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孟喜一開始也以為康敏是裝暈, 心想在跟前玩這些小把戲是不行的。
誰知剛要給掐人中,康敏就流出一淡黃的,空氣里迅速彌漫上淡淡的尿氣。
這是……真暈了?
雖然恨口腹劍, 嫉妒李茉莉卻禍害了陸廣全的名聲, 但終究是個年輕的未婚姑娘,當眾那啥也傷自尊的, 只能忍著惡心拿件服給蓋上,幾個煤嫂和李茉莉一起將人送衛生所。
這一路走還一路有尿流出來,即使同為同志,也不得不捂鼻子。
這人真是又蠢又壞, 要是手段高明一點, 方式蔽一點,衛孟喜還能說有心計。可這種但凡一對質就能破的謊,能一次又一次故技重施, 段位是真低啊。
手段低級膽子又小,卻還能蒙騙李茉莉這麼久, 是不是說明李茉莉才是個貨真價實的大傻子?
李茉莉臉上也很尷尬, 紅了又白, 白了又青的。
“不許再看,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送到醫院, 大夫說沒事, 李茉莉就氣哼哼地踩著皮鞋走了。
穿著連, 手里還拿著剛才改稿子的筆記本, 剛走到后門,忽然被一聲“阿姨”住。
小孩生得十分漂亮, 一雙大眼睛就跟會說話一樣, 渾雖然穿得很樸素, 但非常干凈,一點也不像傳說中的窩棚區的小黑娃們……最關鍵的是,那雙眼睛,跟一個人很像。
像誰,李茉莉暫時想不起來,反正應該是見過的,而且有種莫名的好,所以語氣也溫和下來:“怎麼啦?”
花把害的衛紅推上去,“我妹妹撿到你的鋼筆,還給阿姨喔。”
衛紅小同志平時天不怕地不怕沒把門,可今兒卻蔫了,因為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這麼麗的阿姨,就像一個仙,像一朵花兒,像最好吃的紅燒那麼漂亮!
穿著向往的白皮鞋,像蝴蝶一樣的子,還有長長的頭發上的蝴蝶結發卡,這完全契合了對“公主”的想象。
對于公主,肯定是不敢上前的,所以撿到鋼筆也不敢說話,還是花帶著跟上來,還鼓勵說阿姨一定會謝,夸獎,是個好孩子。
然而,在怯生生的的目中,的公主并未多看一眼,拿過鋼筆后掏出手帕了又,“謝謝你,小朋友,你什麼名字?”
公主問的是花。
衛紅有點難過,一定是自己把的鋼筆弄臟了,雖然撿起來的時候就在服上了好久,一定是今天沒乖乖洗手,對,一定是這樣!
李茉莉沒想到這麼好看個孩,名字居然“花”,父母真是文盲,不會取名可以不取!不過,心里對花的憐惜卻更多了,這就像看見一塊玉埋沒在石頭堆里,越看越惋惜,“謝謝你小朋友,以后有空可以來找我玩,我就在那棟樓的三樓,看見沒?”
花乖巧點頭,“好噠,阿姨。”
也好喜歡這個漂亮阿姨呢!
晚上,衛孟喜讓他們刷牙洗臉的時候,發現衛紅這傻大妞居然格外的,離奇的配合。
要知道,以前哪一次刷牙都裝睡,躲懶,哪怕用蟲子蛀牙恐嚇也沒用,必須來的,哭哭啼啼閉著眼睛隨便刷兩下,敷衍了事的人,今兒這配合得也太奇怪了吧!
不過,小孩子能有什麼煩惱呢?衛孟喜這當媽的才是真正煩惱,到底要怎麼養活這麼多張。
陸廣全的工資,三天不到頭就花了,當然這次是例外,因為買了罩和做了。
可過日子就是這樣,每當你以為下個月不會再有這麼多意外支出,一定能攢下錢的時候,其實又有新的用錢的地方等著呢!
如果毫無計劃的想怎麼花怎麼花,那就是工程師的工資也不夠花的。
衛孟喜心知自己這段日子手松了,開源節流節不了那就只能努力開源了。
當然,該做的準備也不能落下,趁著這幾天氣溫降下來一點,得多一點大醬、腌蘿卜條、泡椒啥的,這些是做菜必不可的配料,市面上買到的沒自己做的好吃,關鍵是還得花錢。
能省一點是一點吧,衛孟喜看著自己被辣椒辣紅泡腫的手,安自己說。
“媽媽,叔叔要吃紅燒!”衛東哈赤哈赤跑進來,后還領著倆工人。
寶和小呦呦立馬將某只雪白的狗子藏到后。
衛孟喜心頭一喜,小子給招攬生意,不錯啊,這段時間好吃的沒白喂。
“兩位同志趕進來歇會兒,紅燒倒是能做,就是我得現去買,麻煩你們先等一下?”這幾天因為沒生意,也不敢買。
原來幾個崽崽這幾天可是忙壞了,守在礦后門,只要有人出來,他們就叭叭叭問人要不要吃紅燒炒豬肝回鍋,聽多了媽媽炒菜他們也記住不菜名了,要是有人搭理他們,他們就噠噠噠把人領過來。
當然,前兩天幾乎沒人搭理,畢竟就這麼豆丁點兒大的娃娃,話都不一定能說清楚呢,累死累活的工人只想找個地方,靜靜地喝兩盅小酒,誰有功夫跟他們掰扯。
衛孟喜發誓,真的沒有教過他們,也沒暗示過可以幫忙招攬客人的話。
倆男人忙說,“不用不用,來都來了,你有啥,能做啥,咱們就吃啥吧。”
衛孟喜指著菜架子,“熗個酸辣土豆,再用油渣炒個蓮白咋樣?”
