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恍然,原來李大娘和孫大娘也來幫忙。
永寧侯府,就屬大廚房東西最齊全,平日各院若是在大廚房吃,就派丫鬟告訴一聲,然后到了飯點過來提飯。不過大多主子嫌提過去的飯涼了串味了,都是自己在小廚房開火。
各院小廚房就數孫大娘李大娘廚藝最好,能把倆請來也不容易。算上宴幾堂的姜棠,準備一場家宴正合適。
起碼找不到比這還合適的人了。
姜棠道:“茶水和點心先備上,咱們四個人,一人做六道菜,陳二哥和我多做一道,搭配著來。三道湯要兩道甜湯,清熱解暑的最好。每道菜的菜量可以一些,但擺盤一定要致。”
姜棠找來紙筆,“等孫大娘李大娘過來就擬菜單。”
陳二這會兒都聽姜棠的。
他以為,正院的廚娘來的會晚些,但等了沒一會兒,這倆人就到了。
每個人還帶了用慣了的調料和醬。見到姜棠,沒名字,而是小棠,實在讓陳二有些詫異。
待了一會兒才明白,正院的李大娘孫大娘和姜棠的關系不錯。
小小年紀,在哪兒倒是都混的開。
*
平侯夫人來的早,先去正院見的鄭氏。
鄭氏今兒著的盛裝,一來表示對平候夫人陳氏的重視,二來彼此都是夫人,陳氏過來肯定盛裝,鄭氏可不想被比下去。
雖然天熱,但也里三層外三層地比穿著。
韓氏一早就過來了,管著家,自然管招待客人。
這不僅僅是顧見舟的岳家,還是平侯府的夫人,自然要慎重。
這麼一來就免不了想起當初有孕時娘家來人有沒有這種場面。只不過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無從比較。
韓氏吩咐丫鬟小廝把府中打掃干凈,門庭、正院、花園的角落親自盯了一遍。今兒二房三房不過來,只有才有資格同平侯夫人一同用飯。
韓氏現在只想讓婆母知道,是一個合格的主母。
茶水是韓氏準備的,聽說平候夫人喜歡紅茶,放的都是時興瓜果,點心是從五香居錦棠居買的,都是新款式。
這些點心隔兩日就往正院送一次,但其他院子是沒有的。興許有,只是不知道罷了。
韓氏聽說三房的云氏去了陸錦瑤那兒,送了不東西,作為長媳,最怕的就是這個。
抬頭看了眼婆婆,鄭氏正端坐著品茶,靜候平侯夫人登門。
終有一日,也會像婆婆這般。
韓氏也端坐著,端起一盞茶,慢慢喝著,一盞茶的功夫后,南香進來傳話,“夫人,大娘子,平候夫人到了。”
鄭氏把茶放下,了一下手,“快請進來。”
很快,南香就引著一個著華的夫人進來了。
后頭還跟著兩個丫鬟一個老嬤嬤,丫鬟懷里抱了東西,直接轉給南香南雪。
陳氏穿的很華麗,夏日,臉上的妝容也是清新淡雅一不茍。先跟鄭氏見了禮,“許久不見,總想著過來。阿瑤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這麼大的事現在才告訴我。”
鄭氏賠笑道:“這不怪阿瑤,是我不讓說的。頭三個月最是要,萬不可驚送子娘娘,故而誰都沒說。親家母千萬別怪罪。”
