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超扶著魯悅一瘸一拐地走進屋，他環視了一圈說：「你這房子可真夠小的，除了床，就沒下腳的地方了。」

「有沒有禮貌，這可是孩子的閨房！」魯悅躺在床上，隨手抓了個枕頭扔了過去。

就連方超都覺奇怪，他和魯悅攏共認識不到三個小時，可現在兩人卻宛如好友般絡，要不是方超打小練就了一番察人心的技能，他甚至會懷疑魯悅是警察派來的臥底。不過魯悅當然沒有方超想的那麼複雜，幾個小時相下來，方超可以斷定，魯悅就是一個沒心機的傻孩兒。隨著陌生的消失，方超雙手抱著枕頭在鼻尖聞了聞：「嗯，好香啊。」

魯悅著方超有些邪念的表，本能地把往後退了退：「你可別來，院子里都是我的姐妹，我一喊，你跑都跑不掉。」

方超「哦」了一聲，然後慢慢地坐在床邊。

「你想幹什麼？」看著方超那張俊秀的臉慢慢朝自己靠近，魯悅的面頰突然變得緋紅。

這麼多年方超還是第一次和生如此近距離接，人都是，遇到心儀的孩兒怦然心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可方超只能把這種衝強在心裡。因為他知道，沒有哪個生能接他的病，他也不想去傷害任何人。方超越想越失落，他收起笑臉，起走到床尾。「忍著點兒痛，我幫你把釘子理掉。」

魯悅也不知方超為何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判若兩人。「你怎麼了？」

「我沒事，只是你的傷口不能耽擱。」方超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方超的說辭，魯悅挑不出病，把腳尖抬起，腳心的刺痛讓咬芳。「來吧。」說完魯悅眼一閉、頭一轉，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本來還霾滿面的方超，被魯悅調皮的作突然逗樂了，見魯悅已準備好，方超將那隻傷的腳按在床邊，一鼓作氣將鐵釘拽了出來。

魯悅「啊」地喊出了聲，方超用了極大的力氣，把魯悅的腳死死固定在床沿：「忍住，用酒消完毒就好。」

「啊，好痛。」

「忍著，要多衝幾次。」

「啊！」

「啊！」

…………

平房的隔音很差，院中另外幾位住客被魯悅「銷魂」的喊聲給吵醒了。無心睡眠的幾個人，趴在窗前頭接耳。

「什麼況？」

「還能什麼況，明顯屋裡有男人。」

「凌晨四五點，至於那麼大聲嗎？」

「看來是乾柴遇到了烈火啊。」

「乖乖，平時看著老老實實的，沒想到關鍵時刻也是浪勁兒十足。」

「嘿，我聽說在KTV里做平臺小姐，和咱們足療乾的其實都是一樣的活兒，浪點兒也正常。」

「噓，別說話了，屋沒靜了。」

「是沒靜了，都趕睡覺，別壞了人家的好事。」

方超的耳朵從門后挪開，他沖著魯悅「嘿嘿」一笑：「讓你別，你現在有一百張都解釋不清楚了。」

魯悅撇撇：「幹嗎要解釋，們怎麼想怎麼想。」

「喲嗬，夠開放的。」

「哎！你可別想歪了。」魯悅指向方超，「我是思想開放，人不開放。你可別把我想那種隨便的生。」

「哦？那你為什麼要去KTV做平臺小姐？又為什麼出現在那棟別墅里？」

「你是誰，我幹嗎要告訴你？」

「我也就隨便一問。」方超說著把膠手套和帶的酒棉球全部裝進垃圾袋，「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先睡一覺，最快明天就能下床走路了。」

「你現在就回去？」魯悅突然有些不舍。

「不然呢，難不你要留我在這兒睡覺？你這兒可就一張床。」

「流氓！」

二十七

方超之所以離開，一來是因為他要趕在8點前去見「煙桿」，二來他不能讓「煙桿」知道自己和一個人「共度良宵」。

「你可以去嫖，但一定不能和人有瓜葛。」這是「煙桿」對他三令五申的一個原則。對他們這種常走夜路的人來說，「紅禍水」的案例不知見過多，在他們眼裡，人絕對是一個惹事的主兒，誰敢誰就犯了忌諱。

方超不是傻子，他哪裡看不出魯悅對他產生了一好，但綜合種種原因考慮，他倆兒就沒有在一起的可能。方超的幾位「大伯」既然敢做毒品生意，不可能沒有兩把刷子，雖然方超沒有親眼見過，但從「煙桿」不擇手段的事方法上也能嗅出個七七八八。方超抱著不耽誤人也不害人的態度，只能快刀斬麻。

方超雖然決絕，但到了魯悅這裡，似乎就沒有那麼拿得起放得下了。院子里其他租客的話，有一點說得沒錯，魯悅確實很老實本分，起先做的是飯店前臺，去KTV做平臺小姐也是迫於無奈。當天被帶進別墅，也並非魯悅自願，完全是在毫不知的況下被強行拽上了車，所以面對侵，才會拚命反抗。

