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磊心如貓抓:「什麼好辦法,快說來聽聽。」
老賢:「把松樹鋸斷,觀察年特徵就能一目了然。」
胖磊:「年?這麼神奇嗎?」
老賢解釋道:「樹木伐倒后,在樹墩上出現的同心圓環,植學上稱為年。它是樹木在生長過程中季節影響所形的,一年產生一。每年春季,氣候溫和,雨量充沛,樹木生長很快,形的細胞積大,數量多,細胞壁較薄,材質疏鬆,較淺,稱為早材或春材;而在秋季,氣溫漸涼,雨量稀,樹木生長緩慢,形的細胞積小,數量,細胞壁較厚,材質,較深,稱為晚材或秋材。同一年的春材和秋材合稱為年。
「假如植生長環境相對穩定,那麼它年的疏程度也會大致相同,如果刁文林真把埋在院子中,那麼腐敗后可以給樹木提供大量養分,這會讓年在表現形態上有所差異。我個人覺得,與其盲目地猜測,不如把松樹鋸開看看。」
老賢的提議有理有據,我們自然是雙手贊,當天下午,科室一行人再次來到刁文林家中,在油鋸的幫助下,松樹應聲而倒。
老賢拿出遊標卡尺仔細測量:「以年中心往前推,2年前、4年前的年明顯大,說明在這個時期松樹有充足的養分供給。這與最後兩名子進村的時間吻合,刁文林果真把埋在了自家院子中。」
胖磊:「從年上能不能看出,刁文林的前兩個媳婦是不是也埋在這裏?」
老賢:「松樹種植時間不長,能不能在院子裏找到另外兩,只能試試看。」
有了確切的結論,明哥又召集了50多名特警,在掘地三尺后,我們在松樹系附近共挖出4白骨骸。
檢在一個臨時搭建的雨棚中展開,為了防止引起恐慌,特警在雨棚外圍了人牆。在這個法律和道德無法及的山村中,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有突發況發生,所以我們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完檢。
在明哥的指導下,4白骨在一個小時拼接完畢,胖磊在每的頭骨前擺放了一個數字標籤。我、胖磊、老賢、葉茜分別對應一,檢過程由明哥口述,我們幾人分開記錄。
「1號,,骨完整,從牙齒磨損特徵及恥骨聯合面判斷出,死者年齡在20歲上下,骨長159厘米,舌骨左右大角骨骨折(舌骨呈馬蹄形,由舌骨、大角和小角構,是舌的主要支撐骨),有玫瑰齒特徵,死於扼頸機械窒息。骨尚有油膩,死亡時間不超過2年。白骨上未附著,埋時全赤。
「2號,,骨完整,同理可得其年齡在17歲上下,骨長163厘米,舌骨骨折,有玫瑰齒特徵,死於扼頸機械窒息。骨表面乾燥、骨孔有量植須,死亡時間超過3年,埋時全赤。
「3號,,骨完整,年齡在30歲上下,骨長166厘米,舌骨、頭骨均有骨折,其死亡時除被扼頸外,頭部還遭到過撞擊,死因可能是被人扼頸后猛烈撞擊頭部。骨發黑,骨孔有微生聚集,死亡時間超過10年,埋時全赤。
「4號,,骨完整,年齡在18歲上下,骨長156厘米,左骨發育不良,舌骨骨折,死於扼頸機械窒息,骨完全呈黑褐、輕掰易斷,死亡時間超過15年,埋時全赤。」
檢告一段落,我們把四份報告遞到了明哥手裏,他掃了一眼說道:「刁文林有窒息癖好,4名死者均為扼頸機械窒息死亡,作案手法相同,由此推斷,他就是殺害4人的兇手。從掩埋時間看,4號、3號是他娶的兩個媳婦,1號、2號則是他買來的人。4名死者顱骨均保存完好,備顱骨復原的條件。」
十五
接下來,明哥安排了兩項重要工作,一是由刑警隊牽頭,對刁文林的關係網進行全面排;二是由他帶隊前往刑警學院開展顱骨復原工作。
前後折騰了4天,現有的調查結果全部被擺在了桌面上:
刁文林娶的第一個老婆名李思紅,左殘疾,父母健在,經DNA比對,為4號死者。
他第二個老婆名胡艷娟,離異,和前夫生有一,經親子鑒定,為3號死者。
目前1號、2號只有顱骨畫像,份暫時無法核實。
刑警隊調取了用刁勁松份證辦理的手機號碼,據通話記錄顯示,刁文林被殺前曾與一個歸屬地為「哲江省文州市」的移號碼頻繁來往,而憾的是,這個號碼是用假份證登記註冊的。
至此案件線索全部中斷,明哥像往常一樣給我們放了兩天假,他自己則悶在辦公室梳理案。
高強度工作了一個多星期,葉茜、老賢、胖磊和我4個人照例來到啤酒廣場擼串兒。
