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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商(大清藥丸)》 第80章

不知何時, 包廂里一片寂靜。屋里麻的阿姨們見著兩人“看對眼”,按照先前的約定,靜悄悄都走了!

林玉嬋算是完整見識了一下近代上海弄堂里的相親程序。

實話說, 很有自由的苗頭了, 果然是時代先鋒之城。

只是這“自由”誤差有點大!

弱弱地招呼:“常經理, 您先進來,外頭一群阿姨看著呢。”

常保羅紅著臉走近, 看一眼林玉嬋, 看一眼麻將桌,又看一眼林玉嬋, 微微, 明顯驚得不輕。

林玉嬋反正也是來客串的,此時只有好笑和好奇, 給他倒杯茶, 輕聲問:“你不是都要結婚了嗎?怎麼, 被人家甩了?”

常保羅上工時偶爾發花癡,時常提到結婚攢錢, 大家見怪不怪。但禮貌起見, 都沒問過細節。

常保羅悶了那茶——比林玉嬋炒出來的差遠了, 苦得他連皺眉頭。

“我是要娶親。”他的圓圓臉上神復雜, 一板一眼地說,“我全家是教徒, 尋常家無人愿結親, 我又看不上教會介紹的那些孩子。前陣子我鄰居家人跟我說,有個新派子尋夫家, 無父兄,虛齡十七歲, 樣貌嗲,能說洋文,能掙鈔票,只可惜訂過婚,不纏足。我說不在意,人好就行。他們就給我牽線,說方很滿意我的條件。”

林玉嬋嚇得站起來:“我不是我沒有他們瞎說……”

“我也傻,信以為真,以為自己真的在,給寫了一本子詩,面也沒見到,就開始籌劃新式婚禮……”

常保羅微微苦笑,懷里出個小本子。

“蘇林氏……哦不林姑娘,賞臉讀讀吧。”

林玉嬋腳趾摳地,抓出一片紫城,只覺得包廂里尷尬溢出天際,每一個麻將牌都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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斟酌著措辭,小聲說:“你的人不靠譜,我……我并沒有張羅找夫家。今日是抹不開面子,讓房東拉來的。在此以前,也沒人跟我說過相親的事。如果有人在這期間以牽線搭橋為名收了你的錢,你千萬要向他們討還,不能白白被坑。”

常保羅一怔,搖搖頭。

“姑娘多慮。是給了一點介紹費,不多,絕對不是詐騙……大伙都是純好心幫忙,真的……”

林玉嬋心中呵呵。純好心。

忽然明白了這烏龍的關鍵在哪里。房東婆媳幾次提到幫找第二春,要麼敷衍,要麼溫和拒絕,并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表明心跡。

而按照們的理解,這就是半推半就,就是“想找”!

如今子話語權低微。在很多場合,們若要明確表達自己的意見,必須得用激烈的手段。否則很容易就被忽視,被包辦。

林玉嬋來到大清一年多,“代”尚未一一填平,一個不慎,被熱心阿姨“代表”了。

既然“想找”,那就自然可以大包大攬。至于沒有跟講明男方況就急匆匆約人……

這年頭所謂相親,都是男相方本沒有什麼挑揀的權利。今日因是“新式相親”,方還能“相不中就走人”,已經算是過分自由。

不過好在也沒損失什麼。倒是長不見識。

尬笑,想方設法圓場面:“這里茶還不錯。”

常保羅卻是依舊魂不守舍,低頭看了看自己漿洗筆的長衫,又看了看桌上的詩本子,又半抬頭,瞄林玉嬋那雙端茶杯的手。

畢竟是他“慕”了好久的姑娘,平日里收工后,自己在家腦補甜甜的婚后生活,戲太深,一時拔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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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后世的定義,其實他就是“網”。網也不低等,也能出真

如今網奔現,發現上同事,雖然有點尷尬,其實也算不上“失”。

眼看看對面的姑娘。以前只道是當容閎侄,自己跟著也把當晚輩看,一口一個小囡,沒把當尋常“適齡”。

今日突然發現,居然也是蠻清秀好看,雖然跟他腦補的形象有所區別,但……

“網”不就是這樣子嘛!姑娘也是爹生娘養的,不是模子刻出來的,哪能完全照著他的喜好長呢。

甚至那鼻子眼睛,有些細節,比他想的還驚艷。

他不是以貌取人的淺人,找妻子是為了共同扶持生兒育。在今日見面之前他已做好心理建設,就算姑娘相貌不符他預期,只要人老實,他也下聘。

其實若林玉嬋是個陌生姑娘,他一見之下,本該驚喜萬分。

常保羅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最后鼓起勇氣說:“林姑娘,其實……其實我的條件,那些阿姨應該也都跟你說了。我們也認識不短時間,也省了互相悉的辰……”

林玉嬋撂下茶杯,正道:“唔好意思,我未……”

