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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已到》 271 大結局(下)正文完

辯賽不僅需要閱歷學識,亦要通此中技巧,甚至是對方弱點。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看著一冊冊被塞到懷中的東西,衡玉默然。

看得出來,大家的確很想讓贏了。

只是這本湛史的弱點……

衡玉不由道:“……他該不會使人給湛史下藥什麼的吧?”

吉南弦認真想了想,搖頭道:“應當不至于如此明目張膽吧?”

是,不是不應當,而是不能如此明目張膽……

是非觀,比賽第二什麼的,不存在了。

衡玉不意識到,權勢二字,果然迷人眼……

“阿衡,好好準備著,你嫂嫂正親自在廚房為你熬補湯!”吉南弦寄予厚地看著妹妹:“一定要贏!”

若阿衡贏了,便要常留在崇文館——

阿衡在,家便在!

不過,話說回來……

未來妹婿難道不曾想到此一點?

竟也這般不余力地想讓阿衡贏得辯賽?

就不怕日后阿衡沒法兒隨他回范嗎?

吉南弦懷著疑的心離開了書房,不忘替妹妹親手關門,關門之際又給予妹妹“你可以——”的眼神鼓舞。

末了,他心中得出答案——妹婿此人,覺悟了得,實非凡夫俗子可比啊。

……

三日很快過去。

這場由天子出題,設于崇文館的辯賽,已早在京中傳開,又因一方是子之故,以崇文館學士之位“做賭”,而備矚目。

且此次辯賽,百宗室公侯皆可到場旁聽。

看著那些烏的人,衡玉盤坐于辯臺團之上,只覺有些想冒冷汗。

圣人是否過于看得起了……

這般陣勢下,若輸了,往后還要如何在京中行走?

想到那丟臉的畫面,衡玉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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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這局面,不贏實在很難收場。

而坐于衡玉對面的那位湛史,此時閉目養神,悠哉中著幾分不屑,似全然未曾將面前的小郎放在眼中。

隨著三足香爐中的一炷青香被點燃,那著抬手與他互行辯禮之際,湛史仍未意識到事的嚴重——

“辯始——”

監的高唱聲傳開,四下皆靜。

清脆的聲音率先響起。

史對答,姿態語氣于無形中出倨傲之

這一日為觀寧元年,六月廿一,天子百諸公注視之下,年僅十九的,神態從容不迫,字字清晰有力。

面對“富國之政”的辯題,非但可引經據典,更語出新穎,角度開闊,佐證之下,細致到各地州府縣鎮風土民俗,乃至地貌、兵事、農事,皆信手拈來。

史原本的風輕云淡早已不復存在。

從質疑,到驚詫,再到真正正視這個對手——

是對手,不再是所謂郎。

辯臺之上,二人對辯,你來我往。

辯臺之下,此前那些持反對之言的員們個個面彩紛呈。

再看向那湛史,不免便有人暗暗慶幸自己逃過一劫——還好辯臺上的不是自己!

這場辯賽,從晨起,一直至暮時。

卻幾乎無人離座,反而是聞訊而來的宮人越來越多,在崇文館外探著頭往里面瞧。

隨著的聲音落地,數息之下的靜謐后——

“湛某——”湛史起來,抬手,垂下了頭:“認輸了。”

四下雷

衡玉起,抬手還禮:“承讓。”

“老師!”

嘉儀高興地蹦了起來,興難當地朝衡玉揮手:“老師贏了!”

對上孩子那張稚雀躍的臉龐,從始至終皆繃著的衡玉鼻頭陡然一酸,朝著嘉儀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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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目各異,震驚,欽佩,質疑,依舊高高在上不屑一顧——

衡玉半點不介懷。

贏了就好。

很需要贏這一場。

“……十八九歲的年紀,再如何,也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說破了天,也還是個郎而已!崇文館從未有過學士!”一名四十歲上下的員忿忿不平地道。

衡玉朝他看過去:“郎如何,男子又如何?敢問這位大人,我等郎究竟輸在何?”

這世道如此,任何高低勝負權勢之爭,若一旦出現子勝出的況,便總會冒出來與別有關的爭議質疑——

而衡玉不回避。

子生弱心志不堅,心狹窄善婦人之妒,眼界狹隘遲鈍,千百年來,向來如此!”那名員心中過于憤懣,也站起了來,直視著衡玉。

“向來如此嗎?”衡玉迎著那道咄咄視線,毫無退:“上古媧開天造世,嫘祖創養蠶之道,木蘭亦可馳騁沙場,而諸位大人所讀之《尚書》,曾被一把火焚盡,是得伏勝之羲娥,口授相傳,方才得以重現流傳于世。除此之外,更有諸多以學千古留名者,真如群星燦爛,不勝枚舉——試問,這便是大人口中的千百年來,皆是如此嗎?”

