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晚上燉了整整隻，燉的香噴噴的，炒的時候放了糖上『』，燉時加大料，柴火鍋灶燉了二十多分鐘，爛，水飽滿，有勁。

就是那剩的湯底，拌米飯最香。

黎大連吃了三大碗才停來，坐在凳子上『』都是緩和舒坦的，眉眼帶笑意，哼鄉間小調子。

這日子不比朱老四喝小酒？

村裏上過的最近差不多都是黎家這樣，就是摳門的田氏灶屋也飄出回味來，隔壁王嬸家昨個兒也吃，不過都沒有黎家這麼大手筆，頓吃整隻。沒上的，家裏就不太安寧，輒響起幾句爭執吵來，無外乎就是那幾句。

當初我說上，你把我攔，看看吧。

分明是你自己膽小心裏也害怕上，現在怪我頭上了。

這日子不能過了。

摔摔打打的開始哭吵。

這也沒法子，村長能呵斥回，還能時時管到人家家裏不？

家裏穀子曬，旱田的地里得犁了，然後播上小麥種子。十月是最忙最累的個月，不過今年這個收，黎大幹勁十足，推犁頭前頭犁地，黎周周在後頭播種子。

顧兆接手了家裏後勤，做飯、洗、餵餵豬。

等田裏播完種子，院子曬乾的穀子開始遍遍的舂米，將穀子殼弄的乾乾淨淨，晾曬乾裝麻袋，等到月底村長笑呵呵的挨家挨戶登記，到了黎家院，有不瞧熱鬧的也過來了。

黎家今年水田也沒法遮掩。

秋高氣爽的，照舊堂屋的桌子搬到了院子裏，村長和黎大顧書郎笑呵呵打過招呼，跟過來的同村人也客客氣氣的。

「好收啊好收，咱們西坪村出了個好樣的。」村長樂呵誇顧書郎。

顧兆應了句應該的。

黎周周上了茶水。

開始說起了正，黎家今年十畝水田多糧？

村裏猜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但還是從黎大裏聽聽。黎大也高興，那手指比劃了，上說：「四十三石差不多。」

