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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 第43章

賀知洲和葉宗衡被帶走了。

刑司使完全沒有放水的意思, 寧寧對此莫能助, 只能在心里為老鄉點了蠟。

迎接他們二位的, 必然是來自門派長老們的教育, 然后曲一響布一蓋, 全宗門老等上菜。

兩名瓷界影帝都去了刑司院吃牢飯, 至于賀知洲同手足的同門們則徹底放飛自我,把鸞城集市逛了個遍。

鸞城是遠近聞名的商貿大戶,位于六城通衢之, 陸路極為便利;加之蒼江以游龍之勢將其包裹其間, 航運亦是暢通無阻, 可謂大道連狹邪, 寶馬雕車香滿路。

鱗次櫛比的商鋪一棟連著一棟,天街之上繡戶珠簾,酒肆茶坊、煙柳畫橋、花街暗巷皆如星羅散布其上,明巷接著暗道,條條道路集得好似蛛網。

行人來來往往,匯聚了份各異的三教九流, 錦玉食的玉面爺、衫襤褸的瞎眼乞丐、嚷個不停的商鋪小販應有盡有,熱鬧非常。

位于正中央的城主府是視野之最高的建筑,高墻掩映幢幢樓閣, 畫棟飛甍,如有騰飛而起之勢。

在府邸頂端立著一只鑲有翡翠玉石眼睛的鸞鳥,眼珠在下悠悠轉,牽引出綿綿不絕的刺目流

除了往日的古裝電視劇, 寧寧哪里見過這般景象,一雙黑溜溜的眼珠晃過來轉過來,眼底盡是無法遮掩的新奇與激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的確跟剛進大觀園的劉姥姥沒什麼兩樣。

——但那有什麼關系!開心最重要啦!

浮屠塔一行終于讓孩子賺到了點零花錢,雖然錢被瓜分后,每個人實際得到的都不算太多,但對于向來省吃儉用、在破產邊緣反復試探的寧寧來說,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一筆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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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心格外好,連帶覺得周圍嘈雜的吆喝也變得十分可。街道之間車水馬龍、羅綺飄香,寧寧畢竟是個小孩,抬眼就見一家首飾店。

鸞城里的店鋪與鄭薇綺擺在山門前的簡陋小攤截然不同,不但設計、靈巧有致,用材亦是匠心獨運,以玉石、寶珠和金銀為主,眼可見地價格不菲。

剛走進鋪中,便頓覺檀香四浮,流溢彩。

寧寧一雙狗眼差點被閃瞎。

店鋪老板是個風姿綽約的年輕人,十分熱地出面相迎:“各位是來參加十方法會的小道友吧?看這氣度,定是仙門大宗的弟子——喜歡什麼隨便挑。”

寧寧很有禮貌地應了聲,低頭打量店鋪里的件。

金簪點翠,珍珠暗嵌于翠羽之上;琉璃步搖同寒冰、纖塵不染,在日下宛如冰雪融化,淌出縷縷波般的瀲滟水

其中一眼就吸引了小姑娘注意的,是一個致小巧的玉墜。

尋常掛墜多做佛陀或龍之姿,這塊卻另辟蹊徑,被雕琢彎彎的殘月。白玉凜如冬雪,若晨霜,乍一看去,倒真有幾分像是掛在天邊的小月亮。

再一價格,能把的小金庫掏空。

寧寧看得一陣心梗,忽然聽見老板娘笑道:“公子好眼。這顆夜明珠乃東海所出,品相卓絕,無論祈福或裝飾,都大有裨益。”

聞聲去,只見林潯站在一顆圓潤的夜明珠前,被老板娘點名后立馬紅了臉,慌忙擺手間,連說話都有些磕磕:“不、不用!我、我……”

他沒那麼多錢。

小白龍越說臉越紅,最后幾個字完全融化在嗓子里,變一道模糊的吐息與嗚咽。他實在不好意思把話說完,最終攥擺低著腦袋,盯著自己腳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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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寧這時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龍族好像都喜歡亮晶晶的寶貝,這種圓潤瑩亮的夜明珠對林潯而言,大概相當于貓咪眼里的貓薄荷,擁有無法抗拒的力。

更何況這顆珠子產于海中,便更是讓他多了幾分念鄉之

要知道林潯雖然社恐,在許多事上卻出乎意料地固執。

其中最為典型的,就是玄虛劍派不允許弟子們倚靠家族財產過活,他便拒絕了家里提供的所有經濟援助,從揮金如土的大爺一夜間淪為月下瓜猹。

寧寧曾去過他房間,典型的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別說沒有任何亮閃閃的裝飾品,連蠟燭都只剩下最后一截,不知道哪天就會來一出鑿壁

聽說他老爹實在看不下去,非常接地氣地運來好大一堆西瓜,也全被林潯拿去分給了師兄師姐們。

他沒有參與那天的浮屠塔歷練,現如今無分文,哪怕再喜歡,也沒有能力把夜明珠買下來。

鄭薇綺與孟訣遠在店鋪另一頭,并未聽見這番對話。大師姐為帶貨達人,早就對珠寶裝飾不興趣,見其他人都沒盯著貨瞧,便大大咧咧地喊:“沒選出來什麼好東西嗎?要不咱們去下一家?”

