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茯,你說我是不是糊涂了,凡事都需要循序漸進,我如今卻因急著早些開礦,一下給了這諸多好條件,他們反還不樂意。”他忍不住問孟茯,這還是頭一次因為心急辦錯了事。
孟茯將那些筍干草藥都統一裝在一個木箱里,另外還有不虎骨皮,也都收納起來,聽到他的話,轉過頭來看了看他,仔細想了一下,贊同地點了點頭:“好像還真是這樣,不過也沒關系,往后的寨子里,莫要再給這樣的好條件就是了。”
說到這里,拿起一虎骨:“就好似你在我這里買虎骨,我給你的價格是八百兩,你必然是覺得貴極了,馬上要轉走,那我就說五百兩,你是不是就留下來了?再繼續與我說價,到最后我十兩銀子給你。你想想原本八百兩的東西,最后你十兩銀子得了,豈不是高興得要命?可事實上這虎骨,最多也就只能賣十兩銀子罷了。”
反正跟眼下的事是一個道理了。
沈夜瀾看著眼前這虎骨,很認真地糾正道:“阿茯,這虎骨雖不值個八百兩,但市場價至要四十兩銀子才能賣。”
孟茯忍不住角搐起來,“我與你打個比方罷了,你還跟我較真。”
沈夜瀾笑了笑,與一起幫忙,將東西收整齊,才站起來,“趁著還不算晚,我去跟蘇大人商量一下。”做好決斷,也正好跟那阿牛叮囑好,明日就啟程去下一個寨子。
這里本來他還打算待兩天磨一磨的。可是如今見寨子里的人們都被孟茯帶來的這些東西侵了。別的不說就是那驅蚊蟲的盤香,用過一次后,哪里還能離得開?
所以他們自然會為了這盤香下山去的。
蛇和野,他們能趕走,可是這千上萬的蚊蟲源源不斷。
蘇泊夫妻這帳子里,蘇泊雙手枕著頭,翹著二郎。
他媳婦皎月跪坐在一旁給他著,與他說起今日跟著孟茯主仆倆,和那寨子里的人們換了多東西。說起來的時候滿眼的羨慕:“我如今也曉得了,為何沈夫人出生也算是上不得臺面的,還帶著三個孩子,可沈大人和沈家對這樣好,不單是能給咱們大齊不花一個銀子就得了六千的哈青馬,就說今兒的事,即便是個巧合,可除去人家的運氣,還要說人家有那好心思,給這山里的瑤人們準備了這麼多東西。唉,到底是咱不及人家。”
蘇泊聽到滿口的羨慕,有些明白了跟自己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忙爬起來握著的白小手,“是為夫的考慮不周到,早該也給這山里的人們準備些東西,今兒也好你既賺了好名聲又賺一堆山貨。”
皎月的確是有些埋怨蘇泊考慮不周到,不過自己早前也沒想到,如今也只能無奈嘆氣,“罷了,眼下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若這些寨子里的人都能下山去,往后我有的大把機會同他們來往。”到時候再想法子也是一樣的。
“你不怕別人說你和這些蠻子山民來往切了?”蘇泊有些意外,不是素來最這名聲的麼?為了融自家這邊的圈子里,從前沒著笑臉去陪那些千金小姐們。
可每一次都被那些眼高于頂的貴們冷熱嘲諷,蘇泊好生心疼,一氣之下,便順了祖父的氣話,帶著來了這偏遠的不之地。
皎月因為那種地方出生,所以對于份等階,一直都很敏,更不要說讓再去跟那些世族眼里份低下的人來往了。但現在不一樣了,覺得份這種東西不是自己可以選擇的,如果可以選擇,也不樂意生在那種地方。
所以那不是的錯。
苦笑道:“從前是我狹隘了,我今日與沈夫人相,我才覺得什麼出生其實并不要,又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何況沈夫人說了,日子要向前看,我們又不是活在昨天?我再去糾結那些是沒有用的。再有那些個人瞧不上我,可是我仔細一想,我也不必們差,我唯獨是沒有一個好爹娘罷了。”
蘇泊見表認真,顯然這話不是隨口一說的,心里不免是有些激,忍不住滿臉的高興笑容,“你能這樣想再好不過了,所以我就說嘛,你從不比們差,你也是時間獨一無二的,偏你自己要鉆牛角尖,非要跟他們爭個高低。”
他是真沒想到,才讓皎月跟著那沈夫人相了半天不到,這心結就打通了,簡直是意外之喜。
“我為何不跟他們爭?我明日起,你覺得有什麼事我能做的,你使喚我,我就是要跟那些人證明,我雖沒有們那樣顯赫的出生,可我也不是一無是,我也能為這百姓們做點什麼。”
蘇泊有些發愁,如今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做點什麼?他去說服寨子里的人,他是沒有那個本事的,就指著這世家同輩里的青年才俊第一人沈夜瀾了。
所以見皎月如此積極,忍不住嘆道:“你莫要指我了,我是個什麼貨你又不是不曉得,連個秀才都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到的,若非是運氣好生在大富大貴之家,哪里能得這?你還不如跟著沈夫人現實些,看你家夫君我,就曉得自己有幾斤幾兩,跟在沈大人邊就是了,他我往東,我就絕對不往西。”
皎月看著他,忍不住‘撲哧’地笑出聲來,“是了,你原本就是咸魚一條,我哪里能指你什麼?不過我看著沈大人來了南海郡后,大刀闊斧,的確做了不好事,只怕是真要做出些名堂來的,夫君你就老實跟在他后,便是吃不到大,得了些湯,等任期滿了回去,那功勞薄上,也有你滿滿的一頁,好那些瞧不起你的人,也刮目相待一回。”
夫妻倆這里商量著如何抱大,外頭就有人喊,“大人,沈大人有事找。”
蘇泊哪里敢怠慢,這還指著抱大,大功勞他不敢要,也沒那本事,就想得點小恩小惠罷了。所以聽到沈夜瀾這大晚上來找,必然是什麼要事,哪里敢耽擱?