「好傢夥！」同村裏的羨慕。

但也沒眼紅酸的，的是黎大家今年有這個收，明年他家也上，到時候也有這個數。

顧兆幫忙算了要上的，大約二百十八斤。

「今年上的有些晚，要是明年早早準備了，尋個好時機應該收能更多些。」顧兆跟幾位叔叔伯伯說。

村長：「還要多？」

「這還不夠，還能多到哪裏去？難不畝田能去？」同的隨說，咋可能會這麼多。

顧兆笑笑說：「我也是按照麥子收推出來的，還有爹說的經驗。原本不上的麥子畝地就石四斗，我家上了有個四石出頭。」

水田不上都有個二百二三十斤。

黎大接了話，說：「都是老莊稼把式了，九月多上的，十月就收了，有些晚了，到時候看差不多能有。」比劃指頭。

剛隨的，聽黎大顧書郎的話也沒錯，難不畝田真能？頓時震得臉不知說什麼。

「是了是了。」村長接。

這麼明年上了真能嗎？

這、這也太多了。震驚臉不知說啥的心裏如是。

祖祖輩輩扎在田裏，從沒過會有能種出這麼多糧食的。大家是信都不敢信，可心裏又約有些期待，明年趕來吧。

又說了些莊稼經，問顧書郎旱、水，仔仔細細的，聽見顧書郎說可以明年提早買了石做，『尿』攢時間久了味大也沒地方放，加了石膏晾曬乾了做料倒是能儲存好長段時間。

於是大家也有了經驗，不然去大棗村買石也跟。村長心裏有數，等去鎮上上完了稻子的糧，跟跟大棗村石家買石，這樣直燒，村裏陸陸續續的往回搬。

明年村可是要買的，那不得今年訂了，可不能晚了。

「對對對，村長我把錢提前給你。」

「我家十畝水田都上。」

「我家水田的。」

七八舌的。

村長嫌吵，說：「等上完了糧稅，大壩壩上登記，不放心我買的，到時候跟起去。」

這就定來了。

今年西坪村起碼有七十戶上了，雖、三畝的做，但加起來已經比去年多了多，黎大家的糧稅在其中格外矚目。糧太多，家家戶戶男丁都上，推車的推車。

黎大的糧稅還是蹭了趟村長家的牛車，二百多斤呢。

「這次賣了糧，給家裏也買頭牛。」黎大晚上吃飯時跟周周顧兆說。

黎周周沒啥意見，今年糧食多，總不好年年借村長家的牛車使。黎大也是這麼，應急時，不能直這麼干。

顧兆問價。

「頭牛兩銀子，大點能使了還要添上二三兩，看『』牙。」黎周周跟相公說。

「買個小的就，今年不用了，好好喂喂來年十月收稻穀就能使上。」黎大說完，看哥婿有話要說，「兆兒你說啥？」

顧兆和爹說：「我就是要不要買頭騾子？能耕田拉貨。」還有點顧兆沒說，要是去府縣，家裏搬家騾子更方便好使些。

「騾子也好，和好些的牛價錢差不離。」黎周周雖然不知相公啥要買騾子，村裏人買牛更耐用，耕田拉糧好使，雖然走得慢了些，可相公這麼說指定有理，便看向爹，「爹。」

買大件還是爹拿主意。

黎大了，騾子價錢倒是還，可騾子田裏幹活不如牛好使。不過到哥婿是心裏有主意的人，走步看三步，就像是地里的料，旱田上了，水田也琢磨出來了，還和村裏起買石便宜了三十文，便答應：「，那就買個騾子。」