林潯漲紅著臉,小啄米般急匆匆點頭。

于是一行人紛紛往店鋪外走,只有寧寧在邁出門檻時形一頓,忽然轉回去。

最后看一眼那白瑩瑩的小月亮,又懷里的儲袋。

然后低聲音問老板娘:“姐姐,那顆夜明珠多錢?”

=====

行至疲力竭之時,已從午時到了傍晚。

城主府的夜宴始于一個時辰之后,經過一番商討,眾人決定先行回房歇息,以免到時候像幾條離了水的死魚。

玄虛劍派的風評實在經不起折騰了。

寧寧趁他們回房,特意去首飾店買下了那顆夜明珠。又在街頭漫無目的逛了一會兒,等悄悄回到客棧時,居然在樓閣頂端瞥見一個呆呆坐著的漆黑人影。

定睛一看,才發現是裴寂。

這“頂端”并非頂樓,而是真正意義上整座客棧最高的房檐之上。

年仍然穿了與夜無異的黑,襯得一張臉煞白煞白。他心似乎不太好,沒想到會在這時與寧寧四目相撞,很明顯地渾一怔。

他此時此刻在想什麼,寧寧對此一概不知。在見到房檐上的裴寂之后,整個腦袋里只剩下短短幾個字——

哇!是飛檐走壁!

他們這個修為的劍修皆可凌空而起,像武俠電影里那樣飛檐走壁自然也并非難事。

但之前在玄虛劍派時,所見所遇皆為山川林海,無檐無壁亦無市井人煙,總差了那麼點意思。

但現在不同了。

寧寧逆著瞇眼笑笑,足尖一點,毫不費力地落在裴寂邊:“小師弟!”

的聲音被晚風吹得七零八落:“與其在這里發呆,不如和我一起去做點有趣的事吧?”

=====

傍晚時分的鸞城與白日里截然不同,尤其是行走于房檐之上,只需俯視而下,便能將滿城旖旎風盡收眼底。

薄暮冥冥,夕將歇。明月已攀上梢頭,有如盈盈眉眼,蒙了層飄悠不定的薄紗。

一盞盞浮燈自萬家升起,火明滅,連綴片,月華籠罩其上,平添幾分夢境般的虛妄之

人聲、水聲、馬聲如水般織而來,孩的淺笑不絕于耳,空氣里彌漫著糖與杏花的味道,隨風潛淡薄夜,連香氣都是暗暗的。

寧寧法輕盈,行走在房檐之上時幾乎不會發出任何聲音,加之走得極快,往往如蜻蜓點水,在萬家燈火之間穿行不定。

裴寂安安靜靜跟在后,偶爾出了聲,也是為應和的話。

“小師弟,你以前來過這麼大的城市嗎?”

“未曾。”

“哦。”

寧寧里銜著顆糖,自顧自笑起來:“那也好,第一次是很有紀念意義的!既然頭一回來鸞城是和大家一起,說不定你以后每次到這兒來,都會想起我們。”

裴寂沒說話,穿過霧氣般的迷蒙火,輕輕瞥一眼的背影。

一襲淡擺隨著作像流水那樣肆意淌開,勾勒出一道道漣漪般的曲線。雖然在同他談天,卻始終隔了不可及的距離,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消失在暮之中。

忽然前方的孩停下腳步,毫無征兆地轉過來。

裴寂微微一愣,也停下來。

“小師弟。”

角仍帶了笑,朝他后揚揚下:“你看,后面那是什麼。”

裴寂聞言扭過頭,在所指的角落只見一片低矮的房屋,并無任何引人注意的異象。

他心里正暗自疑,突然聽見耳邊傳來一陣越來越近的腳步。

那聲音刻意被得很輕,幾乎融進傍晚時分的風里,可他天,剎那間便察覺到了異樣。

裴寂猛地回頭。

悄悄向他靠近的寧寧渾一僵。

沒想過自己的小作會被發現,因為這個猝不及防的回眸嚇了一跳,形略一踉蹌,踩在瓦片上的腳底竟陡然一

然后在距離裴寂只有幾步之遙時,整個人筆直向前倒去。

寧寧:……!

等等!這不是想象的劇

無論如何,正確的節絕對不是出師未捷先死,直接摔一個大馬趴。按照規劃好的思路,這份超級和諧友的驚喜理應是這樣:

今日與裴寂一道出行,發覺他的衫已有了些許褪之勢,想來這位一心練劍,完全沒時間思考如何捯飭外形。

只可惜的零用錢大多用在了林潯的夜明珠上,思來想去,便把最后一點私房錢悄悄拿出來,替他買了繡有金邊云紋的暗云錦發帶。

趁著裴寂轉之時,寧寧本應該悄無聲息地接近他,等小師弟茫然回頭,一眼就看見近在咫尺的禮,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

這才是驚喜的正確打開方式啊!

