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嚇得不輕,不敢搭話，好似生怕拓跋箏沖上來一把掐住的嚨一般。

　倒是李馥，到底是宮廷長大的公主,這膽識大些，又可能看著拓跋箏如今的模樣，心里可憐,聲音放了些，壯著膽子走過去：“阿箏,最艱難的日子你都過來了？你就好好的吧！”

　這話,有些像是求一般。

　可拓跋箏轉著那空的眼珠子看了一回，捧著戒指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朝著里面飛快地跑進去了。

　白的影子很快就消失在那黑漆漆的房間里。

　李馥嘆了口氣，只吩咐著那伺候的婆子們：“既進了里屋,就在外面燒些火盆子,再去另外拿幾件厚實的新裳來給，莫要凍壞了,終究是個可憐人。”

　說罷，有些愧疚地轉頭看著孟茯：“阿茯，你那東西暫且不能歸還給你了。”又嘆著氣,“這個樣子瘋瘋癲癲的,時好時壞,我也不敢你近去給診斷,免得傷了你。”與孟茯親近了,也不再端架子自稱什麼本宮,只覺得那樣太過于生疏了。

　“沒事，給就給了吧，若是能好一些,那戒指也算是盡其用了。”孟茯聽著李馥阿箏，顯然是從前就認識的，所以才這般照顧著。

　果不其然，這回去的路上，就聽著李馥慨，“年時候，還隨著二哥到京里來，我們一般年紀，也是能玩到一起的。只是沒有想到，這再見卻是這般景。”

　李馥不單跟拓跋箏玩得好，確切地說是跟著他們兄妹一起騎馬玩耍，好不快活。

　那時候還憧憬過，以后不要招什麼駙馬，就嫁到拓跋聿吧！

　可是哪里曉得，京城一別，就再也沒有見過。

　等著再見到拓跋箏的時候，已經了這副模樣。

　們，還共·侍一夫。

　“世事難料，哪個能算到明日是什麼景呢。”孟茯不知如何安，畢竟作為一個外人，看到拓跋箏的樣子，想起的遭遇，心里也有些替難過可惜。

　這時只見李馥一臉認真地看過來，“我一直在想，我能一直坐穩這忽云王府的王妃位置，究竟是忽云王對我的另眼相看，還是因為我后的大齊。”

　孟茯明白了的意思，下意識接過的話，“是了，大齊即便兵力再怎麼弱，可這經濟和技終究是他國無法超越過去的。”

　李馥頷首點頭，“正是這樣了，所以我有時候再想，若是我后沒了大齊，我是不是就是下一個拓跋箏，被男人們隨意玩·弄？厭惡了便丟棄掉？”拓跋箏，可不就是遼王丟過來的麼？

　有時候甚至在想，也許拓跋箏本就沒有瘋，這只是一個自保的手段而已，不然還不知道會繼續被送到誰的手里去。

　在這里，最起碼還有自己相伴。

　“所以阿茯，我好希大齊有朝一日，能恢復到□□開國時的繁榮鼎盛，那時候我不必在茍且生，看人臉了，我即便是在異國他鄉，但如果我的國家強大，我便還是那個驕傲的公主！沒有誰敢欺負我。”

　孟茯聽著的話，心里有些震撼，口就說道：“你放心，大齊一定會變得強盛起來，我也會努力，盡自己的一點綿薄之力，不會讓你在遼國一點委屈。”

　李馥聽到的話，只覺得鼻頭有些發酸，“阿茯，謝謝你。”這想來是到遼國以后，聽到的最溫暖的話了。

　可是曉得自己現在的境其實不是特別好，府上又送來了新的人，忽云王已經許久沒有到的正院里去了。

　所有的人都一樣，踩低爬高的，也不曉得自己還能風到何時？只是要繼續忍，不為別的，也要為自己這肚子里的孩子。

　希，能撐到大齊真正站起來的那一天！

　孟茯見神不對，有些擔心，“怎麼了？”

　李馥搖頭，“沒事，只是想到昨日進來的那幾個人，哪個王爺都喜歡，不知要如何安排才算妥當。”

　孟茯曉得，這王府雖然是照著大齊風格設計的，亭臺假山，興許百年不變，可是這卻是難以支撐三兩年。

　李馥的境，如今的確不算好，尤其是如今已有四個月的孕，雖還不顯懷，但也藏不了多久了，終究會讓人發現。

　那時候才是最難防的時候。

　所以忍不住問李馥：“你現在，有沒有要什麼我替你做的？”

　李馥聞言，笑道：“你是個大夫，是救人的，難道還會跟著我一起害人麼？”

　孟茯搖頭。

　李馥頷首，目變得溫，纖細白的手指輕輕地著自己并不顯懷的小腹，口里淡淡地說道：“不管我生下的是男是，我都要讓他為這府里的唯一嫡系，所以阿茯你別怕，那些事兒我自己會來。”怎麼說也是宮里長大的，那宮里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暗的手段，從小看到大，難道還學不會麼？

