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凱雖然只有7歲半,但他上那種保護弱小的天卻是與生俱來的,他從孩兒口袋中一把掏出米糕:「放心吃吧,以後我天天給你帶。」
孩兒眼中閃爍著波,因為沒爹沒媽,村裡的孩子都把當欺負的對象,從小到大,還從未有一個人這樣對,雖然兩人是初次見面,但是孩兒已經把解凱當了最信任的夥伴。
二十一
那次分別之後,他與孩兒互換了稱謂,解凱的母親因寵溺兒子,在家時常喚他「小螃蟹」,孩兒大名裴春楠,名楠楠,解凱靈一現,給孩兒起了個「小南瓜」的綽號。孩兒比解凱小,稱呼他「小」字有些不妥,所以就改口他「螃蟹哥」。
在家裡,解凱經常把米糕當零食,了幾塊,解文亮也不會在意。為了不引起父親的懷疑,解凱在賣糕時就會給孩兒提前留下暗號,讓幾時幾分到槐樹下等候,當解凱陪父親賣完米糕后,他會打著出門玩耍的幌子在槐樹下和孩兒見面。久而久之,兩人因米糕了青梅竹馬的夥伴。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兩人之間的關係也開始出現了變化。
解凱常年跟在父親後做買賣,學習上是個十足的學渣,勉強讀到初中的他,實在不了知識的熏陶,早早地輟學跟在父親後經商。裴春楠的家境貧寒,在心裡唯有讀書才能改變命運,因此裴春楠選擇繼續學習。由於人生道路發生了改變,兩人從此分道揚鑣,其間有很長一段時間,解凱差點兒忘記了裴春楠的長相。
隨著人們生活質量的提高,紅糖米糕的生意越來越難做,解文亮經過深思慮后,決定轉行做其他的買賣。於是他果斷拿著多年的積蓄,在鎮上買了一間門面,做起了乾貨食生意。
20世紀80年代中期,冰箱還是個稀罕玩意兒,那時候唯一的保鮮辦法就是將食製作「乾貨」。那些干臘魚,是很多家庭的首選食材。買上一弔臘,想吃時切上一段,既能省去油鹽,又能解饞。生意開張時店絡繹不絕的顧客,再次證實了解文亮的商業頭腦。
有了店鋪,上門生意就算再忙,解文亮夫婦也招呼得過來,解凱每天的任務就是在清晨用三車幫父親拉趟貨,其餘時間他可以自由分配。
「我記得小南瓜告訴我考上了鎮里的初中,反正也沒事,要不要去找找看?」解凱閑來無事就會在心裡反覆自問。
鎮上距離村子有些距離,回家很不方便,多數學生都選擇住校,不大的鎮子上有3所初中,解凱只要幹完活兒,就會在校門口溜達,可憾的是,他前後轉悠了一個多月,也未見到裴春楠的影子。
每所學校都有食堂,學生宿舍也建在校園,如果沒有學生證,校門口的保安是嚴外來人員校的,也就是說,如果裴春楠不出校門,解凱就是想破了天也不可能見到對方一面。多次嘗試無果后,解凱漸漸放棄了念想。百無聊賴的他只能每天揮舞著布條,在店門口的攤位上驅趕蠅蟲。
有句話說得好,「有心栽花花不,無心柳柳蔭」。那是一個周六的上午,解凱剛把一車貨卸下,店門前就來了一個學生打扮的孩兒。孩兒背對著他認真地挑選著鹽海帶,解凱一眼就認出了對方。他悄無聲息地走到孩兒對面小聲呼喚:「小南瓜。」
聽到「小南瓜」三個字,孩兒突然抬頭,的目剛好和解凱的對視在一起,孩兒驚喜地出聲:「螃蟹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解凱微微一笑:「這店就是我家開的。」
「難怪我放假回村都沒找到你,你們一家竟然都搬到了鎮上。」
「你去找過我?」
兩人都到了竇初開的年紀,裴春楠被這麼一問,瞬間覺臉頰滾燙,不知該如何回答。
長大了的解凱從「半個生意」修鍊了「一個生意」,這察言觀的本事也練得爐火純青,從對方的反應他可以斷定,裴春楠絕對去村子里找過他。小時候青梅竹馬的一幕幕,又重新浮現在他的眼前,短暫的回憶后,解凱問出了最有深意的一句話。
「小南瓜,還想再吃紅糖米糕嗎?」
裴春楠這次沒有躲閃,勇敢地迎上了解凱投來的目,堅定地回了一句:「想,做夢都想。」
「明天是周日,老地方,可以嗎?」
裴春楠使勁兒點了點頭,然後起離開。