“未年”三個字總算懸崖勒馬地吞下,改:“我未曾想過找夫家。以后也不會找。”

這次可不敢再“溫和拒絕”了,萬一再被人當半推半就,那可麻煩。

常保羅雖然“沉沒本”太高,但還是得勸他趕止損。對此深表憾,但也無能為力。

林玉嬋:“沒得商量,唔好意思。”

常保羅咬著,垂下頭。

看平日林玉嬋的做派,也知道不是恨嫁的那一款。再聽當場拒絕,希盡滅,萬念俱灰。

他本就是溫吞子的人,好面子,今日赴約來“新派相親”,已經鼓足勇氣。

汗,手指不自覺地溜的桌沿,再一次努力:“你可以讀讀我寫的詩……”

后世很多人覺得,“古人”十幾歲結婚,必定都早。可林玉嬋深大清這麼久,發現此言也未必準確:古代早婚早育早持家,確實算得上早;可男人就未必。由于男多,貧富差距巨大,加上富貴老爺們三妻四妾壟斷了許多資源,導致尋常平民難以婚配,災,很多單漢直到中年,還不曾跟同齡有過超越點頭之的關系。

哪怕是常保羅這種小康家庭出的小伙子,大概從小到大也沒過幾個朋友。

二十多歲大男人了,平日在洋行里人五人六的,今日表現大跌眼鏡,在林玉嬋看來,跟十幾歲初小男生似的。

相比之下,林玉嬋覺得,自己倒是見多識廣,理應收拾殘局。

“常先生,抱歉。今日你就當沒相中。旁人問起來,你就說我不愿改信基督,信仰不合,這樣便無人再敢置喙。祝你日后姻緣滿。”

微笑,“再會。禮拜一見。”

就走,留下一陣風。

反正“相親”是黃了,阿姨們肯定失,那就讓來當這個惡人吧。

黃金單漢常保羅獨留麻將桌,心煩意地翻著麻將牌,壘個八筒,又壘個幺,最后喟然長嘆,把滿桌牌抹了個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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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曲很快翻篇。常保羅大概也很配合,按照的口徑說了。往后的幾日,房東婆媳看到林玉嬋,滿臉都寫著“可惜”,倒是沒為難

林玉嬋旁敲側擊,終于問出來,兩位阿姨之所以那麼著急牽線,是被人請了一頓飯,酒后夸下海口,這才匆忙牽線。這次鬧劇過后,們被弄堂閨笑話,找那請吃飯的人吵了一架。

林玉嬋再次嚴肅表示了自己的“守節”意愿。撞墻上吊之類的事不敢做,只好繃著個臉躲進房里,故意一天沒下來吃飯,表示心碎。

(當然屋里已經藏了點心)

吳楊氏只好嘆氣。

“小娘別失,阿姨以后再幫你留意著。唉,小伙子是真不錯,好難得的。”

大清還是“正常人”居多。以阿姨們的簡單人際關系網,要是能再到一個常保羅那樣的,既不在乎二婚又不介意天足的新派小伙子,不知得等到猴年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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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嬋安安穩穩歇了兩日,開始工作。

先去了幾趟徐匯茶號,談下了長期合作的單子,制定了新的工作流程。

掌柜見來了大單子,自然喜出外,但也沒被喜悅沖昏頭腦,還是著算盤,跟談了半日的價——這還是看在“同鄉會”的份上,才把當個正常的生意對手,平著眼看人。

林玉嬋自然也有讓步。談到最后幾十兩銀子的時候,雙方僵持得厲害,徐匯茶號里一半的先生伙計都過來幫腔,林玉嬋一對多,面前烏泱泱許多人,說完全不杵,未免不實。

心中閃念:自己要是能有個助理,必要的時候唱個紅臉白臉,那可方便多了……

掌柜,商場況瞬息萬變,儂也知曉,博雅洋行的茶葉現在頗有口碑,這‘商譽’比以往值錢不。我今日是代博雅東家容先生而來,他是租界里有頭面的紳士,看到您這個報價……”

一邊據理力爭,一邊余瞟到,后堂門里,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正在好奇旁觀舌戰群儒。

林玉嬋心念一,笑著道:“小囡。”

家小囡順娘扭扭地走了出來,向各位爺叔萬福。

以前是不敢出來的,只敢守著個痰盂自己繡帕子。但看到這個姓林的小姐姐出商鋪前后,一舉一大方爽颯,順娘近墨者黑,臉皮日漸增厚。

掌柜也不好意思趕,使勁朝小囡使眼

林玉嬋親親熱熱攬著小囡,跟說閑話。

掌柜也無法,只好揮手打發了那些幫腔的伙計師傅。小姑娘家家的,哪能被這麼多男人圍著看。

眼看四面空,面前只剩掌柜一人,林玉嬋力驟降,狀態回來了點。

輕聲問順娘:“你喜不喜歡做茶?”