　孟茯看著腹中的小生命，他想要順利生下來，想要長大，會更難。

　人生，好艱難。

　是夜，萬般寂靜。

　孟茯忽然覺得一陣冷風灌了進來，下意識地拉了拉被角，卻發現拉不，便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只見著一張蒼白枯廋的臉出現在眼前，嚇得張口就要大。

　那人卻先比一步，捂住了的。

　孟茯這也才緩過神來，是拓跋箏。

　而玲瓏，站在床榻邊不遠，手里拿著雙刺，卻一不。

　只怕是被封住了道。

　孟茯聽李馥說過，拓跋箏武功特別高，只是如今瘋了，白白可惜了那一的本事。

　這本事沒浪費，連玲瓏都被制住了。

　孟茯冷靜下來，沖眨著眼睛。

　顯然本就沒有瘋，能看懂孟茯的意思，只是神仍舊冷冽得嚇人，“你哪里來的？”問的，多半是那戒指的來路。

　枯廋有力的手，卻沒有收回去，而是到了孟茯的脖子上，涼颼颼的。

　拓跋箏，拓跋聿。

　孟茯想著，應該他們是有什麼關系的吧而且如今這個樣子自己若是編謊話瞞了，只怕一個不高興，就碎自己的嚨。

　于是只得老實回道：“是我齊國時候，一位病人送我的。”

　“什麼樣的病人？”拓跋箏的聲音沙啞得讓人覺得恐怖，好似那聲音不是嚨里發出來的，而是從四面八方。

　“一位產婦，難產，家的小叔接我過去診治，什麼名字我不知道，但是他家的小叔拓跋聿。”孟茯一口氣說道，就怕拓跋箏沒耐。

　沒想到拓跋箏聽了這話，眼神變得更恐怖了，“你沒騙我？”

　“我騙你做什麼？如今命都在你的手里？”孟茯有些發狂，假話說不得，真話說了又不信，有些生氣起來，“你不信就還給我，說了那是從前最珍貴的東西，我還想著往后送回去給的兒子。”

　聽著兒子，拓跋箏的神逐漸和了些，“生了兒子？”

　孟茯點頭，又細說那孩子長得怎樣，以及那位病人，還有邊只會說夏國話的侍。

　拓跋箏聽著聽著，這才松開手，又將那因為過分枯廋，而戴在指上顯得松垮的戒指，“這樣說來，他們還活著的？”

　那日王兄被王叔害死，破城之時，盡了所有全力，堵住逃生的出口，不讓叛軍追去，就想讓他們能逃得遠一些。

　嫂子才有孕，二哥背著，不知道能走多遠。

　雙拳難敵四手，沒能撐住，還是被王叔抓住了。

　接著就是非人的折磨，到最后王叔還要將送到這遼國來換取牛羊。

　往昔，想起這些痛苦，便覺得沒有勇氣再活下去了。

　可是現在有七八分確定他們還活著，又讓拓跋箏看到了希。“你在哪了遇到他們？”

　“玖皁城。”孟茯回道，從拓跋箏的話和神里，依稀猜到了。

　可能，拓跋聿就是那個失蹤不知生死的夏國二皇子。

　那麼那位產婦，可能就是前夏國皇后。

　難怪沈夜瀾說認識……

　拓跋箏這會兒才緩緩收回手，不知思略什麼，沉片刻，朝孟茯道：“你們離開上京城的時候，帶著我。”

　孟茯想問憑什麼？可是武力值面前，只能唯唯諾諾地點頭，“好，盡量……”

　但拓跋箏即便是瘋子，但想要從這忽云王府離開，也不容易，孟茯小心翼翼地提著建議：“可告知阿馥，一起我才好幫你。”

　孟茯可以用藥讓拓跋箏假死，但肯定不能瞞著李馥，畢竟還要讓李馥來持后事，若不經手，拓跋箏就真的被一把火燒了，或是直接被喂了蒼鷹。

　拓跋箏點了頭，起解開玲瓏的道，不等玲瓏反應過來，輕飄飄地就猶如鬼魂一般，出了這房間。

　孟茯看得目不轉睛，“的武功好厲害！”

　玲瓏嘆著氣，有些沮喪：“姑娘您不用提醒我，我回去就勤加練武。”以后斷然不會再這樣輕而易舉就被人制住了。

　孟茯見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笑著解釋道：“哪個嫌棄你？你也不錯。只是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且我聽說本來就是天生學武的好料子，人家出生就在終點了，你看開些。”

　“姑娘您確定是在開解我麼？”玲瓏嘆著氣，聽完覺得更郁悶了，“我不睡了，笨鳥還能先飛呢，我要努力！”說著，還真不睡了，到外間打坐吐納。

　孟茯頭出去看了一回，見還真用功了，也沒再打擾。

　也不知拓跋箏如何跟李馥說的，第二日李馥就來找孟茯，“早些做安排吧，子須得幾日調養才合適上路。”

