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沒有什麼新鮮事呀,說來給我聽聽可好?”
子地靠過來,幾乎融化了趙胤。
他子很快便暖和起來,輕輕擁著時雍,同靠在枕上說話。
“今日得信,船已至濟寧。岳母和褚老,還有兩個孩子,就快要回京了……”
濟寧?時雍恍惚中想到幾年前那個汶上的寺廟,以及他們當初南行時掛在姻緣樹上的十被盜的紅綢和香囊,臉上浮出一抹笑痕。
“怎生走得這樣快?你可有讓他們不要著急?娘的子不好,孩子又小,從來沒出過遠門……”
“說了的,你放寬心就好,我自有安排。”
趙胤用手指輕輕梳理著時雍順的長發,目深深。
時雍半闔起眼,像一只乖乖服帖的貓兒,二人安靜地相偎片刻,趙胤又道:
“陳紅玉來信了。問起你的近況……”
時雍抬頭,道:“信呢?你怎麼沒有拿給我看?”
趙胤笑道:“是寄到定國公府里的,只是提起你來。陳蕭特地差人傳的話。還說,烏嬋今日去寺廟,帶了一車香燭之,見神就拜,見佛就跪,從前山一路跪行到大雄寶殿,可謂虔誠至極,額頭磕腫了,不敢來見你。”
烏嬋這麼做,自是為。
時雍覺得暖心,又有些愧疚。
“我這一病,害得你們都跟著我累。”
“這麼見外做什麼?我是你夫君。”說到這里,他又道:“方才我已差人前去慶壽寺,想必明早覺遠大師就到了。興許他會有些神通,想出辦法就好了……”
“呵!”
時雍笑了起來。
“他若有神通,那我便是神仙啦。這大和尚,整天之乎者也,即便應到什麼,大抵也會覺得,那是我的命數。他是不會違背天意的。出家人嘛,早已不理紅塵事,你就不要為難他了。”
趙胤聽來心里不是滋味兒,將懷里的子摟得更,一雙黑眸盯住的眉眼,浮浮沉沉。
“出家人,也講一個字。道常法師可以為了,做到那般地步,為道常的弟子,覺遠想想辦法,怎生就為難他了?”
時雍看他煞有介事的模樣,笑了一聲。
“你可千萬別人效仿,以祭天。”
趙胤哼笑,“這和尚,沒有那麼高的禪悟。便是愿意祭天,大抵也會被上天嫌棄,還是不要了罷。”
“我家大驢哥會說笑話了呢。”
時雍鉆男人的懷里,趙胤雙臂一,將人摟過來,丸子似的憐片刻,問子乏不乏,酸不酸,疼不疼,明日要不要帶出去走走,言語間滿是擔憂和寵,好像脆弱的柳絮,風一吹就會化掉似的。
時雍被他嚴肅的模樣弄得笑不可止,盡揀一些寬的話來哄他。趙胤明知心思,也不拆穿,只是將人在下,好一番胡作非為,如此耳鬢廝磨,親熱了大半個時辰才消停,兩人都出了一熱汗,又傳了水進來洗罷,這才相擁而眠。
……
……
時雍白天睡了一會兒,加上子不適很難睡,小瞇了不足一個時辰,便又清醒過來。趙胤恰是相反,他在京中事務繁多,一面擔心時雍的子,背著到找人在天底下搜羅能人異士,一面又要佯裝無事,云淡風輕地陪伴,寬。其實他的子早已累極、乏極,合上眼不到片刻,便很快睡。
房間里線很弱。
時雍靠在他上,聽著男人淺淺的呼吸,怕吵醒他,一也不。
天快要亮時,子越發不適,著火一般難,便又往里退了退,睜著眼睛看趙胤。
天亮微明,今日想是一個大晴天,暖烘烘的照在窗椽,有細碎的照進來,時雍將枕頭挪了挪,用視線仔細描摹趙胤英俊的廓。
他睡得并不安心,眉頭是微微蹙著,高高的鼻梁下,抿得很,一看便知是有煩心事……
時雍翻個,趴起來低頭看他,一只手輕輕抬起想他的臉,卻又不愿擾他清夢,那纖細的手指便只是在他臉頰的上方細細地勾勒……
好像是想將這張臉深深刻在記憶里。
“阿拾?”
趙胤低低出聲。
時雍嚇一跳,趕回手躺下去。
趙胤沒有睜開眼,分明還在睡夢中,含糊地喚完,只是本能地手過來摟。時雍一不敢,僵地偎靠著他,等趙胤呼吸平穩下來,才慢慢推開他的胳膊,想要坐起……
“別。”趙胤一把抓住的手,將人拉過來,仍是閉著眼睛本能地去尋找的。
這男人……
睡著都不消停。
時雍屏呼吸,不料,趙胤淺嘗輒止,突然睜開了惺忪的睡眼,就那麼看著。
咫尺相對,時雍的眼睛圓瞪著。
相視了片刻,趙胤突然哼笑一聲,帶著晨起時慵懶的沙啞,“小憨貨,夫君親你時,要閉眼。”
“……”
時雍莞爾一笑。
“我以為王爺是睡著的,原來卻是裝睡占人便宜……”
笑起來煞是好看,可眼睛里的紅卻怎麼也掩蓋不住。
趙胤瞇起眼看片刻,掌心上的臉。
“又沒有睡著麼?”