順娘靦腆點頭,看著爹。

林玉嬋對掌柜說:“這孩子有天分,上次我炒茶的時候,給我打下手,幫了許多忙。我也不曾特意謝,現在想來很是過意不去……”

順娘人雖小,心卻正直,立刻小聲提醒:“你給我買小籠包了呢!”

林玉嬋:“……”

這“臨時助理”臨場經驗不足,跟唱反調。

假裝沒聽見,繼續對掌柜說:“別的我不敢夸口,篩茶這一步,小囡眼毒,勝過許多老師傅。以的干活速度,當可勝任三分之一的篩茶工作。掌柜的,我把這三分之一外包給小囡,作價每百斤一錢銀子,比您的師傅工費一半。這樣一來,總價便可以到我提出的數目。”

掌柜一愣,看看小囡,再看看林玉嬋,連連搖頭,話音冷淡。

“小人不懂姑娘的意思。”

讓他家小囡來干活,已經很不合禮儀了,工錢還只給一半?

林玉嬋微笑:“掌柜的別急,這只是總價的一個方法。小囡的工錢,我可以直接給,到時做嫁妝本,不合約,也不必稅,也不必算您商鋪的銷售額,更不必參與分紅……”

小囡完全聽勿懂,只聽出:“爹,篩一百斤茶一錢銀子!我一天就能篩一百斤!”

繡帕子補家用,一個月都賣不出一錢銀子啊!

當然“一天一百斤”是巔峰狀態,要是每天都出這種績,順娘腰該累壞了。

一時激,算不得那麼仔細。況且就算一天五十斤,也比繡東西強太多呀。

掌柜撮牙花,驚詫打量林玉嬋。

沒錯,雇傭他兒,價錢雖然低了點,但是……使喚一個家里子,按照習俗,不必走賬。

用茶號正規師傅,計件工費雖然多點,但是也不會百分之百落到他口袋里。

徐匯茶號他雖然話事,畢竟他只了一半。賺了錢,得分一半給別人。

這還不算多的稅款、多付的管理本……

而且,小囡掙的錢,林姑娘說是給的嫁妝本,其實還不是歸家里支配,就像繡帕子賺的錢一樣,那就是百分百的純收啊。

掌柜余看看四周無人,低聲說:“姑娘,這是不是有點……不合規矩?”

“也不違法啊。”林玉嬋笑道,“我是人家,小囡也是。人幫人織個布、繡個花、帶個孩子都可以,憑什麼不可以幫炒茶?給點辛苦錢又怎樣?公平合理明正大嘛。”

反正的心理價位就這麼多,多一兩銀子都不會出。

掌柜指一條灰道路,看他走不走了。

順娘在旁邊躍躍試,眼看著爹。

掌柜依舊為難,筆敲著硯臺,小聲說:“這要是讓同行知道……”

“第一,合約上可以加保條款,反正我是不會往外說。第二,就算同行想效仿,他們家里也有會炒茶的閨,也會放出來雇嗎?”

掌柜笑容舒展,自己的頭頂,狡黠地笑道:“他們才不會。”

合約一式兩份,按了手印。

林玉嬋:“小囡,走,我請你去吃鮮小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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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步就是重啟的弄堂阿姨茶葉罐生產線。經過上一次相親風波,房東婆媳在鄰里間丟了面子,亟需找回。

因此,雖然埋怨了林玉嬋幾句,但那不滿之數日即消。林玉嬋提起“又有新的繪畫單子”,吳楊氏便積極奔走,拿自己上一次的收舉例,拍脯保證姐妹們一定有錢掙,到了年底能給自己多做兩裳、打個鐲子什麼的,不用管當家的討錢。

這次召集了二十多阿姨大娘。石庫門小宅的堂屋是不夠用了,林玉嬋在臨近里弄視察半日,租下來一個空屋——過去一個外國教士住過,后來那教士擅自跑到非教區傳教,被山匪劫了,大卸八塊。尸首送回領事館,外國軍艦立刻出,巨炮對準吳淞口。最后上海縣各路番登門道歉,賠了巨款,才避免一場腥報復。

因此這教士故居也被周圍人嫌晦氣,一直空著。

林玉嬋沒費多口舌,就以幾乎是市價的零頭租下了這件屋子。

其實以的現銀儲蓄,這種規模的房產完全可以買下來。可惜在大清時期的上海,炒房致富是行不通的。片戰爭之后,在各種賣國條約的番轟炸下,上海租界早就剝奪了中國人的實際土地所有權,華人只能租房,不能買地。即便上海開埠后房價大漲,益的也都是外國人。

林玉嬋不吝花錢,又從附近的佛寺、道觀、關公廟、城隍廟里請了好幾撥人,做了好幾天法事,放了半日鞭炮,墻上的基督摘下來,掛了一圈中國神佛,算是給這屋子“驅邪”,這才能順利開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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