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真有第4個人在場？」我問。

明哥搖搖頭：「氣炸是一瞬間的事，如果是第4個人點的火，那他自己也跑不掉。」

胖磊：「難道是我們不知道的高明手段？」

胖磊的假設，被老賢反駁：「這可是個閉的空間，火源不可能從外界進，而且炸的速度極快，若有第4個人，除非是神仙轉世。」

胖磊：「也就是說，炸發生時，除了3名死者，絕對不可能有第4個人在場？」

老賢不置可否：「理論上是這個樣子。」

胖磊一拍掌：「妥了，可以結案了。反正3個人都不是什麼好人，咱們也不用管他們到底是黑吃黑還是怎麼樣，這些人販毒，被炸死也是自作自。接下來案子給毒大隊，齊活！」

明哥表嚴肅：「我覺得本案遠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簡單。接下來我要說的第二個問題，是3個人的著。雖然3個人的都有不同程度的燒毀，但從的殘留還是可以辨識出服種類的。1號男，上穿一件花長袖襯衫，襯黑背心，下是一條破牛仔，腳穿塑料人字拖；2號男，穿套藍工裝服，腳穿黑膠鞋；3號男，上西裝襯衫，下西裝，左手戴一塊價值10萬元的浪琴男士手錶，腳穿棕皮鞋。從這3個人的著打扮來看，本不像是自殺該有的模樣。」

「最後是炸機。艙門的通風口全被擰死，煤氣罐是有人故意拿進休息艙的。從這兩點來看，艙的人似乎已經做好了引的準備，如果不存在第4個人，那這3個人自殺的機是什麼？國賢推斷，這艘船是一個毒品加工點，但我們並沒有在這裡起獲任何毒品，加工好的毒品去哪裡了？是人都惜命，如果這3個人連命都能豁出去，這背後到底藏了多大的？這個又是什麼？」

本來還很樂觀的我們，被明哥的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

「這起案件一定要引起足夠的重視。」明哥接著說，「有三件事要去辦。首先，聯繫毒大隊，看看他們是否掌握這艘船的況。其次，組織分縣局技室的所有技員，以平方厘米為單位，分離船上的所有炸殘留。最後，等國賢安排妥當，我們一起去殯儀館，對3進行法醫解剖。」

七

下午2點，被送到了殯儀館西南側的解剖中心，當3名死者被平放在解剖床上時，明哥又發現了一個至關重要的疑點。

「3個人的致命傷均為炸引起的顱腔出，其中1號和3號的口、鼻、眼以及面部完全撕裂，基本無法辨別長相；2號男除口、鼻完全撕裂外，面部其他部位相對完整。這麼看來，炸是在1號和3號面前發生的，2號距離稍遠一些。令我到奇怪的是，3個人的袖子外側都沒有到任何炸的影響，這有些說不通。」

明哥話音一落，我立刻翻開了3個人的袖，結果和他說的一樣，3個人的袖口很乾凈，乾淨得甚至連火星都沒有迸濺到。這個發現，讓整個案發生巨大的轉變。為何這麼說？這還要從人的應激反應說起。

當我們突然到有害刺激時，的下丘腦會釋放出腎上腺皮質激素，腎上腺皮質激素濃度增加時，糖皮質激素也會大量分泌，在多種激素的刺激下，人會產生相應的反應。如尖、奔跑、反抗等；而當我們面臨無法逆轉的危險時，我們的大腦會在一瞬間發出指令，做出雙手保護頭部的作，這也是一種本能反應。

化石油氣遇明火會瞬間炸，假如炸時3個人有應激反應，那炸產生的火焰，最先灼燒的必定會是3個人的袖外側，而案件並沒有出現這種況。也就是說，在炸發生時，3個人連應激反應都已喪失。再結合3個人面部炸毀如此嚴重的況，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炸時，3個人並非於意識清醒的狀態。如果是這樣，問題又接踵而來，3名死者都沒有意識，室的明火又是誰點燃的？

解剖室都是這行的「老司機」，很多事不需要說，大家都心知肚明，從所有人嚴肅的表看，本案已開始偏離軌道，往不好的方向發展。

法醫解剖依照程序進行，明哥將死者的去，開始觀察表。

「3除炸傷外，無明顯外傷。表無明顯斑，炸傷口有大量跡粘連，僵剛剛形，大小便尚未失，眼角混濁度不高。種種現象證明，炸發生時，3人還有生命征；確切地說，他們是被炸死的。」

我說道：「被炸死，卻沒有應激反應，那只有一種可能，炸時3個人於昏迷狀態。」

明哥看向老賢：「死者的胃容要重點化驗。」

老賢：「明白。」

明哥繼續分析：「1號，35歲左右，穿花襯衫牛仔，手掌指節老繭較厚，他應該在船上負責掌舵；2號，40歲上下，穿全棉工裝服，老繭集中在指尖，常做手工活兒，他負責加工毒品的可能很大；3號，45歲左右，著講究，3個人中他的年紀最大，應該是3個人的頭領。咦，這個是……」