時雍微笑:“睡了一會的。”
“你這幾日睡得,這樣不行。”
“我明白。”時雍點點頭。
生病后的時雍很與趙胤針鋒相對,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乖巧。
趙胤心疼,將的手捉上來捂自己的臉,試了試,“好似比昨夜還要燙了……”
時雍微怔,“有嗎?不會吧。”
將臉靠過去,在趙胤額頭了。
“是王爺子太涼。”
“以前阿拾總說我溫暖,像火爐的。”
時雍笑了起來,“這都還記得呢?”
說罷看趙胤為自己憂心的樣子,輕輕地環住他,臉頰過去,似笑非笑地道:“王爺不再睡一會兒嗎?若是不睡,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嗯?”
趙胤眼睫微,聽著這句引人遐想的話,不由促狹地問:“阿拾要怎的?”
時雍抬頭盯住,倏而一笑,在他頸間輕蹭慢咬,低啞的聲音說不出的繾綣滋味兒,
“溫鄉,英雄冢……”
聽哄,趙胤有些,隔著料在上慢游輕,沉啞低問:
“阿拾說說,誰是英雄?”
時雍胡地答道:“自然是我……”
“那個爺疼疼的小憨貨,又是誰人?”
“不記得了……”
趙胤見矢口否認,低笑一聲,將人抱到上,掌心順著后背緩緩……不消片刻,時雍便香腮,耳朵燒得熱紅。趙胤這才氣息不穩地笑話。
“如今可記起來了?”
“討厭。”時雍慣常耍賴,撐著他肩膀起腰坐起,不肯認輸地解他領,垂頭就在他頸間輕啃,直將趙胤廝磨得呼吸不勻,聲音仿佛都啞在間。
“不知的小娘子。”
時雍喜歡丨時難以自抑的趙胤,低低笑。
“王爺,你不想麼?”
趙胤面孔微微一僵,繼而低笑。
“想,本王想得厲害。”
這樣的子,世間便只有了。趙胤雙臂稍一用力將人抱起來,一個翻在下,低頭在耳邊輕輕地吻,輕輕地問:“不疼了?”
時雍眼皮,聽著他溫的聲音,上原本火一樣的炙烤,卻似緩和了許多,反倒是五臟六腑里,被他的得沸騰起來。
“嗯。”
垂目搖頭,一聲不發。
趙胤卻看懂了的意思,仿佛到鼓勵般黑眸爍爍,低笑一聲,與兩手扣,低下頭,在鼻子上輕輕一啄。
“小娘子知法犯法,搖軍心,那本王便要按軍法置了。好好著。”
……
……
天闌靜,夜未央。
風推寶帳,銀槍灼紅。
這天趙胤再起已是日上三竿,久違的酣暢讓他有些許的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在錦城府的那些日子,沒有焚之毒,時雍也沒有生病,他們一家四口和和。
那時無須早朝,想睡到什麼時候起便什麼時候起。趙胤極是自律,可有一個不怎麼自律的小婦人總喜歪纏,一次次令他破戒。
阿拾很喜歡如此。
喜歡趙胤因而打破常規。
但凡不想讓他起,阿拾便這般纏磨他,令他丟盔棄甲,終是要遂了的心愿才作罷。
然而,這一切終究有變。
趙胤醒來時,時雍尚未蘇醒。不是因為睡得太,而是子再次發病,一的虛汗,趙胤一面替拭著麻麻的汗,一面傳水再人請太醫。
“沒事。王爺,我沒事。”時雍雙眼半開半闔間,看趙胤急得額頭青筋都暴漲起來,搖了搖頭,握住他手。
“我不難。這焚的藥,我已是習慣了。一天不來兩次這般,我還張呢。”
趙胤喂時雍吃下兩粒自己配的寧神藥丸,看臉頰通紅發青的模樣,心疼不已。不承想,太醫來看過況,開了方子,雖然沒有明白,卻有些責備趙胤的意思。
“王妃子虛弱,王爺房里仍是要節制一些。”
趙胤:……
時雍:……
兩個人默默對視一眼,時雍忍不住笑,趙胤面無表地保持著風度,等太醫一走就慚愧地抱住時雍,好一番自責。
這模樣,直把時雍笑得彎了眼。
……
晌午剛到,慶壽寺的覺遠大師就被人抬到了無乩館。
之所以用的“抬”,是因為覺遠大師傷了,一條骨折。聽說是那天下山去魏國公府示警,回去的時候不小心滾落到山澗里,若非兩棵雙生并排的古松擋住,大概就不是斷,而是要命了。
得聞這事,時雍怔愕之余,笑出了聲。
“這大和尚算天算地算人命,連自己的劫難都沒有算到……就這般,王爺竟然以為他還能扭轉乾坤?相信他能為我改命?”
