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翰是害死王夫人的兇手之一?”
“目前看來是這樣。”
楚辭沉默了一下, 道:“你有沒有告訴王斯語?”
沈晝搖了搖頭:“懷疑歸懷疑,但王翰畢竟是父親,我怕一時緒激, 做出什麼過激的事來。”
“如果我是,”楚辭半真半假地道,“我會殺了王翰。”
“這就是我剛才說的,”沈晝聳肩,“‘過激’。”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
“再說吧, ”沈晝擺了擺手, “——你們是不是已經到停車場了,為什麼不上來?”
西澤爾拉著楚辭走進了升降梯, 楚辭疑道:“你不要去軍部嗎?”
“十五時再過去。”
“不會遲到?”
“不會。”
楚辭嘀咕:“那你出來這麼早干什麼……”
西澤爾好笑道:“是誰讓我送他過來的?”
楚辭立刻開始轉移話題:“不知道Neo在不在, 肯定不愿意見你。”
“已經見過了。”
“什麼?”
西澤爾道:“我已經見過了了。你忘了,上次在霧海的時候。”
楚辭剛要開口, 升降梯已經抵達了沈晝家所在的樓層, 巨大的“X”形線在楚辭臉上掃過去, 門隨即開了。
“我還在看王斯語給我的資料。”楚辭和西澤爾剛走進玄關,就聽見沈晝的聲音道。
楚辭無語道:“你就不能等我們進來再說?”
“誒?”沈晝一抬頭, 訝然道, “西澤爾也來了,穿著軍服,要去軍部?”
西澤爾重復剛才的話:“十五時。”
“坐。”沈晝將攤在沙發上的一大堆資料整合整合,摞起來擱在茶幾上。
“不過,你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查到那個周克的調查員的行蹤的?”西澤爾問。
“不是我查的,”沈晝抬了抬下, 指著臥室的方向, “是Neo, 我確實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里查到一個失蹤快十年的人蹤跡。”
西澤爾看了一眼臥室門,門扉閉著。
“你找到什麼別的東西?”楚辭著脖子去看桌上那一疊資料,“花城大道六十九號……地下泊車場……基因控制局三樓,這都什麼啊?”
“王翰的行軌跡。”
“這都是王斯語給你的?”
“對,跟蹤過王翰很長一段時間。”沈晝拿走了那疊資料最上面的一摞,隨意地翻閱著,眼睛沒有離開紙面,口中卻說著別的事:“除了周克的調查員之外,當年的特別調查小組員現如今沒有一個人留在首都星,不是遠調就是意外死亡,如果他們里還有活著的人,能找打一個的話,說不定可以知道空間站的調查記錄究竟是被誰卡走了。”
“Neo既然可以找到周克,那是不是也可以找到別人?”
沈晝“嘖”了一聲,將資料翻過頁,可就在翻閱的過程中卻不知怎麼的停頓住,突然抬起頭:“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讓Neo去找特調組別的人。”
“不是,上一句。”
“上一句?”楚辭皺起眉,“上一句不就是念了王翰的行蹤嗎,你自己不是也剛看看到——”
他奪過沈晝手中資料翻回到第一頁,念道:“花城大道九十六號,地下泊車場——”
“不對,”沈晝打斷了他的話,“你剛才說的不是九十六號。”
“那是什麼?”
“你剛才說的是六十九號!”
楚辭看了看文件上的字,又仔細回想了一下,不著頭腦:“好像是,可能是這兩個數字太像了,我看錯了。”
他放下資料,疑道:“花城大道六十九號有什麼問題?”
沈晝緩緩道:“君赫酒店。”
“這是什麼地方——”
“君赫酒店?”
楚辭和西澤爾的疑問聲重疊響起,而后又同時陷沉默的靜寂。
沈晝打開終端上的搜索引擎,快速搜了一個詞條,然后將那頁解釋推到了楚辭的面前。
楚辭納悶的目從他臉上移到投影屏上,念道:“君赫酒店,始創于憲法元年,是首都星十大星級酒店之一,曾經……杜賓德總統遇刺地?!”
“是的,”沈晝緩慢點頭,將搜索頁面撤除,“花城大道六十九號是杜賓德總統遇刺的地點,王翰去這干什麼?”
“可王翰去的不是君赫酒店啊,”楚辭低下頭去,再看那頁寫滿了王翰行蹤的紙,道,“他去的是花城大道九十六號。”
“我猜,他寫錯了。”沈晝埋頭在資料堆里一陣翻找,出另外一張紙塞在楚辭手里,“這頁上記錄了王翰在同一時間段經常去花城大道六十號B區,我查過地圖快照,當時的花城大道六十號B區是一家小酒館,可問題是,王翰本不喝酒。”
“會不會是去見朋友?”楚辭猜測。
“我不充一句,” 沈晝豎起一只手掌打斷了他的話,“他滴酒不沾,因為他酒過敏——這件事很有人知道,是王斯語告訴我的。而且就算去見朋友,什麼朋友需要每天都見?”
