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大笑。

　道歉不對著正主道, 這啥道歉？真當別人都是傻子呢。

　衛孟喜很意外，沒想到第一個幫說話的“領導”居然是曾經被自己狠狠得罪過的侯琴。

　人與人就是這麼奇怪，本來以為自己做出那樣的事, 侯琴恨死了, 別說幫忙說話，不上來踩兩腳都算品德高尚了。

　不過, 謝侯琴的機會有的是，今兒必須抓住這次機會，好好的整治整治這群長舌婦。造黃謠是吧？以后就讓你們造個夠！

　只見似笑非笑地問：“李秀珍你這不誠心啊，道歉只對著領導道, 咱普通老百姓就不配你一聲道歉是吧？”

　這可真夠誅心的, 李秀珍心里再不樂意，也不能讓這頂帽子坐實，“哪有, 哪有的事，我……”

　“你什麼你啊, 這麼大個人說話還結啊？我看要真是結就別去賣包子了, 省得被人說咱窩棚區的煤嫂一個個都是歪瓜裂棗, 連人話都不會說。”

　啥不會說人話, 明明也沒罵人, 可就是聽著怪怪的, 正主李秀芳更是, 臉紅得都快滴了。

　眾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這小衛的，平時說話怎麼好聽怎麼來, 真要想氣死個誰, 也是不客氣的。

　李秀珍被這麼多人盯著, 恨不得找個地鉆進去，陷了兩難的境地。

　要麼道歉，要麼拖個替死鬼頂缸……這麼多雙眼睛，拖誰啊，就連劉紅那蠢貨都拿不住，反口就把咬出來。

　事實是，謠言的源頭到這里就查不下去了，指認不出自己是從誰那兒“聽”來的，只能著鼻子道歉。可一想到要跟衛孟喜道歉，心里那刺就得又疼又，憑什麼呀，個不守婦道的人憑什麼！

　一氣之下，也顧不得害不害的，直接口而出：“你要是不找野男人，那你怎麼解釋半夜三更的聲音？”

　衛孟喜一頭霧水，什麼聲音？

　某些好奇的吃瓜群眾，已經聞到了濃濃的瓜味兒——莫非還有反轉，這小衛還真是個水楊花的？

　先前被打擊霜打茄子的劉紅等人，忽然眼睛一亮，來了神，“對，你怎麼解釋。”

　“咱們秀珍可是親耳聽見的。”

　“聽見啥？”

　衛孟喜雖然不知道自己什麼把柄被們“抓住”了，但自覺沒干啥見不得人的事，還真不怵，“有啥話爽爽快快說出來，別墨跡。”

　李秀珍最擅長的不就是說啥都不清不楚的，模棱兩可的只說個頭，然后由著別人去猜嗎？這個猜的過程可就彩了，好人會往好的方面想，腦子里有壞水的當然就是怎麼下三濫怎麼猜唄。

　到時候還能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凈，反正我不知道，不是我說的。

　衛孟喜活了兩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人，看來的第一印象沒錯。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推出一個“代表”，可誰都不想當代表。廢話，這衛孟喜就是個瘋狗，發起瘋來誰都敢打，要是做了這惡人，以后還不得恨死們？

　說實在的，劉紅平時雖然嚎得最大聲，蹦跶得最高，但要慫起來比誰都快，平時都是躲著衛孟喜一家子的，就是孩子也被叮囑，千萬別跟衛家那幾個小的玩兒，更別他們一手指頭。

　今天之所以手打衛東，也是被氣急了，又被李秀珍攛掇了幾句，可等衛孟喜這頭護犢子的母狼真拎著鋼筋條出現，立馬清醒過來，比誰都清醒。

　人的神大家看在眼里，侯琴有點不耐煩，指著李秀珍說：“既然謠言的源頭出自你這里，們又都不愿意說，那就你吧。”

　頓了頓，看向在場的每一個人，尤其是劉紅等始作俑者，“你既然信誓旦旦的指認，那就好好說清楚，別啥都不明不白的。”

　李秀珍咽了口唾沫，覷了衛孟喜一眼，見面若冰霜，一點退讓的余地都沒有，干脆心一橫，好啊，既然你要讓我抬不起頭，那我就當眾穿你的丑事，讓你敗名裂！

　“事是這樣的，各位街坊都知道，衛孟喜的丈夫，小陸同志出差好幾個月了，中途也沒回來過，對吧？”

　眾人點頭，心說這不是廢話嘛，誰不知道啊，就是因為這，礦上對衛孟喜母子幾人都格外寬待些，平時都會多照顧一下的生意。

　“作為鄰居，我也是很關心……”

　“說重點。”衛孟喜冷著臉，不想聽表演鄰里和睦。

　“好吧，既然你這麼不識好歹，那我就直說了。自從臘月二十七那天晚上，天黑以后，有一個矮個子男人進了你屋以后，你的屋里總是發出‘哐當哐當’的靜，每天都是白天不響，半夜三更卻又哐當哐當，每晚持續半小時左右……我可真替你們家床擔心，別萬一哪天垮了……”