面帶笑容的解凱,在裴春楠的後逐漸變得模糊,低著頭漫無目的地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很久之後,的眼眶突然有些潤。自從上了初中,幾乎就和解凱斷了聯繫,曾不止一次去村裡找過他,可一次次等待的只有鎖的大門。如果說每個人心裡最終都會住下一個男人的話,那這個男人早在孩時期就在裴春楠的心裡安了家。在那心靈無安放的年,是解凱給了所有好的記憶。那個時候的校園,風靡著瓊瑤的言小說,男歡也不再是答答的枕邊夜話,思想的解放,讓很多學生在初中時期便開始嘗試的味道。裴春楠的相貌在學校雖然不算傾國傾城,但是至也能與校花旗鼓相當。用兩年的時間拒絕了不下20位追求者。再加上本就極為向的格,因此也被同學評為「校園中最難追到的生」。然而外人哪裡知道,裴春楠這顆冰冷的心只會為一個人融化,這個人就是的「螃蟹哥」解凱。
二十二
從鎮子回到仙槐廟需要坐一個小時的小,解凱在車站將買好的車票悄悄塞進裴春楠的手中,然後兩人心照不宣地假裝最悉的陌生人。小車上,兩人一前一後坐在車尾,裴春楠始終低著頭,解凱則借著車窗的反,地打量著多年未見的「小南瓜」。
一路上,兩人沒有談,車子到站后,也是裴春楠先走幾十米,解凱才小心地跟在後。為了避開人,兩人故意繞道而行,裴春楠時走時停,解凱時慢時快,這個場景讓記憶瞬間回到了年。
進仙槐廟的路一共有三條,兩人從小到大走過無數回,那個常被兩人當墊腳石的墳包如今還依舊堅地立在那裡。
「對不起,對不起。」每回翻牆前,兩人都會雙手合十向墳包致歉,這個作雖然隔了很長時間沒做,但是回到悉的環境后,他倆還是本能地做起了同樣的作。
進了院牆,懸在兩人頭上的枷鎖瞬間被解除,解凱笑瞇瞇地出右手:「我有玉佩,能辟邪,給你保護罩。」裴春楠先是一愣,然後很自然地將手放進了對方的掌心。
解凱並沒有覺到意外,他笑瞇瞇地從口袋中掏出兩塊紅糖米糕:「我自己做的,快嘗嘗。」
當裴春楠聽到「自己做的」幾個字時,下意識地將手與對方十指相扣。解凱到了那從心裡傳來的力量,他五指一蜷,將裴春楠的手牢牢地握在手心中。
裴春楠沒有像以前那樣掀開油紙,深地著解凱,緩緩地開口說道:「螃蟹哥,我去你家找過你好多次,可是你都不在家,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聽這麼說,解凱突然有些慚愧,相比之下,斷了聯繫的這些日子,解凱除了偶爾想起外,似乎並沒有太關心過裴春楠的下落,去學校找尋,也不過是百無聊賴之時的突發念頭。
事實雖是如此,但話卻不能這麼說,解凱想好說辭,低聲音回答道:「我也去學校找過你,不過沒有學生證,校門口的保安沒讓我進。」說完,他故意做出無奈的表,討得裴春楠報以微笑。
「你經常在店裡嗎?」裴春楠又問。
「只要你想見我,我隨時都在。」
面對解凱如此骨的回答,裴春楠沒有覺到任何不悅。而解凱說出這句話其實也是在試探裴春楠的反應,結果顯而易見,他與裴春楠是「郎有,妾有意」,距離捅破窗戶紙只剩下最後一步。
解凱敢打包票,這個時候就算他把裴春楠撲倒在地,估計對方也不會做過多的反抗,但他不能這麼做,裴春楠即將進初三,是學業最關鍵的時期,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做任何出格的事。
解凱強著那種不可名狀的,低聲問道:「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學校有中專的名額,我想初中畢業后直接考中專。」
解凱知道裴春楠學習刻苦,但是沒想到竟然敢把目標定在中專。很多人可能不知道,那個年代的中專比現在的「985」還要難進,只要能考取中專,就意味著畢業后能有一份面的工作。
「考中專有多大的把握?」
「如果不出意外,應該問題不大。」
解凱喜出外,因為一旦裴春楠被中專錄取,那就意味著會永遠在雲汐紮,假如兩人有以後,只要彼此心還在,走到一起只是時間問題。
二十三
過來人都知道,校園不外乎兩種結果,第一種是耽誤學業耽誤前程;第二種則是事業雙收。不用猜,裴春楠也屬於後者。校園最大的敵人就是「如膠似漆」,試想,如果熱中的都生活在校園中,半刻不見就「十分想念」,上課滿腦子都是「他好我也好」,不毀學業簡直是怪事。而裴春楠和解凱則不同,他們一個在校一個在校外,裴春楠周一至周六幾乎都窩在班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熬到周日,6天的學習力在解凱的陪伴下緩解得無影無蹤;這就好比跑熱了的發機,需要停下來降降溫一樣。這樣的對裴春楠的學習非但沒有影響,反而十分有利。