趙胤看今兒服了藥以后,神和氣都好了許多,心下略略一松,跟著笑。
“無妨。且聽他怎麼說,權當一樂。”
時雍噗哧一聲,“此話若讓覺遠大師聽得,只怕又要哀嘆連連了……”
板著臉,捋著下作胡子狀,模仿覺遠說話的語氣,“錦城王無禮無德,不遵禮教,當真是被禍水歪纏得了魔……”
趙胤聽自嘲是禍水,角微勾,洗罷手拿布巾,又走回床邊,彎下腰來,低頭看,大拇指慢慢挲著的臉頰,目又溫暖。
“我瞧著,你今日氣尚可?”
時雍慵懶地半闔著眼看他,像一只被順的小,著他的丨,語氣也懶洋洋的,
“全是王爺的功勞。”
謝放和白執就站在門口。
趙胤聞言一怔,隨即挽,一下時雍的臉。
“阿拾可要隨我同去?”
時雍搖了搖頭,微笑道:“我去了,怕把大和尚的另一條也氣斷。”
趙胤好笑,“那豈不更好。他走不得路了,便留在無乩館,念經渡人。”
“嗯?”時雍想了想,歪著頭看他,角微微一抿,一本正經地道:“王爺,妾覺得——此計甚妙。”
見時雍又開起了玩笑,緒極佳,趙胤稍稍松口氣。
“早膳想用些什麼?我讓人準備。”
時雍笑著推他,“你快去忙吧。不必管我。我娘昨兒走時說了,要給我做灌湯包,我等著呢。王爺快去,快去吧。別又讓人笑話,纏綿閨中,不顧正事。”
趙胤被推得子后仰,遲疑片刻,慢慢起,了時雍的頭。
“那我先去了,小憨貨。”
時雍甜甜地笑,眉梢帶俏。
“快去吧,大驢哥。”
……
趙胤走后,時雍又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王氏和宋香就帶著兩個小的來了。拎著熱騰騰的早膳,探被窩里,將時雍拎了起來。
“別躺了,起來吃了再你出街。”
王氏的子,時雍心里十分清楚。大嗓門,刀子,卻有一顆玲瓏豆腐心。不提時雍的病,日就尋思怎麼照顧,話里話外沒有唉聲嘆氣,只有樂觀的鼓勵。
就像一顆燃燒的太。
相反,宋香就比娘的子糯了許多,臉上勉強帶笑,可有時候看時雍看久了,就會忍不住掉眼淚,惹得王氏很上火,就不讓來了。
今日要不是兩個小的吵著要看姨母,王氏一個人拎著東西怕帶不了孩子,都不肯讓宋香來摻和,就怕舍得時雍心里不舒服。
志不暢,易生百病。
這是以前時雍為王氏看診時告訴的,好家伙,這話被當名言似的記在心上,時時刻刻都樂呵呵的。
時雍半闔著眼睛,賴床,順便撒。
“娘,我可不可以再睡一會兒?”
“不可以。”王氏照屁上輕輕一拍,“看看都什麼時辰了?快些,一會兒灌湯包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看在灌湯包的份上,時雍了一個懶腰,墨跡著爬起來,宋香趕上前,和嫻一起伺候洗漱。
嫻也算王氏的養,這幾年時雍不在京中的日子,和朱九常去鼓樓街看老娘老父,同宋香關系也得近,因此,姐妹一起手,毫不見生分。
親人在側的覺,十分的好。
時雍笑盈盈地逗著盼兒和環兒,順便問嫻。
“九哥的傷可大好了?”
嫻眉目微,遲疑一下,“差不多快好了。”
時雍剛松一口氣,就聽道:“不過孫大夫說,傷及筋骨,可能會留下些暗疾。”
“暗疾?”
嫻嗯了一聲,點點頭,“便是傷無法恢復如初,大抵兩條會不一樣長,走路會點影響……”看時雍臉微變,嫻又笑了起來。
“不過他都說了,不妨事。就他那板,等傷好起來,多練練,興許就復原了。”
時下的醫療設備本就簡陋,而朱九的傷主要在于他傷后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而是被邪君投大獄,延誤了最佳治療時機,這才會造后癥。
時雍道:“過兩日,等我師父回來了,你讓九哥找他瞧瞧,他老人家是外傷圣手,就沒有他治不好的。”
嫻笑了起來,“好嘞。”
有兩個小孩子在旁邊,氣氛和樂,一家人嘻嘻哈哈地玩笑著,時間過得極快。
時雍洗漱好,被兩個姐妹扶上桌子,王氏遞上筷子,滿眼希翼地盯著時雍。
“快嘗嘗。好不好吃?”
時雍點點頭,做出咽唾沫的樣子,笑盈盈地夾起一個灌湯包,塞里,咬一口,臉微微一變。
“怎麼樣?”王氏有些迫不及待。
宋香和嫻也眼地盯住,大氣不敢出。
時雍僵一瞬,只眨眼工夫,臉上又恢復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