明哥從老賢手中接過放大鏡，對準了2號右眼的位置，在凸鏡的幫助下，死者右眼框的一圈紅腫變得相當明顯。「如果是眼眶外側還好理解，眼眶側為什麼會出現紅腫？」

「哦，這個我可能知道一點兒。」老賢說，「我們在船艙發現了高分子研磨機，這種機主要的用途就是研磨玻璃末，但研磨出來的末並非都能使用，有時需要人工篩選出大小不符合的玻璃碎片，很多毒品加工者都會用一種眼戴式放大鏡，這種放大鏡寶石商人用得較多，長時間佩戴，會造眼眶紅腫。」

明哥突然眼前一亮：「眼戴式放大鏡？現場有沒有發現這種東西？」

老賢搖搖頭：「這個東西很小，不容易被發現。」

「現在就打電話給負責分離證的技員，讓他們在現場一定要仔細搜索可能是眼戴式放大鏡的碎片。」

八

在分縣局法醫的幫助下，解剖很快結束，老賢也在第一時間將死者的胃容送到了檢驗室。

為了確定案件質，我們臨時開了一次小會，葉茜應邀參加。

葉茜：「冷主任，毒大隊那邊已經聯繫過了，他們並不掌握這艘船的況，現在3名死者份不詳。」

明哥：「干著販毒勾當的人，絕對不會那麼輕易暴自己，刑警隊沒調查出線索也在意料之中。法醫解剖除了確定死因、死者大致年齡等基本信息外，暫時沒有頭緒。焦磊，你那邊呢？」

「沒況。」

「小龍和國賢，你們兩個誰先來？」

「我先來吧。」我自告勇，「炸船上的證還沒有分離完全，我暫時只把3支手槍做了檢驗。通過槍分離，3支手槍為同一品牌，全重0.85公斤，槍寬30毫米，槍高128.5毫米，口徑7.62毫米，彈匣容量8發，有效程50米，彈頭初始速度每秒420米至440米，最大速每分鐘30發；這些數據和國產的54式手槍基本吻合，原先我還猜測這些是不是軍用手槍，但仔細觀察槍支部構造后我發現，3支手槍極有可能是黑市上最暢銷的『HL大黑星』。」

九

葉茜：「『HL大黑星』？那是什麼槍？」

在我們這些人中，葉茜算是個用槍高手，就連都沒聽說過，想必其他人肯定也是一頭霧水。因為槍彈是痕跡檢驗研究的一個重要領域，所以我對槍械的理論知識一點兒都不陌生。我解釋道：「國有一個十分有名的槍械黑市，位於HL縣，那裡被槍販子稱為『黑槍三角區』。相傳民國時期，青海軍閥馬步芳的軍械師全是HL人，新中國立后這些軍械師被遣散回家，他們便把造槍手藝傳承給下一代，所以HL很多人都會造槍。那個地方的造槍高手，只需要一有膛線的鋼管，就能造出殺傷力巨大的仿54式手槍。因為技藝湛，『HL造』在槍械黑市也算是一個品牌。54式手槍在有效的程穿力極強，在黑市上需求量很大。有了穩定的銷售渠道，久而久之，HL的一些造槍高手便把製作仿54式當了主業。」

「我們國家生產的77式手槍和54式手槍的槍柄上均印有黑五角星，77式手槍個頭小，被槍販子稱為『黑星手槍』或『小黑星』，54式個頭稍大，又被稱為『大黑星』。」

「『HL大黑星』除了做工湛外，其槍和槍柄沒有任何標記，但為了區分，造槍者會在槍支的套筒打上4個數字，是HL縣的行政區號。」

葉茜問：「既然知道了槍支來源，是否能查到線索？」

「『HL大黑星』在市面上極為常見，我們發現的這3支槍，槍膛磨損程度不一，說明每把槍使用時限不同，我懷疑這3支槍可能不止經過一個人的手。」

葉茜：「多次轉賣？」

「不排除這種可能。」

見我已經合上筆記本，明哥看向老賢：「國賢，你收尾。」

老賢面凝重：「我這邊主要是胃容的檢驗。經分離，3名死者胃食糜消化不明顯，炸發生前，三人剛進食過。」

「分離胃容，得出食材種類有：鹵牛、鹵豬耳、烤五花、烤魚、烤腰子等。除此之外，3人吃飯時均飲用了白酒，中酒濃度每百毫升小於80毫克，並非於醉酒狀態。」

胖磊問：「沒有醉酒？又沒有應激反應，這是怎麼回事？」

老賢拿出一份報告，不不慢地解釋：「3人在炸前絕對於深度昏迷狀態。因為我在食糜中檢出了三唑侖的分。它是一種強烈的麻醉藥品，口服后可以迅速使人昏迷暈倒，見效迅速，藥效比普通安定強45到100倍。0.75毫克的三唑侖，能讓人在10分鐘快速昏迷，昏迷時間可達四至六個小時。藥品易溶於水及各種飲料，也可伴隨酒類共同服用。經分析，3名死者服用的三唑侖溶於白酒之中，其濃度足可以讓3個人昏迷24小時以上。」