“巧舌如簧……!”聽得四下起的議論聲,那名員再次冷笑出聲:“你隨口挑揀幾人便證明子不輸男子,簡直荒謬可笑——若談作為就,隨可見皆為男子,還用得著我來一一舉例嗎?”

“那大人可曾想過,有作為就者,為何多為男子?”衡玉問罷,即自答道:“正因不公。”

皺眉。

“自古以來,子莫說求學,便是離開家門都是難事,們被束于宅中,為后宅瑣事所縛,自生下起,便被告知子不如男子——在此等惡劣的不公之下,們仍能有此就,豈非恰恰更能證明,們的才智本就不輸男子?若將們置于與男子同等的環境之下,予以相同的條件,們亦能做出不輸男子的就。”

的聲音傳出辯臺:“沒有人生來即是目狹隘之人,我自認亦無太多過人之,不外乎是幸運而已,若們與我一般有書可讀,有目可觀天下,又豈會為諸位大人口中的善妒無用者?”

“男之論,本不該勢如水火,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當各擅其長,如此方為利國利民之長久計——”

自知,這背后亦有利益牽扯,千百年來,那些人不會不清楚這些道理,不外乎是得益者的高傲與裝聾作啞罷了——

要的,也不是令他們“心服口服”。

只需要贏,只需要堵住他們的,讓他們住口。

贏了之后,站在更高,才能有更多施為。

所以,伶牙俐齒也好,巧舌如簧也好,言辭刁鉆也無妨,只要能贏就行。

“……果然巧言善辯!”那員拂袖離去,一幅“不愿與子爭長短”的模樣。

“老師!”

嘉儀公主快步來到辯臺之上,抓住衡玉的手,小小的脊背得筆直。

父皇說,老師今日這場辯賽,是為了千萬人,也是為了這個皇長——

小小的孩子已經察覺到了什麼,看向衡玉的眼睛里滿含振與朝氣。

衡玉拉著的手,出了辯臺。

眾人圍上來。

“阿衡今日贏得當真漂亮極了。”韶言今日也來了,特意來看這場辯賽。

金家郎君也走了過來,滿眼欽佩地向衡玉施禮:“吉娘子今日所言,字字珠璣,人醍醐灌頂,益匪淺。”

“不去瞧瞧?”看著被眾人圍起來的衡玉,皇帝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問側之人。

“不去,應當站在那里被人欽佩仰慕,接一切恭賀。”時敬之含笑看著衡玉,恰逢也朝他看過來。

四目相接,二人隔著喧鬧遙遙相而笑。

“嗯……大度。”皇帝給予肯定地點頭,“不過話說回來,你可怪朕此番決定?吉娘子既任崇文館學士,便不能常與你在范久住了。”

時敬之:“能做想做之事,更為重要。若與我親,便要將縛住,這親不也罷。”

“這個可不能也罷!”皇帝趕忙道:“朕還要給你們賜婚——”

人的活兒已被搶走了,總不能連賜婚的機會也不給他吧?

……

“贏了沒有?贏了沒有!”

時府,坐在四車椅上的蕭夫人恨不能立即跑進宮里親眼去瞧個究竟。

“贏了!”

直到春卷從外面跑進來,氣吁吁地道:“夫人,吉娘子贏了!”

“當真?!”蕭夫人雙手扶在椅側,猛地站了起來。

而后又陡然坐了回去。

使:“?!”

夫人方才竟站起了一瞬?!

……

已晚,然而馬尚書府中,二姑娘馬映柳房中,此時卻滿了一群著鮮亮的小姑娘們。

們也在等著消息。

前來報信的是馬哲——

“贏了,阿衡贏了!”

“啊!”馬映柳興地驚一聲:“我便知道,我便知道!”

“我可是聽說,阿衡非但贏了辯賽,還將吏部尚書那老頑固堵得啞口無言呢!”好友得勝,馬哲亦是興難當:“那可是湛史啊,阿父上回被他彈劾罵了一頓,氣得愣是三天沒下床!……此等神人,竟也敗在阿衡手下了!且據說那是心服口服!”

“吉娘子真厲害!”

“竟連史大人都能贏過……!”

“彼時吉娘子做了郡主老師,我便知道定非尋常人了!”

“映柳,吉娘子如今已了崇文館學士,那還辦書院不辦了?”

“對啊對啊……我還想拜吉娘子做先生呢。”

馬哲則道:“阿衡今日這場辯賽必是要名留青史了……想來過兩日便會有人整理冊印制出來,我要買上百八十冊給供起來!”

“我也想要我也想要!”

孩子們嘰嘰喳喳,如晨早森林的鳥兒,迎著朝了羽

……

此乃一角而已。

衡玉這場辯賽打下來,已然轟京師。

很快,授職崇文館的圣旨,便送進了吉家。

……

再隔數日,又有一道圣旨送達,是為賜婚而來。

圣旨之上,是為范王時敬之與崇文館學士吉衡玉賜婚——

這道旨意,亦極快地在京中傳開,引起了一番熱議。

……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

夏去秋至,八月中秋一過,便近了婚期。

時府上下開始掛上了紅綢,四張羅了起來。

蕭夫人被春卷扶著于府中各查驗——是了,就在昨日,使們布置新房時,只因那對喜字得不合夫人心意,夫人一急之下,便自己站起來走過去了!