一年後,裴春楠如願考了紙廠中專。在那個沒有手機、電腦、大數據的時代,所有信息的載全部都要依賴紙張,所以那時候的造紙廠絕對是香餑餑,紙廠中專在眾多中專院校中絕對是「清華北大」般的存在。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下午,裴春楠沒有回家,想把這個驚喜第一時間和解凱分,趕到仙槐廟時,天已有些昏暗,但兩人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夜幕逐漸降臨,月如紗似水,大地也變得一片朦朧。卸下了力的裴春楠再也抑制不住心的,踮起腳,慢慢地向解凱靠近。
不管在什麼時候,男的激素永遠都比來得強烈,當裴春楠的呼吸聲在解凱的耳畔逐漸清晰時,他一把將裴春楠擁懷中。裴春楠似乎早已有了預,瞇起眼睛,準備迎接解凱最猛烈的攻勢。瓣相接的那一刻,裴春楠覺全的汗都要炸開,這是一種讓人嘗試后瞬間就能上癮的驗,瓣間的輕再也無法滿足兩顆熾熱的心,他們幾乎要用盡全力氣深吻下去。接下來的畫面,並沒有按照影視劇的套路發展,雖然兩人出了烈火,但是火併沒有點燃乾柴。
「我想和你一起看月亮。」裴春楠把頭埋在解凱懷中,說出了當年間最喜歡說的一句話。那時沒有電影院,沒有西餐廳,白天牽手會遭人閑話,唯獨月下的公園才是最佳的選擇。對來說,最好的畫面莫過於兩人相互依偎,坐在無人的角落仰天空的皓月。
的滋潤,讓解凱的腎上腺素分泌有些過剩,他指著樹頂對裴春楠說:「小南瓜,我們去樹上怎麼樣?這樣可以離月亮近一些。」
「去樹上?這麼高?」裴春楠上雖這麼說,但心裡還是有些小期待。
「沒事,我有辦法。」解凱走進廟堂,搬出了長條香案,接著他選了一塊凹地,把香案牢牢立在樹下,「行了,咱們踩著這個就能上去了。」
裴春楠沒有拒絕,在解凱的攙扶下,順利攀上了最的那枝條,當年沒有高樓大廈,到都是低矮的瓦房,高度的落差,讓視野變得開闊,兩人坐在枝頭,微風拂面而過,眼前的場景似乎只有在話中才會出現。
不知過了多久,蟲鳴蛙漸漸淡去,深夜悄然而至,裴春楠躺在解凱的懷中進了夢境、那一夜,是槐樹壯的枝幹在支撐著兩人青的。
二十四
中專的生活比裴春楠想象的艱苦,周一至周五文化課,周六周日下廠實習,這種理論和實踐結合的方式,讓兩人聚離多。解凱雖然住在鎮上,但是每當想起裴春楠時,他總會來仙槐廟睹思人。一個人的時候,了浪漫,多了孤獨,唯有登高遠才能讓他的心靈有所藉。站在樹榦的頂端,他約能看見紙廠中專那棟6層教學樓,屋及烏,那棟教學樓彷彿了裴春楠的化一般。可是飽相思之苦的解凱哪裡會料到,他的這個舉差點兒要了他的小命。
那天下午,早早收工的解凱又爬上了槐樹頂,就在他想抬頭眺遠方時,腳底突然失重,也隨之快速下落,解凱本能地手去抓,千鈞一髮之際,幾手指細的藤條被他牢牢拽住,藤條上的凸起將他的掌心劃開多條傷口,著腳下一片漆黑,縱使手心如刀割般疼痛,他也不敢輕易鬆手,好在平時搬運乾貨練就了一副好臂力,隨著幾次搖擺,他重新穩住了重心。
日順著頭頂的口照進來,白的斑將底的黑暗驅散。「樹裡面是空的?」解凱了眼睛,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此時的他距離地面不足2米,在確保安全的況下,他鬆開藤蔓跳了下去。「難道這就是樹仙住的地方?」解凱有些膽戰,又有些興。他喜歡看武俠小說,按照小說里的套路,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必定會藏有驚天的。
解凱定了定神,緒穩定后,他開始著樹壁慢慢向前挪,的面積僅有十來平方米,沒用多久,他又重新回到了起點的位置。
「就是一個樹,什麼都沒有。」好奇心淡去,頭頂的日頭也快要下山,「再不上去,今天就要在這兒過夜了。」想到這兒,解凱不敢再耽擱,他抓住兩藤蔓,使出吃的力氣向上攀爬。的樹壁長滿了菌類、青苔,經過半個多小時的嘗試,解凱才重見天日。為了防止有人重蹈他的覆轍,解凱回家取了一個木鍋蓋扣在了口之上。
墜風波,只是一個小小的曲,所以解凱從未向任何人提起。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嶗山街造紙廠由於擴大生產,急需擴充人員,裴春楠那一屆學生省去了一年的實習期,上到第二年時便被一鍋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