哪曾想到,原打算送給裴寂的驚喜,到頭來卻自個兒的驚嚇。

寧寧心下一沉,暗自咬牙。

本來已經做好了狼狽摔倒的準備,沒想到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如期而至,有陣疾風匆忙掠過,鼻尖傳來一冷冽松香。

一只手按在的肩頭。

然后整個人落一個勁瘦有力的膛。

……欸。

香氣,還有臉上的——

臉頰及到的布料溫熱,有什麼東西隔著薄薄一層腔,在狂熱且劇烈地跳

一下又一下,清晰得過分。

寧寧猛地屏住呼吸,腦袋里轟地炸開。

不、不不不會吧。

被裴寂接住了?

玉皇大帝如來佛祖耶穌基督觀世音菩薩!這輩子都沒跟哪個男孩子有過這麼近距離的接,這也太——

太奇怪了!!!

應該說什麼臺詞來著?

“鏘鏘驚喜”還是“沒想到吧,這是送你的禮”?

不對不對!現在的當務之急,分明是趕從裴寂懷里離開。

下沉,浮四起。

寧寧心里得厲害,立于房檐上的黑年亦是耳一片燥熱。

他見小師姐摔倒,便有意上前攙扶,沒想到竟……

竟直接栽進他懷中。

裴寂鮮子接,如今只覺一團溫香玉闖膛,帶來香甜清爽、類似于糖果的陌生氣息。

承影默不作聲,他有些無措地立在原地,不知應該將推開,還是等寧寧自行起

他力道很輕,只不過是將手掌按在孩肩頭,渾卻因為這個作而繃住,彈不得。

的手心滾燙滾燙,仿佛攜了一團火,直直燒到心頭。

一片寂靜之間,不遠忽然響起煙花升空時的倏然聲響。

一束暗金長線如閃電般竄上穹頂,再像曇花那樣兀地綻開。

接著花火越來越多,越來越亮,漫天煙霓將傍晚映襯得恍如白晝,好似一條聲勢浩大的星河,在他眼底倒掛著墜落。

那是城主府里為慶祝十方法會燃放的煙火。

星河盡頭,跌倒在他懷里的小姑娘抬起腦袋。

寧寧背對著煙火,瞳孔里卻還是染了溫的霓

只不過的表實在稱不上“溫”一說,似是有些氣惱地立起子,臉龐不知是憤懣還是映著火,浮現起濃郁緋紅。

裴寂本以為會生氣。

因為有魔氣的原因,幾乎沒人愿意親近他,兒時到鎮子里的其他小孩時,往往會得來一頓拳打腳踢。

他我行我素慣了,此時卻莫名張,頭微,用指尖悄悄攥衫。

可寧寧瞪他一眼,卻并未發出任何苛責,而是一言不發低下腦袋,從儲袋里拿出一扁長的漆黑帶子。

準確來說是一發帶,做工,一眼就能看出并不便宜。

“送給你的。”

語氣邦邦,自始至終沒抬頭:“就……就是路過巧順手剛好……反正就買了,絕對不是特意幫你挑選的。”

這樣稀里糊涂說了一大堆,之前摔進裴寂懷里的紅暈還沒消,大概是為了增加可信度,末了又添上一句:“你現在用的那也太舊了,我一點也不喜歡,快換掉。”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寧寧只想在心里狠狠給自己一錘。

好不容易心準備的臺詞,全被那一跤給毀了。

明明這發帶花了僅剩的全部家產,以現在這語氣,就跟從街邊地攤貨來似的。

好氣。

寧寧的思緒來了又走,腦子里一團,胡思想間,忽然察覺跟前的裴寂有所作。

原以為,裴寂會接過發帶的。

沒想到等他出手,右手手掌上卻并非空無一,而是端端正正、安安靜靜地擺了個小小的件。

在越來越盛大的煙火里,寧寧的眼睛慢慢睜圓。

然后一個小小的圈。

心跳毫無緣由地劇烈加速,撲通撲通沖撞腔。

在裴寂手心里,赫然擺著一個瑩白的小月亮,在如今黯淡的夜之下,恍如明月從年手中徐徐生長,散發出和微

正是在首飾店里見到的那個玉墜。

今晚的一切都像做夢一樣,完完全全不真實。

那個稀里糊涂的擁抱。

這場不合時宜的煙火。

還有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出現在裴寂手里的,被心心念念喜歡著的小首飾。

本想給裴寂一個拙劣的小驚喜,結果卻被他送了另一個更大的。

——裴寂是怎麼發現心思的?

還沒等寧寧從驚愕中緩過神,手中的發帶就被他不由分說拿走,取而代之的,是被裴寂塞進手里的月亮玉墜。

“不行不行!”

寧寧很有原則:“這個太貴了,我不能收。”

裴寂的聲音很冷,挑釁般揚起眉頭:“怎麼不能收?師姐能給林潯師兄買下夜明珠,卻偏偏收不得我同樣價值的禮麼?”

寧寧又是一怔。

他還知道給林潯買夜明珠的事兒?不對,裴寂這語氣怎麼聽起來怪怪的,像有點生氣?他生氣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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