　好拓跋箏出去先好好休息幾日，畢竟在這里裝瘋也是需要力的。

　又忍不住慨世間的巧合。

　孟茯得了這話，暗地里調了藥出來，拓跋箏自己來拿的，第二日一早起來，就聽府上的侍說，拓跋箏半夜跑出來，伺候的婆子沒發現，等找到的時候已經被凍死了。

　李馥去請示了那忽云王。

　如今的忽云王正沉醉之中，聽著隔三差五發瘋的拓跋箏死了，只給了一句話：“死就死了，你看著辦就是。”他府上人眾多，也不見得個個都需要百年后給他陪葬。

　李馥就等著他這話，當日就安排拓跋箏出了府去。

　住在孟茯原來住的小屋里。

　拓跋箏走了，李馥是羨慕的，只是卻還不能走，還要維持大齊和遼國這表明上的和平。

　當然，也可也像是拓跋箏一樣死遁，那想來用不了多久，又有一位姐妹要嫁過來了。

　這樣的人間地獄，一個人來就足矣了。

　不過想到拓跋聿還活著，的眼睛里也著亮。

　孟茯不知道心里有那拓跋聿，只以為是替拓跋箏高興，也期待肚子里的孩子到來而充滿希。

　轉眼又過了兩日，阿木爾家的馬被假冒的賽罕家的人騙走，猶豫一塊巨大的石頭一般，砸在了上京城熱鬧中，瞬間激起無數水花。

　算起來，馬已經被騙走快半個月了，他們才察覺出來，這要上哪里去追蹤？

　便是最好的馴馬人也沒有辦法追蹤足跡了！

　而這驛館里各國來使，也都被列了懷疑對象中。

　那是整整六千匹，不是六十匹。

　遼王也大怒，嚴貴族間再以馬匹作為賭注。

　丟馬的阿木爾被懲罰，呼倫部落的賽罕也沒逃過。

　此刻城中人心惶惶的，那忽云王回來的時間也越來越，想來是為這馬的事，偏在這個時候，孟茯還聽李馥說：“白隼部落的人，不知怎就和蕭家起了矛盾，如今蕭太后這壽宴，只怕過得不安寧了。”

　是忽云王的王妃，肯定是要進宮里參宴的，孟茯有些擔心，“要不，你別去了。”一面看朝腹部，可拿此來做借口。

　而且肚子也快藏不住了，總會讓人知道的。

　李馥搖著頭：“我若不去，反而顯得心虛。不過你放心，我會在宴上公開孕的事，忽云王一直盼著有子嗣，真出什麼事，他必然會保我。”

　可孟茯還是不放心。“可是……”

　反而讓李馥安，“沒事了，待這壽宴過了，你們就即刻啟程離開上京城，如今白隼部落的人來了，你們走得匆忙，倒也不會引人注目，不會有人聯想到那件事上，只會覺得你們是想避開白隼部落的瘋子。”

　但李馥有些憾，“我不能去參加你跟沈大人的婚禮了。”

　孟茯想同說，其實是假親的。

　而且如今薛蓉蓉跟格日勒跑了，可能他們這婚事就不作數了。

　可卻見李馥一臉羨慕地看著，“你是我認識的人里，最幸運的，沈大人是個不錯的，那日他聽說你被李世白害的時候，你曉得他神是有多張麼？也是后來知道你在我這里，才放了心。他也不是個多話的人，那天卻再三托付我。”

　孟茯聽著的這些話，想起和沈夜瀾以往的相點滴。

　其實很多時候，也覺得沈夜瀾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想法？可是的這份讓不敢有半點心思。

　這個份實在是配不上沈夜瀾。

　可是想著若是他以后真娶了別人，單是想一想，孟茯心里就十分不舒服了。

　人到底是自私的，孟茯想沈夜瀾邊一直是自己。想為自己拼一把，人生是很長，孩子們以后也會有自己的人，總不能陪自己一輩子。

　上哪里再去找第二個沈夜瀾？

　可要如何才能配得上沈夜瀾？照著這樣混吃等死，如果真運氣好跟了沈夜瀾一輩子，那百年后他在史書里被人提起，自己這個無所事事毫無建樹的寡婦必然是他一的敗筆。

　是不在意名聲，可是不愿意讓沈夜瀾被后人評價的時候，說他有眼無珠，千挑萬選娶了這樣一個一無是的媳婦。

　但孟茯只擅長婦科，想要混個國手難于上青天。

　所以孟茯想，醫為輔，行商為主，要賺許多許多的銀子，讓沈夜瀾無后顧之憂，為他的賢助，在聲之上，一定要和他匹配得上。

　“你怎麼了？”李馥見忽然一臉斗志昂揚，覺得莫名其妙。

　卻見孟茯一臉認真地笑道：“我想，將來能與沈先生齊名。”

　“你想要名聲，這還不簡單，只要你不怕遼人報復你，這六千匹哈青馬天大的功勞，夠你炫耀一輩子了。”

　孟茯搖頭：“那不夠的。”那馬，終究是要給朝廷的。而且空有虛名沒用呀，到底是得手里有銀子，當然有權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