這恢復的程度之快,便連白神醫都嘖嘖稱奇。

“王副將,當心!”

廊下,眼看著一只沒掛穩的紅燈籠就要掉下來,手中搬著只梯子的藍青趕忙提醒。

然而王敬勇卻未來得及反應一般,被那燈籠砸到了腦袋,才回過神來。

“想什麼呢這是。”見那被砸的人默默走開了,藍青也搖搖頭,繼續干活去了。

王敬勇走到廊尾,又折了回來。

三個月前,那顧聽南突然不辭而別,回營洲去了——

之后,他從下屬口中得知了家中況。

他承認,他那一刻想到了自己的前程,故而猶豫了。

如此在廊下來回踱步了三個來回,王敬勇一握拳,走下了石階。

“做什麼去?”印海問。

王敬勇腳步匆匆:“找將軍告假,回營洲去。”

正往此走來的嚴明聽得此言,不由一頭霧水:“將軍明日大婚,你此時回營洲!”

卻見那傻大個頭也不回地走了。

嚴明“嘖”聲道:“他這是魔怔了,還是想通了?”

“一念之間啊。”印海往前走去。

“你當真想好了,要回靈泉寺落發剃度——”嚴明問。

“該歷的歷了,該悟的也悟了,自該回去了。”印海含笑看著他:“可要與我一同回去?”

嚴明笑了一聲,搖著頭道:“我不比你這般灑。”

“也是,你如今可是有三個爹要養的,你若出了家,他們仨還不得把廟給掀了。”印海笑道。

“是啊。”嚴明負手,看向喜氣洋洋的四下,眼神似向了極遙遠之

……

未亮,衡玉便被了起來梳妝。

房中很快滿了人,嘉儀昨日便出宮來了吉家住下,寧玉和喻氏一整夜都沒睡,且倆人的眼睛都腫得像桃子般,衡玉合理懷疑這二人昨夜大約是抱在一哭的。

孟老夫人很快也過來了,帶著阿姝。

于這溫馨喜氣的氣氛下,衡玉由人凈面上妝,開臉時疼得直吸涼氣。

“怎麼又尿了!”剛抱著半盞過來的吉南弦便被尿了一,只得又匆匆回去更換袍。

衡玉忍不住笑起來。

程平帶著人在前院清點陪嫁,當然,他也是陪嫁之一。

隨著天放亮,登門道賀的客人也越來越多。

“韶言,你來得正好!幫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吉南弦將扔不掉的兒子塞給韶言,很快沒了人影。

“聽我的,這里要這麼擺……等會兒堵門的時候才方便!”

“說得好像堵得住似得……那可是盧龍軍!”

“那也不能輕易放他們進來!況且,還有文比呢!”

看著忙碌而喜慶的吉家上下,韶言抱著娃娃,出笑意。

而說到文比,今日迎親隊伍中,隨行的除了姜正輔搬來的一干學生們之外,還有帶著妻子剛趕到京中的柳荀——

別的不談,論起詩作賦,那一貫是柳主薄最擅長的。

只是,此時柳主薄跟在迎親隊伍中,看著騎馬在前,著喜袍的自家將軍,只覺心中頗為微妙……

《論——自己寫的話本子真了是什麼?》

鑼鼓聲響,炮竹噼啪飛濺,眾人笑著捂耳。

拜別祖母后,衡玉一手執扇遮面,握住蔣遞來的紅綢。

紅綢細微涼,另一端牽著的,是的心上人。

衡玉于扇面下莞爾,與他一步步往前走去。

縱喜扇遮擋了視線,每一步亦走得安心至極。

喜鞋踩過一地炮竹炸開過的痕跡,那只挽著紅綢的修長大手,扶著上了喜轎。

看在眼中,小聲問邊的吉吉:“可有覺得你家這位事事都要親自經手的姑爺,上寫了四個大字——”

“嗯……瞧見了。”吉吉看著那正彎家上了喜轎的姑娘細致地整理喜服的影,緩聲道:“別——來——沾——邊。”

浩浩的迎親隊伍如一條巨龍,從頭至尾緩緩而,出了延康坊,繞了大半京師。

晚霞漫天時,等候已久的蕭夫人聽到了鼓樂聲。

負責知客事宜的是姜正輔,帝后也于午后過來等著了。

“瞧,像是到了!”皇后笑著看向喜堂外快步前來報信兒的仆從。

……

時敬之牽著衡玉,一步步走進了時府。

新人過喜堂之際,有禮高唱道——

“吉時已到!”

……

……

——正文完——

于2022-9-27晨8:27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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