“這是喜事,怎麼會怪罪,現在知道也省著我擔驚怕了。”陳氏年紀大了,但保養得極好。
從陸錦瑤上就能看到的影子。
一番寒暄過后,陳氏把目放在韓氏上,溫聲道:“也是許久未見,遠哥兒可還好。”
這不是韓氏第一次見平候夫人,顧見舟議親、親時各見過一次。
平候夫人是一個看著大方和善的人,眉眼含笑,氣質溫和。只不過,有陸錦瑤這樣的兒,又給陸錦瑤四個能顧及方方面面的陪嫁丫鬟,怎麼可能是和善之人。
韓氏福了一禮,“有勞伯母記掛,遠哥兒一切都好。”
鄭氏笑著道:“阿瑤的嫂子都是有經驗的,你且放心就好。想你也惦記阿瑤,這樣,你先去看阿瑤,回來咱們老姐妹再好好說說話。”
正和陳氏心意。
上回見兒,還是上元節。
跟著丫鬟去了宴幾堂,鄭氏在院門口看見了懷兮和白薇。
懷兮和白薇齊齊行了禮,“見過夫人。”
陳氏道:“起來吧。”
不消多說,懷兮兩人就領著進了院子。
宴幾堂看起來比上回來規整多了,杏樹郁郁蔥蔥,院子干凈整潔。
進了屋,懷兮白薇還有屋里伺候的竹就悄悄退了出去。
陸錦瑤把門關上,行了一個大禮,“兒見過母親。”
陳氏把陸錦瑤扶起來,仔仔細細打量個遍,“倒是沒瘦,快坐下說話……聽說你夫君去了滇南。”
陸錦瑤忍不住抱怨道:“對,五月下旬走的,至今都沒回過信。”
是往那邊寫過信的,連收到沒有都不知道。顧見舟是何狀況也不清楚,賑災的都是朝中員,公爹更是不上手。
陳氏無奈地看了眼兒,道:“去滇南也好,你是他娘子,男子知道建功立業是好事,你合該為他理好家中的事,讓他無后顧之憂才對。”
雖然也覺得顧見舟這種時候去滇南不該,但滇南水患,又豈是說不去就不去的。這孩子盼了許久,也不知來的是巧還是不巧。
陸錦瑤不過是說說,這種事不能和鄭氏說,不能和丫鬟說,只能自己的母親說。
大的道理都明白的。
就是心里總會不好。
平日里有什麼委屈心里想想也就忘了,可見到母親,總覺得難,才說了一句話眼睛就紅了。
陳氏手刮了一下陸錦瑤的鼻子,“你呀,真我說什麼好。”
陸錦瑤抱住陳氏的手,“那母親就什麼都不要說了。”
陳氏拉著陸錦瑤坐下,“不說了不說了。快和娘說說,近來可好,日子可如意,你我是母,什麼話和別人不能說,和娘能說的。”
陸錦瑤破涕為笑,“母親別擔心,我過的是真的好,瞧我都胖了呢。只在一個多月的時候害喜吃不下飯,后頭就好了。夫君雖然去了滇南,但也有部分原因在我。”
顧見舟想的事,陸錦瑤都知道,他才為,以翰林修撰的份去滇南,怕也吃不苦。顧見舟都不怕這些,又有何懼。
陳氏道:“去滇南倒還好,你父親說滇南那邊雨已經停了,永寧侯府在賑災糧上立了功,但是擋了不人的路,這些事你自己心里有數。”
朝廷便是這樣,拉幫結派各自站隊,利益沖突不可避免。
不過永寧侯府有永寧侯坐鎮,還有顧見山守著西北,應該不會出事。
陸錦瑤把這些話記在心里,一開始都沒想到這些,到底是年輕,顧慮不周全。
又問了些別的,陳氏才把話鋒轉到姜棠上,“來的時候看見竹懷兮白薇了,怎麼不見姜棠?”