“所以這些其他理由行不通。”
“那麼按照你的猜測,他本來要去的地方其實是君赫酒店?”西澤爾沉聲道,“這個指控很嚴重。”
“何止是嚴重,”沈晝苦笑道,“簡直是天翻地覆,難得你竟然還用這麼平靜的語氣說出來——我要去找王斯語一趟,你們自便。”
他說著,起換了件服,奪門而出。
十四時三十分,西澤爾離開了沈晝家去往軍部理工作,這時候沈晝剛聯系上王斯語的通訊。
“我要找你聊聊。”
“什麼時候?”王斯語問。
“現在。”
“現在?”王斯語驚訝。
沈晝斬釘截鐵地道:“就是現在。”
十五時整,沈晝在距離醫院大門口五百米的咖啡館見到了王斯語,一邊走進包廂一邊將口別著的紋章拿了下來賽進口袋里:“什麼事啊,這麼著急。”
沈晝從口袋里掏出文件紙,那頁資料被他折了小方塊,一疊一疊拆開,好像里面裹著未曾面世的真相。
“這是你自己記錄的,還是從別的什麼地方來的?”沈晝一不地盯著。
“不是我記錄的,是我雇的私家偵探——”王斯語皺眉,“為什麼忽然問起這個?”
“那個偵探的聯系方式你還留著嗎?”
“肯定沒有了,這都過去多年了,”王斯語嘀咕,“而且,他好像已經死了……”
“死了?”沈晝的聲音抬得有些高,但隨即立刻又了下去,他若有所思道,“我記得你似乎提起過,因為雇傭的偵探出了事故,所以后來的追查也就此為止。”
“對,就是他。”
“你記得他的名字嗎?”沈晝問。
王斯語打開終端搜索過往的記錄,找了半天抬起頭道:“他約翰·普利,當時還還是……”
說到這忽然停頓了一瞬,道:“是艾黎卡幫我找的,你應該知道吧?桐垣。”
沈晝點頭:“我知道。你剛說什麼?是將約翰·普利介紹給你的?”
王斯語“嗯”了一聲:“我當時還是個學生,沒有什麼人脈,也沒有門路,當時唯一信得過的人就是,所以找了幫我雇傭了一個私家偵探,雇傭款也是幫我支付的,后來有一天忽然告訴我,那個偵探出事故死了,我嚇了一跳,這之后就再也沒有雇過偵探了。”
王斯語說完,似乎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警覺地道:“你該不會懷疑這個偵探的死和……”
話沒說完,沈晝抬起一手指在上了一下,王斯語立刻噤聲,不知道想起什麼,皺著眉搖了搖頭。
“這件事我來查,”沈晝道,“我先走了。”
他說著要起,王斯語先他一步按著桌子邊緣站了起來,低聲問:“我母親的事,有線索了嗎?”
沈晝遲疑了一下,搖頭。
王斯語略有些失地輕微嘆氣,從口袋里出徽章在手里,轉走。
沈晝忽然問:“如果——”
“沒喲如果,”王斯語深吸了一口氣,回過頭看著他,“沈律師,這件事沒有如果,我做了快十年的噩夢,十年里我寢食難安,我不想再這麼下去了……到時候,你只是告訴我結局就可以了。”
沈晝應道:“好。”
走出咖啡館,沈晝給科連接了一條通訊。
“什麼事——私家偵探?什麼時候的案子。”
“這也太久遠了,不過我找一找,說不定能找到,當事人什麼?約翰·普利是吧,好嘞。”
兩天后。
“老沈,”科快步走下中心城格羅非大道治安所的臺階,“你前天讓我找的那個私家偵探案子我找到了。案卷?案卷不行,當事人要求了私保護,我也沒有辦法調取。”
“……我是找別人問的,”科“砰”一聲關上車門,“你猜這件案子和誰有關?”
沈晝懶洋洋地道:“別貧,快說。”
科“嘁”了一聲,嘟囔著“真沒意思”之類的話,然后扔下一個淺□□:“桐垣!那個偵探意外死亡的另一個當事人是桐垣小姐。”
“桐垣?”沈晝反問,隔了幾秒鐘他道,“你確定沒有弄錯?”
“不會錯,”科按下了自駕駛的啟鍵,“我找了當時負責這件案子的調查員,因為是和桐垣這樣的大人相關,所以他絕不會記錯,而且他很嚴,如果不是因為我套話,他可一句話都不肯說。”
“竟然是桐垣……”沈晝嘀咕了一句,接上他剛才的話,“也就是說,如果要找他了解況基本不可能,對嗎?”