　所有人的眼睛，瞪得銅鈴一般大，半夜三更，男人，哐當哐當，每次持續半小時，床……又是個年輕漂亮的丈夫不在家的人，簡直要素滿滿好嗎？

　就這幾個關鍵詞，已經夠男男在心里想象出幾十個劇來了。

　有些糙漢，竟然小聲嘀咕，“半小時，這還怪厲害的。”

　下流的已經在搞競猜，到底是陸廣全厲害還是這個夜半來客更厲害些。

　侯琴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都給我閉，放什麼屁。”

　這人是做婦工作的，幾十年了接過的見過的人沒一萬也有八千了，其實是有點眼力的，什麼樣的人不是好人，什麼樣的人安分，雖然不一定一眼就看出來，但也都大差不差。

　當時兒子領著謝依然回來，一眼就看出來不是好人，說不上哪兒不對勁，明明穿著談吐和學歷都拿得出手，可就是覺這個孩是故意裝乖。

　表面看起來乖得不得了，良家婦，其實私底下是什麼事都能做出來的。

　所以，第一印象就是兒子是不是被設套了，不然怎麼會跟在一起？

　但兒子極力否認，讓別管小輩的事，老頭子也勸，小兩口證都扯了，你阻撓不了，搞不好還把母子分弄沒了，到時候不是主把兒子推向那個人嗎？

　可不，這才結婚幾個月，幺蛾子就出了一串又一串，真是越想越氣。但跟兒媳婦不一樣的是，那個繼姐，雖然沒見面時兒媳婦就話里話外的上眼藥，可真見了面，看著是長得過分漂亮，在一個普通煤嫂上有點不穩妥，可接下來發現……嗯，是個不錯的。

　此刻，就有這種覺，溫和氣那個是假好人，但蠻橫不安分那個卻是真安分。

　愿意給衛孟喜一個機會，“小衛，對于李秀珍的指認，你有什麼要說的。”

　衛孟喜開始是發愣，覺著莫名其妙，怎麼左邊的鄰居跟右邊的鄰居一樣，都莫名其妙說聲音的事兒，后來一聽半小時，深更半夜……忽然靈機一。

　是的，反應過來了，可差點沒笑死。

　衛孟喜的笑真的快藏不住了，不行了，“你確定？”

　問的是李秀珍，角帶笑。

　本來就生得明艷大方，這時一笑起來，那一個艷四，所有人都同時有一種“今天太真燦爛”的覺。

　李秀珍快要被氣死了，這時候還不忘賣弄風，還不忘蠱別人是吧？“我怎麼不確定，那種人的聲音肯定不止我一個人聽見，不信你問劉桂花，也在你家隔壁。”

　劉桂花眼里能噴火的話，李秀珍已經被燒一把骨灰了。

　“放你娘的臭狗屁，我啥時候聽見？小衛每天晚上忙鹵還來不及呢，有那閑工夫？我看怕是你，自個兒想啥想得都發夢了，還把自己發的夢賴小衛頭上，你要點臉會死嗎？”

　劉桂花可不是衛孟喜會講道理，就是想到啥說啥，維護自己朋友是第一位，反正一陣瘋狂輸出，把李秀珍罵得快哭了。

　“我明明是……你們倒打一耙！”

　李秀珍帶著哭音問：“你要不是找野男人，你家半夜為啥有那種聲音？”

　衛孟喜心說，這就哭上了，都還沒開始呢。“你口口聲聲說我找野男人，要是最終發現你是故意誣陷我，該怎麼辦呢？”

　“不可能！要是我真說錯了，我立馬給你上礦區后門舉牌子道歉。”

　劉桂花立馬接：“好啊，那你就去后門跪著，舉著牌子給小衛道歉，道三天，咋樣？”

　李秀珍現在只想快點讓衛孟喜敗名裂，洗清自己“長舌婦”的名聲，順便再把生意弄垮。

　畢竟，知道了的真面目后，工人們為了避嫌也不會再跟買東西，家屬們看見也要吐口水，到時候就是淹不死也能讓做不了生意。

　那樣的話，后門的生意不就是的天下了嗎？

　“好，我舉牌子跪著給道歉，道三天。”到時候誰舉牌子還不知道呢。

　劉桂花大聲道：“侯主任，各位街坊鄰居，大家都聽見了啊，有些人啊別想著抵賴。”

　衛孟喜忍不住想笑，桂花嫂可真是神助攻，無論想干啥，雖然心里不一定理解也不一定贊，但總是無條件的支持。活了兩輩子能有這樣一位好朋友，上天待真是不薄。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弄糊涂了，怎麼，被抓現行的婦還能笑出來？這怕不是瘋了吧？

　就是劉紅也被笑得骨悚然，這衛孟喜不會是真瘋了吧，聽說瘋子打人殺人是不用坐牢不用槍斃的，那可得小心點。

　衛孟喜笑著，看來今兒是不富都不行了，想做個形富婆奈何別人不允許啊。“侯主任，各位街坊鄰居，既然說我屋里藏了野男人，還天天搖床，那我就帶大家進去看看，現場‘搖床’給大家看，怎麼樣？”