想被人保護是人的天，尤其是魯悅這種獨木扁舟。一個人飄時間長了，更能有一個肩膀可以依靠。從被解救到治療腳傷，方超無疑了魯悅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其實很多況下，人對待不會像男人那麼隨，但只要男人能功走一個人的心，在一段時間裡，你就是的全世界。

如果說，方超和魯悅的第一次相遇完全是巧合，那麼3天後的第二次遇見就好像「月老」在刻意牽線搭橋。那天也是凌晨，「煙桿」給方超派了一單，易地點在市郊新開的藍月亮KTV。按照他們的行規，方超從來不在人流集區域易，對於外出娛樂的客戶，方超會把貨事先放在安全區域，由客人自行取貨。為了防止有人「釣魚」，方超會讓客人輾轉多個地方，等對方份確定后才做易。那天，方超伏於暗靜等下家，可令他沒想到的是，他左等右等，等來的卻是魯悅。

「不是在市區的KTV工作嗎？怎麼會在這裡？」就在方超百思不得其解之時，他的那部外線手機突然振起來，方超定睛一看，周圍撥打電話的只有魯悅一人，為了確定沒有弄錯，方超沒有接聽，而是等待第二次響鈴。

「咦，怎麼沒接電話呢？」帶著疑，魯悅按了回撥，方超的電話再次振，這次他確信無疑，前來接貨的就是魯悅。方超低了棒球帽，從魯悅後一把將拉進了巷子。

線較暗，魯悅並沒有看清對方的長相。「啊，你是誰？幹嗎拉我？」

方超去帽子質問：「還能有誰，是我！」

看清了方超的面相，魯悅的敵意隨之消失。「啊，是你，你怎麼在這兒？」

「我在哪裡不重要，我問你，你怎麼在這兒？」方超沒有心跟魯悅開玩笑，他雖然販毒，但是他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毒品，魯悅是唯一與他有過集的孩兒，他不願意相信魯悅會和毒品扯上任何關係。

「幹嗎這麼嚴肅？這家KTV是我們老闆新開的，最近試營業，生意火，我們老闆就把老店的員工都調了過來，我就跟著來了。」

一個問題有了答案，方超又接著問第二個問題：「你從KTV里出來是幹嗎的？」

「哦，一個客人給了我個手機號碼，讓我下來拿東西。」

「東西？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只是說拿上去就行。」

「你真不知道？」方超雙眼微瞇出芒。

魯悅有些不自在：「我真不知道，你幹嗎這樣看著我？」

近距離時，方超最善於觀察對方的微表，從魯悅的反應看，有可能確實不知。

「你等我一下，我打個電話。」方超轉走進巷子深，步行數十米，見周圍環境安全后，掏出線手機。「三伯，有況，易取消。」正所謂「家有家法，行有行規」，代人取貨是大忌，這萬一取貨人走了風聲，絕對會拔出蘿蔔帶出泥，所以遇到這種不懂規矩的客戶，「煙桿」一伙人就算不賺這個錢，也不願擔這麼大的風險。

「回去吧，告訴你的客人，他們等的人臨時有事，不會來了。」方超還未從巷子中走出，聲音已傳到了魯悅的耳朵里。

「你今天休想這麼輕易地從我手裡溜走！」魯悅聞聲沖向方超，一把將準備離開的方超拽住，抱住他的手臂不鬆手。

「你這是幹嗎？賴上我了？」方超又好氣又好笑。

「對，我就是賴上你了！我今天也不上班了，你去哪裡，我就跟你去哪裡。」魯悅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對一個男生如此主。

方超試圖掙魯悅，可嘗試幾次均以失敗告終，於是他好言相勸道：「你先鬆開，聽我說。」

抑在心中的話一經出口，魯悅就再也沒了忌諱，倔強地噘起：「我不，我一鬆開你就走了，下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

「算上這次，咱倆一共才見兩次面，而且你現在都不知道我姓甚名誰，是好是壞，這就纏上我了？」

見方超說話時的語氣有些鬆，魯悅霸氣地回應：「我不管你是幹什麼的，反正我相信自己的直覺。對了，你什麼？」

「名字就是一個代號，你問那麼清楚幹嗎？」方超試圖挪步，但魯悅始終抱住他的手臂不撒手。

「這可是你說的，那我以後就喊你『小狗』，反正也就一個代號。」

「唉！真是怕了你了，免貴姓方，方方正正的方，單名一個超，超人的超。」

「方超？確定是真名字？」

「信不信。」

「咱倆年紀差不多，以後我就喊你小超怎麼樣？」

「好俗，不過隨你。」

「對了，你的風馳電掣呢？」

「風馳電掣？什麼鬼？」

「托車啊，我還想去兜風。」

「前面呢，不過這才3天，你的腳就好了？」

「差不多了，只要不穿高跟鞋就沒事。」

「我不信，你鬆開手我看看。」

「來這一套，本姑娘才不會上你的當，車在哪兒？我要上車。」

二十八

對於漂亮孩兒，男人本就不備抵抗力，何況魯悅還在窮追不捨。那晚相之後，方超給魯悅留了一個私的微信號，這個微信號就連「煙桿」幾人都不知曉。包括魯悅在一共只有3個好友，除了魯悅可以正常聊天外，其餘兩人都是眾籌網的客服。方超有個習慣，只要他兜里有些余錢，他都會捐給那些需要幫助的人，雖然沒幾個錢，但多也是一份心意。