男人們點頭,都是很家常的菜式,“有花生米沒?”
衛孟喜一聽,這是要喝酒啊,趕說有,“我這兒還有塊腌,兩位大哥要是喝酒的話我就用干辣椒把腌了,咋樣?”
腌下酒啊,那可是石蘭省的特,工人們大都是外鄉人,能在這里吃到家鄉的味道,誰不愿呢?
衛孟喜一看這就四個菜了,倆人吃有點浪費,又幫他們把蓮白給取消了。土豆切得細細的,過一下水漂洗干凈,拍兩瓣蒜,三下五除二熗炒好,先給他們端上去吃著。
花生米不能炸太過,不然會發苦,但也不能炸不,那樣香味兒出不來,炸到變橘就得趕撈起來,撒上鹽粒。
而且熱的剛出鍋的花生米很,還燙,得等慢慢冷卻才會變脆。
剩下的油正好可以炒腌,腌制好的瘦有點干,水分基本都沒了,切得薄薄的,放油鍋里一炸,放點干辣椒,姜片,一盤咸香腌就出鍋了。
菜只有三個,但都是下酒的,酒是普通的白酒,但絕對不是勾水貨,石蘭漢子們抿一口就知道,“是正宗的老白干。”
“大哥你們識貨,我可不懂,就人家說這個好喝就拿這個,也不多了,要你們喜歡就還給你們留著,下次再來,啊。”衛孟喜沒吹牛,是真的沒多,本來就只是想試試不同的品種而已,而這一家就是上輩子一直進的。
紅燒是只小饞狗,但凡這院里有人嚼吧,哪怕不是吃東西就一下,它那耳朵就跟雷達似的能第一時間捕捉到,噠噠噠跑過來,坐人腳底下,眼瞅著。
三個工人都被逗笑了,扔了顆花生米,居然讓它憑空叼住了。
當然,男人們胃口大,雖然每個菜的份量都不,但中途還是讓衛孟喜又炒了個蓮白,燒了個青菜湯,四菜一湯再加小酒和管夠的米飯,結賬的時候一共四塊五錢。
這啥,三天不開張,開張吃三天?衛孟喜高興極了,這都是貨真價實的錢吶!
這生意是越想越有,越有越想,這不,三名男工人剛走,又來了四人,都是一個宿舍的工友,衛孟喜聽說他們要吃小炒,趕跑礦區店割了半斤回來,帶瘦的,點大蔥姜片在里頭,也是不錯的下酒菜。
估計是看見小飯館里有客人坐著喝酒,剛下班路過的人也來了好奇心,又進去倆,于是衛孟喜一整個下午幾乎就沒歇過,兩口小鐵鍋不是炒就是煮的,等徹底忙完收攤,天都快黑了。
一整個下午,衛東那句“紅燒”給招來三撥客人,總共進賬十三塊多,至能掙六七塊,關鍵還把這幾天的存貨都用了,就不用擔心再沒生意菜得廢掉。
要是每天都能有這樣的生意,沒多久就能給衛紅花買小皮鞋了。衛孟喜悠哉哉哼起了小曲兒,晚上就吃白天剩的小炒,是特意多炒點,提前盛出來的,晚飯只需要熱一下就行。
那小炒里還能淋出油來,每人拌一碗飯,就連小紅燒的狗盆里,也淋上兩滴,到時候肯定香得它幾下就碗,“嗚嗚”的哼。
衛孟喜一開始是拒絕的,自己人還不一定能吃上油拌飯呢,不能慣。平時寶總是悄悄扔塊給它,它能在寶腳上打滾兒,小呦呦還喂它喝……就這樣不像養狗倒像養孩子的方式,以后它還不得上天?
正想著,忽然聽見寶說:“媽媽,紅燒不見了。”
“不見正好,給我省點錢。”
本來衛孟喜是故意逗他的,可看小家伙扁想哭的樣子,忙說:“媽媽開玩笑呢,外面和家里都找過了嗎?”
“找過了,沒有。”
這孩子歷來懂事,衛孟喜也知道除非是很棘手的事,否則他都很乖巧不會麻煩自己的。“這樣,你去他們一起找,我先把鍋刷了,再出去幫忙一起找,好嗎?”