　眾人傻眼，同時也更興，這熱鬧誰不看誰是傻子！

　侯琴有點拿不準，“小衛……”

　衛孟喜笑笑，侯琴的心意心領了，投去一個安的眼神，“大家請跟我來吧。”

　進了大門，是一個收拾得非常整潔的小院子，兩扇小碎花的窗戶，得干干凈凈，門簾掀開，“侯主任您進來看看吧。”

　侯琴沖在最前面，心里想的是，要真有什麼誤會也可以幫著解釋兩句。是幫理不幫親，但人嘛，總還講究個投不投緣，喜不喜歡。

　屋里擺設很簡單，也很干凈，床上被子疊得方方正正，靠窗位置有個書架，擺著滿滿登登的書，旁邊是一個罩著碎花布的柜子，也沒細看。“小衛這種事掰扯不清的，要不還是算了……”

　話未說完，衛孟喜指了指那個碎花布罩著的“桌子”，大聲道：“李秀珍，你要找的‘野男人’就在那里面，自己去看吧。”

　不用李秀珍手，跟來看熱鬧的人已經不嫌事大的一把掀開。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有的替衛孟喜擔憂，有的幸災樂禍，更多的則是吃瓜群眾，大家都亮了眼睛，就等著看這個“夫”長啥樣。畢竟，小陸可是礦上有名的俊俏人啊。

　李秀珍心里恨得不行，期待這一刻太久了，自從聽見“哐當”聲那天晚上起，就在等著讓衛孟喜敗名裂的這一天！是真的想不通，也恨衛孟喜在福中不知福，陸廣全那樣好的男人，為什麼還不滿足，還要給他戴綠帽子！

　就像自己也得不到的珍寶，只可遠觀不可的珍寶，擁有珍寶的人卻一點也不懂得珍惜。

　今天一定要看看這個讓衛孟喜不守婦道不懂珍惜的夫長啥樣，到底是有三頭六臂還是貌比潘安，又或者是很有錢？外面的萬元戶。

　然而，出現在面前的不是什麼潘安也不是什麼猛男，而是一個大鐵盒子。

　不信，扣開鐵盒子的蓋子，頭一看，里頭倒是有兩個大缸，形矮小的男人著勉強能藏進去，可沒人。

　衛孟喜冷笑：“怎麼，很失吧？”

　“你把人藏哪兒了？”李秀珍口而出。

　侯琴皺著眉頭，“能不能說兩句，見好就收。”實在是夠了這個人，人小衛都讓進屋來找了，找不到人沒證據還要跳！

　大部分人都不知不覺松口氣，雖然跟衛孟喜接不多，但看著是個正派人，應該不至于做什麼出格的事，再說煤嫂們是一的，要是出了個不守婦道的煤嫂，這整個窩棚區的婦也沒臉不是？

　“不，我不信，要是沒人半夜搖床是怎麼回事？”

　只見衛孟喜一言不發，撿起一堆臟服扔進鐵盒子里，上電，加水，鐵盒子立馬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

　現在的自洗機是沒有靜音裝置的，也沒有后世那麼高的功率，作慢悠悠的，哐當頻率不是很高。

　“這是臺洗機。”侯琴覺著口那口氣終于順了，冷冷地看著李秀珍，“洗機每次洗服的時間就是半小時左右。”

　眼神里那滿滿的鄙視和不耐煩，讓李秀珍得滿面通紅。

　“對不住各位鄰居，因為我白天忙著干活，只能等孩子們睡著后才有時間洗服，打擾到大家我很抱歉，以后我一定把洗服的時間改到白天。”

　眾人哪還有不明白的？從一開始小衛就不卑不，一點也不慌，說明那就是正不怕影子斜！

　“有些人吶，自己想男人想瘋了，就把自己想的那些破爛事兒扣別人頭上。”

　“就是，小衛我就一直覺著是個正派人。”

　大家七八舌，支持衛孟喜的，罵李秀珍劉紅的，小小的院子比過年還熱鬧。

　不過，也有的人重點在洗機上，“我聽說張副礦長嫁閨，陪送的就是一臺洗機，這得值不錢吧？”

　“可不是，結婚那天我也看見了，還沒這臺大呢，聽說七百塊買的呢！”

　“那這臺咋說也得八百塊吧？”

　一瞬間，院里又響起此起彼伏的氣聲，八百塊錢買一個洗服的玩意兒？

　就洗服那麼簡單的有手就能干的事兒，也值當花八百塊？現在誰家男人舍得花自己兩年的工資給人買個啥啊，就是一個月工資買塊手表的都罕見，小陸這后生可真不賴！

　不過，這是部分婦酸溜溜的想法，們可不敢說出口，因為心里更震驚的是——住窩棚的陸家居然能一口氣拿出八百塊錢！

　他們的錢是哪兒來的？

　衛孟喜知道，藏富是藏不住了，但也不能讓人知道的真實收，否則后患無窮。