「老賢，照你這麼說，炸發生時，3個人一直昏睡在沙發上？那火是誰點的？」胖磊問。

明哥：「有一種況可以解釋。我剛才聯繫了分局技室的胡主任，他在炸殘留中找到了一個金屬圓筒，直徑3厘米，雖然圓筒中的玻璃鏡片被炸碎，但從它的外觀基本可以認定，它就是國賢所說的眼戴式放大鏡。」

「我們看2號死者的著裝，他穿棉質工裝服，顯然，吃飯時他還沒有來得及換服，眼戴式放大鏡作為他隨攜帶的品，在吃飯時被放置在茶幾上也解釋得通。

「胡候提供的報案材料寫得很清楚，炸發生在早上8點左右，那個時候太已經升起，雲汐市上空有充足的照。」

「眼戴式放大鏡的中間區域有一塊小的凸鏡。而凸鏡有聚的作用，當外界的線，經凸鏡聚，很容易點燃茶幾上的品，如此一來便可引化石油氣。」

「還能這樣？」葉茜驚呼。

胖磊一拍桌子：「這3個人作惡多端，看來老天都要收了他們！」

「死者檢出了三唑侖，他們不會傻到自己給自己下藥，也就是說，本案還有第4個人？」我抓住了重點。

明哥：「對，而且這個人的主要目的就是要置3個人於死地。」

我有些疑：「既然嫌疑人的機是殺人，那他的作案方式怎麼會這麼匪夷所思？」

「其實也不難理解。」老賢解釋道，「由於新聞的誤導，絕大多數人都認為化石油氣和煤氣是一回事，我猜測，嫌疑人主觀目的是先將3個人迷暈，再用化石油氣將他們毒殺，誰知化石油氣沒起作用，反而是意外發生的炸將幾人置於死地。」

十

案件定后，命案現場勘查機制重新啟，整艘炸船的取證和檢驗工作持續了4天。為了查清死者的份和犯罪行為，明哥將3個人的頭部割下，經理后，送往刑警學院進行顱骨復原。

所有線索在6天以後彙集，本案第一次正式的案件頭會由明哥主持召開。

明哥：「葉茜，死者的份調查得怎麼樣？」

「基本查清楚了。」葉茜拿出幾份問話筆錄，「我們將顱骨復原出的照片給毒大隊，經知者辨認，這3個人為拜把兄弟，大名不詳，只知道綽號。1號死者，綽號『煙桿』，在3個人中排行老小。2號死者，綽號『大聖』，他是一個制毒行家。3號死者綽號『道北』，是3個人的老大。他們三個在雲汐市專門供應『吸貨』，也就是烤制的海因。毒大隊那邊早就把3個人列為頭號追查對象，但無奈的是，這3個人在販毒圈中，只有數被抓的大毒梟才見過幾面，其他的馬仔只是聽過他們的外號。據說『大聖』的制毒手藝極高，他們的貨在圈裡很好賣，幾乎是供不應求。毒大隊也曾查實過一些線索，想順藤瓜，但這幫人做事滴水不，很難繼續跟進。就連毒大隊也沒想到，這幫人能把制毒工廠建在泗水河上。」

明哥：「他們的毒品上線查到了沒有？」

「正在查。」

「他們是如何進行毒品易的？有沒有專門帶貨的馬仔？」

「也在查。」

「別的況還有沒有？」

「暫時就這麼多。」

明哥接著說：「法醫和視頻均沒有新的線索，本案後續的檢驗工作均是由小龍和國賢完，你們兩個誰先說？」

老賢：「先讓小龍說一下痕跡檢驗的況。」

我沒有推辭，翻開了筆記本，說：「船屋損毀嚴重，好在炸威力並不大，底層船艙保存完好。排除干擾鞋印，我在船艙中找到了一串可疑足跡，鞋底花紋為格塊狀，鞋長42碼，男士運鞋，從鞋底制模的款式看，這雙鞋的價格在200元以上。地面鞋印凌，艙的鐵皮櫃門上均留有男指紋。船艙是一個小型制毒工廠，但我們並沒有找到任何毒品，所以我有理由懷疑，嫌疑人在作案后可能將毒品洗劫一空。」

葉茜：「難道他的作案機是侵財？」

「不排除這個可能。」我繼續說，「船艙勘查結束，接著便是船屋。為了復原船隻，我特意找來了泗水河上的改船行家。據電路走向，基本勾畫出了船屋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