一起案子牽扯出5,現在調查又進了瓶頸,擱誰心裏都不會痛快。平時嘻嘻哈哈的胖磊,今天也破天荒地言寡語,直到一箱啤酒下肚,胖磊才打開了話匣子:「哎,我說哥兒幾個,你們相信因果報應嗎?」
「幹嗎這麼問?」
胖磊放下酒杯,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咱們從頭看這起案件,刁文林殺了這麼多人,最後被電死了,他的剛被扔進地第二天,就被玩極限運的發現了,上百米的地,這要是擱在平時,誰能發現?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胖磊的一番話雖然沒有科學依據,可我卻頗有,在科室工作這麼多年,類似況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很多時候就好像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一樣。
胖磊又灌了口酒接著說:「雖然咱都是無神論者,但是接時間長了你會發現,老祖宗留下的一些東西也不無道理。也不怕各位笑話,我百分之百相信因果報應,我甚至都覺得是不是老天爺故意讓我們發現了。」
老賢:「刁文林已死,他的兩房媳婦可以瞑目了,現在最可憐的還是那兩名被拐賣的。」
我接過話茬兒:「從子所穿的材質、款式看,都是一些價格低廉的地攤貨。進村時,兩人都帶著拉桿箱,符合外出務工人員的特點。我覺得倆很有可能是打工妹。」
葉茜:「嫌疑人能給刁文林接連介紹兩名子,一定是個慣犯,可惜那個哲江文州的移號碼剛註冊還不到兩個月,其間接通的大多都是房產中介、營銷電話,幾乎沒有一個電話可以查到線索,要是我們可以找到其他被拐,或許能另闢蹊徑。」
胖磊:「只要嫌疑人不傻,他不可能只用一個號碼幹活兒,常在河邊走的人,都知道單線聯繫,嫌疑人用一個號碼做一單生意的可能大。」
「等等,」我突然靈一現,「我差點兒把一件重要的事給忘了。」
「什麼事?」
「葉茜,你剛才說嫌疑人的手機接通過電話?」
「對啊,怎麼了。」
「接通過多次?」
「好幾十次。」
「位置在哪裏?」
「有很多地方,你等下,我手機里有從通信公司調來的分佈圖。」葉茜點開微信,把一張圖片放大。圖片呈二維坐標排列,X軸、Y軸分別標記的是時間和地級市名稱。
「從圖形上看,兩個月里,嫌疑人的手機一共接通了49次電話,其中在依烏這一個地方就接了36次,依烏說不定就是嫌疑人的常住地。」
胖磊對我不痛不的推論嗤之以鼻:「依烏是全國小商品集散中心,大大小小的工廠遍地都是,我們現在連嫌疑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有個啥用?」
「當然有用。」我端起啤酒痛快地喝了一口,「你們忘記了,嫌疑人患有黃甲綜合征,這種病可引起腔積,當積達到一定量時會導致呼吸困難,所以患有這種病的人需要定期到醫院。從嫌疑人兩個月接電話的地理位置看,他幾乎是長時間待在依烏。不可能去小醫院,我們只要調取依烏市醫療系統中黃甲綜合征的患者信息,把符合條件的人篩選出來比對DNA,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
胖磊豎起大拇指:「我去,這招厲害了!」
第二天,我們在依烏警方的幫助下,共調取了34名黃甲綜合征患者的信息,經層層篩選,只有1人無法排除。胖磊調取了醫院就診室的監控錄像,發現真正的就診者僅有20多歲,而就診卡信息上登記的卻是一名37歲的中年男子,也就是說,嫌疑人連就診時用的都是虛假份。
不過再狡猾的狐貍也不可能斗得過好獵手,我們在嫌疑人的就診卡上發現了另外一個手機號碼,該號碼註冊過多款遊戲,其中還在線的一款名《王者榮耀》。手游的好是,無論手機號碼怎麼變,只要賬號碼正確,在哪部手機上都能玩。在行技支隊的幫助下,我們掌握了手游經常登錄的手機終端,很快,機主瓊磊被抓捕歸案,經DNA比對確認他就是我們苦苦找尋的「藏大BOSS」。
十六
人生常有不如意,遇到挫折、失敗的時候,有的人怪自己時運不佳,有的人怨自己命運多舛,而瓊磊卻嫌自己沒落個好名。「瓊磊,瓊磊,和窮蛋不就差一個字?」
瓊磊7歲那年母親得了重病,村醫在他母親上嘗試了各種草藥,均無濟於事,他眼睜睜看著母親的肚子像氣球似的慢慢腫脹。母親從發病到去世只用了2年時間,下葬當天,由於過分大,他父親用刀劃開了母親的肚子,他是親眼看見流出的水裝了滿滿一大盆的。