皎月也趕給他遞了鞋子,催促著:“夫君快去,別沈大人久等了。”留下不好的印象就不好了,明日還打算繼續跟著沈夫人一起混呢。
沈夜瀾在外等了不過片刻,見他這麼快就出來了,一副急火急燎的樣子。
“沈大人,有什麼事要吩咐麼?”蘇泊因已經躺下了,所以這會兒幾著急出來,還在拉扯著腰帶。
沈夜瀾見了,心說自己多半來的不是時候,只別過頭去,連忙將打算和他商量。
可是這蘇泊一直回他皆是:“沈大人您看著辦就好,我素來愚笨你是知道的,你做主就是,需要什麼跑的活兒,使喚我就去好了。”
沈夜瀾見此,也懶得同他在商量,只將事代了一回,讓他去跟阿牛仔細說清楚。
這才回來,見孟茯已經簡單洗漱準備休息。
孟茯見他回來了,瞧著臉不大好,有些擔心,“怎麼了?難道那蘇泊不同意?”
沈夜瀾嘆了一聲,“他若是說一聲不同意還好,他全程只說按照我說的辦,既如此我要他這縣令作甚?”
孟茯聞言,忍不住好笑,見他坐了下來,移過去將下放在他肩上,“這不好麼?難道你要他事事反對你?而且目前看來,也沒有別的更好的法子了,他不附和你還能怎樣?”又笑沈夜瀾在福中不知福,別人都想要獨斷專權,恨不得所有的人都聽自己的安排才好。
他倒好,反其道而行之。
翌日一早,天亮便早早吃了些清淡的點心,也就準備收拾東西離開。
樹屋上的人往下看到收起了帳子的孟茯,那旁的箱子里都還是些漂亮的紗巾,還有不驅蚊的盤香,因此急得不行,連忙放了籃子下去。
昨日孟茯不是才說沒了麼?
可籃子放了下來,孟茯卻是搖著頭,不能繼續跟們換了,還要往山里別的寨子里去。
這可把樹屋上的人急得不行,天曉得他們這山里蚊蟲叮咬,以前還有人因為被蚊蟲叮咬發了疾病死了。
尤其是小孩子們,所以人們有時候一整晚都在給孩子驅蚊,本就沒有像是昨晚那樣能睡個安穩的好覺。
所以這驅蚊的盤香對們來說,是何等重要了?現在見孟茯明明還有很多,卻不跟們換,反而要帶著往山里的寨子去,就有些急了。
可急也沒有用,很快這們就眼睜睜看著那裝著盤香的箱子被人抬到了馬背上,很快就跟著隊伍進山了。
玲瓏見樹屋上的人們也沒有換到驅蚊的盤香急得快要哭了,有些于心不忍,走了好一段路還忍不住慨,“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夫人應該再換些給們的。”是看著孟茯做的,都是用些普通的藥草做出來的。
從前孟茯在玖皁城的時候就做過。
“哪里不值錢,你去城里藥鋪子里問,哪家有我手里這驅蚊的盤香賣?”孟茯甚至都想,以后可以多做一些來賣,本不高,賣的價格自然也貴不到哪里去,尋常老百姓也可以買。
尤其是這南海郡這地方,天氣一直都炎熱,蚊蟲是沒有斷過,正是缺這東西呢。
“話是這樣講的,可這不是夫人您自己做的麼?”玲瓏嘀咕著。
“是我自己做的,也沒花多本,可是給了們,后面的寨子咱們又拿什麼去打們?這可是敲門磚。”孟茯現在看出來了,什麼給小孩子的糖,或是那些胭脂水紗巾,都比不得這蚊香好用。
這讓也有些出乎意料。
玲瓏聞言,砸了咂舌,恍然道:“也是哦,后面還那麼多個寨子。”
那蘇夫人皎月如今與二人一起走,聽到這里,忍不住了一,“都換給了們,們哪里還會想著下山去買?何況這東西的確好使,昨晚我們那帳子里一個蚊子也不曾見,那寨子里的人們想來昨夜用了,才越發把這驅蚊的盤香做寶貝來看待。有句話說的好,由儉奢易,由奢儉難,這是一個道理了,已經過沒有蚊蟲的好日子了,忽然再有蚊蟲嗡嗡的,哪個能得了?興許有人會因為這緣由,主下了山去呢。”
孟茯覺得皎月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
就好比吃過大龍蝦,誰還愿意吃小蝦米呢?