科點頭:“他們不想惹麻煩。”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道:“而且申請了私保護的話,我猜測很有可能是涉案件,資料是有銷毀可能的。”
沈晝的手指虛虛在通訊投影邊沿點了兩下,道:“我要怎樣才能拿到這份案卷?”
科戲謔地道:“最高權限,當總統就可以了,哥。”
沈晝:“……”
當總統是不可能當總統的,沈晝快速在腦子里過了一遍自己認識的、可以求助的、擁有最高權限的大佬們,最后得出結論,這件事沒有人能幫他。
靳昀初夫婦遠在北斗星,讓邊防元帥或者邊防總參用權限來調取一件十年前的小案子的案卷,不知道會驚中央星圈多人不得安眠;而穆赫蘭元帥是桐垣的親舅舅,要請求他的幫助,桐垣大概率會聞見風聲。
可是沈晝不想讓桐垣知道,自己在調查。
不論結果如何,偵探的死是否和桐垣有關,沈晝都下意識覺得,這件事不能教桐垣知道。
思來想去,他決定走另外一條路,去找Neo。
“不就是一個治安所的防火墻,”沈晝搜腸刮肚地夸Neo,“按照您老人家的技,那還不是幾分鐘的小事?”
他雙手合十,滿面虔誠:“幫我這一次吧。”
Neo坐在桌前打游戲,看也不看他。
沈晝:“……你別我求你。”
Neo這才冷淡開口:“哦。”
沈晝深吸一口氣:“你再這樣,我就——”
這倒是引起了Neo的好奇,正好打完一局游戲,偏過頭來:“你就干什麼?”
沈晝說:“我就對你撒。”
Neo:“……”
Neo:“yue”
為了不被惡心得晚飯都吃不下去,Neo最終還是答應了沈晝幫他去查,沈晝謝天謝地:“要是星網警察發現了我們的罪行,我不會供出你的,我一定獨自承擔——”
他的話被Neo不耐煩地打斷:“閉。”
“還有,網警不可能發現。”
沈晝低眉順眼:“好的。”
三分鐘后,約翰·普利案件的資料案卷傳輸到了沈晝的終端上,Neo開了新的一局游戲,似乎不喜歡現如今流行的全息游戲,固執地玩著多年前需要手作的端游,面前投影出來的弧形屏幕上閃爍著令人眼花繚的畫面和數字,Neo的手指在投影鍵盤上飛躍,還有空問沈晝:“這也是和鐘樓號相關的案子?”
隔了好半晌,沈晝才道:“不是。”
他面前展開的屏上顯現出約翰·普利死亡時候的現場記錄和桐垣的證詞,單看的證詞沒有任何問題,偵探死亡時的現場記錄也和的證詞能對應得上……可當時的調查員依舊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他先為主的以為,就算偵探是被人謀殺,也一定不會是桐垣殺的,因為現場除了摔碎的玻璃杯外沒有任何打斗痕跡,而桐垣,這個弱不風的大明星,怎麼可能手無寸鐵地殺死一個年男呢?
包廂是封的,除了桐垣和偵探之外沒有任何第三者,而桐垣又不可能殺人,那偵探的死就算再離奇,也只能歸結于那萬分之一的概率,以意外事故結案。
但沈晝卻知道,桐垣并不是什麼弱子,是霍姆勒荒野上走出來的豺狼,是手刃仇人的殺人犯,再對方沒有防備的況下,殺死一個私家偵探,算的了什麼?
如果是桐垣殺了這個名約翰·普利的私家偵探,那麼,偵探的上,又藏了什麼,才為他招致來了殺之禍呢?
“……這個私家偵探是跟蹤王翰的那個?”Neo的聲音忽然傳到了沈晝的耳邊。
沈晝抬起頭,見正盯著自己面前的資料,綠沉沉的眼眸中閃著晦暗不明的,而后的游戲屏幕上,縱的角條正在飛速下降,幾秒鐘后角死亡,游戲結束。
沈晝本來想提醒,卻見過手,將資料劃到自己面前,挨個看過去。
“是他,”沈晝道,“而且看況,他被人殺了。”
Neo將記錄桐垣證詞的那頁推到一旁,下方“艾黎卡·穆赫蘭”署名,如此醒目,醒目到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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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找一下約翰·普利的偵探注冊號,還有他的背調資料。”
科牙疼地道:“您當我是檔案百科啊?”
“可是整個調查局我就認識你一個人。”沈晝無辜地道。
科心想我可去你的吧,上次在飯局上我們副局長對你笑得跟朵花似的。可是沈晝不可能去找調查局副局長幫忙,所以只能來找他這個小可憐。
“你最近又在調查什麼東西?”科忍不住問道,“怎麼牽扯到的人越來越廣了?真離奇。”
沈晝暼他一眼:“你想知道?”
科立刻后退拒絕:“我不想,你什麼都不要告訴我,我一會回去就去幫你找他的注冊號和背調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