母親去世的第二年,瓊磊那不安分的爹和村裏的姚寡婦勾搭在了一起,每每茶餘飯後,村民都會以一副對聯戲稱兩人的關係:「一桿槍兩顆蛋,將近一年沒開戰;一間屋兩扇門,沒有幾人敢進門;橫批,自投羅網。」
其實姚寡婦在村裏不算丑,可那潑辣的格真沒幾個人能得住。都說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而姚寡婦剛好卡在「如狼似虎」的年紀。丈夫死後,守了5年寡,長期抑在心中的慾火,讓看見漢子兩眼都放綠,只要能占點兒便宜,姚寡婦絕對會雁過拔。因為這事,村裏的其他婦差點兒沒把村委會門檻踩斷。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村主任一提這事,腦袋都大好幾圈,他也是多次勸說姚寡婦,但對方只撂下了一句話:「除非給我找個男人,否則免談。」
就在村主任不知該如何是好時,瓊磊的爹正好撞到了槍口上,看著兩人聊得眉來眼去,村主任親自做,是把兩人撮合在了一起。
自從姚寡婦嫁進來,瓊磊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還不到10歲的他了家裏的主要勞力。瓊磊每每回憶這段歷史時,都會用一句順口溜來形容自己的遭遇:「洗做飯,拔草餵豬,端屎端尿,替父扛鋤。」只有別人想不到的,就沒有他在家裏不幹的。
2年後,姚寡婦年近40時竟然懷上了孩子。瓊磊早早輟學在家,農閑時分,那些男之事他也是沒聽說。姚寡婦從到外,都是瓊磊一手清洗,的生理期,瓊磊再悉不過。在他父親滋滋地向別人誇耀自己床上功夫何等了得時,也只有瓊磊知道,姚寡婦那隆起的肚子絕對跟父親沒有半錢關係。
父親頭上戴了一頂碧綠的帽子,瓊磊非但沒有揭穿,反而樂不可支。自從母親去世,這裏對他來說就已經不能稱之為家,屋裏的那對男更不配被看作親人。瓊磊之所以忍辱負重,其實是在等一個機會。
那是2008年除夕夜的晚上,剛滿18歲的瓊磊在廚房裏忙著拾掇殘羹冷炙,廚房外,他的父親正帶著一家三口在門口放煙花。瓊磊瞅準時機,把臥室床下的木盒抱進了廚房,木盒裏裝的是這個家多年的積蓄。瓊磊心裏清楚,如果他再不下手,過完年這些錢就會變一棟新房。
「這是老子辛苦賺的錢,憑什麼便宜了你們?」瓊磊用菜刀砍開木盒,裏面整齊碼放的幾摞鈔票被他塞進,木盒隨後便在灶臺化了灰燼。
除夕夜過後,一家三口睡得昏天暗地,瓊磊藉著上茅房的機會從屋后的草垛中取出行李,父親的鼾聲了他逃跑的發令槍。趁著夜,他一個箭步衝上村子主幹道,快速替的雙腳,把路面積雪踩得咯咯作響。由於跑得太過著急,他好幾次摔倒在地。積雪映著月,把路面照得亮堂堂的,他躺在雪窩中著氣,裏呼出的白霧快速向前方消散。他回頭去,視線所覆蓋的一切都顯得那麼寂靜,沒有喊、沒有源就意味著沒有追趕,一切平安的信號讓他長舒一口氣。休息了好一會兒后,瓊磊從地上抓了幾把雪胡地往裏一塞,接著又踏上了行程。
逃離生他養他的地方,是一個可悲的開始,也是一個不幸的結束。至於今後的路該怎麼走,瓊磊沒有概念,有了懷裏的幾萬元錢,至很長時間不會死。他想,自己再不濟,最起碼幾年也能學一門安立命的手藝,想到這裏,他把手進懷中了,紙幣雖然冰冷,但是可以讓人安心。
不知走了多久,路面的積雪消失不見,腳底那種厚重也隨之消散,久違的柏油路讓他嗅到了自由的味道,此時天已蒙蒙亮,瓊磊用一張10元紙幣攔下了一輛進城的小貨車。
司機將錢收進口袋,接著遞過去一支煙:「兄弟這大過節的去哪裏啊?」
瓊磊不會煙,但一想到以後要獨挑大樑,不煙太不爺們兒,他就接過煙,對著司機的煙點著,回了句:「家裏沒人了,在家過年冷清得很,想出去賺錢。」
「還是你會選日子,年初一火車站扔子都打不著人,想去哪兒都能買到票。」
瓊磊長嘆一口氣:「從小到大我就沒怎麼出過村子,我也不知道去哪兒。」
「小兄弟,那你都會啥?」
「剛出村子啥也不會。」
「難不你要去建築工地做苦力?」
「也行啊,只要能賺到錢就行。」
司機上下打量了一遍瓊磊:「看你面相最多十八九歲,建築工地都是四五十歲的老男人去的地方,你去不合適。」
「那有啥不合適的,我覺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