他們這去的第二個寨子是一個畬人瑤人混居的大寨子,人口比較多,足足有五六百人呢,所以也不大好管理。
今兒湊巧,正好趕上兩個族的年輕人因為一點小事起了口角,然后就了手腳。
也都是那子烈的,拿起柴刀獵刀就手,砍傷了好幾個,如今都齊刷刷地躺在寨子里的大壩子里。
發生了這樣的事,寨老也沒心思去管沈夜瀾他們來意為何,只聽說他們這里帶了不傷藥,忙給請了進來。
什麼也比不過先將這些年輕人救好重要。
孟茯是個大夫,也能跟著包扎傷口,作嫻,很快就被寨老笪丹發現,待這些傷的年輕人都安頓好,打聽到的份,曉得原本是個千金科的大夫,藥還是帶來的,立馬熱忱地上前邀請。
這位寨老倒是年輕,不過四十出頭罷了,他被選為這寨子里的掌權人,只因他阿爹從前是瑤人的領頭人,而他的妻子則是畬人領頭人的獨。
他們倆結合,這大權就落在他的手上。
可如今他的人幽藍病了,第三個孩子生下來就是死的,此后幽藍就一直病著,大家都覺得是邪靈了,什麼驅魔驅鬼的法事都做過了。
仍舊不見效果,而且因為這兩年寨子里越來越多的人因為痢疾而亡,所以越來越多的人對他不服氣。
笪丹雙手捂著蒼老得與年紀本就不相符合的臉,用蹩腳的漢話說道:“我做不做寨老都可以,我只希寨子里的人都能好起來,讓我的親人們再也不要被惡病纏。”他年輕的時候,下過山一段時間,學過些漢話。
不過石頭縣此前條件極差,再他看來比這山里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房子好一些罷了。
但現在看到沈夜瀾一行人帶來的傷藥和蔬菜,聽到他們說可以接納他們到城里居住,他有些心。
孟茯知道他說的惡病,便是痢疾。今日這幾個年輕人打架,就是因為此事而起的風波。
只是這痢疾引起,最大的緣由只怕就是他們的水源了。
孟茯這會兒已經在寨子里轉了一圈,聽到他的話后,“我看過了,寨子并沒有遭什麼神靈的懲罰,一切源頭應該都是你們的水源上。”看到幾乎每家的門口都有裝著水的瓦罐瓦缸,但是里面不但有枯葉草屑,還有不蚊蟲在上面飛。
幾乎都不用蓋子。
“水源?”沈夜瀾也發現,他們這寨子里沒有一□□水井,當即聽到孟茯的話,便問道:“你們都到何取水?”
寨老指了指北邊,“那頭有一條河,河水是從神山頂流下來的,祖祖輩輩都用這個水,可從前并沒有什麼問題?”雖有也沒這麼嚴重。
沈夜瀾聽了,一下就發現了問題,朝孟茯看去,“是他們儲存水的方法不對麼?”他記得當初孟茯儲存的那些水,用的時候還要用砂石過濾一道。
而且這水儲存的時間太久,也不宜食用。
孟茯頷首得出結論,“這寨子里時常痢疾死人,正是因為儲水的緣由。”
笪丹聽了,“那這些水不能要了麼?”
“可以,但是用的時候要煮沸,而且用之前,最好先過濾一回。”說著,拿了他家墻角一個空瓦罐過來。
沈夜瀾會意孟茯是要做什麼,也拿了一個瓦罐,攔腰打斷,將那上半部的口子與孟茯手里瓦罐的瓶口銜接在一,然后取了些干凈的砂石放在這半截瓦罐里。
這就做了一個簡單的過濾。
笪丹好奇,不知他們夫妻倆要做什麼?也因為沈夜瀾打碎那瓦罐,一時引來了不寨里的人。
蘇泊夫妻也疑不已,不曉得他們這是要拿泥沙做什麼?
只聽孟茯喊了玲瓏一聲,玲瓏抱著笪丹家儲存的水過來,因為天氣炎熱,這水放了兩天不到,就開始變質了。
如今看起來有些渾濁的樣子。
但見玲瓏聽著孟茯的吩咐,將水慢慢地倒那裝滿砂石的半截瓦罐里,然后慢慢往下浸,隨后就聽到細細的水聲,是流半截瓦罐口銜接的瓦罐里。
“這是?”眼睜睜見他們砸了自家一個瓦罐,還將這干凈的水倒在泥沙里,笪丹有些著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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