陸錦瑤手了一下,笑著道:“姜棠去正院幫忙了,母親有所不知,現在是二等丫鬟了。四月份我害喜得厲害,是姜棠做了家鄉菜才有所緩解。”
陳氏臉微變,“二等丫鬟?做了什麼菜這麼合你口味。”
陸錦瑤:“不僅合我口味,也和我婆母的口味,侯府大廚房三個大師傅跟著去了西北,姜棠就去那邊幫忙了。”
陳氏皺了皺眉,“你這孩子這麼大的事也不和我說。害喜我找個嬤嬤照顧你,陳嬤嬤是你外祖家的老人,用起來放心。穩婆娘也給找好了,等你月份大些了就住進來。”
“至于姜棠,你如今有孕,娘覺得還是按照以前的意思,從你有孕到生子恢復,要一年余。姜棠貌,人又蠢笨,哪兒有這麼合乎心意的人。”
陸錦瑤急忙握住陳氏的手,“娘,我同夫君甚篤,他說過不會納妾的。就算日后心意變了,我也能坦然接,有孩子,便不會為他傷心。姜棠……的確合我的心意。”
知進退,也聰慧,學起東西來很快。
單認字來說,有哪個人能那麼快就會認字寫字的。
論起格,和竹懷兮們是不太一樣,但人與人本來就不一樣。
屋里裝潢雅致,陳氏心里卻有些沉重,“你若心意已決,那姜棠我就帶回去,放在你這邊,我怕生了什麼歹心。我曾經和說過,你有孕之后就……如今不想了,怕還有這心思。以的姿容,有哪個男子拒絕得了。不能讓了你們夫妻間的嫌隙。”
空氣靜默,陸錦瑤把手覆在陳氏手心上,“娘,姜棠不是那樣的人,也沒這樣的心思。”
雖然以前總往顧見舟邊湊,但顧見舟看都不看。如今姜棠見到顧見舟躲著走,陸錦瑤看人還算準,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陳氏溫聲道:“你還年輕,不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現在沒這心思,保準以后沒有嗎。”
了陸錦瑤的腦袋,“你若不想婿納妾,就讓娘把帶回去。”
陳氏覺得這是最保險的法子了,沒人愿意放著這麼漂亮的人在邊的。
“其實是兒離不開。”陸錦瑤頓了頓,道,“剛也和娘說了,四月初的的時候害喜,是姜棠變著法子做吃食。我月份越來越大,再加上天熱,也是絞盡腦地想菜式。母親把帶走,我以后可怎麼辦。”
什麼離開就活不了,陳氏以為姜棠做的家鄉菜不過是鄉間小吃,吃一次兩次尚可,吃著新奇,那還能有多好吃。
簡直是夸大其詞。
陳氏剛要說話,陸錦瑤就撒道:“一會兒母親嘗嘗不就了,正所謂真金不怕火煉,就算一開始是嘗著新鮮,但在小廚房大廚房學著,極有天分。母親還不知道,我開的錦棠居里面賣的點心,方子還是從姜棠那里買的。”
“你的丫鬟,哪里用買!”陳氏越聽越覺得不像話,拍著桌子道,“你也是個傻的,還從那兒買,可不怕把心養大了。”
錦棠居陳氏知道,端午節禮里面就有錦棠居的點心。原以為是買的,結果卻是陸錦瑤的鋪子。
錦……棠……這鋪子的名字都不合規矩。一個丫鬟的名字,怎麼配和主子出現在一塊兒。
真是荒唐。
陳氏一臉的不贊同,可照這麼說,還真的不能把姜棠帶走了。吃食、點心鋪子都用得著。
“你讓我說什麼好!”
