說服力也小了許多。

看到陸錚，張校長愣了一下，他和陸錚第一次見面也不過十多天，自然還記得這個氣質剛的青年。

對陸錚出示的搜查證，張校長也沒有特別激的表現，只是淡淡問：“我總能問爲什麼吧？”

陸錚擺擺手，示意張校長和自己坐到了沙發上，侯建軍和小杜還有城關派出所一名年輕民警到搜索可疑的證。

張校長家兩室一廳，客廳沙發茶幾電視，佈局很是幽雅，兩室一爲臥房，一爲書房，侯建軍等人重點搜查的便是書房，以期找到可以派上用場的線索。

其實如果張校長真的是兇手，那麼那塊粘著腐頭髮的墩布條定然是張校長在洗手間理後，用墩布將水掃蹲便時，常年使用的墩布條斷裂，和水一起進去了蹲便，又流下水道。

所以張校長是兇手的話，可以斷定洗手間曾經有大量跡，但可惜的是，以現在的技，時隔多日，卻是查探不出了。

和張校長隔著茶幾坐在沙發上，陸錚就坐在張校長正對面，一邊觀察著張校長，陸錚點起了一顆煙，突然問：“張衛紅、程坤、段紅梅，這三個人你都認識嗎？”這三個人，便是先後遇害的三名害人。

張校長很淡定的，也從茶幾上的煙盒裡出一菸，點上，說：“認識。”

這卻出乎陸錚的意料，一般來說，如果做賊心虛，被突然問到忌諱之事，普通人大多會下意識說不認識，而只要在張校長家裡發現三名遇害留下的蛛馬跡，便可以以此爲突破口，攻破張校長的心理防線。

張校長的回答令陸錚意識到，自己遇到了一個高明的對手，而張校長便是真兇的可能也隨之大增。畢竟，這三名的生活圈子風牛馬不相及，能同時與們的生活軌道發生集的人便相當可疑了，加之這些日子發現的種種線索，張校長十有八九便是真兇，

張校長坦誠認識們，自然是因爲世上沒有不風的牆，他同這三名見面，不管如何蔽，也可能會被人見到，如果說不認識，再被揭破謊言，那就有不打自招之嫌了。

實際上，如果張校長不是兇手的話，下意識的反應可能也會是避嫌，但他坦然承認，可見心理素質之高。

“你和們是什麼關係？”陸錚接著追問，不知道爲什麼，對手這般難以對付，陸錚反而微微有興。

“張衛紅，和我有一定的基礎吧，不過，我們是正常男關係，屬於帕拉圖似的，帕拉圖你懂嗎？”

“程坤我不大，夜校的學生，給我投過稿子。”

“段紅梅，喜歡詩歌，和我算是師生之誼吧。”

提到這三個人張校長語氣很淡，但陸錚敏銳的發覺到，他眼裡出的一痛苦，陸錚微微有些詫異，這可不像一個冷殺手該流的，或許，不管什麼人，心底深，都有不爲人知的另一面。

“既然都是正常關係，爲什麼你會極力保，不但文聯的工作人員，便是住在你對門的秦老師也沒看到過你這幾位朋友。”陸錚繼續追問。

張校長無奈的笑了：“這位小同志，你沒到我的年紀你不知道，不但是我，便是們，也很怕別人看到我們在一起惹來風言風語，每次希我指導們的文字，總是做賊一樣來我家，我也很無奈，但如果去外面，更容易被人見到。”

正從臥房出來的杜小虎聽到張校長陸錚“小同志”，他當即訓斥道：“別倚老賣老！老實點！”他纔不管對方誰誰誰呢，更莫說只是個嫌疑犯了。

侯建軍翻著書櫥的書籍，聽到杜小虎的喝斥不由得搖搖頭，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杜小虎對陸錚表現出一種超出戰友關係的崇拜、迴護和服從，或許，這就是槍林彈雨中才能產生的吧。

陸錚對杜小虎使個眼，又繼續問張校長：“這麼說，們三個都來過這裡。”

張校長很坦然的點點頭，說：“都來過，不過次數都不多，最多的是段紅梅，也不過來了三次，我記得第三次是我發高燒，照顧我了一晚上。”

陸錚笑了笑，現在看，便是在這裡找到三名來過的痕跡，他也可以自圓其說了。

想了想，陸錚問：“那麼去年的六月十號，六月十七號，九月九號，你都在哪裡，在幹什麼？”

以現在的技，從三殘骸並不能準確判斷害者在哪一天遇害，只能以害者失蹤的日期假設爲便是們遇害的日期，第一名遇害者張衛紅六月十號失蹤，第二名遇害者程坤六月十七號失蹤，至於第三名害者段紅梅，因爲是文藝青年，好詩歌繪畫，朋友衆多，還經常去外地寫生，所以失蹤日期都難以確定，但被發現是九月九日。

而六月十號、十七號和九月九號，都是禮拜天。

不過陸錚知道，時隔一年，便是問也白問，果然，張校長搖搖頭道：“去年的事，誰還記得？”

侯建軍從書房拿出一本相冊，陸錚接過來慢慢翻看，相冊裡都是張校長一家的照片，子旅遊的照片，其中，還有張校長與亡妻的合影，陸錚便笑著問張校長這些照片裡都是誰，張校長從容的一一作答。

奇怪的是，相冊裡，沒有一張他大兒子的照片。

半晌後，侯建軍先從書房出來，在陸錚耳邊附耳說：“看來，找不到什麼了，就算找到了線索這個老東西也能自圓其說，乾脆，先定他個流氓罪，拘留，咱們再慢慢調查。”現在正是嚴打期間，作風問題是很大的問題，張國良與三名有著不爲人知的關係，他也自己承認了，定個流氓罪是沒問題的，所以侯建軍的心倒是定了，最起碼，沒查錯，回去後不用怕吃掛落了，而在他裡，“張校長”也就變了“老東西”。