十月初，西坪村去鎮上送糧。

排了老長的隊，終於到了西坪村了，村長上了登記本，跟糧抱拳鞠躬，腆拘束的笑臉，「爺，這是我們西坪村今年的水田糧稅，共是……」

識字的糧拿冊子開始摘抄，登記，寧松鎮西坪村康景四十八年秋，水田糧食收，村中每戶家主男子姓名、畝、收、糧稅多。

登記的裏報家名字，糧便解開麻袋檢查糧食，確認無誤了，登記糧最後欄用硃筆畫個圈。

剛開始倒是順，登記糧越往念，聲音慢慢停了，本來檢查的糧沒聽見音，側頭看，意咋了？

村長也張起來，小心賠說：「大人，我們村上糧我都查過，只有多不會缺的，是不是哪裏沒做好？」

檢查的糧：「讓你說話了，邊站。」

村長嚇得不敢多，老老實實站在旁彎腰。

「不對。」登記糧皺眉，「不是了，是多了。」

檢查的還以啥，多了還不好了。

「多太多了，這個黎大家，十畝的水田上了兩石二鬥了。」

黎大家本來應上二百十八斤，真正上了有二百四十斤。

如今上糧稅就是這樣，稅率是低，但百姓上糧時不可能按照村裏稱給的剛巧夠，般都會多給斗，防止送到鎮上，糧的稱和他們不樣。

寧願多了，不可能。但般誤差不會別大，十來斤有，上百斤那數字就太誇張了。

登記糧翻開上個村裏繳納的糧稅，人家十畝水田，收共二十石，上了石斗的糧，其他的也差不離，就西坪村這個黎大家不樣，十畝水田寫了四十三石。

「你過來。」登記糧村長過來，指欄，「這裏是不是記錯了？」

村長嚇得額頭細汗，仔仔細細在心裏看了三遍，話也捋了又捋，上小心翼翼說：「回老爺的話，黎大家十畝水田，今年收四十三石斗，登記沒錯，小的不敢糊弄大人的。」

「他家十畝水田收了四十三石？」登記糧不信，嚴肅張臉，「你老實代，是不是鄉里惡霸故意欺黎大？」

村長被嚇得噗通跪，連連說：「不敢，小人不敢，黎大也來了，爺問就知了。」

「你起來。」登記糧見村長嚇這樣，裏說的還是樣，信了幾分，可十畝水田真能有四十三石？他登記十多年，還從未見過這樣收。

黎大上前。

糧看，這黎大生的高大壯實，比旁邊的村長還要結實，不像是被欺之人，仔細問了，家裏田裏收，黎的說。

「這個料可是真的？」糧問村長。

村長彎腰汗點頭上說：「是的，不敢欺瞞爺，這料是黎大的贅婿顧書郎從書上琢磨出來的，今年第次使，村裏其他人只敢上三的水田，黎大家十畝水田都上了，所以今年收才好。」

糧對剛登記過的，確實比往年多些，這村長黎大中的『料"真有如此之奇？若是真的，那麼稟告上，這可是大功勞件。糧心不已，面上不顯，說知了。

之後登記順利，沒什麼差錯。

總算是完了。村長剛驚的背脊冷汗，汗，說：「剛嚇死我了，沒上多了也要被問，幸好咱們府縣的老爺清明，底的糧問清楚了就放了咱們。」

「回吧回吧。」村長驚場，不願在鎮上多留了。

要買騾子，今年的稻米黎家就留了六石自己吃，三十七石賣的價，賺了十四兩八百文。騾子是黎大上鎮上畜牧瞅的，兩歲左右大，牙也好，『』水的，黎大瞅好，價位也，花了八兩銀子。

買了騾子辦了手續，登記在冊。黎大牽騾子，又去買了酒、糖、大棒骨，『葯』館掏出了顧兆寫的字條遞給夥計，家裏燉放大料，黎大覺得味好。

裝了筐，回去路上黎大也沒起在騾子上，就牽繩，讓騾子馱筐，慢悠悠的回到了村裏。

黎大家買騾子了。

村裏人人瞧見了，不過也沒幾個說酸話的。

「就是啥不買牛？牛種地耕田不是更好使嗎？」村裏人疑『』這個。

但黎大家要買啥就買啥，又不是他們家買。

十月中是徹底閑了來，村裏熱鬧起來，『婦』人阿叔閑能串門說熱鬧八卦，杏哥兒抱元元也上黎家來玩，他家今年水田試的多——

大哥家不樂意，怕危險，不過家裏莊稼地的活都是公爹做決定。是黎周周贅婿顧兆出的主意，杏哥兒的公爹便仔細問杏哥兒不。

這杏哥兒哪裏敢打包票，只說黎周周家上十畝水田的，他和周周從小長大，知周周『』格，不是張揚的人，是穩重老實，又說大伯種田也好，父子倆都同意拿十畝水田來追，應該是沒啥的吧？

本來杏哥兒公爹也糾結害怕，水田試試算了。聽到杏哥兒說這番話，尤其是黎大種田好，仔細，那確實。當年黎家老頭子分家，給黎大分的田，那都不能用偏心說，真真是恨黎大，分出去的十畝旱田水田，那都是糟的。