陸錦瑤抿了一下,只有在陳氏邊才會這麼無所顧忌,“娘,你不信姜棠也得信我的運氣呀,從小到大,都是否極泰來。我有預,姜棠在我邊只會給我助益,就像竹懷兮們一樣。況且,以的相貌,去別的地方我不放心。再說,并非貌的丫鬟才會勾引主子。”
陸錦瑤把當初大房做的事,還有當初燕國公府的小娘子落水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個丫鬟,本就不容易。娘,我亦是子。”
陳氏看著陸錦瑤堅定的樣子,恍惚想起以前的自己,那時自己也是這般天真浪漫。
那時自己也是,前人告訴不能走彎路,還是一頭撞上去。
“那你可拿好的賣契,別讓生出異心。其他丫鬟也是,你有孕,難免疏。”
只要著姜棠的賣契,也不怕有什麼壞心思。
有句話倒是沒錯。
不是長得貌的丫鬟才有心思爬床。
陳氏笑了一下,“自己心里有數就,獎罰得當,這是娘教你的。”
從姜棠那里買方子就買了,獎罰得當就是這麼用的。
怎麼下,讓下人死心塌地,都得慢慢學著。
來這兒一趟,陳氏明白了,陸錦瑤在這兒過的是不錯,懷孕三個多月,看著都胖了些。
母倆又說了會兒悄悄話,陳氏看時間差不多了,“陳嬤嬤經驗富,知道怎麼保養怎麼恢復,留在你邊我也放心些。”
陸錦瑤道:“謝謝娘。”
陳氏忍不住笑了一下,“你我母,還需要說謝嗎。”
陸錦瑤在永寧侯府過得好好,平侯府也會益。
這才是門當戶對,互相幫襯,息息相關之道。
還未到中午,陸錦瑤就和陳氏去了正院。
吃著點心喝著熱茶,人之間說的無非是裳首飾。鄭氏韓氏陪客,一時間賓盡主歡。
到了飯點,鄭氏讓南香去傳飯。
陳氏正想看看陸錦瑤說的“佳肴”是什麼樣子,不過,雖然心里好奇,面上卻是半分不顯。
模樣極其溫和,說話間頭上的步搖都不一下的。
鄭氏對陸錦瑤向來滿意,與其說對陸錦瑤滿意,不如說相信姜棠。上回家宴辦的就不錯,如果這回也不錯,那去大廚房幫忙的孫大娘李大娘也給長臉了不是。
丫鬟們魚貫而,菜慢慢傳上來,先是八道涼菜。
陳氏就低頭瞄了一眼,什麼菜都有,有吃過的蒜泥白、炸春卷、白灼蝦……還有沒見過的菜,一盤金黃的不知是什麼。拌菜也有,聞著酸香撲鼻,好像還有芝麻油的香味。
桌子也神奇,上面一層
更巧妙的是上面的一層竟然可以轉,輕輕轉一下,桌子上擺著的菜肴就能轉到自己面前。
可真是個好東西?
鄭氏給韓氏使了個眼,韓氏站起來為兩人一人斟了一杯酒,“伯母您嘗嘗。”
丫鬟給陸錦瑤倒了杯果茶。
“只是果酒,大喜的事的薄飲兩杯。”鄭氏道,“阿瑤就別喝酒了,一會兒喝過酒了也嘗嘗這個,那個酸甜口的果飲,比酸梅湯要好喝的。行了,快吃菜吧,飯菜簡單招待不周,還親家母海涵。”
陳氏端起酒杯敬了鄭氏一杯,“多謝親家母替我照顧阿瑤,小孩子脾氣,待人赤誠,是把你當做親娘的。”
著敬了幾杯酒,這才筷子吃菜。
陳氏吃了一口蒜泥白,吃完用清水漱了口,這才吃別的菜。
從臉上,本看不出哪道菜好吃哪道菜難吃。
等吃到金的銀卷和干蝦之后,陳氏的表才有些松。
這銀卷里頭竟然是甜的,香香,好像還有芋頭的香味。一口咬下去,水直流。真真是甜到人心坎兒里去了。
不過因為放涼了,才不至于燙到舌尖。
清甜的味道,吃起來恰到好。
在外頭吃飯不比家中,要食不過三,一道菜不能夾過三次。但這道菜陳氏還是忍不住又加了兩筷子。
也太了,里面竟然還有餡兒。
也不知道是炸的還是烤的,因為錦棠居烤的點心也是這麼。
另一道蝦看著就比白灼蝦好吃,因為橙黃,外頭一層淺淺的油。
而白灼蝦的是橙,看著有一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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