“好。”小伙子噠噠噠跑出去,著衛東衛紅,還得再去找花。
孩子多了就這樣,一會兒這個要個啥,一會兒那個的啥又不見了,衛孟喜只有兩只手,還要忙生意,如果每一個孩子的小煩惱都要用心去解決,那不用活了。
所以,也只能挑重點解決,平時小事睜只眼閉只眼,盡量讓他們自己搞定,可找狗不是小事,三兩下洗干凈,一面著水汽,一面往外走。
“紅燒!”
“紅燒你在哪兒?”
窩棚區都知道,這三個能讓人咽口水的字可是小明星,于是不忙的都出來問咋啦,是不是狗不見了,孩子們都出來幫忙,這個說下午看見紅燒了,那個說在哪兒看見的,紛紛提供線索。
寶最后一次看見它是下午,也就是衛孟喜正忙生意的時候,小狗子短,跑不了多遠,如果沒被人捉走的話,應該還在窩棚區。
有人往嚴老三家那個方向眼睛,衛孟喜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嚴老三家可是賣狗的,有些龍國人是會吃狗的。但很多社員養的狗都是看家護院的伙伴,誰也舍不得殺了吃,所以他兩口子就干撿狗的事兒。
馬路邊邊不是有流浪狗野狗被大貨車死撞死的嘛,他們就把尸撿回家,理干凈就是一鍋狗。因為便宜還量大,各種花椒辣椒佐料放得多,哪怕臭了,也是,也有人吃。
這不就是無本買賣嗎?
煤嫂們雖然窮,但心善,每次路過嚴家小飯館,看見那一大鍋的狗,都要“呸”一口,也不許自家娃去饞,造孽。
衛孟喜心說,這嚴老三要敢真吃了紅燒,孩子們的天都得塌了。自從離開菜花,這是第一個比他們弱小的,需要保護的朋友,一開始不同意養,可后來看著孩子們因為保護弱者而獲得自豪和就,就覺著養狗也好的。
讓弱者變強,除了時間和挫折外,讓他們學著保護比自己弱小的朋友,也是個辦法。
可萬一他們剛嘗到甜頭,這個好局面就被大壞蛋打破,將他們踩進泥土里,搞不好就是毀滅的打擊,以后一輩子他們都會活在這種深深的恐懼和自責中。
要真這樣,那嚴老三真是該死!
火氣噌一下就上來了,回家拖出鋼筋條,直奔嚴家而去,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見花抱著小白狗從礦區出來。
在里頭聽見小伙伴找狗,知道自己好像做錯事了,低著頭認錯。原來是中午帶著狗在后門玩兒,正好遇到李茉莉,對方熱的上宿舍里玩,小孩子嘛,雖然媽媽教過不能跟陌生人走,但李阿姨不算陌生人,就跟著去了。
走之前還怕小狗子被壞人捉走,就一起抱著去了。
李茉莉本人非常討厭孩子,就連自己家那群侄子侄都答不理的,但對花就不一樣,在這孩子上總能看到一種莫名的悉,但哪兒悉說不上,心里就跟有個疙瘩似的,想要解開。
花去自己宿舍玩兒,自認為是很看得起這個窩棚區的孩子了,是做了件好事,可對于衛孟喜來說這不就是瞎胡鬧嘛,四歲的娃娃你說走就走,你連招呼也不跟家長打一聲?不說家長該多著急,就是來回路上發生點啥,誰付得起這責任?
衛孟喜要被這腦袋缺筋的人氣死了,但對著孩子也不好發火,畢竟孩子沒錯。
“乖,找到就好,下次去哪兒要記得跟媽媽說一聲,媽媽很擔心,知道嗎?”
的臉還是紅的,花乖乖答應,“對不起媽媽,下次再也不會了。”
你說吧,就這麼乖巧懂事的娃娃,衛孟喜能不嗎?
親親額頭,“趕回家去,洗手吃飯。”
寶把紅燒抱過去,失而復得的好朋友啊,只有衛紅一個勁纏著花問:“阿姨真的你去家里玩啦?阿姨家一定非常漂亮,對嗎?”
“阿姨還有很多很多漂亮子,對不對?”
“你看見阿姨的小皮鞋沒?”
“是什麼的鴨?”
衛孟喜:“……”衛紅能理解,畢竟上輩子也這樣,但怎麼就那麼喜歡李茉莉?
眼看八月底了,衛孟喜空帶著陸廣全的工作證和結婚證上子弟兒園,詢問讀書的事。花寶倒是沒問題,畢竟是他親生的,鐵定能上子弟學校,但衛東衛紅不一樣,得拿他倆的結婚證,證明是陸廣全法律意義上的子才行。
上輩子沒有陸廣全這層關系,四個娃娃讀書問題了老大難,條件最好的子弟學校不要他們,周邊金水村辦小學他們又沒戶口,衛孟喜求爺爺告,一直拖到七歲才給他們送進村辦小學。
因為是沒上過兒園直接進一年級,很多基本的東西都不會,自己又是個文盲,教不了,孩子們一開始學得有多吃力知道。
因為吃力,因為沒朋友,他們的年并不快樂,所以就用一輩子來治愈他們的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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