微信號是方超通過網路中介辦理的，賬戶並不是手機號，所以只要方超不登錄，魯悅單方面無法和他取得聯繫，這樣一來，方超就不用擔心「煙桿」等人會發現。他和魯悅約法三章，雙方的聯繫時間只能定在夜裡1點至早上8點，這個時間段正是方超外出送貨的工期，因為這麼多年來他從未出過問題，「煙桿」等人不會對他太過限制，只要他能保證將貨安全送到，剩餘時間「煙桿」一般不會過問。用「煙桿」的話來說，就算是頭畜生，也要給它吃野草的時間，他甚至還鼓勵方超，沒事別窩在住，多去夜店放鬆放鬆。

魯悅平時只要不到喝得爛醉的客人，夜裡1點也差不多可以下班。結束頭天的工作，要等到第二天的晚上6點才會接班，如此算來，就算在早上8點之前和方超別過，中間還有近十個小時可以休息。兩人佔盡了「天時地利」，升溫的速度自然也不是一般地快。相了一個月後，方超從心裡完全接納了魯悅。熱中的難免會發生一些親昵之舉，可誰也沒承想，兩人的卻因為魯悅的一次無心之舉產生了裂。

那是周五的夜裡，由於客人久不散場，魯悅一直在包廂加班。過包房的落地窗，魯悅看見方超正蹲在遠的巷口獨自等待。按照KTV的規定，只有等客人離開，們才能得到應有的小費，如果中途退場，晚上這幾個小時就等於白忙活。這是魯悅今晚接的第二個包間，原本以為到了夜裡1點客人便會離場，可沒有料到的是，從晚上10點開包到現在過了四個小時，包間的客人依舊於興的狀態。KTV是按時段收費，只要不打烊，客人玩到幾點，們這些陪酒小姐就要陪到幾點。凌晨3點，外面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疲憊不堪的魯悅又被客人要求唱一首老歌《過火》。

雨越下越大，寒風吹過，方超本能地抱起雙臂蜷在巷口，這揪心的一幕被包房中的魯悅看得清清楚楚。

「吉吉姐。」放下話筒走到包間「公主」面前，「我有急事，小費我不要了。」說完，還沒等其他人有所回應，魯悅就提著手包奪門而出，高跟鞋快速地敲擊地面，發出「嗒嗒嗒」的響聲，此刻什麼都不願想，只盼著能快一點兒給方超一個擁抱。魯悅的腳步聲在方超的耳朵里是那麼清脆、悉，他微笑著起，朝魯悅的方向開了臂膀。

「超。」魯悅一把將方超摟在懷中，「對不起，讓你等久了。」

方超微微一笑：「沒關係，我也剛到。」

包間是單面玻璃，方超並不知道魯悅在窗前注視了他兩個小時，對於這個善意的謊言，魯悅沒有揭穿，在沒有徵得方超同意的前提下，選擇用實際行去宣洩心的。

魯悅深吻的瞬間，方超的大腦直接被了真空，雙相接的那一刻，方超突然覺到了電的滋味。此時的魯悅已到深不能自已，雙手捧起方超的臉頰，吻得更加用力。然而就在這時，方超的舌尖有了一淡淡的鹹味，疾病帶來的恐懼讓他剎那間清醒，他一把將魯悅推開，力量的突然發，讓魯悅直接摔倒在地。

方超沒有第一時間上去攙扶，他用袖子一遍又一遍地拭角，他要確定一件事，他口中的鮮到底是來自誰的，在仔細確認自己上沒有出后，這才想起魯悅還躺在地上。

「悅悅，我……」

「不要我！」魯悅一把將方超的手甩開，「方超，你告訴我，你剛才在幹嗎？」

「我……」

魯悅眼中噙著淚水：「說啊，你怎麼不說了？好，你不說，我替你說！我是一個陪酒小姐，沒有人會覺得我乾淨，包括你！」

「魯悅！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那個意思？」魯悅說話的語氣變得冰冷，「方超，我告訴你，你推我，我能忍，但我永遠都接不了你用袖子，難道我就那麼臟？」

看著魯悅眼眶中決堤的淚水，方超無言反駁，他能怎麼樣？難道直接告訴魯悅他染了艾滋病？方超甚至能猜到說出真相的結果：首先，兩人從此形同路人，其次，讓魯悅永遠活在恐懼中。方超不想讓魯悅承兩次傷害，他向後退了幾步，好讓自己那張掛著淚痕的臉儘可能地躲進黑暗中，緒稍微穩定后，他開了口：「對不起，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