陸錚微微蹙眉，若是局裡沒有其他嫌犯，現在先將張國良拘留，然後再進行詳盡調查，總能找到蛛馬跡的，但嫌疑人李衛軍都被送檢了，又哪有時間慢慢來。

而且，看著相冊，想起夏天行跟他說過的話，再看張校長的表現，陸錚，又有了一些新想法。

“我去書房看看。”陸錚起進了書房。

書房裡最顯眼的就是靠牆的巨大書櫥了，裡面麻麻不知道擺了多本書，書櫥前放著把椅子，看來侯建軍踩著椅子把上面也翻了翻。

陸錚在書櫥前踱著步，閉著眼睛，手指在一本本書上劃過，三位肯定都進過這間書房的，們在裡面，會做些什麼呢？

陸錚默默的想著，如果自己是們，自己會做什麼，自己最想做的又是什麼？

自從重生後，三名害人幾乎了陸錚每天都要研究的對象，或許，們甚至不如陸錚瞭解們自己，尤其是，一些潛意識裡的東西。

比如第一位害者張衛紅，三十一歲，是三名害者中唯一有丈夫的，從張國良的語氣，陸錚也知道同張國良應該有一段，而張衛紅這個人，是敢敢恨型，失蹤前正和丈夫鬧離婚，在現在這個社會，那需要極大的勇氣。丈夫，也自然而然的爲了最初的嫌疑人。

第二位害者程坤，二十五歲，工廠工，吃苦耐勞，正在上夜校，而張國良，同樣在夜校授過課，或許，這就是兩人相識的契機，從張國良說起時平淡的語氣，應該對沒什麼特別的覺，只是偶爾會指點寫作，同時，也是他獵殺的目標。

第三名害者段紅梅，雖然張國良提及時也很平淡，但並不是他學生的段紅梅，和他的關係被他稱爲“師生之誼”，更在他發高燒時照顧過他一晚，顯然兩人的關係很切。

段紅梅因爲友廣闊，各方面反饋的信息最多，陸錚，或許也最瞭解遇害前的，張校長被列懷疑目標也是因爲一句白朗寧的小詞。張校長朗誦出來的，同樣自段紅梅的中被發現寫了一遍又一遍這句小詞的草稿紙。

陸錚突然站定了腳步，轉頭看去，手指輕的，正是幾本現代詩，而書櫥裡這左下的區域，全是詩歌方面的書籍，法國詩人波德萊爾、英國詩人泰德、國當代詩人子等，各種作品應有盡有。

陸錚滿意的笑了，段紅梅是個浪漫而又自以爲是的孩子，而且，喜歡替別人拿主意，因爲這個，和好多朋友鬧翻過。

而這些日子的瞭解，張校長在學上，是個不拘小節的人，生活中同樣如是，從他茶幾下的雜的擺設，便很難相信這龐大的書櫥各類書籍都一本本歸類，會是他完的。

而這，多半便是段紅梅的手筆，等再見到自己手指的方向，都是詩歌作品，陸錚便百分百斷定是段紅梅幫張校長整理了書櫥。因爲自己手指的方向，是最靠近書桌的區域，也是最醒目的位置，可見，整理書櫥的人對詩歌十分偏。而實則比起詩歌文學，張國良更注重研究理學方面，他當年任教時便是教理的。

陸錚並不急著手，只是靜靜的看著這一本本詩歌的書脊，又慢慢的閉上眼睛，他在想，如果自己是段紅梅，在整理書櫥時，自己會幹些什麼……

或許，有浪漫冒險主義神的“我”，會不會，想通過這個書櫥，告訴主人些什麼？

因爲“我”，不管是同朋友吵架，還是和好，總是通過一種奇異的方式展現“我”的喜怒哀樂……

然後，陸錚猛的睜開眼睛，果然，剛纔自己就覺得怪異，書櫥裡，竟然沒有白朗寧的書籍。

而段紅梅的，留的寫的小詩，都清楚表明深白朗寧的影響，文字簡約，綿綿。便是張校長本來沒有白朗寧的詩集，也該送給他一套。而且，張校長也朗誦過白朗寧的詩，按常理推測，他也不會沒有收藏白朗寧的作品。

陸錚想了想，手指又開始慢慢在一本本書的書脊上，然後，指尖傳來一種不同的覺，已經到了詩歌區的邊緣，挨著詩歌作品的，是一本《辭海》，和普通書籍不同，厚厚的外殼包裝，這便是指尖突然傳來異樣覺的源。

陸錚慢慢的笑了，突然對外面大聲說：“張校長，你是不是很久沒過書架了？”

“是。”

聽到陸錚問話，侯建軍便把張國良帶了過來，站在書房門口，張國良看著陸錚的作，答應了一聲。

這時陸錚已經慢慢摳出了這本厚厚的辭海，翻開了外殼，裡說：“是不是，殺死段紅梅後，你就再也不想這些被按照的喜好整理過的書櫥？”

張國良閉不語。

而陸錚掀開辭海厚厚的紙殼外殼後，裡面包的，赫然是一套《白朗寧全集》，至於辭海里面的書頁，自然全被撕掉了。

《白朗寧全集》的封面上，有清秀的鋼筆字“你終於找到了！”

侯建軍湊過來看，不明所以的問：“這是什麼。”

陸錚嘆口氣說：“是段紅梅的字，或許也是，希咱們找到的證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