尤其那旱田，是黎家年年種，田給累了，種茬黃米，那麼好活的糧食，連石都沒有，就這樣的旱田給了黎大。

黎大當初剛分家，歲的哥兒，頭幾年連肚子都填不飽，又不敢種，讓地緩，歇歇，肚子就得。

杏哥兒婆母都要背地裏說聲，當爹娘的，怎麼心腸就能這麼狠心，黎二黎正仁是黎家老兩的兒子，黎大難不就不是了？

就那麼糟的旱地，黎大愣是給種出來了。

今年多收來？

杏哥兒知啊，趕說今年黎周周家，旱地畝有四石了。

於是杏哥兒公爹了晚上的旱煙，咬了牙，上了十畝的水田。他家水田共二十多畝。

就這樣提心弔膽的，往田頭去瞅，終於到了收。

自然不用多說。如今杏哥兒婆母別看重杏哥兒，誇杏哥兒當初膽子大能說話，家裏地里莊稼的，老漢問啥意見，都不敢吱聲。

如今杏哥兒在王家地位那是個大拇指。

「沒就去找周周串串門，抱元元多玩會，家裏如今清閑也沒多活。」杏哥兒婆母說。

杏哥兒便不客氣，高高興興應了聲，帶元元去找黎周周玩了。

「今年家裏手鬆些，我過幾日去鎮上扯點紅布買些新棉花，給元元作新裳，別看他人小小的，個樣，長得可快了。」杏哥兒抱兒子放地上，手扶。

元元如今會走路了。

按照這時候說法，元元去年元宵過了就是兩歲，實則周歲，現在實打實的歲零十個月，老人家會說孩子過了年就三歲啦。

古代小孩夭折的多，尤其是村裏的，所以起的名字賤，往大報歲也是哄過小鬼，意這是大孩子了，子骨朗，纏。

「那起去。」黎周周答應。

元元走路不太穩，搖搖擺擺的，杏哥兒就跟在後頭扶，怕兒子跌倒，邊說：「你要買啥？」

「買塊糖，我岳家在蓋屋，估『』沒多久要來報喜信。」黎周周提前備，別到時候急急忙忙的。

杏哥兒說，又起什麼，說：「我爹娘要帶宗去府縣送糧了。」

「今年二叔二嬸宗都去啊？」黎周周問。

去年黎周周親，黎二才從府縣送完糧沒幾日。每年都是十月農閑了，黎二家的稻米不賣，舂乾淨了，裝麻袋給府縣上黎三黎正仁送去。

是稻米，沒有麥子。

劉花香說那弟妹是府縣城裏人，氣的不得了，跟們農家人比不了，平日裏吃雜糧，見的白米飯吃，用的碗啊小巧的，讓吃得八碗才……

這是早先劉花香帶杏哥兒宗起去，見了世面，回來學給村裏人，府縣人穿什麼、吃什麼、用的什麼碗都能說，當時村裏人聽得也熱鬧，沒見識過啊。

黎周周聽杏哥兒學過，只記得府縣好大。

黎二家送糧也不是白送，收錢的，按價升八文錢。趕牛車去府縣，不亮出發，牛車馱糧食，杏哥兒唯去的那次，也是他和弟弟宗坐，宗坐的多，他大部分是走的。

到了府縣已經晚上，城門關了，他們得在外頭『』宿夜，早上城門開了才能進去。

杏哥兒那次回來，路上吃的苦，挨的凍都沒提，只撿府縣好話說了。如今年齡大了，嫁了人，家裏田收好，手裏有了銀錢，再談起過去那次去府縣，就坦『盪』多了。

「可累人了，宗今年已經十四歲了，我不信爹娘還讓他坐路。」

「其實去府縣也沒啥好玩的，走路累的腳磨泡，夜裏睡在城牆外，幸好爹有經驗拿了鋪蓋，可也冷啊，終於進去了，還要走路，小叔家院子也小小的，還不如村裏院子大敞快，我多吃碗飯，小嬸就咳嗽……」

杏哥兒回憶起來，越發覺得那次苦了。

「府縣啥都貴，小叔家沒井，喝水都要花錢買，拉個屎『尿』，第二不亮有人來收，小嬸說什麼夜香，那玩意能香嗎，瞎扯。」

杏哥兒記憶可深了，那次過去住了兩，他們家在間屋裏，睡不好，都不敢吃飽肚子，拉個屎拉多了，還聽小嬸背後說。

「你知府縣的稻米升多？」

黎周周：「十三文？」

村裏的稻米賣出去，糧商給的高，但是要求多，苛刻的厲害，而且還容易拖銀錢，說好的價，最後總要變法子扣些。黎大脾氣，自此後就賣價，價給的八文錢，可利落。

鎮上糧鋪般賣出去的米價十二文，要是再貴那鎮上人還不如親自去村裏買，就是多費手續，進城門也得錢，這麼折騰，貴兩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